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头像是被炮弹轰过一样,嗡嗡作响。
意识沉浸在黏稠的黑暗里,最后清晰的画面,是电脑屏幕右上角的0-7-0。还有队友在语音里破口大骂:楼德华!你他妈挂机举报你!
骂声戛然而止,世界碎了。
现在,只有一种尖锐的、持续的嗡鸣声往我脑壳里钻。
眼皮重得像谁用大拇指跟食指给我捏住了,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光线刺进来,模糊一片,绿,铺天盖地的绿。粗糙的巨大叶片轮廓,挤满视野,湿漉漉的泥土腥气,混着腐烂植物的味道,粗暴地灌进我的鼻腔。
不是网吧那混着泡面和汗臭的味儿。
我在哪
本能地,我想抬手揉眼睛,手臂动了,带起一阵风。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我的手。
那是一截覆盖着稀疏、湿漉漉灰色短毛的细瘦肢体,顶端是几根弯曲、乌黑的爪子,沾着泥。
心脏猛地一缩,狠狠撞在肋骨上。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头顶,汗毛倒竖——是真的汗毛倒竖,因为映入眼帘的都是毛。
我猛地坐起。
动作太快,脆弱的脊椎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视野天旋地转。
我低头。
干瘦、布满灰色短毛的胸膛,肋骨清晰可见,往下是同样毛茸茸、瘦得没几两肉的双腿。
这不是我的身体。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我的心脏,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吼…呱…。
一个低哑、破碎的喉音,从我嘴里不受控制地漏出来。
咦,为啥我要呱呢!我懵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不是我的声音!
我慌乱地环顾四周。
参天巨树遮蔽了大部分天空,蕨类植物巨大得不可思议,叶片比我整个人都宽,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
原始丛林,蛮荒得让人心颤。
我怎么会在这里变成…什么东西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细瘦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软得像面条,脚掌踩在湿滑的苔藓上,一个趔趄。
砰!
我重重摔回泥地里,泥水溅进嘴里,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腐叶味。
呜…
又是一声无意识的呜咽,绝望像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刺入太阳穴。
无数破碎的影像洪水般冲进脑海:一只惊恐的、瘦小的灰影在暴雨中狂奔;脚下湿滑的苔藓;身体腾空,狗吃屎的姿势砸向一块狰狞的黑色巨石…
剧痛瞬间吞噬了我,意识再次被拖入黑暗的旋涡。
2.
再次醒来时,头痛减轻了些。
饥饿感,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的胃袋,火烧火燎。
雨停了,林间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几缕惨淡的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缝隙,投下晃动的光斑。
我吃力地撑起身体,浑身骨头酸痛。
我是楼德华,一个猝死的倒霉网瘾大神。现在,困在一只刚被雷劈死的、瘦弱不堪的猿猴身体里。
记忆碎片告诉我,它叫维发音很怪,像被掐着脖子挤出来的嘶声。
生存的本能压过了荒谬感,必须找吃的。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这具身体太虚弱了,两条腿支撑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我扶着粗糙的树干,辨认方向,记忆碎片里,附近有片野果林。
果林不远,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挂着不少青红相间的浆果。
还没靠近,就听见一阵嘶叫。
一群猿猴,大约十几只,它们聚集在灌木丛下。
它们体型明显比我壮硕得多,毛发浓密,呈深棕色,肌肉在皮毛下鼓胀,牙齿发黄,但尖利。
它们正争抢着采摘那些浆果,动作迅捷有力,粗暴地推搡着同伴。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
饥饿驱使着我,慢慢靠近。
一只离我最近的猿猴,正背对着我,贪婪地啃食手里的果子。
机会!我屏住呼吸,猛地伸手,想抢它旁边枝头挂着的另一串浆果。
我的动作在它眼里,大概慢得像树懒。
它猛地回头,黄褐色的眼珠凶狠地瞪向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粗壮的手臂闪电般挥出。
砰!
