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姑娘,加急家书!丫鬟舒月破门而入,我注意到她裙角的泥点里混着半片梅瓣——那是云家老宅后园的绿萼梅。她从小被父亲收养,父母皆死于宫廷采办的苛捐杂税,父亲曾说她眉心的朱砂痣与姐姐幼时一模一样,故让她随侍左右。此时她裙角沾着泥点,手中黄纸信封洇着水渍。
我攥着姐姐寄来的《寒梅图》猛地转身,宣纸边缘的金线刮过掌心。暴毙二字刺得瞳孔发疼,信纸簌簌发抖,墨迹里混着若有似无的沉水香——那是宫廷御用笔墨的味道。
不可能!我捏碎茶盏,青瓷碎片扎进掌心,上个月她还说要给我编花环……鲜血滴在画卷右下角的墨团上,竟与记忆中姐姐临终攥着的血帕形状重合。
舒月扑过来按住我的手,她掌心的茧子擦过我虎口——那是常年替我抄录姐姐书信磨出的。姑娘!您看这落款日期……她指尖抖得几乎戳破纸张,不仅因为恐惧,更因信封上的沈氏香料铺戳记,与害死她父母的税单上的印记如出一辙。为何现在才送到
我猛然抬头,目光扫过庭院里随风晃动的灯笼。墨香与沉水香在雨幕中交织,像极了姐姐信里提到的御书房密道气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突然抓起包袱甩向马车:备马!三日内必须进京。
姑娘!京中眼线密布……舒月担忧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闭嘴!我扯开衣襟露出颈间半块玉佩,羊脂玉在雷光下泛着冷光,她咽气前把玉佩掰成两半,分明是要我拿这半朵牡丹——喉间哽着血沫,抓起画卷摔在桌上,去戳穿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脆响中,我咬碎舌尖逼退眼泪。姐姐,这次换我做你的刀刃。
第一章:惊变
江南梅雨季,我攥着姐姐的血书冲进宫门。宣纸边缘的暴毙二字刺得眼眶生疼,指腹擦过纸面时,沉水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这是宫里杀人的味道。
画卷留下,人跟我走。李嬷嬷的竹条抽在石阶上,惊飞檐角雨珠。她盯着我怀里的《千里江山图》,指尖在绢布上乱抓,活像猫爪挠着老鼠洞。
我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却故意让袖口滑下寸许,露出半块羊脂玉。玉佩碎口处还沾着血痂,是三天前我用茶盏碎片硬生生掰断的。民女只会临摹。我压低声音,让颤抖里掺着刻意的怯懦,但这画的飞白笔意......和姐姐信里提过的一样。
李嬷嬷瞳孔骤缩,竹条啪地断成两截。我在心里冷笑——上钩了。三天前我故意在文人雅集用姐姐的飞白体题跋,就是算准了宫里的眼线会像苍蝇般扑上来。
夜初,偏殿烛火突然熄灭时,我早有准备地攥住卷轴暗纹。指尖碾过第三道凸起时,木门吱呀裂开条缝,黑影裹挟着阴风扑来。
谁派你来的我反手甩出袖口的迷烟,趁黑影踉跄时点亮火折子。昏黄光影里,李嬷嬷耳后的牡丹刺青像条死蛇,正对着我手中的半块玉佩。
云浅雪是你杀的。我将玉佩拍在桌上,碎玉撞出清脆声响,你耳后的‘沈’字刺青,和姐姐棺里的玉佩能拼成整朵牡丹。怎么,要我喊掌事来对质,还是你自己说
她惨白着脸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古琴。琴弦崩断声里,我摸到袖中带血的帕子——那是今早故意在她房里碰翻茶盏时偷的,帕角绣着半朵牡丹,和我玉佩里侧的刻纹严丝合缝。
你以为藏得深我逼近半步,故意让她看到我发间的金簪——那是从她梳妆台顺来的,簪头雕着和她刺青一样的残花,姐姐临死前攥着半块玉佩,就是要告诉我,宫里有个姓沈的老狗,披着人皮做鬼事。
李嬷嬷突然扑向窗边,我早预判她的退路,抬脚踹翻矮凳。她重重摔在地上,怀中掉出本沾着香灰的账本。我捡起来翻开,第一页就看到沉水香十斤,送二皇子府的墨迹,落款正是她的私章。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我用鞋尖碾过她的手腕,听着她闷哼出声,心里涌起复仇的快意,要么你跟我去见陛下,把贤妃和二皇子的勾当真迹交代清楚;要么......我晃了晃手中的账本,我现在就喊人,说你私通外臣,想毁了证物灭口。
她瞪着我,眼里闪过怨毒。我知道她在赌——赌我一个民女不敢闹大,赌宫里会保她这条老狗的命。
舒月,去敲景阳钟。我转头对丫鬟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就说书画局有人要烧证据,牵扯到二皇子谋反。
别!李嬷嬷终于慌了,膝盖在青砖上磨出血痕,我招......贤妃娘娘怕云姑娘查出她和二皇子的事,所以让我在茶里下了鹤顶红......
