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蓉城暗涌·五毒噬心
第一章:九眼桥尸灯
蓉城的秋雨泡涨了九眼桥的青石板,林秋阳的蓑衣上沾满萤绿色虫卵。他蹲在桥洞暗处,虫瞳倒映着河面漂来的泡菜坛——那些本该腌着辣椒与青菜的陶罐,此刻正渗出黑红色尸油,坛口缠着的红绳上串满刻有生辰八字的铜钱。
丙戌霜降,寅时三刻…他默念着岷江汉碑上的预言,掌心金蚕蛊纹隐隐发烫。三日前的月夜,苏禾的残魂化作碧玉蝶引他至此,蝶粉在桥墩上蚀出八个字:五毒噬心,始于蓉城。
桥头茶馆的梆子声刺破雨幕。说书人沙哑的嗓音混着茶碗磕碰声传来:…话说那李二郎镇蛟,斩巫神头颅沉于九眼桥下,怎料三百年后,桥墩里竟长出人面蘑菇!茶客哄笑间,林秋阳的虫瞳骤然收缩——说书人手中的惊堂木,分明是半块黑莲银锁!
子时打更声刚落,河面泡菜坛突然集体炸裂。三百具缠满水草的浮尸直立而起,每具尸身的天灵盖都嵌着青铜铃铛。铃舌舔过林秋阳耳垂的刹那,他听见苏禾的呼喊:别碰尸灯!那是五毒引魂阵!
桥洞阴影中浮出盏鮹油灯笼。提灯的老妪戴着川剧旦角面具,绣鞋踏过水面如履平地。她手中的灯杆雕着虫二二字,灯面却非寻常宣纸,而是绷紧的人皮——皮上刺青赫然是青城山失传的《五雷天心诀》!
林家小郎君,老身等你半甲子了。老妪的旦角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半张与苏禾相似的脸,九眼桥下埋的可不是巫神头,是你林家初代饲蛊人的尸骨!
林秋阳的玉埙刚触及唇边,浮尸群忽然齐唱川江号子。声波震碎鮹油灯笼,灯芯中窜出条双头蜈蚣,直扑他颈间银锁——那锁上刻着的苗文,正是外婆临终前咬破手指写下的秋阳二字。
破!他挥袖甩出金蚕蛊。蛊王啃食蜈蚣的刹那,桥底淤泥翻涌,浮出半截青铜棺椁。棺面缠着蜀锦绣带,纹样竟是三星堆神树与郫县豆瓣缸的交织图。老妪的绣鞋突然陷入棺中,惨叫声中,她的双腿被青铜饕餮纹吞噬,只剩半截旦角面具漂在尸油上。
林秋阳撬开棺盖,腐气扑面。棺内没有尸骸,只有件叠放整齐的苗疆嫁衣,衣襟处别着枚生锈的银蝴蝶扣——与苏禾遗落的耳坠纹路别无二致。当他触碰到嫁衣,桥面青石板突然塌陷,露出地下暗河中的三百口酱缸。
每口缸中都立着具倒栽葱的童尸,脚踝系着刻有五毒纹的青铜铃。尸群头顶的酱缸盖上,用朱砂画着林家祠堂的方位图,图中蛊脉二字被蝇头小楷批注:五毒齐聚,饲主当归。
寅时的更鼓惊飞宿鸟。林秋阳的虫瞳突然渗出血泪——金蚕蛊在血脉中暴走,他的左手指节扭曲成蜈蚣状,掌心符纹化作鬼面蝎螯。九眼桥的九孔同时泛起血光,映出河底惊悚场景:三千盏鮹油尸灯排成北斗阵,灯芯蜷缩的魂魄,皆是他幼年在郫县见过的面孔!