一股巨力砸在我瘦弱的肩胛骨上,给我感觉像是被雷神的锤子砸中了。
我像个破布口袋,被狠狠掼飞出去,翻滚着撞在后面的树干上。
呜…
剧痛让我蜷缩起来。
那只壮猿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龇了龇牙,继续享用它的果子,其他猿猴也发出几声嘲弄般的短促嘶叫。
它们无视了我,一个弱小的、不值得在意的存在。
我挣扎着爬起,肩胛骨火辣辣地疼,胃里的饥饿感更加凶猛。
不行,硬抢是找死。
我拖着疼痛的身体,踉跄着离开果林边缘。
目光扫过潮湿的林地,树根虬结处,岩石缝隙里。
我看到一些地方,泥土有细微的翻动痕迹。
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浮现:潮湿的泥土下,扭动的、富含蛋白质的东西…
虫子。
胃里一阵翻腾,但饥饿感更胜一筹。
我蹲下身,用那几根不太灵活的黑爪子,开始刨挖湿润的泥土。
指甲缝很快塞满泥垢,指尖传来触碰硬物的感觉。
我小心翼翼扒开土,一条肥硕的、乳白色的虫子暴露出来,它正惊慌地扭动。
呕…视觉和触感双重冲击。
可胃袋在疯狂抽搐。
我闭上眼,心一横,抓起虫子,迅速塞进嘴里。
不敢咀嚼,滑腻、冰凉、带着浓重土腥味的触感顺着喉咙顾涌了下去。
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我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活下来了,用这种方式。
3.
日子在饥饿与卑微的求生中缓慢爬行。
我成了猿群边缘的影子,一个彻底的废物。
野果成熟时,壮年猿猴们占据最好的位置,我只能等它们糟蹋够了,才敢溜过去,捡拾掉在地上、沾满泥土或被啃得只剩果核的残渣。
更多时候,我的食物是泥土下的虫子,腐烂木头里的幼虫,偶尔运气好,能捡到被大型猛兽啃剩的、带着点肉丝的碎骨。
身体依旧瘦弱,皮毛灰暗无光,肋骨根根分明,跑不快,跳不高,力气小得可怜。
猿群首领疤脸,一只脸上有道狰狞旧疤的雄壮公猿,看我的眼神永远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它甚至懒得驱赶我,只当我不存在。
其他猿猴有样学样,幼崽都敢朝我扔石块,吐口水。
只有一只老猿猴,毛色灰白,动作迟缓,叫灰灰。它有时会偷偷塞给我一小块发蔫的果子。
维…吃…它浑浊的眼睛里,有丝微弱的怜悯。
这是我仅有的温暖,在这冰冷原始的等级社会里。
雨季又来了。
连绵的阴雨下了好几天,天空永远灰蒙蒙的,湿冷浸入骨髓。
虫子都躲得无影无踪,烂果子也找不到了,饥饿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越收越紧。
我蜷缩在一个浅浅的岩壁凹洞里,瑟瑟发抖,雨水顺着岩壁淌下,在我脚边汇成浑浊的水洼。
寒冷和饥饿让我意识模糊,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
这样下去,我会死,像一只真正的、无人在意的蝼蚁。
不!我不想死第二次!死得这么窝囊!
一股不甘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烧起来,烧掉了恐惧,烧掉了麻木。
我是人啊!我有脑子!
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人类的知识!火!温暖!熟食!驱赶野兽!
我需要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跌跌撞撞爬出凹洞。
雨水冰冷地打在头上、身上,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在湿漉漉的林地间搜寻,目光扫过每一根掉落的枯枝。
大部分枯枝都被雨水浸透了。
终于,在一棵大树虬结的树根形成的天然小棚子下,我发现了几根相对干燥的细枯枝,还有一块半埋在地里的、边缘锋利的燧石!