我冷笑一声,将账本收进怀里。这才是我要的——不是被动入局,而是让这些腌臜货自己跳出来,看着他们在我设的局里越陷越深。
窗外惊雷炸响,我摸着玉佩里侧的刻纹。这是姐姐用命留给我的刀,现在,该让这把刀见见血了。
第二章:入局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我故意将李嬷嬷的账本往怀里压了压,让三皇子能看清封面上的沉水香三字。他站在门边,袖口暗纹与我玉佩边缘的刻痕闪过一丝呼应——这是今早我在御花园偶遇时,特意让他瞥见的细节。
掌事这么紧张,是怕牵扯出贤妃娘娘我扬起染着香灰的帕子,这味‘龙涎栈’,和二皇子宴会上的毒酒一模一样呢。
李嬷嬷突然扑过来抢帕子,我侧身避开,竹条却擦着脸颊划过。这次我没躲,任由血珠顺着下巴滴落,砸在账本的沈字上——要让这老东西知道,我流的每滴血,都会变成扎进她喉咙的刀。
贱蹄子!你敢诬蔑娘娘!她的竹条断成两截,却还想挠我的脸。我反手抓住她手腕,将她按在墙上,指尖戳进她耳后的刺青:当年姐姐撞见你给贤妃送春药,是不是你灌她喝了鹤顶红还把现场伪造成暴毙
她浑身剧震,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我知道说中了——姐姐棺中血帕的形状,和李嬷嬷房里碎茶盏的纹路一模一样,这老东西怕不是用同一招杀了无数人。
三皇子殿下,我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夜无殇,故意让声音带点哭腔,却在他眼底看到一丝赞许,您看这账本上的日期,和姐姐的死亡时间分毫不差......