雨幕中传来婴啼。对岸吊脚楼上,戴傩面的黑影正将襁褓抛入锦江——那婴孩额间的纵目纹,与他七岁那年在岷江溺水的印记如出一辙……
卷三:蓉城暗涌·五毒噬心
第二章:纸人招魂
锦江的晨雾漫过安顺桥,林秋阳的蓑衣滴着萤绿色黏液。他攥紧青铜棺中那件苗疆嫁衣,衣襟的银蝴蝶扣在掌心烙出灼痕——那纹路竟与九眼桥浮尸的青铜铃铛暗合。
桥头茶馆的盖碗茶香混着尸臭味。说书人敲响黑莲银锁改的惊堂木,沙着嗓子道:…昨夜三更,纸人张的铺子闹了邪!扎给死人的童男童女,眼珠子滴溜溜转呐!茶客哄笑间,林秋阳的虫瞳骤缩——说书人后颈爬着条双头蜈蚣,虫须正探入茶碗吸食朱砂。
子时打更声起,林秋阳踹开纸扎铺的门。满屋纸人突然转头,惨白的脸上浮出苏禾的五官。他指尖的金蚕蛊刚窜出,纸人的胭脂唇突然张开,吐出浸泡过尸油的竹篾条:林家郎君,你外婆欠的债该还了…
篾条落地成卦,坤上艮下。纸人群燃起青绿色鬼火,火光中显出一幅蜀绣《蚕市图》——画中叫卖蛊虫的苗女,腕间银镯与嫁衣银扣如出一辙。林秋阳挥袖震灭火苗,却发现纸灰凝成行血字:欲寻五毒,先问城隍。
城隍庙的夜戏正唱到《目连救母》。戏台两侧的纸灯笼突然爆裂,掉出上百只裹着符咒的蚕茧。茧中钻出戴傩面的木偶,手中提线缠着郫县百姓的生魂,正咿咿呀呀唱起《五毒谣》:蜈蚣钻心,蝎尾勾魂;蛇信吐咒,蟾衣裹身…
林秋阳的玉埙刚吹响破煞调,戏台地砖突然塌陷。他坠入地下暗室,三百口酱缸排列成北斗阵,每口缸中都立着具倒栽的纸人——纸皮吸饱尸油,显露出蓉城富商们的容貌。缸沿贴着的黄符,笔迹竟与外婆的苗文血书同源!
林家饲蛊人,果然名不虚传。阴影中走出个侏儒,手中提的灯笼蒙着人皮,皮上刺青是青城山镇山符,这满城富户的魂,可都拿来养你的金蚕蛊了!
侏儒突然撕开人皮灯笼。灯芯窜出条碧玉小蛇,蛇鳞映出惊悚画面——苏禾被铁链锁在青铜神树上,树根正从她心口汲取蛊王血。林秋阳的金蚕蛊暴怒扑去,却被蛇毒灼伤甲壳,虫血溅在酱缸上竟凝成丙戌霜降四字。
想要这苗女活命,就拿五毒圣器来换!侏儒甩出张染血的戏票,票面印着老蓉城地图,墨迹是混着蛊虫卵的尸油,明日卯时,悦来茶馆《白蛇传》,青蛇的簪子可藏着好东西…
林秋阳捏碎戏票的刹那,票根钻出只透明蜘蛛。蛛网在他手腕缠出苗疆手钏,钏上银铃的响动竟与九眼桥浮尸的铜铃同频。城隍庙外传来鸡鸣,侏儒与纸人化作青烟消散,只留满室蛊虫嘶鸣。
卯时的蓉城飘起细雨。悦来茶馆的铜壶咕嘟作响,戏台幔帐后闪过戴白蛇头面的花旦。她指尖的银簪突然射向林秋阳,簪头的珍珠炸开,露出半截青铜钥匙——钥匙纹路与嫁衣银扣严丝合缝!
小青的簪子可开武侯祠的机括…花旦突然口吐男声,头面下的脸竟是说书人!他后颈的双头蜈蚣暴起噬人,却被金蚕蛊凌空叼住。虫血溅在戏台地砖上,蚀出幅古蜀祭坛图——坛中央的青铜鼎内,赫然泡着苏禾的碧玉蝶碎片。
茶馆大门轰然闭合。房梁垂下三百张傩面,每张面具的眼窝都钻出蛊虫。林秋阳的玉埙吹裂《镇魂调》,声波震碎傩面的刹那,地砖下浮出条密道——腐臭味中,他听见苏禾虚弱的苗语:别碰诸葛弩…那是五毒祭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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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尽头的石室中,十架青铜弩机对准入口。弩箭的箭镞雕成五毒之首,箭身刻满《巫经》咒文。林秋阳的蛊王血突然沸腾,金蚕蛊不受控地扑向弩机——虫甲触及青铜的刹那,整间石室响起蚕丛王的古蜀咒语!
石壁渗出黑血,凝成苏禾被囚的倒影。她身后的青铜鼎突然炸裂,鼎中飞出件残缺的银饰——正是苗疆嫁衣丢失的另一枚蝴蝶扣!
