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捡到小僵尸那天,正下着瓢泼大雨。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我踩着木屐匆匆往家赶。路过乱葬岗时,突然听见奶声奶气的哭声。
呜呜呜……好饿……
我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在一座破败的小坟包旁,蹲着个穿白色寿衣的小不点。他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皮肤苍白得有些透明,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泪汪汪地看着我。
最奇怪的是,他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符。
我心头一跳。
黄符、寿衣、乱葬岗——这分明是只小僵尸啊！
按理说,我应该立刻取出桃木剑将他超度。我林家世代驱魔,最见不得这些邪祟作乱。
可是看着小不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僵尸抬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好饿好饿,可是没有人给我吃的。
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管他是人是鬼,这么小的孩子在雨里哭,我怎么忍心不管
那你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小僵尸眨着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好！
他站起身,踮着脚尖想要牵我的手。我蹲下身子,伸出手让他抓住。
他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像冰块一样。
姐姐,你好温暖。小僵尸满足地眯起眼睛。
我心头一颤,默默将他拉近怀里。
走,我们回家。
就这样,我把这个小僵尸带回了林家。
到家时,阿福正在门口等我。看见我怀里的小不点,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大小姐！您怎么带了个僵尸回来
嘘！我连忙做个噤声的手势,别那么大声,会吓到他的。
阿福一脸懵逼：可是大小姐,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不要告诉爹爹。我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不点,他正用信任的眼神看着我,我会照顾好他的。
阿福还想再劝,小僵尸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姐姐,我肚子好疼……好饿……
我手忙脚乱地哄着他：不哭不哭,姐姐马上给你找吃的。
可是僵尸能吃什么呢
我记得书上说,僵尸只能吸食血液。
想到这里,我咬咬牙,用银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小墨,喝一点点好不好
是的,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墨墨,因为他的眼睛黑得像墨玉一样。
小墨看着我手指上的血珠,小小的尖牙探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含住我的手指,轻轻吸吮着。
说不疼是假的,但看着他满足的小表情,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好喝吗
小墨乖巧地点头：姐姐的血好甜好甜,像糖一样。
我忍不住笑了,轻轻摸摸他的小脑袋：以后姐姐每天都给你喝一点点,但是你不能咬其他人知道吗
知道！墨墨最听姐姐的话了！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2
小墨很聪明,学什么都特别快。
不到三天,他就学会了叫姐姐,还会说请、谢谢、对不起这些礼貌用语。
姐姐,请给墨墨喝血血。小墨双手合十,萌萌地向我请求。
我每次都忍不住被他萌化,乖乖刺破手指喂他。
阿福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大小姐,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确实,连续几天的失血让我有些头晕。但看着小墨一天天变得活泼可爱,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阿福,能不能买些鸡血回来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鸡血阿福一脸疑惑。
嗯,试试看小墨能不能喝别的血。
当天晚上,阿福买了一只活鸡回来。我亲自宰杀,将热腾腾的鸡血盛在小碗里。
墨墨,试试这个好不好
小墨乖巧地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
下一秒,他就皱起了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姐姐,这个不好喝,没有姐姐的血甜。
我心头一软,又想要刺破手指。
阿福连忙拦住我：大小姐不可！您已经很虚弱了！
小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姐姐,墨墨不喝血了,墨墨不要姐姐生病。
看着他懂事的模样,我鼻子一酸,将他抱进怀里。
傻孩子,姐姐没事的。
可是姐姐的脸好白好白,比墨墨还要白。小墨伸出小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墨墨心疼。
我彻底被这个小家伙给融化了。
好,那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后来我发现,小墨其实可以吃一些普通的食物,只是需要血液来维持力量。每隔三天喂他一点点血,就足够了。
渐渐的,小墨融入了我们林家的生活。
他会在清晨帮我浇花,会在午后陪我读书,会在夜晚听我讲故事。
最可爱的是,他总是学着我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念驱魔咒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小墨奶声奶气地喊道,还认真地做着手势。
我忍不住笑出声：墨墨,你是僵尸,念这个会伤到自己的。
小墨歪着小脑袋：可是姐姐念的好听呀,墨墨也想学。
那墨墨以后要保护姐姐好不好
好！墨墨要保护姐姐一辈子！
听着他稚嫩却认真的承诺,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可是好景不长。
3
清音,你在房间里养的是什么东西
林父终究还是发现了小墨的存在。
那天我正在教小墨写字,房门突然被推开。林父黑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愧疚的阿福。
爹爹……我下意识地将小墨护在身后。
小墨也察觉到了危险,紧紧抓住我的衣袖,怯生生地躲在我身后。
林父一眼就看出了小墨的本质：僵尸！清音,你怎么能把这种邪祟带回家
爹,小墨不是邪祟,他很乖的……
住口！林父怒喝一声,我林家世代驱魔,岂能收留僵尸阿福,去拿桃木剑来！
不要！我死死护住小墨,爹,你不能伤害他！
小墨在我身后颤抖着,小声说道：姐姐,墨墨是不是坏孩子墨墨是不是给姐姐添麻烦了
听着他委屈的声音,我心如刀割。
墨墨不是坏孩子,墨墨是姐姐最喜欢的人。
林父见我如此维护小墨,脸色更加难看：清音,你疯了吗他是僵尸！是我们的天敌！
他只是个孩子！我大声反驳,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林父厉声道,僵尸的本性就是嗜血杀戮,等他长大了,还能控制得住吗