心脏狂跳起来,我扑过去,像抓住救命稻草。
我收集起干燥的枯枝和细草屑,小心地放在那块燧石形成的天然避雨屋檐下。
然后,我捡起一根稍硬的枯枝,用爪子笨拙地在一端削出个尖尖。
死去的记忆告诉我,这叫钻木取火。
我找到一根相对平整的枯木段做钻板,用燧石在上面费力地凿出一个小凹槽。
双手合十,夹住钻木棒,用尽全身力气,开始疯狂地来回搓动。
粗糙的木棒摩擦着我爪心娇嫩的皮肉,火辣辣的疼,很快就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钻木棒一次次滑脱,凹槽里的木屑只有一点点,微乎其微。
时间一点点流逝,力气在飞速消耗,手臂酸胀得像灌大力水手。
没人告诉我钻木取火这么难啊。
不!不能停!
我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出了血,眼睛死死盯着那凹槽里可怜的木屑。
搓!再搓!更快!
手臂的肌肉在燃烧,意识开始模糊,只剩下机械的重复动作。
4.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
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颤巍巍地从凹槽的木屑堆里,升了起来!
我心脏骤停!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极轻极柔。
烟,越来越明显,一小撮深褐色的木屑聚集在凹槽中心,颜色变深,边缘泛起暗红!
成了!火种!
我小心翼翼,用颤抖的爪子,捻起一小撮干燥的引火草绒,凑近那暗红的火种。
轻轻吹气。
呼…呼…
草绒接触到那点暗红,猛地亮了一下!一个微小的橘红色火星诞生了!
火!真的是火!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眼泪混着雨水不要钱似的狂流。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嘶叫声由远及近。
是猿群!它们大概是被烟味吸引,或者只是碰巧路过这片避雨的树根区。
当它们转过巨大的树根,看到我爪中那簇跳动的、散发着光和热的火焰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嘶叫声戛然而止。
十几只猿猴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里面充满了最原始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疤脸首领走在最前面,它强壮的身体猛地僵住,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它手中握着的、象征权力的粗木矛,哐当一声,脱手掉在泥水里。
紧接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
噗通!
疤脸第一个,直挺挺地跪倒在湿冷的泥地里!硕大的头颅深深埋下,额头紧贴着肮脏的泥浆,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所有猿猴,无论公母老幼,全都惊恐万状地匍匐在地,它们蜷缩着身体,发出不成调的、充满恐惧和敬畏的呜咽,头死死抵着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连最顽劣的幼崽,也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只有老灰灰,它浑浊的眼睛望着我爪中的火焰,又看看我,里面是极度的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死寂。
只有雨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猿群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站在跪倒一片的猿群中央,爪中捧着那簇小小的、却仿佛拥有无上神威的火焰。
雨水顺着我的毛发流下,冰冷,但火焰带来的温暖,却从爪心一直烫到心底。
我看着匍匐在泥泞中的疤脸,看着它强壮的背脊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看着所有猿猴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一股奇异的感觉升腾而起,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掌控感。
我,楼德华,一个卑微的废物,此刻,成了它们眼中的神。
这感觉…真他妈不赖。
火焰在避雨的树根下稳定地燃烧着,驱散了一方湿冷和黑暗。
猿群依旧匍匐着,不敢动弹,敬畏凝固在每一张毛脸上。
我慢慢走到疤脸面前,他巨大的身躯伏在泥水里,微微发抖。
我用那根燃烧的树枝,轻轻点了一下他沾满泥浆的额头。
疤脸猛地一颤,喉咙里挤出恐惧的呜咽。
吼…我模仿着它们的发音,尽量低沉,起…来。
疤脸迟疑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脸上的那道旧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但此刻,那凶狠的黄褐色眼睛里,只剩下全然的敬畏和顺服。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弯着腰,不敢挺直。
其他猿猴也陆续跟着站起,但都弓着背,缩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和我手中的火。
我指了指燃烧的火堆,又指了指自己:火…我的。神…赐。
我的发音生涩古怪,但意思足够清晰。
吼!神使!疤脸第一个嘶吼起来,声音带着献媚的颤抖。
神使!神使!其他猿猴如梦初醒,立刻跟着发出参差不齐、却充满狂热敬畏的嘶叫。
吼!疤脸再次低吼,转身对着猿群比划着,下达指令。
几只最强壮的雄性猿猴立刻行动起来,奔向雨幕深处。
没过多久,它们回来了,拖着一只刚被猎杀的、体型不小的鹿,鹿血还在顺着雨水流淌。
它们将鹿拖到我面前,恭敬地放下。
疤脸亲自上前,他用锋利的石片,笨拙却极其卖力地切割着鹿身上最肥美、最厚实的那块后腿肉。
他割下了一大块,殷红的生肉,还带着体温。
然后,他双手捧着这块滴血的、还微微抽搐的肉,极其恭敬地,弯着腰,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在离我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再次跪下,高高地举过头顶,献到我的脚下。
生肉的腥气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的胃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但看着那跪在泥泞里、卑微献上贡品的部落首领,看着周围猿群那狂热敬畏的眼神。
我伸出爪子,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生肉。
血水顺着我的指缝流下,温热粘腻。
我举起肉,面向所有猿猴。
神…赐予…食物!我嘶哑地宣告。
吼——!猿群爆发出更狂热的嘶吼,震得树叶上的雨水簌簌落下。
5.