丙戌霜降,五毒噬心…侏儒的尖笑从鼎底传来,林家郎君,你可准备好当川主的祭品了
晨光刺破雨幕时,林秋阳的虫瞳已爬上蛛网状血丝。他攥着两枚银扣跃出密道,九眼桥方向突然腾起血色浓烟——三百口酱缸同时炸裂,尸油在锦江面铺出八个血字:
蛊脉通幽冥,五毒葬蓉城。
卷三:蓉城暗涌·五毒噬心
第三章:八阵蛊变
武侯祠的柏树渗出腥臭树脂,林秋阳的虫瞳倒映着文臣廊的阴影——那些本该肃立的蜀汉泥塑,此刻眼眶中竟爬满萤绿色蜈蚣,虫须随夜风轻摆,如活人拈须。他攥紧两枚银蝴蝶扣,扣上残留的蛊王血渗入石砖,地面突然浮现出八卦阵图,卦眼处各插一柄青铜短剑,剑身缠着褪色的五色丝绦。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林秋阳的玉埙吹出《五毒谣》的调子,声波震落泥塑眼窝的蜈蚣。虫群落地即化作黑烟,在廊柱间凝成苏禾的残影,诸葛弩机只是幌子,真正的祭坛在刘备墓下!
子时的更鼓惊飞宿鸦。他循着蛊王血的指引摸到惠陵封土堆,墓碑上的汉昭烈皇帝五字竟渗出黑血。当银扣嵌入碑面螭纹的凹槽,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不是机栝咬合声,而是万千蛊虫甲壳摩擦的窸窣!
陵寝甬道的长明灯油泛着鮹虫磷光。壁画上的三国征伐图悄然异变:诸葛亮的羽扇化作蜈蚣,张飞的蛇矛钻出活蟒,关羽的赤兔马眼窝爬满蛛卵。林秋阳的虫瞳刺痛加剧,看清壁画颜料中混着盐井尸膏,每一笔都是黑莲教用尸油勾勒的《巫经》密咒。
甬道尽头矗立着青铜八阵图。八门方位各悬一口蜀绣锦囊,囊中蠕动的蛊虫将丝线顶出凸痕:休门锦囊绣着蜈蚣噬心,生门囊面是蝎尾勾魂…当他触到景门锦囊的刹那,囊中突然射出金线,将他手腕缠成苗疆手钏——钏上银铃的响动,竟与九眼桥浮尸的铜铃同频!
林家小儿,可识得此阵沙哑嗓音从震位传来。守墓人提着鮹油灯笼现身,褶皱的脸皮上刺满诸葛亮的《出师表》,字缝间爬着透明蛊虫,这八门生死,需用五毒圣器来破!
灯笼突然爆裂。三百只萤火虫拼成《后出师表》,文中臣鞠躬尽瘁的瘁字突然化作蟾蜍,长舌卷走林秋阳的玉埙。他反手甩出金蚕蛊,蛊王啃食蟾蜍的刹那,八阵图轰然转动——休门射出青铜蜈蚣,生门窜出赤尾毒蝎,伤门垂下蛛丝网…
乾坤倒转,蛊变八方!守墓人撕下脸皮,露出盐井尸婆的腐脸。她胸腔钻出的蛇群缠住八阵图,蛇鳞映出苏禾被铁链锁在阵心的画面——她腕间的银锁正与林秋阳的蝴蝶扣共鸣!
林秋阳的蛊王血突然沸腾。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触及八门的瞬间,蜀汉二十八星宿图从穹顶显现。角木蛟位的青铜弩机自发上弦,箭镞雕成开明兽首,一箭洞穿尸婆左眼:亮借南蛮蛊,今为川主用!
八阵图骤然停滞。阵心升起诸葛亮的七星灯台,灯油却是岷江鮹虫尸浆。当林秋阳将两枚银扣嵌入灯座,灯芯突然窜出碧火,火中浮现三星堆青铜神树的虚影——树枝上倒挂着三百童尸,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五毒青铜器!
丙戌霜降,五毒噬心…苏禾的残魂从灯焰中浮现,碧玉蝶粉在八阵图上拼出蓉城地图,黑莲教要用整座蓉城炼成蛊皿,你的蛊王血就是最后的祭品!
