一、梦醒
清清,快醒醒！你怎么在宿舍还睡起来了呢！
招聘会都开始了,今天再签不了三方协议,导员肯定又会在班级群里阴阳怪气的逼逼赖赖！
我听着耳边的吵闹声,强撑着睁开眼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坐起身子,我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试探着说道：
小雯
面前留着齐耳短发,虽然个子不高,但气质很是干净利落的女孩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我的清清姐诶,大白天的你搁这儿装失忆呢快点儿吧！
小雯一边吐槽,一边把一沓打印好的A4纸塞到我怀里。
呐！简历都给你打印好了,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抱着花花绿绿的简历下床,走到宿舍窗边。
楼下的校园主干道上一顶顶简易的遮阳棚已经搭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学生正顶着太阳的曝晒,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遮阳棚,向里面坐着的招聘人员卖力的推销自己。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简历,晃了晃还有些发懵的脑袋。
这是我熬了几夜赶出来的简历,东拼西凑的填了满满两页,又加上了网上搜的华丽的文档格式。
小雯,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我成了一个婴儿······
二、出生
三千小世界-青云域,紫气弥漫在整个域界上空。
咔嚓！！！
伴随着一声巨响,雷霆将紫色云气击的粉碎。
四散的紫气凝结成鸾凤模样钻入栖霞镇旁边的茅草屋。
哇~哇~~屋内婴儿的啼哭异常清亮,仿佛要传遍整个青云域。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是稳婆的脸,也不是母亲产后疲惫的面容。
而是几张各不相同,但却都神光熠熠的脸,一个劲儿的往前挤。
出来了！白胡子老头儿的惊呼带着颤音。
在我的哭声传出的同时,青云域正中间枯萎百年的通天木再次长出细嫩的枝叶。
而包裹我的也不是普通的包被,而是一团氤氲紫气。
我小小的身子在紫气的轻托下落地,眨眼功夫便成了三岁孩童的大小。
我成哪吒了我一脸懵的看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
不等我接受这个事实,凑得最近的白胡子老头便再次惊呼。
灵脉通贯,福泽绵长......
刚刚生产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乡村妇人,哪里见过这场景。
强撑起身把我揽到怀里,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名背负长剑的红衫女子微笑着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夫人不要惊慌,在下是剑阁的阁主陆簪,我们都是咱们青云域六大宗门的人。
三日前,周域主留下的乾坤镜裂成两半给出仙启,青云域百年气运将汇聚一体,仙苗出世！
说完还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周域主百年前飞升仙界,庇护我们数十年的周域主母亲听到陆簪的话语,将信将疑的问道。
陆簪神色突然有些悲伤,对着母亲点了点头。没错！可惜十年前,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全域所有圣祠里的神像突然崩碎！
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周域主的消息。
三日前的仙启,应该是周域主为青云域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场众人闻言都不自觉的低下头,我扬起稚嫩的小脸,看着四周发自内心难过的这群人。
努力试着消化众人交谈的内容。
你们的意思是,这孩子以后会成为和周域主一样的人
母亲脸上难掩激动,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陆簪。
陆簪闻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
剑阁取百年地脉灵气铸造而得一剑,未有剑名,今日赠与仙苗,取名青云剑！
愿我青云域,域运长宁,青云直上！
一柄三寸长短的精美小剑,被陆簪塞到了我的手里。
小剑仿佛有灵性一般,亲昵的蹭着我的手心,突然嗖~的一声钻入我体内。
在我眉心位置形成了一个剑状钿纹。
白须老者捧着玉盒挤到我身前：药王谷特献九窍通明丹！此丹需集百草晨露炼制九年......
玄清宗太上长老推演青云养灵阵,用以滋养仙苗肉身,此阵......
灵符宗,宗门秘传万象符经......
百宝阁,采十二座灵石矿.....