在疤脸的指挥下,猿群开始忙碌,它们砍来更多枯枝,几只猿猴笨拙地模仿我之前的动作,试图维持火势。
疤脸则亲自守在我身边,像最忠实的护卫,他驱赶开任何试图靠得太近的猿猴,只留下老灰灰。
老灰灰浑浊的眼睛一直望着我,又看看火,它没像其他猿猴那样狂热嘶叫,只是沉默地坐着。
当其他猿猴终于将鹿肉分割好,眼巴巴地望着我,望着火。
我拿起一根削尖的长树枝,串起疤脸献给我的那块最肥美的后腿肉,伸向火焰上方。
跳跃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生肉,滋滋的声响立刻响起,腾起一小股带着焦香的油烟。
一股极其诱人的肉香味,瞬间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有猿猴的鼻子都疯狂地抽动起来!它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在火焰中逐渐变色,散发出致命香气的肉块!
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像等待食物的鹅,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
原始的饥饿本能和对火焰神迹的敬畏,在它们眼中交织成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我撕下烤熟的第一块肉,焦香四溢。
强忍着立刻吞下的冲动,我将这块肉递给了旁边一直沉默的老灰灰。
老灰灰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它看看我,又看看那块冒着热气、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肉,爪子迟疑着,不敢接。
吃,我嘶哑地说。
老灰灰颤抖着,接过了那块肉,它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瞬间,它的眼睛瞪大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难以言喻的鲜美滋味在口中爆炸!完全颠覆了它一生茹毛饮血的认知!
它猛地将整块肉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至极的呜咽。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猿群的渴望!
吼!神使!赐肉!疤脸第一个嘶吼着,再次匍匐在地。
神使!赐肉!所有猿猴都跟着疯狂地嘶叫、叩拜。
我成为了火的主宰,美味熟肉的赐予者,部落里唯一的神使。
依靠着神火的恩威,我过上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疤脸首领成了我最忠实的代言人和执行者,他每天亲自带最精锐的猎手外出,羚羊、野猪、甚至落单的小野牛……源源不断地送到我面前。
最嫩的里脊肉,最肥美的肝脏,总是最先被恭敬地献到我脚下。
我不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一声模糊的嘶吼,就有猿猴殷勤地为我串好肉,在火上翻烤得恰到好处,再小心地递到我爪中。
其他猿猴,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我享用完毕,或者心情好时,丢下几块啃剩的骨头,才能一拥而上,争抢着舔舐骨头缝里残余的油脂和肉渣。
我甚至有了专属的别墅——一个背风干燥、铺着厚厚干草的岩洞,洞口日夜有猿猴守卫。
老灰灰成了我的近侍,只需安静地待在我附近。它依旧沉默,但浑浊的眼睛里,对我除了感激,似乎还多了些别的、我看不懂的东西。
权力和安逸像温热的泥沼,悄然包裹着我,那曾经支撑我钻木取火的,在日复一日的供奉中,似乎正一点点被磨钝。
我沉浸在猿群卑微的敬畏里,享受着这石器时代的特权。
雨季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雨下得更大了,不再是连绵细雨,而是狂暴的倾盆大雨,狂风在森林中呼啸,卷起漫天水雾,抽打在脸上生疼。
维持火堆变得越来越困难。
干燥的木柴几乎绝迹,送来的枯枝湿漉漉的,丢进火里只能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然后迅速熄灭。
守卫火堆的猿猴们急得团团转,用爪子笨拙地护着微弱的火苗,但狂风裹挟着雨水,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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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越来越小,颜色从明亮的橘黄变成暗淡的暗红,最后只剩下一小簇蓝色小火苗。
火苗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像风中残烛。