寅时的梆子声刺破死寂。林秋阳劈碎七星灯台,灯油泼洒间,八阵图显出一条密道。地道尽头传来川剧鼓点,戏腔咿呀唱着:…白蛇饮雄黄,青蛇化蛊娘…
当他踹开戏台暗门时,三百口泡菜坛正在后台渗血。坛中腌渍的富商尸身集体睁眼,手中举着的戏票赫然写着:丙戌霜降,蓉城尽蛊!
晨雾漫过武侯祠的飞檐,林秋阳的虫瞳爬上蛛网血丝。他攥着从八阵图中夺下的青铜蝎尾,耳畔萦绕着守墓人临死的诅咒:五毒已得其三,剩下两件就在…
话未说完,檐角铁马突然齐鸣。一队戴傩面的送葬人抬着青铜棺走过,纸钱纷飞中,棺缝渗出黑血凝成四字:
青羊宫,噬魂蟾。
卷三:蓉城暗涌·五毒噬心
第四章:青羊噬蟾
青羊宫的晨钟撞破雨幕,林秋阳道袍下的蛊王血隐隐发烫。他盯着三清殿檐角的青铜八卦镜——镜面本该映出香客身影,此刻却爬满半透明的蛊虫,虫群正啃食着降妖伏魔的刻字。
丙戌霜降,还剩七日...他摩挲着青铜蝎尾,蝎螯突然刺入掌心,毒血在香炉灰上蚀出卦象:坎上离下,火水未济。卦象中央凝着只三足蟾蜍虚影,蟾背肉瘤拼成噬魂二字。
殿内传来磬音。值殿道士的拂尘丝无风自动,尘柄暗藏的银针泛着尸油光——针尾刻着的黑莲纹,与武侯祠守墓人脸上的《出师表》刺青同源。林秋阳的虫瞳骤然收缩,看清道士后颈趴着只碧眼蟾蜍,蟾舌正探入其耳蜗吸食脑髓。
施主可是来求丹的道士拂尘横扫,香炉灰腾起化作毒雾。灰中隐现三百丹童虚影,每人捧着个蛊虫缭绕的青铜丹炉,青羊宫的延寿丹,需用噬魂蟾的唾液做药引...
林秋阳的玉埙刚抵唇边,丹炉突然炸裂。炉中窜出的不是真火,而是盐井鮹虫群,虫翅摩擦声竟似道经吟诵。他甩出青铜蝎尾,毒螯刺穿道士肩胛的刹那,碧眼蟾蜍暴起扑向八卦亭——亭中老子骑牛像的牛眼中,正渗出腥臭的黑血!
乾坤借法!他咬破舌尖喷出血符。蛊王血触及青牛石像的瞬间,牛腹轰然洞开,露出暗藏的青铜丹室。室内矗立着九转炼丹炉,炉身缠满刻有五毒纹的铁链,炉底炭火竟是燃烧的鮹虫尸骸。
丹室壁画突然活化。葛洪炼丹图里的药僮集体转头,眼眶中钻出噬魂蟾幼体,长舌卷向林秋阳的银蝴蝶扣。他挥动蝎尾斩断蟾舌,毒液溅到壁画上,竟显出一行苗文:噬魂蟾在混元殿,镇于老子莲台下!
混元殿的烛火突然转绿。林秋阳踹开殿门时,老子塑像的莲花座正在龟裂,莲瓣间渗出黑红色黏液。他掷出两枚银扣,扣上蛊王血与莲台产生共鸣,整座塑像轰然崩塌——莲台底座露出个青铜匣,匣面锁孔正是噬魂蟾的形状!
林家小儿,这丹你可吞不下!值殿道士的尸身突然立起,后颈的碧眼蟾蜍已膨胀成磨盘大小。蟾蜍背部肉瘤裂开,吐出个戴傩面的道童——竟是九眼桥失踪的船工幺儿!
道童手中的桃木剑突然燃起鮹油火,剑身刻着的《黄庭经》被火焰重组成《巫经》密咒。林秋阳的蝎尾与桃木剑相击,迸发的火星点燃丹室鮹虫,虫群在火中拼成苏禾的残影:噬魂蟾匣开,需用至亲魂!
蛊王血突然逆流。林秋阳的虫瞳渗出黑血,看清青铜匣内封着的不是蟾蜍,而是枚浸泡在尸油中的银锁——锁芯刻着秋阳二字,与他幼时戴的长命锁如出一辙!