几人如同供奉神圣一样虔诚,把每个宗门最宝贵的东西放到我的身前。
然后退到两边,留出一条通道给最后的青衣男子。
好帅！我心中暗道,扬起稚嫩的脸庞,目不转睛的盯着缓步走过来的男子。
在下谢璧,周域主亲传弟子,青云宗宗主。
此乃以周域主遗留仙血为墨,绘制而成的咒纹。
今后,你便跟我修行,其他几位宗主会从旁协助！
清冷的声音好像不带一丝感情,但却很是好听。
我看清当前形势,奶声奶气的对着这个帅气的便宜师父喊了一声：
弟子拜见师父！
便宜师父轻应一声,冰山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指尖一弹,掌心悬浮的血色咒纹,便缠住我的手臂。
嗤！！
伴随着一阵血肉被灼伤的声音,我忍不住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玩意儿！！我...
青烟散去,不等骂出声,我便惊恐发现,腕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度。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精确到时辰的修炼日程,直到我飞升为止。
三、青云宗
跟着师父修炼第六年。
已经子时了,青云宗后山上的夜总是那么冷。
我身旁寒潭的雾气在月华下凝结成霜,爬满身下的青石。
握剑的手已经冻得发麻,可还是得强撑着站起来,心里一阵暗骂：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谁家好人穿越过来受这罪啊！！
刚迟疑了一会儿,手腕上的咒纹就开始发烫,传来一阵疼痛。
该死的谢璧,长得那么好看,心狠手辣,坑我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我******
我在心里狠狠的咒骂,同时用余光瞟向不远处的一袭竹青色广袖长袍。
真好看~
瞅着仿佛要与这满山霜雪融为一体的清冷面庞,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可还是忍不住跑了神,手上动作也迟缓了几分。
手腕再抬高三寸！冷泉击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我悚然一惊,青云剑差点脱手。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我身后,霜雪气息裹着淡淡的沉水香钻进我的鼻子里,修长手指隔着衣袖握住我手腕。
我回头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距离能看清他衣襟上银线绣的流云纹。
还有领口内若隐若现的锁骨,当然还有锁骨上那道狰狞剑伤。
这是三年前闯入一座剑修遗冢为我取上古剑诀,被十余名化神境守墓人围攻留下的。
山风卷起他垂落的发丝扫过我颈侧,我慌忙低头。
专心！
剑鞘不轻不重敲在肩头,我抬头正撞进他眼底。
难怪世人总说青云宗主的眼睛是冻了千年的寒玉,无愧名字中的那个璧字.
突然,我体内气机一阵翻涌,周身寒气被逼退数丈。
整个青云宗的灵气仿佛漏斗一样,灌进我的百会穴,汇集在小腹处的丹田。
冷脸的师父眼眸微震,低声道：结丹了！
流光落地,其它几位宗主也赶到此处,都神情激动。
六岁结丹,这比之前周域主还要早三年,不愧是仙苗啊！
天佑我青云域啊！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遭的灵气越来越稀薄。
可我的身体却依然像是一个不知饱腹的怪物。
咔！咔！！
小腹内原本已经成型的金丹,也因为灵气供给不足开始有溃散的趋势。
不好！灵气供给不足！！
胖乎乎的百宝阁阁主钱万千,手中印诀一掐,腰间储物袋中数不清的各色灵石飞出。
可不等这些灵石飞到空中,便化作齑粉散落下来。
他奶奶的,真能吸啊！
钱万千抖搂着手里的储物袋,一脸肉疼的骂道。
眼见我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钱万千神色一狠,吐了口唾沫。
奶奶的,劳资不过了！！真是暴殄天物！！
破！！
出生时钱万千放到我身上,由百宝阁十二座灵石矿炼制而成的褡扣应声而碎。
无穷无尽的灵气直接形成一道冲天光柱。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灵气再次稀薄。
我体内的金丹也终于成型,正滴溜溜的在下腹部转动。
嗝~~
我打了个长长饱嗝,将体内的浑圆金丹召到手掌,托到眼前好奇的把玩。
只见这金丹浑圆如鸽卵,遍布流转的青色剑光,表面还镌刻着宛若凤羽的符文。
更好看的是九层琉璃底座,轻轻的将金丹托举在正中间。
琉璃金丹映五脏,丹纹如凤剑盘旋！
好！好！好！我这全副身家赔的值,哈哈哈！！
钱万千仰头大笑,抹着泪飞离了青云宗。
我食指弯曲,轻轻的对着旋转的金丹弹了一下。
铛！如同金铁相击的轻响传出。
在场众人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连万年冰山脸的师父都眼皮抽动了几下,怒骂道：
孽徒！！你吞了整个青云宗的灵脉,外加钱阁主的全部身家,才得了这么个东西,你想干什么！！
从来没见过师父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缩了缩脖子。
狗狗祟祟地把漂浮在空中的金丹吞入腹中。