所有猿猴都围在附近,不安地低吼着,它们焦躁地抓挠着地面,眼神里充满了对失去神火的恐惧。
疤脸暴躁地驱赶着负责添柴的猿猴,嘶吼着命令它们去找更干的木头,几只猿猴冲进雨幕,很快又抱着同样湿透的木头回来,换来疤脸愤怒的掌掴。
我看着那越来越微弱的火苗,心头也掠过一丝不安,但我能做什么钻木取火需要干燥的环境和引火物,现在什么都没有。
呜…呜…老灰灰蹲在我旁边,望着那随时会熄灭的火,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忧虑的鸣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突然,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打着旋儿冲进岩洞!
呼——!
风卷着冰冷的雨水,精准地扑向那堆可怜的、仅存的火苗。
噗!
一声轻响。
最后一缕微弱的蓝光,彻底消失了。
浓重的、呛人的白烟升腾起来,然后迅速被风吹散。
黑暗,瞬间笼罩了岩洞深处。
洞口透进来的光,勾勒出一个个僵硬如石雕的猿猴轮廓。
死寂。
只有洞外狂暴的风雨声,和洞内粗重的、压抑的喘息。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刚刚还存在的狂热敬畏,取而代之的,是惊疑,是茫然,然后…是慢慢升起的、冰冷的怀疑。
疤脸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的那道旧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凶戾,他的眼神变了,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暴戾。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沉重的脚步声踏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其他猿猴也动了,它们不再匍匐,而是直起身,慢慢围拢过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咆哮。
无形的压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背后是冰冷的岩壁。
吼!疤脸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唾沫星子喷到了我的脸上。
火!神火!他嘶吼着,巨大的爪子指向那堆只剩下黑灰和湿冷木炭的灰烬,骗子!维!骗子!
骗子!骗子!其他猿猴也跟着愤怒地嘶吼起来,它们被欺骗的怒火和对重新堕入冰冷黑暗的恐惧,完全点燃了。
老灰灰焦急地挡在我面前,对着疤脸发出恳求般的低鸣,试图解释什么。
滚开!疤脸粗暴地一巴掌将老灰毛扇倒在地!老灰灰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吼!疤脸不再废话,他猛地伸出巨爪,狠狠抓住我瘦弱的肩膀!剧痛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人提起!像扔一袋垃圾一样,狠狠甩向岩洞外面那倾盆的暴雨和黑暗之中!
滚!骗子!永远别回来!疤脸充满憎恶的咆哮在身后炸响。
滚!滚!猿群的怒吼汇成一片。
6.
我像断线的风筝,翻滚着跌入冰冷的泥水坑里。泥浆瞬间灌满了我的口鼻,冷冷的冰雨在脸上无情的拍。
我挣扎着抬起头,透过模糊的雨幕,只看到洞口疤脸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憎恨的眼睛。
然后,一块石头呼啸着飞来,砸在我旁边的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我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外面狂暴的雨幕和原始森林的黑暗深处,身后,猿群愤怒的咆哮和石块的呼啸声,渐渐被风雨声吞没。
温暖、饱食、被敬畏的日子,结束了,像那个熄灭的火堆一样冰冷。
只剩下我一个人,不,一只被驱逐的、瘦弱的猿猴。重新回到了这冰冷、饥饿、危机四伏的蛮荒世界。
雨更大了,寒冷刺骨,胃里空空如也。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湿滑的森林里跋涉,被驱逐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交织着。
必须找到吃的,否则,不用等猛兽,饥饿就能先要了我的命。
我辨认着方向,朝远离猿群领地的方向摸索。那边似乎有条小溪,也许能找到些贝类或浅水鱼。
雨太大了,视线一片模糊,参天巨树在狂风中扭曲着枝干,发出呜呜的怪响。
突然!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风,毫无征兆地从我左侧的茂密蕨丛中猛扑出来!