放肆!李嬷嬷突然尖叫,这都是她伪造的!殿下切勿相信——
够了。夜无殇开口,声音像冰锥刺进地砖,把人押到慎刑司,账本本宫亲自呈给陛下。他转身时,袖口拂过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做得不错。
我攥紧带血的帕子,听着李嬷嬷被拖走的惨叫,心中涌起一阵畅快。这才是我要的——借三皇子的手撕开第一道口子,让贤妃和二皇子慌了阵脚。
夜初,我在偏殿磨墨,故意将《璇玑图》摊开在案头。舒月在门口望风,突然压低声音:姑娘,三皇子的暗卫在树上。
我手指一颤,墨滴在宫商角徵羽的徵字上,晕开团血似的痕迹。姐姐说过,这琴谱里藏着秘密,现在看来,夜无殇早就知道。
去把窗户开大些。我轻声吩咐,让风把琴谱吹到第三页。
舒月愣了愣,还是照做了。风卷着纸页翻动,露出姐姐用朱砂写的沈字——那是她临死前咬破手指写的,被我用墨汁盖了三层。
树上的黑影顿了顿,消失在夜色里。我摸向腰间的玉佩,触感与今早夜无殇的鎏金令牌吻合——原来他就是姐姐信里说的蟠龙印守护者,我们都在等一个掀翻棋盘的时机。
子时三刻,二皇子府传来瓷器碎裂声。我贴着墙根偷听,听着夜无煜怒骂贤妃那个蠢女人,不禁勾起嘴角。李嬷嬷在慎刑司多撑一刻,他们就会多暴露一分。
姑娘,该走了。舒月拽了拽我衣袖,眼神里带着担忧,再晚宫门要落锁了。
我摸出袖中半块玉佩,对着月光照——背面的殇字清晰可见。这是今早从夜无殇书房借的,此刻正合在李嬷嬷账本的火漆印上,拓出完整的沈氏香料铺戳记。
不急。我将拓印塞进砖缝,等明天早朝,这东西会自己飞到陛下的御案上。而我们......我扯下头上金簪,簪头的残花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要让贤妃尝尝,被自己的香粉呛死的滋味。
舒月打了个寒颤,却不再劝我。她知道,从姐姐咽气那天起,我就不再是任人拿捏的闺阁小姐。这宫里的每块砖、每片瓦,都浸着姐姐的血,我要一块一块拆了它们,直到真相大白。
远处传来更声,我摸了摸耳后新纹的牡丹——和李嬷嬷的刺青一模一样。这是今早找稳婆做的,为的就是让贤妃看见时,以为见了鬼。
走吧,我拍拍身上的灰,明天还要看一场好戏呢。
第三章:邂逅
万寿宴上,我故意穿了件领口微敞的素色罗裙,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那是昨夜李嬷嬷的竹条抽的。二皇子夜无煜的目光果然黏在我颈间,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云姑娘这《璇玑图》,可是藏着飞白秘传三皇子夜无殇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时,我正将酒杯往唇边送。他指尖轻扣桌面,挡住我要喝的方向,袖口暗纹与我玉佩在烛火下交叠,映出半朵牡丹。
就在这时,夜无殇按住我肩膀,指尖在我锁骨处轻叩三下。我心中一动,想起昨夜在御花园,他曾郑重地教我这个安全信号。那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若我对你连叩三下,便意味着危险解除,可放心配合。此刻他的指尖透过薄纱传来温度,与昨夜教我辨龙涎栈香时的触感重叠。我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却在睫毛阴影里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笃定,像极了三天前他默许我在贤妃香炉里掺明矾时的神情。
回三皇子,民女只会照猫画虎。我故意让声音发颤,却在袖中摸向那枚从贤妃宫里偷的香丸。轻轻一捏,沉水香混着龙涎味飘出,正是姐姐画中墨迹的味道。
呵,装什么清高。夜无煜突然甩来一杯酒,银盏在案上砸出刺耳声响,听说你善解百毒,敢不敢喝了这杯
我盯着杯中泛青的液体,舌尖抵住藏着牛黄解毒丸的臼齿。三天前我让人在御膳房不小心打翻了贤妃的香粉罐,此刻这酒里的沉水香,正是她独有的龙涎栈配方。
二皇子这是何意我捏着杯沿后退半步,却在退到夜无殇身侧时,故意让玉佩撞上他的蟠龙纹佩,若民女喝出问题,您怕是说不清吧
夜无煜脸色一沉,我知道他在赌——赌我不敢当众揭穿他用贤妃的香下毒,赌皇帝会护着儿子。可惜,他赌错了。
慢着。夜无殇突然抬手按住我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薄纱传来,先验验酒。他指尖划过杯沿,银戒突然变黑——那是我今早偷偷在他戒指里嵌的砒霜粉末。
二皇子,夜无殇声音冷得像冰,你用贤妃宫里的‘龙涎栈’泡鹤顶红,是想让云姑娘替你背‘弑君’的锅
殿内瞬间死寂。夜无煜的酒杯当啷落地,我趁机踏前半步,将香丸碾在他衣襟上:这味道,和贤妃娘娘赏给李嬷嬷的香粉一模一样呢。二皇子,您说巧不巧
他猛地后退,撞翻身后的烛台。我盯着他耳后若隐若现的刺青——和李嬷嬷的牡丹同出一辙,果然是一伙的。
你血口喷人!夜无煜抽出佩剑,剑尖擦着我耳垂划过,却在看到我耳后刺青时瞳孔骤缩,你......你怎么会有......