小墨听到这话,突然从我身后走了出来。
他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林父：伯伯,墨墨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墨墨只要姐姐,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就够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我,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舍：姐姐,如果墨墨离开,姐姐会不会不难过
不行！我蹲下身抱住他,墨墨不能离开姐姐！
林父见状,叹了口气：清音,你这是在害他,也是在害自己。
我不管！我就要保护他！
就在这时,小墨突然推开了我。
他走到林父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伯伯,请您不要为难姐姐。墨墨可以离开,但是请您不要生姐姐的气。
墨墨！我想要拉住他,却被他的话给震住了。
姐姐,墨墨知道自己是异类。墨墨不想让姐姐因为墨墨而被责怪。小墨转身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水,姐姐对墨墨这么好,墨墨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墨墨,你不能走！
可是小墨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姐姐,墨墨永远爱你。等墨墨长大了,一定会回来找姐姝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墨墨！我想要追出去,却被林父拦住了。
清音,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哭得撕心裂肺：不！我要找墨墨！我要把他带回来！
可是,小墨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4
小墨离开后,我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我每天都会去乱葬岗寻找他的踪迹,可是再也找不到那个穿白色寿衣的小身影。
林父看着我憔悴的模样,心疼地劝道：清音,忘了他吧。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我要找到他。我固执地摇头,我答应过要保护他一辈子的。
清音……
爹,如果你再阻止我,我就离开林家。
看着我坚决的眼神,林父最终妥协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满世界寻找小墨的踪迹。
我走遍了附近的每一个村庄,询问过每一个可能见过他的人。可是一个穿寿衣的小男孩,太过显眼了,如果真的有人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三个月过去了,依然毫无音讯。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阿福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小姐,城西的王家村出现了异象。
什么异象
有村民说,最近总有小孩子失踪,而且失踪前都说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小男孩。
我心头一震：在哪里
王家村的后山,听说那里有座废弃的庙宇。
我二话不说,立刻赶往王家村。
后山的废庙阴森森的,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庙宇深处,果然在最里面的房间里发现了小墨。
可是,眼前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乖巧的小不点了。
他长高了不少,脸上还是那么苍白,但眼神变得冷漠而疏离。最可怕的是,他的嘴角还沾着血迹。
墨墨我颤抖着唤他的名字。
小墨听到我的声音,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身,那双曾经清澈如墨玉的眼睛,此刻竟然泛着幽蓝的光芒。
姐姐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可是语调却带着陌生的冷意,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墨墨,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些失踪的孩子……
他们很好吃。小墨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如遭雷击,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墨墨,你怎么能……
怎么能吃人小墨歪着头,就像小时候不理解问题时的习惯动作,可是姐姐,我是僵尸啊。吃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你不是这样的！我激动地喊道,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伤害任何人！
小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那只是小孩子的幼稚承诺而已。姐姐,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墨墨……我的声音哽咽了,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吗你说过要保护姐姐一辈子的。
听到这话,小墨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抱着头,痛苦地喊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墨墨！我想要靠近他,却被他一掌推开。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传来剧痛。
小墨看着倒地的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要过来扶我,却又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再次变得冷漠：算了,姐姐还是离开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墨墨了。
我挣扎着站起身,固执地看着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墨墨。
我不是！小墨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是杀人的怪物！我会伤害姐姐的！姐姐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墨墨！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他,我不走！我要带你回家！
小墨拼命挣扎着：放开我！姐姐,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5
就在我们纠缠的时候,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父带着几个林家的驱魔师闯了进来。
清音！快离开他！