那气味混合着腐肉、血腥和野兽特有的恶臭,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我全身的毛瞬间炸开!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捏住了心脏!
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动!
我猛地向右侧扑倒!身体砸进一片湿滑的泥浆里!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一道巨大的黄色身影,裹挟着腥风,如同闪电般从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扑过!锋利的爪子撕裂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
泥土和腐叶被它强大的蹬地力量掀飞!
它扑空了!
巨大的惯性让它冲出几步,才猛地刹住身形。
它缓缓转过身。
一头剑齿虎!
体型庞大得如同小牛犊!浑身覆盖着金黄色的皮毛,强健的肌肉在湿漉漉的皮毛下起伏贲张。
最恐怖的,是它口中那两根如同弯曲匕首般的巨大獠牙!从它血盆大口的上颚探出,几乎垂到下巴!
雨水顺着它粗硬的鬃毛流淌它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冰冷、残忍,牢牢地锁定了倒在泥水中的我。
它低伏下强壮的前躯,粗壮的尾巴在身后危险地摆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呼噜声。
它在蓄力,准备下一次致命的扑击!
冰冷的雨水浇在头上,却浇不灭心头的恐惧。剑齿虎琥珀色的竖瞳锁死我,像钉子钉进骨头里。
跑不可能,它太快了,我这身体,几步就会被扑倒。
拼更是笑话,那獠牙能轻易把我串成糖葫芦!
绝望的冰水淹没头顶,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不!楼德华!动脑子!你他妈是人!
记忆碎片在生死压力下疯狂炸开!不再是烤肉和暖和的岩洞,是更古老、更冰冷的画面——狩猎!陷阱!武器!
矛太短!近身就是送死!
石斧太慢!来不及!
弓箭!
一个词如同闪电劈开黑暗!石器时代的远程武器!
材料!材料在哪里
我的目光在剑齿虎步步紧逼的死亡凝视下,疯狂扫视周围湿漉漉的丛林。
韧性!弹性!
我的视线猛地钉在旁边一棵小树上!它的主干不算粗,但笔直!枝干上垂挂着一些深绿色的、坚韧的藤蔓!
就是它!
剑齿虎喉咙里的呼噜声陡然拔高!后腿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它要扑过来了!
千钧一发!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旁边那棵小树翻滚过去!泥浆四溅!
几乎同时,腥风再次扑面!巨大的虎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我的后背重重拍在泥地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沟壑!
我滚到树旁,爪子不顾一切地抓住一根垂挂的藤蔓!用力撕扯!
藤蔓异常坚韧,表皮湿滑。我的爪子被勒得生疼,几乎要断裂!但我不能停!
给我断!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身体的重量猛地一坠!
嘣!
藤蔓终于被扯断!
剑齿虎似乎被我的动作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身躯再次调整方向,獠牙对准了我!
没时间了!
我抓起那根笔直的小树干,用脚死死踩住一端,双手抓住另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掰!
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慢慢弯曲成一道危险的弧线!
汗水、雨水和血水混合着流进眼睛,一片模糊。我能感觉到树干即将断裂的临界点!
就是现在!
我猛地将扯下的坚韧藤蔓一端,死死绑在弯曲树干的两端!一个简陋到极点、却蕴含着巨大弹性的弓身瞬间成型!
箭!需要箭!
我的目光扫过地面,一根被风雨打折的、手臂粗细的硬木枝!一端断裂处尖锐!