你外婆用你半魂饲蟾,这锁就是钥匙...道童撕开傩面,露出盐井尸婆的腐脸。她胸腔钻出的蟾群缠住青铜匣,匣缝渗出的毒雾凝成林秋阳七岁落水的场景——原来当年救他的渔夫,后颈也趴着只碧眼蟾蜍!
寅时的更鼓震动屋瓦。林秋阳劈碎老子莲台,将青铜蝎尾插入锁孔。噬魂蟾的嘶鸣声中,匣内银锁突然化作流光钻入他眉心——额间纵目纹裂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映出青羊宫地底的骇人景象:三千丹童的尸骨垒成八卦阵,阵眼处泡着苏禾的碧玉蝶本体!
丙戌霜降,五毒噬心...尸婆在毒雾中消散,余音缠绕丹炉,最后一件圣器在文殊院,那儿的‘菩萨泪’,可是用你娘的魂魄炼的!
晨光刺破蛊雾时,林秋阳的第三目渗出血泪。他攥着噬魂蟾匣走出混元殿,檐角铜铃突然齐响——铃声凝成个提灯老妪的虚影,灯面人皮上刺着行小楷:
文殊院,子母尸,菩萨面下藏蛛丝。
卷三:蓉城暗涌·五毒噬心
第五章:菩萨垂泪
文殊院的银杏叶泛金时,林秋阳的第三目已爬上蛛网血丝。他立在空林禅院的匾额下,虫瞳倒映着大雄宝殿的鎏金佛像——菩萨低垂的眼睑渗出黑红色尸蜡,掌心的卍字纹裂开,钻出半截青铜蛛腿。
丙戌霜降,还剩三日…他摩挲着噬魂蟾匣,匣缝渗出的毒雾在香火中凝成母亲模糊的侧影。七岁那年,母亲就是在文殊院还愿时失踪,腕间的银镯此刻正套在菩萨合十的指尖,镯上苗文咒语被尸蜡覆盖。
晨钟撞破死寂。值殿僧人敲击的木鱼突然裂开,鱼腹中窜出百只碧眼蜘蛛,蛛丝在经幡间织成《心经》——字迹却是用香客的生辰八字拼就。林秋阳的蝎尾刚斩断蛛网,菩萨像突然转动佛眼,瞳孔中射出青铜箭簇,箭尾刻着秋阳长命的篆文!
林施主,令堂的眼泪可还温热阴影中走出个披袈裟的胖和尚,手中转动的念珠竟是婴儿头骨所制,这菩萨泪,需用至亲魂魄点化…他扯开僧袍,胸口纹着黑莲教的血色曼陀罗,花蕊处嵌着枚银锁——正是林秋阳母亲失踪时戴的长命锁!
蛊王血在脉管中沸腾。林秋阳的第三目迸出血光,照出菩萨莲台下的暗道——三百盏鮹油佛灯悬浮在密道中,灯芯蜷缩的魂魄皆是他幼年见过的香客。胖和尚突然暴起,念珠串炸裂成骷髅蛛群,蛛腹浮现出文殊院的地宫图:九层佛塔倒悬,塔尖刺入母亲魂魄凝成的琥珀!
地宫甬道的壁画渗出尸油。释迦牟尼降魔图悄然扭曲:天魔众的利爪化作蛛螯,菩提树根缠绕着黑莲纹。林秋阳的玉埙吹裂《镇魂调》,声波震落壁画的刹那,暗处射出九根降魔杵——杵头的骷髅突然诵经,梵音竟与黑莲教主的蛊咒同频!
阿弥陀佛,蛛娘候你多时了…胖和尚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盐井尸婆的腐脸。她胸腔钻出的蛛群结成曼荼罗阵,阵眼处立着母亲的银镯,要取菩萨泪,先断母子缘!