因为李嬷嬷都招了啊。我摸着耳后尚有些发疼的刺青,勾起嘴角,她说贤妃娘娘耳后的‘梦璃’刺青,和我姐姐的玉佩能拼成整朵牡丹。二皇子,要不要现在去贤妃宫里对对看
他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贤妃此刻说不定正在烧密信,可我早让舒月在她香炉里掺了能让字迹显形的明矾。
陛下,我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五年前江南贡茶案,牵扯的‘沈氏香料铺’,正是贤妃娘娘的母家吧
皇帝的脸色瞬间铁青。我偷瞄夜无殇,他正用剑柄压着嘴角,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出戏,我们昨晚在御花园对过台词。
夜无煜突然挥剑劈来,我早有准备地滚向夜无殇,他长臂一伸将我护在怀里。剑锋擦着他后背划过,割破的衣料下,露出半道狰狞的疤痕——和我姐姐棺中玉佩的刻纹一样,是道剑伤。
夜无殇!你敢护着这贱人!夜无煜怒吼,却被冲进来的御林军按在地上。我趁机将香丸残渣抹在皇帝案头,那沉水香混着龙涎味,让皇帝猛地皱起眉——这味道,和他年轻时宠妃用的香一模一样,而那宠妃,正是被贤妃陷害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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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二皇子下去。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贤妃......宣她来金銮殿。
我伏在夜无殇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轻声道:做得好。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夸我,却让我想起三年前在江南,那个隔着人群对我点头的少年——原来从那时起,我们就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
殿外突然电闪雷鸣,我摸向袖中的半块玉佩。等贤妃来了,这场戏才真正开始——而我,已经等不及看她跪在我面前的样子了。
第四章:陷害
当宫女捧来那盏茶时,我舌尖早已抵着牛黄解毒丸。茶汤表面的油光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龙井——沉水香混着苦杏仁味,是鹤顶红掺了贤妃独有的龙涎栈。
云姑娘,这是陛下赏的茶。夜无煜阴阳怪气地笑,指头敲着桌沿,怎么,不敢喝
我盯着他腰间的蟠龙纹佩——三天前我故意在御书房弄出声响,就是要让他以为我偷听到了他和贤妃的密语。此刻玉佩晃动的节奏,和贤妃宫里更夫的梆子声一模一样,果然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谢二皇子提醒。我仰脖灌下茶汤,咬破解毒丸的瞬间,任由黑血从嘴角溢出。夜无煜瞳孔骤缩的刹那,我甩出染着香丸碎屑的帕子:这味道,和贤妃娘娘给李嬷嬷的‘龙涎栈’一样呢,二皇子怎么会有
你别血口喷人!他踢翻酒案,却在看到我耳后刺青时猛地噤声。那是今早我用贤妃的胭脂画的假刺青,颜色比李嬷嬷的深三分,却足以让他误以为我和她们是一伙的。
陛下可记得,我转向皇帝,故意让血迹滴在金砖上,五年前江南贡茶案,沈氏香料铺的账本上,可有二皇子的私印
皇帝脸色铁青,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当年沈氏靠给宫里供香发家,而夜无煜的生母正是沈氏女。这层关系,我早在李嬷嬷的账本里夹了拓印的玉牌为证。