而这时,帅气师父却突然转身对着药王谷的温谷主浅行一礼,开口说道：
温谷主,今后我青云宗弟子,怕是要去你药王谷叨扰一番了！
温谷主轻抚白须笑道：谢宗主客气了,仙苗已经结丹,依照计划原本就是要去我药王谷,以药浴助修行的。
如今就算加上青云宗数千普通弟子,我药王谷也负担的起！
多谢！等我们找到合适灵山重建山门,便会让众弟子离开。师尊再次对着温谷主拱手。
此时我才发现,整个青云宗山脉,已经灵气枯竭,之前郁郁葱葱的山林也早已化作焦土。
师父,这,是因为我么我心里一阵难受,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师父清冷的面庞罕见的柔和了几分,竟有些像春水初融时浮着碎冰的深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修行之道,则是损不足以奉有余！
周域主突破升仙境之时,消耗了几乎一半的青云域灵气,导致整整一代人无法修炼！
所以你不必心存芥蒂,去收拾行李,明日便启程药王谷！
······
次日,看着浩浩荡荡的青云宗队伍,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儿。
我在这修行不过六年,就对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有些不舍,更别提很多师兄已经在这青云山上度过数十年的岁月。
我抿了抿嘴唇,想对大家说些什么,可又属实无从张口。
四、药王谷（烬鼎）
九年春秋,如白驹过隙。
药王谷秘境内,我俯身在青玉案前临摹符经。
每临摹一篇,便有一道暗金色纹路沿着皮肤下的经脉游走。
清清师妹,我来看你了！
一阵清亮的男声传进秘境。
我知道,是药王谷温鼎师兄又来给我送灵药了。
自从我结丹后,来到药王谷秘境修行。
整整九年,每三日便有药王谷提供各种秘药以供我使用。
温鼎师兄是三年前开始给我送药的。
每次都会偷偷给我带外面的美食,还会给我讲秘境外发生的事。
清清师妹,你要一直在这里修炼到什么时候啊
……
清清师妹,你知道青云宗新的山门建到了哪里么
通天木下诶,听说是为了方便你突破升仙境！
……
清清师妹,你说你飞升后还会回我们青云域么
真的么你真的会回来看我么！
可是听说周域主飞升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
我看着这个有些话痨的少年,嘴角控制不住勾起。
温鼎师兄也很帅,但是却和谢璧师父的帅气不一样。
师父像晚上的冷月,而温鼎师兄却像一株溪边的卷柏。
青绿色衣袂总沾着露水碾碎后的淡痕。
身形也如未完全舒展的草药茎秆,瘦而不弱,行走时带起阵阵清苦药香。
真好闻…我贴近轻轻嗅了嗅,小声嘟囔。
还在滔滔不绝的温鼎师兄停了下来,开口询问：嗯师妹你说什么
我脸庞微红,已经十五岁的少女,早已不是九年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片子。
没什么！
我说,如果飞升后再也见不到师兄,那我还不如不升仙！
我分明的看到,听到我的话温鼎师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可很快就转变成恐惧。
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一定要升仙！！
你知道么我们药王谷所有的草木精气已经都用来催生灵药了…
无论如何,师妹你都要努力修行！不要辜负我们所有人的期望！
我盯着越说越激动的温鼎,冷笑了两声。
我原本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因为你从来不会在我耳边念叨修行,好像是在真的关心我是不是开心。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听到我的话,那张温润的面庞挤出一抹苦涩。
他没有多说什么,将腰间悬挂的本命药鼎摘下,缓缓放在我临摹符经的青玉案上。
师妹,珍重！
说完便转身出了秘境。
谁要你的破鼎！！
我情绪上头,将面前的药鼎狠狠的甩了出去。
从那以后,药王谷送药的便换了人。
……
再次见到那枚药鼎,已经是我突破元婴之后。
整个药王谷的修炼资源几乎被消耗殆尽。
六大宗门合作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熔炉,将所有废料中的灵力进行再次压榨供我使用。
而那药鼎,正碎成两半躺在我修炼的废料堆里。
那熟悉的、带着温鼎师兄气息的青铜色泽,即使沾满了灰烬和废弃的药渣,也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因长期闭关而有些混沌的识海。
我僵在原地,指尖冰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坠下去,直落深渊。
这鼎……是他的本命药鼎！
它碎了,意味着……
温鼎师兄……
我喃喃出声,然后像疯了一样扑向废料堆,把碎鼎揽到怀里。
那断裂的茬口看起来像被生生撕裂的骨肉一样狰狞。
这鼎,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碎成这样我明明……明明将它还给了师兄！
我猛地抬头,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穿透秘境的禁制,射向秘境入口附近,师父谢璧常驻的洞府。