我抓起它!粗糙的木刺扎进爪心。
剑齿虎的咆哮已近在咫尺!它庞大的身躯凌空跃起!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血盆大口张开,森白的獠牙直刺我的咽喉!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我背靠着小树湿冷的树干,腥风几乎掀飞我的毛发。剑齿虎庞大的身躯遮蔽了惨淡的天光,死亡的气息冻结了血液。
没有恐惧的时间了。
我的爪子死死扣住那根粗糙的硬木箭杆,另一端搭上紧绷的藤蔓弓弦,动作快得超越了思考,纯粹是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
拉弓!用尽全身每一丝残存的气力!简陋的木弓发出呻吟,弯曲到极限!
剑齿虎琥珀色的竖瞳在眼前急速放大,冰冷残忍,那两根滴着涎水的恐怖獠牙,是刺向咽喉的死神之镰。
瞄准!
它的头颅!最脆弱的眼睛!
就在那腥臭的巨口即将吞噬我的瞬间!
嗡——!
弓弦震鸣!紧绷的藤蔓猛地回弹!巨大的力量推动着那根简陋的木箭,离弦激射!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木箭旋转着,撕裂雨幕,带着我全部的生命力,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直刺目标!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闷响!
木箭那粗糙尖锐的尖端,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了剑齿虎那只圆睁的、琥珀色的右眼之中!
嗷呜——!!!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猛然炸响!
盖过了风雨,震得整个森林都在颤抖!
剑齿虎那势不可挡的扑击瞬间变形!巨大的痛苦让它完全失控!
它重重地砸在旁边的泥地上!泥浆轰然炸开!
它疯狂地翻滚、挣扎!巨大的爪子胡乱地抓挠着自己的脸,试图拔掉那根深深嵌入眼窝的木箭!每一次抓挠,都带出更多的血和浑浊的眼球组织!
凄厉痛苦的咆哮一声接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狂暴的愤怒,它瞎了一只眼,彻底陷入了疯狂和剧痛的地狱。
我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刚才那一箭,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但浇不灭我那股劫后余生的狠厉。
它还没死,只是瞎了,疯了。
危险依旧存在,一个剧痛疯狂的猛兽,比冷静的猎手更不可预测。
不能让它缓过来!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的疲惫,我的目光扫过泥泞的地面。
石头!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
我扑过去,抓起那块沉甸甸的石头。
剑齿虎还在泥地里疯狂地翻滚、嘶嚎,它用巨大的爪子撕扯着自己的脸,鲜血和泥浆糊满了半边头颅。
那根木箭的尾端还露在外面,随着它的挣扎剧烈晃动。
机会!
我低吼一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像一道灰色的闪电,猛地冲向那翻滚挣扎的巨兽!
它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仅剩的左眼布满血丝,疯狂地转向我,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威胁嘶吼。
太迟了!
我高高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块沉重、边缘锋利的燧石,如同盘古开天辟地一样,狠狠砸向它那巨大的、因剧痛而仰起的头颅!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燧石坚硬的棱角,精准地砸在它头颅最脆弱的部位。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剑齿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最后一声痛苦的呜咽卡在喉咙里。
它仅剩的左眼瞬间失去了所有凶光,瞳孔涣散。
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彻底瘫软在泥泞的血泊之中,不再动弹,只剩下雨点敲打在皮毛上的沉闷声响。
结束了。
7.
我脱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就在那巨大的虎尸旁边,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直冲鼻腔。
看着眼前这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森林霸主,此刻像一座肉山般沉寂,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觉得自己似武松再世。
饥饿感重新填满整个身体。
我喘息着,爬到虎尸旁,用燧石锋利的边缘,开始艰难地切割它后腿上的肉,动作笨拙。
血水染红了我的爪子和身下的泥浆。
虎腿肉粗糙坚韧,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我撕咬着,用燧石费力地切割着大块,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
我需要一个证明,一个让疤脸和整个猿群闭嘴,让他们重新跪下的证明。
目光落在剑齿虎那两根标志性的、如同弯刀的恐怖獠牙上。
就是它!