看到这阵势,小墨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他一把推开我,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尸气。
姐姐,快走！
林父见状,立刻掏出桃木剑：孽畜！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不要！我挡在小墨面前,爹,不要伤害他！
可是林父心意已决。他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着驱魔咒语。
小墨见我为了保护他而置身险境,眼中的幽蓝色光芒更加强烈。他一声长啸,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谁敢伤害姐姐,我就杀了谁！
他的话让我既感动又害怕。感动的是,即使变成这样,他依然想要保护我。害怕的是,他真的可能会伤害我的家人。
墨墨,停下！我抓住他的手,不要打了！
小墨感受到我手心的温度,动作突然停顿了。他低头看着我,眼中的幽蓝色光芒慢慢褪去。
姐姐……他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奶音,墨墨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我心如刀割,轻轻摇头：没有,墨墨没有错。
林父趁着这个机会,猛地冲了上来。桃木剑直直地刺向小墨的胸膛。
爹,不要！
我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墨突然推开了我。桃木剑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墨墨！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小墨看着胸前的桃木剑,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姐姐,这样就好了。他轻声说道,墨墨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姐姐也不用为墨墨担心了。
墨墨,你不能死！你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小墨伸出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姐姐,墨墨的一辈子很短,但是姐姐的一辈子很长。姐姐要好好活着,要开心。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行的,姐姐。小墨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墨墨是僵尸,姐姐是人。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为什么不该谁规定的我哭得泣不成声,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小墨看着我绝望的表情,眼中涌出了泪水：姐姐,如果有来生,墨墨想做姐姐的弟弟,真正的弟弟。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墨墨……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在我的怀里。
只留下一地的白色碎片,像雪花一样飘散在空中。
我跪在地上,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些碎片,可是它们从我的指缝间溜走,什么都留不住。
墨墨！墨墨！我歇斯底里地喊着他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
可是,再也没有人回应我了。
6
小墨死后,我整个人都变了。
我不再说话,不再笑,每天就坐在窗边发呆。
林父看着我这副模样,又心疼又后悔：清音,爹知道错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阿福每天都会送饭到我房间里,可是我一口都不吃。
大小姐,您这样下去会出事的。阿福担心地说道。
我依然没有反应。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大夫。
姑娘醒了大夫温和地问道。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姑娘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另外,我给您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每天按时服用。
林父在旁边询问：大夫,我女儿这是怎么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夫摇了摇头,姑娘这是思虑过度,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父急了：那该怎么办
或许换个环境会好一些。大夫建议道,让姑娘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听到这话,我突然开了口：我要去城里。
这是小墨死后,我说的第一句话。
林父惊喜地看着我：清音,你愿意说话了
我要去城里,学医。我固执地说道,我要学会救人的本事。
虽然我救不了墨墨,但我要救其他人。这样,至少我的存在还有一些意义。
林父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家,去往京城学医。
7
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拜了当时最有名的苏神医为师,全心全意地学习医术。
白天跟着师父出诊,晚上挑灯夜战读医书。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医上,不敢让自己有一刻空闲,因为一空下来,我就会想起墨墨。
三年过去了,我的医术已经小有成就。
师父常常夸奖我：清音,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假以时日,你的医术一定会超过为师。
可是我并不觉得开心,因为我学医的初衷,是想要救活墨墨。可是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我以为这辈子都要这样平静地度过的时候,命运又一次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那天我正在药房整理药材,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快！快叫大夫！有人受伤了！
我连忙跑出去查看,只见几个衙役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进来。
怎么回事我问道。
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浑身是血,已经昏迷好几天了。衙役头子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就送到这里来了。
我一看那个男人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张脸,我做梦都忘不了。
虽然长大了很多,但那熟悉的轮廓,那长长的睫毛,分明就是我的墨墨！
这是我朋友！我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把他抬到里面去！
衙役们将他抬到内室,我立刻开始为他检查伤势。
他身上有很多伤口,有些已经愈合,有些还在流血。最奇怪的是,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体温也异常的低。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了。