下一刻,我没有说一句话,体内灵力疯狂运转,积蓄了十多年的磅礴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光,狠狠斩在禁制之上！
轰！！！
整个药王谷秘境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秘境入口的禁制剧烈闪烁,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悲鸣,最终如同碎裂的琉璃般轰然炸开！
足以抵御化神境修士全力一击的禁制,被仅有元婴修为的我轻而易举击碎。
听到动静的师父走出洞府。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以这么暴烈的方式走出秘境,那双总是如冷月般淡漠疏离的眸子,此刻终于显露出一丝真实的惊愕。
然而,这惊愕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惯常的威严取代。
清清！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愠怒。
你放肆！竟敢擅出秘境,毁坏禁制
我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碎成两半的药鼎被我紧紧攥在手中,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
我没有理会他的斥责,只是死死盯着他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将手中的断鼎高高举起。
声音因为愤怒和悲痛而有些颤抖：师父……告诉我！这鼎……为什么会碎在这里！
师父的目光落在断鼎上,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他沉默着,周身寒意更盛。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在空旷的洞府内回荡：
温鼎师兄呢！他人在哪里！
师父看着我周身狂暴失控的灵力,感受着那远超普通元婴修士的威压沉声呵斥：
冷静！动辄心神大乱,如何能过升仙大劫！
然后等了片刻,低声说道：温鼎小子温鼎为你前去地心火脉炼制破天丹。
遇地火暴动,炸炉而亡,尸骨无存！
温鼎他……也是为你修仙之路,自愿献身！你若真不愿辜负他,便专心修行……
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惨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自愿炸炉而亡,尸骨无存！
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还有那六大宗门的门主！
我指向洞府之外,仿佛能穿透空间,直指那几个身影。
是不是你们为了让我‘专心修行’……逼他！逼他入地心火脉去炼那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丹药！
回答我！！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嘶吼出来。
积压了十几年的孤寂、迷茫、被当作工具的愤怒,以及对温鼎师兄那朦胧却刻骨的情愫,此刻尽数化作焚心的烈焰,熊熊燃烧！
强大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在我周身狂暴涌动,形成无形的飓风,吹得我衣袂狂舞,发丝飞扬。
洞府内的灵气被这股灼热的气息搅动。
五、对峙（断簪）
谢璧霍然起身！
他周身那股清冷的月华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将洞府内狂暴的灵气强行压制。
俊美的脸上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和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威压。
那双被我称为寒玉的眸子,此刻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惊愕或复杂,而是纯粹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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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是惯常的清冷威严,而是带着一种疲惫与悲凉：只想着你的温鼎师兄指责我们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无形的威压仿佛山峦,压得我几乎窒息,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
好,好得很！林清清,你那双眼睛,可曾真正看清过你身边人为你付出的一切！
他抬手,指向洞府之外,那动作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整个青云域的重量：
你以为你刚才在盛怒之下,口不择言指责的,是什么人