我再次操起燧石,对准獠牙根部连接头骨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砸!砸!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虎头被我砸得面目全非。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脆响,一根沾满血污和脑浆的森白獠牙,被我生生撬了下来!入手沉重冰凉。
我扯下坚韧的藤蔓,将沉重的虎腿肉捆扎结实,然后,将那根沾满污秽却依旧狰狞的獠牙,用另一根藤蔓,死死绑在了我的背上。
獠牙冰冷粗糙的质感,紧贴着我的脊背,像一面宣告胜利和死亡的旗帜。
我拖着沉重的虎腿肉包裹,背负着象征杀戮的獠牙,一步一陷,踏着泥泞,朝着猿群岩洞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污和泥泞,却洗不掉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和属于胜利者的气息。
距离岩洞越来越近,雨势似乎小了些。
洞口的轮廓在雨幕中显现,隐约能看到两个负责警戒的猿猴模糊的身影。
它们显然也看到了我,看到我瘦小身影拖着的巨大肉块,以及我背上那根无比刺眼、滴着血的巨大獠牙。
两个守卫瞬间僵住了!像被闪电击中!
它们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黄色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了充满难以置信和极致恐惧的抽气声。
下一秒,它们如同被火烧了屁股,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啸!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岩洞深处!
吼——!维!维回来了!虎!虎牙!它们惊恐万状的嘶吼声在洞内炸开,带着恐惧。
我拖着沉重的猎物,一步步走到岩洞口,将那块巨大的、血淋淋的虎腿肉包裹,咚地一声,重重扔在洞口泥泞的地上。
然后,我解下背上那根沾满血污的森白獠牙,握在爪中。
我挺直了瘦弱却不再佝偻的脊背,迈步,走进了昏暗的岩洞。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猿猴都挤在洞壁深处,挤成一团,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爪中那根滴血的巨大獠牙。
那眼神,比当初看到火焰时更加恐惧!那是面对顶级掠食者被屠杀后,面对杀戮者本身的最原始、最深刻的恐惧和敬畏!
疤脸站在猿群最前面,他脸上的那道旧疤扭曲着,他强壮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看到了那根獠牙,那属于森林噩梦的象征,如今,握在我——这个曾被它像垃圾一样扔出去的瘦弱猿猴手中。
噗通!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挣扎,动作干脆的比谁都快。
疤脸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额头重重地磕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身体伏得比任何时候都低,卑微到了尘埃里。
吼…神使…王…他颤抖的声音从紧贴地面的嘴里挤出来,充满了无边的敬畏和臣服。
噗通!噗通!噗通!
整个猿群仿佛被收割机推倒一样,无论大小,全都跟着疤脸,齐刷刷地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泥泞!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洞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充满极致敬畏的呜咽声。
老灰灰也跪在猿群中,它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我,望着那根獠牙,里面是极度的震撼,还有一丝…了然的复杂。
8.
我站在匍匐一片的猿群中央,爪中握着冰冷沉重的虎牙,洞外风雨声依旧,但洞内,只有绝对的臣服和死寂。
疤脸跪行着,挪到我的脚边,他巨大的头颅始终不敢抬起,他伸出颤抖的爪子,指向岩洞最深处——那个最干燥、铺着最厚实干草、本就属于我的位置。
然后,他收回爪子,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卑微地退到一边。彻底让出了那象征最高权力的角落。
我拖着那根滴血的獠牙,一步步走向那个位置。
洞穴深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点燃了新的火堆,火焰跳跃着,将岩壁映照得一片橘红,光影在我脸上、身上剧烈晃动。
我将那根森白的剑齿虎獠牙,用力插在火堆旁最显眼的岩壁缝隙里,獠牙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狰狞的光泽。
我转过身,目光扫过下方依旧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猿群,扫过角落里蜷缩着、彻底臣服的疤脸,扫过老灰灰那混杂着敬畏和忧虑的眼神。
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感觉,如同火焰的热力,在血脉中奔流。
我伸出粗糙的爪子,舔了舔獠牙般尖锐的指甲。
火光在岩壁上,将我的影子拉扯得巨大、扭曲,如同复苏的古老图腾。
吼…一声低沉、带着满足感的喉音,从我喉咙深处滚出。
突然想到了一句简单却充满力量的话
我的时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