可是他还活着,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当我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时,那种熟悉的冰凉感让我更加确定,他就是我的墨墨。
墨墨,是你吗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昏迷不醒。
我守在他床边整整三天三夜,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
第四天的清晨,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黑,可是眼神却很陌生,没有一丝我熟悉的温暖。
你是谁他冷冷地问道。
我心头一凉：墨墨,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清音啊,你的姐姐。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我不叫墨墨,我叫墨沉。至于你……抱歉,我不记得认识你。
8
他失忆了。
这个事实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我心中的希望。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不死心地问道。
墨沉摇头：完全不记得。我能记起来的,只有最近几年的事情。
那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是在一座荒山里醒来的,身边有很多白骨。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那里的,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墨沉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后来我离开了那里,一个人游历各地。
我听得心如刀割。那座荒山,应该就是废庙所在的后山。墨墨被桃木剑刺中后,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陷入了沉睡。醒来后,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那你现在……我想问他现在是靠什么维持生命的,但又不敢问出口。
墨沉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放心,我已经不再吃人了。我发现喝动物的血就足够了。
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他不再是那个会伤害无辜的怪物了。
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墨沉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因为我爱你
可是对于失去记忆的他来说,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因为你是我救回来的,我有责任照顾你。我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理由。
墨沉点点头：那就多谢姑娘了。我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叨扰了。
你要走我惊慌地问道。
嗯,我习惯了四处游历。
那你能不能……我犹豫了一下,能不能留下来帮我
墨沉疑惑地看着我：帮你什么
我是大夫,经常要出诊。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危险,需要有人保护。我胡编乱造着理由,你看起来很厉害,能不能做我的护卫
墨沉考虑了一下：可以,但是我要报酬。
什么报酬
每个月一千两银子。
我差点被他的要价吓到,但为了留住他,我还是答应了：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就这样,墨沉成了我的护卫。
9
有了墨沉的保护,我的出诊确实变得安全了许多。
他的身手很好,遇到土匪强盗之类的,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而且他做事很认真,从来不马虎。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对我始终保持着距离。
无论我怎么努力想要亲近他,他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墨沉,今天天气真好。我试图和他聊天。
嗯。他惜字如金地回应。
你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了一些点心。
不饿。
那你渴不渴
不渴。
每次聊天都是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挫败。
可是我不放弃,依然每天想方设法地和他说话。
慢慢的,我发现了他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院子里看月亮,比如他喜欢吃甜食但总是假装不在意,比如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轻微皱眉。
这些小习惯让我觉得很熟悉,就像小时候的墨墨一样。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他能恢复记忆就好了。
一年过去了,墨沉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为什么不走我好奇地问他。
墨沉想了想：习惯了。
习惯什么
习惯这种生活。他看着我,习惯有人关心。
我心头一暖：那你就一直留下来吧。
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不会,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脱口而出。
墨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绪：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告诉他真相,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我告诉他我们的过去,他会相信吗还是会觉得我在编故事
更重要的是,失去记忆的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墨墨吗
10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给了我答案。
那天我们从外地出诊回来,路过一个小村庄时,看到村民们正在围观什么。
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掉进了井里。
有人会水吗快救救我女儿！女孩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这口井太深了,而且井壁光滑,很难下去。
村民们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时,墨沉突然走了出来。
我去。他简单地说了两个字,然后纵身跳进了井里。
我心头一紧,连忙趴在井边往下看。
只见墨沉稳稳地落在井底,将昏迷的小女孩抱在怀里。
拿绳子下来！他朝上面喊道。
村民们连忙放下绳子,墨沉将小女孩绑好,让村民们先拉上去。