你可知,在你闭关冲击元婴的关键三年,为保你灵台不灭、根基不损。
药王谷老谷主早已将毕生修为连同血肉神魂,尽数化入那株为你续命的九转还魂草！他以身化灵药,融于地脉,滋养你闭关的秘境！
你以为你元婴初成时那磅礴的生命精气从何而来那是老谷主用自己为你铺就的基石！药王谷如今草木凋零,灵气枯竭,你以为仅仅是为了催生灵药供你修炼！
师父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钝刀,狠狠凿进我的心脏。
老谷主……身化灵药那个总是笑眯眯、须发皆白的慈祥长者,那个我出生后见到的第一张脸,为了我……彻底消失了
师父的目光没有半分怜悯,继续投向另一个方向,声音里带着一种刻骨的惋惜和愤怒：
你再看看被你一同指责的剑阁阁主,陆簪！
那个曾一剑光寒青云域,红衣烈烈,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这具承载着青云域气运的元婴之体,能容纳下那足以撕裂虚空的剑意！
为了让你在升仙劫中多一分斩破天堑的可能！
她震碎了自己插在发间数十年、日夜以心血温养、视若性命的飞剑‘流萤’！
那柄剑,是她剑心的化身,是她毕生修为的精华！震碎它,等同于自毁根基,自斩道途！
我看着师父轻挥袖袍,灵气映照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抹耀眼的红衣,决绝地拔下发簪,那柄细小的飞剑,在她指尖哀鸣着,寸寸碎裂！
刹那间,满头青丝化为霜雪,光滑紧致的肌肤瞬间爬满沟壑,挺拔的身姿佝偻下去……
那个曾让日月失色的英气女子,就在那一息之间,燃尽了自己的风华与未来,化作了一个垂垂老朽的妇人！
你以为你元婴之上那通体流转、坚不可摧的先天剑纹是如何来的！
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我的灵魂深处。
那是陆簪用她破碎的剑心、用她燃烧的生命本源、用她永逝的青春与道途,为你烙印下的护身符！是她以自身为薪柴,为你点燃的最后一束护道之光！
可你呢师父的目光终于落回我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失望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你闯出秘境,灵力暴涌,第一件事,就是用你这身汇聚了无数人牺牲才铸就的力量,为了一个温鼎,去质问,去指责这些为了你、为了你的未来,献祭了自身一切的人！
你只看到温鼎为你而死,却看不到这满目疮痍之下,早已尸骨累累！每一寸你呼吸的灵气,都浸染着他们的血与魂！
师父的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我瘫软着跪倒在地,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怀中断裂的药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眼前阵阵发黑,老谷主化为灵药的悲壮,陆簪阁主瞬间衰老的凄美,如同最残酷的幻象,不断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识海。
元婴之上的剑纹在肌肤下隐隐发烫,那曾让我引以为傲的力量,此刻却像无数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原来那不是天赋异禀,那是……一个女子用生命和未来为我烙下的印记！
洞府内死寂无声,只有我粗重而破碎的喘息。
体内那狂暴的、因愤怒而生的灵力早已偃旗息鼓。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愧疚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师父,对不起……我……
伸手将我扶起,揉了揉我凌乱的头发,师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一块玉珏放我手里。
这是新的功法！自今日起,提前一个时辰早起修炼……
我握紧玉珏,低着头走回秘境之中。
六、升仙劫（沉璧）
自药王谷的事情后,我再没出过秘境。
短短三年时间,便从元婴期突破升仙境。
六大宗在通天树下,耗尽最后的底蕴搭建了送仙台。
多年未见的父母也走到我的面前,母亲贴心的为我整理衣襟,不住抽泣的喃喃自语：
清清长大了,也漂亮了！怎么…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父亲将一枚护身符放在我手里,安慰母亲：哭什么,丫头出息了,比周域主升仙时候还年轻嘞！
不等我多说几句,师父便将我父母带走,让我专心调息。
直到子时三刻,劫云汇聚,遮蔽月光,雷电划破长夜。
来了！！屏息凝神！！师父谢璧清冷的声音穿透雷声,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体内元婴之上的先天剑纹嗡鸣流转,散发出锐利无比的气息。
这是我的依仗,也是无数牺牲换来的馈赠。
第一道雷劫,如开天巨斧轰然劈落！我引动剑纹,一道凝练的剑气冲天而起,硬生生将雷光绞碎。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道比一道更粗,一道比一道更凶！雷光不再是银白,而是染上了毁灭性的紫金色泽。