银镯突然收缩。林秋阳腕间的蛊王血被抽离,在地面凝成个啼哭的婴孩虚影——正是他被外婆抱走那夜的自己!第三目渗出的血泪触及虚影,婴孩突然化作碧玉蝶,蝶翼震碎曼荼罗阵的蛛丝。
地宫深处传来钟鸣。林秋阳劈开第九层佛塔的青铜门,塔心矗立着具琥珀棺椁——母亲的面容宛如生时,眉心却插着青铜蛛簪,簪尾渗出黑色泪滴。当噬魂蟾匣触及泪珠,棺椁突然唱起苗疆摇篮曲:阿崽莫哭,银镯锁魂;五毒尽时,娘化蛊尘…
娘!蛊王血彻底暴走。林秋阳的第三目炸裂,金蚕蛊裹挟血雾扑向蛛簪。簪身碎裂的刹那,母亲的魂魄化作三百只碧玉蝶,蝶粉在塔壁拼出《巴蜀巫经》终章:丙戌霜降,蓉城焚蛊;饲主化皿,川主泣珠。
寅时的更鼓震动地宫。林秋阳攥着染血的蛛簪冲出文殊院,山门前的放生池突然沸腾——池中锦鲤皆生着人面,齐声嘶吼:青城山…锁龙井…还剩最后一件…
暴雨倾盆而至。林秋阳的第三目彻底失明,却见手中菩萨泪凝成个提灯老妪,灯面人皮映出青城山老君阁的轮廓。阁檐铁马叮当,血雨中浮出最后谶言:
子母尸煞,龙井葬心;五毒归一,巫神醒灵。
卷三:蓉城暗涌·五毒噬心
第六章:锁龙葬心
青城山老君阁的飞檐在暴雨中震颤,林秋阳的五毒圣器在掌心嗡鸣。他盯着锁龙井边那尊倒伏的石犀——犀角上刻着秦蜀守冰的铭文,此刻正渗出混着蛊虫卵的黑血,将整口井染成墨色。
丙戌霜降,子时三刻…他抚过井沿的青铜饕餮纹,五毒圣器突然凌空飞起,在井口拼成五芒星阵。阵中浮出苏禾的残魂,碧玉蝶翼裹着母亲的银镯,镯上苗文咒语与《巴蜀巫经》终章共鸣:饲主化皿,川主泣珠。
井底传来铁链崩断的轰鸣。黑莲教主的傩面浮出井口,面皮下钻出三千条青铜蛛腿——每条腿的关节都嵌着颗郫县百姓的眼球。教主撕开胸腔,露出半截巫神颅骨,骨缝间流淌的尸油凝成林秋阳七岁落水的场景:乖孙儿,当年是外婆亲手将你推下岷江,就为激活蛊王血脉啊!
林秋阳的第三目彻底失明,却看到更骇人的真相:锁龙井下根本不是巫神残躯,而是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外婆尸身!她的天灵盖裂开,脑髓中蜷缩着初代饲蛊人的金蚕蛊王,蛊王口器正叼着枚青铜钥匙——钥匙纹路与文殊院的菩萨泪严丝合合。
李冰骗了所有人…黑莲教主癫笑着扯断井绳,他用林家人炼成活锁,把真正的巫神…锁在你血脉里!
五毒圣器突然暴走。鬼面蝎螯刺入林秋阳心口,噬魂蟾吐出母亲魂魄凝成的毒雾,碧玉蝶翼绞碎苏禾残魂。剧痛中他看见惊悚走马灯:秦时李冰将巫神残魂封入青铜匣,汉末林家先祖吞匣为皿,从此代代饲蛊…
子时的更鼓撕裂雨幕。林秋阳反手将青铜钥匙插入心口,蛊王血喷涌成火,烧融五毒圣器。金蚕蛊与巫神残魂在他体内撕咬,每寸经脉都化作古蜀祭坛的青铜纹路。
开明兽!他嘶吼着撕开胸膛。九首神兽的虚影从血脉中跃出,兽爪撕碎黑莲教主的傩面。巫神颅骨在兽吼中崩解,露出井底外婆的尸身——她手中握着的苗刀,正是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残枝!
锁龙井突然倒灌岷江。林秋阳抱着外婆尸身坠入江心漩涡时,看见三千盏鮹油河灯从蓉城漂来。灯芯中的生魂挣脱蛊咒,化作萤火虫群照亮江面——每盏灯上都映着他七岁那年的笑颜。
丙戌霜降,蛊脉永绝…苏禾的残音混着江风消散。林秋阳的第三目在江底炸裂,蛊王血染红整条岷江。当他攥着青铜钥匙浮出水面时,手中只剩半块焦黑的苗银锁片——锁芯处的新裂痕,拼成川主归位的卦象。
晨光刺破蛊雾。青城山道士们在老君阁发现眼覆黑绸的年轻川主,他手中的罗盘刻着李冰与蚕丛双名,盘底压着张泛黄戏票——票根处蝇头小楷写着:
来年惊蛰,三星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