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白心头剧震。昨夜破译的电文中,\\\"冰窖\\\"二字旁标注着父亲手写的边注:\\\"7号实验舱冷藏系统,需-40维持样本活性。\\\"他摸向大衣内袋的氰化物胶囊,却触到张明远先前塞进的半张残破照片——那是他们当年在南京玄武湖拍的合影,背后用显影墨水写着:\\\"若遇7-实验体,速启周局长密匣。\\\"
列车员吹响铜哨,月台尽头的铁轨突然震颤。张明远在上车时踉跄半步,程墨白下意识去扶,触手之处冰凉如同尸体。
暖气管发出细微的嗡鸣,将凝结在车窗上的冰晶烤化成蜿蜒的泪痕。程墨白解开羊毛围巾时,瞥见张明远摘下的棉手套——磨旧的鹿皮表面裂着细口,翻过来能看见指节处发黄的血迹,像是经年累月浸透在扳机护圈上铁锈。
车厢内壁糊着深蓝丝绒墙纸,每道褶皱里都嵌着经年的烟灰。张明远将密钥竖在窗框边沿,金属敲击声混着车轮碾轧铁轨的轰鸣,竟谱出《国际歌》的摩尔斯韵律。程墨白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以前弟弟小小的手掌,紧紧握住自己的大手,几乎落下泪来。
暮色从玻璃裂纹渗进来,在地板上交织成蛛网似的暗纹。座位弹簧发出年迈的吱呀声,隔壁包厢门帘半卷,露出穿狐裘的贵妇膝头翻毛的《申报》——头版还留着油墨未干的\\\"南京戒严\\\"加粗标题。茶渍在车窗下沿画着斑驳地图,程墨白用铅笔尖蘸着水雾,在玻璃上勾勒出奉天粮仓的地形,去年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突然刺进记忆。
张明远军装,边缘被弹片高温熔化成液态又凝固,形成诡异的金属瘤。
包厢顶棚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贵妇哄孩子的摇篮曲混着宪兵铜哨声渗进来。张明远将染血的胶片塞进程墨白掌心,北斗胎记在冷光下泛着青紫:\\\"7号冰窖……样本……\\\"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成针尖状,喉间发出的咯咯怪响,竟与去年毒气库泄漏时吸入芥子气的后遗症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