送仙台在雷击下剧烈摇晃,六大宗门长老联手布下的防护阵法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第四道雷劫带着焚山煮海的炽热落下,我以剑纹化盾硬抗。
盾碎！
灼热的雷火侵入经脉,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第五道,冰寒刺骨,冻结神魂！我调动全身灵力,艰难地将寒气驱散,但四肢百骸已如坠冰窟,动作变得迟滞。
第六道,第七道……雷劫仿佛永无止境,每一次都像是要将我的肉身连同灵魂一起碾成齑粉。
剑阁阁主陆簪赋予我的先天剑纹,在承受了七道毁天灭地的雷劫后,光芒已黯淡了大半,细密的裂纹开始浮现其上。
我体内的灵力近乎枯竭,元婴萎靡,神魂震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送仙台周围,六大宗门长老面色惨白,维持阵法的灵石早已化为粉末,他们自身也到了强弩之末。
第八道！
这道雷劫,已非寻常雷电,它凝聚成一条狰狞的紫色雷龙,直扑而下！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出漆黑的裂痕。
啊啊啊！！！
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榨干最后一丝潜能,将黯淡的剑纹、残存的灵力尽数灌注于双臂,化作一道决绝的、却已显得无比微弱的剑光,迎向那灭世的雷龙！
轰！！！
天地失声！
剑光在接触雷龙的瞬间便彻底崩碎！狂暴的雷霆之力毫无保留地轰击在我身上！
护身的法衣寸寸化为飞灰,肌肤焦黑碳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我像一颗燃烧的陨石,被狠狠砸落在送仙台中央,深陷下去,周身电弧乱窜,焦烟升腾。
视野一片血红,剧痛淹没了所有感知,只剩下濒死的麻木。
耳边是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六大宗门长老绝望的叹息。
我模糊地看到师父谢璧的身影,依旧站在送仙台边缘,离父母不远,他的脸色似乎比那万年寒玉还要白上几分。
结束了……终究还是辜负了所有人……温鼎师兄、老谷主、陆簪阁主……还有……师父……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那酝酿了许久的、仿佛在积蓄着整个天地怒火的第九道雷劫,终于降临！
它无声无息,却比之前八道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
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彻底湮灭,只留下一道吞噬一切的漆黑轨迹！
它锁定了我,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瞬息而至！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连绝望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就在那寂灭之光即将触及我焦黑残躯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我从未察觉过的、冰冷而浩瀚的力量,猛然从我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
那不是我的灵力,也不是剑纹的力量！
它源自血脉,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守护意志！
无数玄奥繁复、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符文瞬间自我焦黑的皮肤下浮现、蔓延,在我残破的躯体上交织成一件流光溢彩的符文铠甲！
这符文的气息……冰冷、孤高、坚韧……是师父！！！
不！！！
我疯了一样怒吼,因为我明白,这并非临危的援手。
而是他不知何时埋藏在我血脉深处的禁术！
是以他自身本源为引,以血脉为桥,构筑的最后一道屏障！
一个只能在最致命的时刻,以牺牲施术者为代价才能激活的终极守护！
寂灭之光狠狠撞在那幽蓝的符文铠甲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湮灭之音。
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属于师父的生命本源,正通过这血脉的连接,源源不断地注入符文铠甲,化为对抗寂灭雷霆的燃料！
他在燃烧他自己！用他的命,换我一线生机！
透过那湮灭的光与符文碰撞的缝隙,我挣扎着望向师父的方向。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如孤峰。
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血色,变得透明,如同真正的寒玉。
他的眼神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遥遥望向我,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与威严,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深藏眼底的疲惫与温柔。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仿佛响彻灵魂的碎裂声传来。