等小女孩被救上来后,墨沉也顺着绳子爬了上来。
小女孩虽然呛了不少水,但没有生命危险。我立刻为她进行救治,很快她就醒了过来。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女孩的父母跪下磕头。
墨沉连忙扶起他们：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他善良的举动,我突然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他是否恢复记忆,他都是我喜欢的人。
当天晚上,我们在村里的客栈住下。
我坐在床边,看着正在擦拭身体的墨沉。
墨沉,我有话要对你说。我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话他停下动作看向我。
其实,我们以前就认识。
墨沉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说,在你救我之前
嗯。我点点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确定,失去记忆的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如实说道。
墨沉沉默了很久,最后问道：那现在你确定了
确定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到这话,墨沉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清音,其实我……他欲言又止。
什么
算了,没什么。他摇摇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11
从那天开始,墨沉对我变得更加温柔了。
他会在我累的时候主动为我按摩肩膀,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整夜不眠地照顾我,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帮助我。
这种微妙的变化让我既开心又忐忑。
开心的是,我们的关系确实在变好。忐忑的是,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否真实。
毕竟,对他来说,我依然是个陌生人。
又过了半年,一件意外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关系。
那天我在为一个病人诊脉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我强撑着为病人开完药方,刚要起身就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墨沉坐在床边,眼中满是担忧。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
别动,你发高烧了。墨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已经请了别的大夫来看过,说是操劳过度导致的虚弱。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墨沉,你怎么了
我害怕。他难得地表露出脆弱的一面,我害怕你出事。
为什么
因为……他看着我,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深情,因为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清音。墨沉握住我的手,虽然我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但是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很重要。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今天你昏倒,我才意识到,我爱你。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墨沉……
我知道这很突然,你可能需要时间考虑。他紧张地说道,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的感受。
不用考虑。我摇摇头,因为我也爱你,一直都爱你。
听到我的回答,墨沉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喜悦。他小心翼翼地俯身,轻吻了我的唇。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12
我们相爱了,但是我依然没有告诉他我们具体的过去。
我总觉得,应该让他自己想起来,而不是由我告诉他。
日子过得很幸福,墨沉对我很好,我也沉浸在这种甜蜜的恋情中。
可是好景不长,林父突然来了京城。
清音,你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林父看着墨沉,脸色阴沉。
爹,您怎么来了我有些慌张。
有人告诉我,你和一个可疑的男人住在一起。我不信,特地来看看。林父死死盯着墨沉,结果真的是他！
墨沉疑惑地看着林父：您认识我
认识岂止是认识！林父愤怒地说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僵尸！
墨沉愣住了：什么僵尸
别装了！林父掏出桃木刀,我绝不会让你再害我女儿！
爹,不要！我挡在墨沉面前,他不是坏人！
清音,你疯了吗林父怒道,他是僵尸！是害人的妖怪！
墨沉听到这话,脸色变得苍白：我是僵尸
墨沉,不要听他胡说！我着急地解释。
可是墨沉突然推开了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如此,难怪我的身体这么奇怪,难怪我需要喝血才能维持生命。
墨沉……
清音,你早就知道了对吧他苦笑着看着我,你早就知道我是僵尸,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我。
不是的！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是因为爱你才……
够了！墨沉打断了我的话,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你根本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可怜我,所以才照顾我。
墨沉,你听我解释！
可是墨沉已经不想听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林父见状,立刻挥舞桃木刀冲了上去。
妖孽,哪里跑！
墨沉没有躲闪,任由桃木刀刺向自己。
不要！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桃木刀刺进了我的胸膛。
清音！墨沉惊恐地抱住我。
我感觉到生命在快速流逝,但我依然努力地对他说道：墨沉,我爱你……真的爱你……
清音,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墨沉抱起我就要往外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感觉眼前越来越黑。
墨沉……记住……我永远爱你……
说完这句话,我就失去了意识。
13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头看去,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
这里是哪里我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女医生温和地说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市中心医院