师父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寸寸化为晶莹的光点,无声地飘散。
第九道雷劫的余威终于耗尽。
通天树顶,厚重的劫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一道金色霞光自九天之上垂落,精准地笼罩住我焦黑残破的身体。
飞升通道,开了！
磅礴的仙灵之气涌入四肢百骸,焦黑的死皮褪去,新生的肌肤莹白如玉,散发着淡淡仙辉。
破碎的骨骼经脉在仙光中重组、强化,远比之前坚韧百倍。
萎靡的元婴贪婪地吸收着仙灵之气,迅速壮大凝实,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充斥全身。
我的身体在仙霞的托举下,不由自主地缓缓上升,穿过那神圣的金色光柱,向着更高、更渺远的未知仙界飞去。
就在我的身体即将完全没入飞升通道的霞光,视野被无尽仙光充斥的最后一瞬。
我猛地低下头,目光穿透霞光,死死地望向通天木的底部。
在那深不见底,而且因雷劫肆虐更加幽暗的深渊边缘。
一抹冰蓝色光点正在逐渐消散,直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那光点,依稀勾勒出一个熟悉而孤高的轮廓,如同最后一块沉入万载寒潭的、失去了所有光泽的寒玉。
我那如玉璧一样的师父,正无声地、决绝地、带着一身燃尽的本源与消散的生命,向着那无尽的黑暗深渊,缓缓沉没、坠落……
师……父……
仙霞彻底包裹了我,飞升通道的吸力将我拉向更高处。
下方的一切都在飞速的远离缩小,送仙台、父母悲痛欲绝的身影、通天木、乃至整个残破的青云域。
只有那沉入深渊的冰蓝光点,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深深刺入我刚刚重塑的仙躯,刺入那颗在仙灵之气滋养下本该雀跃、此刻却只感到无边冰冷与剧痛的心脏。
飞升的霞光绚烂夺目,仙灵之气涤荡凡尘。
而我,在追求了十八年的升仙通道中,泪如雨下。
通天树下传来断断续续的童谣：仙苗苗,升云霄,载得青云万万条……
七、仙界
当我双脚从接引霞光中踏出,眼前骤然展开一幅别样的场景。
脚下是白玉石台,远处是一片云雾缭绕,恢弘的仙界建筑若隐若现。
身边的人群吵吵嚷嚷,都好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肃静！
云端飘来的仙音裹着金石之韵,让人群安静下来。
三千小世界,本批渡劫成功者共七百九十七人！
渡过前方仙桥,可入仙宫修行！
仙宫仅取五十人,余者可退回下界,也可留做杂役！
云海一阵翻涌,一条仅容独行的白玉窄桥显现出来。
从石台延伸至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退回杂役
那云端仙音宣告的规则,如同冰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刚刚踏足仙界的些许新奇与茫然。
退回下界历经九死一生的天劫,亲友牺牲殆尽,故土灵气枯竭如同荒漠,回去又能如何
做杂役昔日呼风唤雨、受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在这仙界,竟要从最卑微的杂役做起
巨大的落差带来的不是屈辱,而是求生的本能！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嘶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数百名来自不同小世界的顶尖天骄,身着各式流光溢彩的法衣,佩戴着各自世界最顶级的护身法宝,此刻眼中再无半分仙家气度,只剩下赤裸裸的、近乎疯狂的争夺之意！
他们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如同离弦的箭矢,又似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射向那唯一通往仙宫的白玉窄桥桥头！
速度快的,身形拉出残影；手段狠的,人未至,凌厉的罡风或阴毒的暗劲已抢先扫向挡在前方的竞争者！
我夹杂在这股汹涌的洪流之中。
刚刚重塑的仙躯还没有适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更胜于雷劫的混乱与杀机狠狠冲击。
四面八方都是人！都是对手！
前一刻还在好奇打量仙界的同道,此刻为了那五十个渺茫的名额,瞬间变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推搡！拉扯！无处不在！
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只教导了我如何修炼,却没有人教我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一只裹挟着炽热火焰的手掌狠狠拍向我的后心,试图将我推离冲向桥头的路线。
我体内元婴之上的先天剑纹应激而发,一道微不可察的锐气自身后荡开,将那火焰手掌的主人震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但紧接着,侧面又有一股阴寒刺骨的指风点向我的肋下,角度刁钻狠辣。
我强行拧身,仙力流转于臂,手肘如鞭甩出,与那指风硬撼一记,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两人各自被震开半步。
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坚韧,仿佛师父在背后,仍然支撑着我在这混乱的绞肉场中保持着一丝清醒。
终于,那座金碧辉煌的仙宫大殿越来越近！
殿前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平台上,已经稀稀落落地站着几十个身影,每一个都气息不稳,衣衫染血,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冰冷的戒备。
当我最后一步踏出白玉仙桥,双脚踏上那坚实的平台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体内沸腾的力量也平息下来。
我微微喘息,回头望去。
白玉仙桥上,战斗并未完全停止,但已接近尾声。
最后几个身影在绝望地挣扎,做着徒劳的努力。
在第四十九道身影踏出桥面。
白玉桥突然泛起灵光,四十九道裂纹正好停在桥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诸事不可圆满,到此为止吧！
半透明的琉璃结界封住桥头,正在冲刺的紫衣少年,一头便撞了上去,鲜血直流。
我是第五十名,求仙长开恩！
空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寂静。
我深吸一口气,仙灵之气涌入肺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踏着脚下坚实的平台,不管身后那片绝望的恸哭之海,迈步走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通往所谓仙宫修行的殿门。
大殿之内,五十张刻有玄妙道纹的蒲团摆在中间。
我跟随人群坐下,却发现第一排正中间的蒲团之上竟然早有一名七八岁的幼童,端坐在那里。
见我们进殿,幼童冷哼一声,不满的开口道：
真是磨蹭,耽误我去东仙域钓龙玩儿！
老头儿！快开始吧！！
大殿上首的座椅之上,凭空出现三名仙人。
中间老者白须白眉,谄媚的对着幼童笑道：小仙君莫急,在下这就开始。
首先恭喜各位,顺利通过仙宫测试！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仙君乃是北冥仙尊之孙！上月刚淬的仙体…
自今日起,你等四十九人陪仙童一起修行！
若干年后,便有机会做小仙君的随从,这可是你们莫大的福分！！
老者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
几名天骄和我起身就要出殿。
却被仙人气息死死压制在地。
你们当我仙宫是何物想来便来想走边走！
跪下！！小仙君宽恕,否则怕是要抽筋拔髓,成我这殿前的花肥了！
别忘了,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脑海一阵眩晕,无数画面不停盘旋。
一片焦土的青云宗！
被地火焚成碎片的药鼎！
寸寸碎裂的剑簪！！
还有！！
沉入通天树下的那片寒玉！！
不！不！！我不能死！！
清清,快醒醒！
你怎么又在发呆！
……
八、梦醒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依然在宿舍,小雯正摇晃着我的胳膊。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小雯,我没事儿,你先去招聘会吧,我等等就到。
哦,好吧~小雯耸耸肩,担心的答应,然后出了宿舍。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听着下面招聘会闹嚷的声音,竟然渡仙桥上的混乱场面有些相似。
叮咚！！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是我妈妈发来的。
清清,找工作不要急,实在有不懂得就问你周凌表哥哈,他可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我看着信息的内容,无奈的苦笑一声。
我那个只懂得做一日三餐的妈妈不知道。
从小就作为我榜样的周凌表哥,在上个月就已经被公司优化掉了,现在正被房贷车贷压的喘不过来气。
哪里有精力管我的事情。
无聊的翻着手机,微信朋友圈到处都是叫苦之声。
初中时候遇到的那个温润少年,竟然订婚了,喜庆氛围与其他人的朋友圈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想到,要不是当初父母和老师阻拦,说不定这条朋友圈女主角是我呢。
想完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个赞。
收拾好心情,我也出了宿舍,往楼下的招聘会场走去,边走边哼着梦里的童谣。
仙苗苗,升云霄,载得青云万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