我努力回忆着,慢慢想起了一些片段。我好像是在上班路上出了车祸,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我叫苏雨,是你的主治医生。女医生介绍自己,你受了很重的伤,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2024年啊。苏医生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撞到头了怎么连年份都忘了
2024年
那些关于古代的记忆,关于墨墨的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可是那么真实,那么刻骨铭心,怎么可能是梦
苏医生,我想问一下,我昏迷的这几天,有人来看过我吗
苏医生摇摇头：没有,你的钱包里没有紧急联系人的信息,我们也联系不到你的家属。
我的心突然空落落的。
如果那些都是梦,那我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失落
对了,有一件奇怪的事。苏医生突然说道,你昏迷期间,每天晚上都有个男人来看你。他不进病房,就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看你。护士问他是不是你家属,他都不回答,只是看一会就走了。
我心头一震：什么样的男人
很年轻,很帅,皮肤有点苍白。苏医生回忆着,对了,他的眼睛特别黑,像黑宝石一样。
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今天还会来吗
应该会吧,他每天都来。
我激动地想要起身,却被苏医生按住了：你不能乱动,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
苏医生,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如果那个男人今晚来了,请告诉他,清音想见他。
苏医生疑惑地看着我：清音是你的名字吗
对。我点点头,请一定要告诉他。
14
那天晚上,我一直睁着眼睛等待。
大约十点左右,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透过病房的玻璃,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墨沉！
虽然他穿着现代的衣服,但那张脸,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我的墨沉！
我激动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听到声音,墨沉回头看向我。
当我们的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巨大的震惊。
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快步走进了病房。
清音他不敢置信地叫我的名字。
墨沉。我也轻声回应他。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墨沉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你记得我他颤抖着问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我伸出手,他立刻握住了,墨墨,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到墨墨这个称呼,墨沉彻底崩溃了。他跪在病床边,紧紧抱住我。
姐姐,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他哭着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
不,墨墨,这不是你的错。我轻抚着他的头发,我们都只是命运的玩偶而已。
姐姐,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他抬起头看着我,这一千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你,都在后悔。
一千年
嗯,我在那个世界死后,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转世。墨沉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查遍了所有可能的线索,终于找到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
我怕你不记得我,我怕你害怕我。墨沉苦笑道,我只敢远远地看着你,确认你过得好就够了。
我心疼地看着他：傻墨墨,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姐姐……他再次抱紧了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我们紧紧相拥,就像千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15
出院后,墨沉告诉我,他在这个世界是个成功的商人,拥有自己的公司。
你怎么做到的我好奇地问。
一千年的时间,足够我学会很多东西了。墨沉笑着说道,而且我现在不再需要喝血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真的吗
嗯,或许是因为来到了这个世界,我的体质发生了变化。
我们重新开始了生活,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
墨沉对我非常好,几乎把我当成公主一样宠着。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姐姐在想什么墨沉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心情。
在想我们的过去。我靠在他怀里,墨墨,你恨过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带回林家……
清音。墨沉打断了我的话,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在乱葬岗变成一堆白骨了。是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爱。
可是我也让你承受了很多痛苦。
那些痛苦都不重要。墨沉轻吻我的额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的愧疚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墨墨,我们结婚吧。我突然说道。
墨沉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很开心：好,我们结婚。
三个月后,我们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个朋友。毕竟我们都没有什么亲人在这个世界。
当我穿着婚纱走向墨沉的时候,我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个约定。
墨墨要保护姐姐一辈子！
现在,这个约定终于可以实现了。
清音,我爱你。墨沉深情地看着我。
我也爱你,墨墨。
我们接吻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前世今生所有的遗憾都得到了弥补。
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