夜无煜突然抽剑劈来,我侧身滚向夜无殇,他早已预判地甩出袖中软剑,双剑相击迸出火花。这是我们昨夜在偏殿练的招式,他攻上三路,我扫下盘,专门对付夜无煜这种花架子皇子。
拿下!夜无殇一声令下,御林军从殿外涌入。我趁机扯开夜无煜的衣领,露出他锁骨下方的朱砂痣——和贤妃宫里掌事的位置一模一样。殿内大臣发出惊呼,我知道这颗痣,就是他们私通的印记。
贤妃耳后的‘梦璃’刺青,我举起从李嬷嬷那搜来的半块玉佩,和我姐姐的玉佩能拼成完整牡丹。二皇子,你说这是巧合吗
他喘着粗气瞪着我,突然狂笑起来:就算你知道又如何陛下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但会杀了谋逆的儿子。夜无殇甩出一卷密报,这是今早从你府里搜出的调兵手令,用的正是贤妃宫里的火漆印。
我在心里冷笑——那手令当然是假的,但火漆印是真的。三天前我让舒月在贤妃打盹时,用面团拓了她的私印,今早才让夜无殇的暗卫不小心搜到。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震得酒盏跌落。我趁机摸出袖中从贤妃宫里偷的密信,展开时故意让二皇子三个字露在明处:陛下,这是贤妃与娘家的通信,提到‘事成之后,让夜无煜登上帝位’。
夜无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贤妃根本没写过这封信,可笔迹是她的,印泥是她的,就连信纸边缘的牡丹纹,都是从她梳妆台偷的。
拖下去。皇帝的声音像冰锥,贤妃......一并打入冷宫。
夜无煜被拖走时,我听见他骂骂咧咧地喊着贱人,却连头都没回。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始——等会儿去冷宫的路上,他会不小心撞见贤妃在烧密信,而那些密信上的字,会在火光中显露出我的笔迹。
做得好。夜无殇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子,指尖擦过我嘴角时,压低声音,贤妃的人正在查假刺青的事,你耳后的胭脂......
早洗了。我冲他晃了晃手,露出腕间他送的翡翠镯子,而且我猜,他们现在更担心调兵手令的下落。
他挑眉笑了,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明面上合作,却默契得像早就演练过无数次。远处传来贤妃的尖叫,我摸了摸袖中姐姐的玉佩——姐姐,你看,那些害你的人,正在一步步走进我设的局。
殿外下起暴雨,我望着夜无殇的侧脸,突然想起姐姐信里的话:若见三皇子,替我问声平安。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个表面闲散的皇子,才是能帮我复仇的刀。
现在,这把刀已经出鞘了。
第五章:反杀
子时三刻,我贴着二皇子府的青砖墙蹲伏,指尖抠进砖缝里的青苔。暴雨冲刷着暗青色的瓦当,将府内传来的怒骂声浇得破碎:废物!谁把调兵手令的事泄露出去的
是夜无煜的声音。我摸了摸腰间的牛皮囊,里面装着半瓶失魂散——这是今早从太医院偷的,撒在香炉里能让人说真话。此刻舒月应该已经混进了厨房,在他的夜宵汤里下了同样的药。
殿下,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小厮的声音突然被打断,接着是瓷器碎裂声。我知道夜无煜在怕什么——怕贤妃供出他,怕皇帝真的会废了他。但他不知道,贤妃此刻正被我让人灌了哑药,就算想咬他,也开不了口。
我掏出从李嬷嬷房里偷的密信,借着闪电的光看了眼落款的沈字。雨水早已将墨水晕开,却恰好显露出背后的暗纹——那是用密砂写的贤妃私通二皇子,遇水才会显现。这手把戏,还是跟姐姐学的。
动手。我对着墙角的阴影比了个手势。三皇子的暗卫影子如夜枭般落地,递来一卷伪造的账本:按您说的,加了二皇子的私印。
我接过账本,指尖触到扉页的凸起——那是我今早用针扎的殇字,只有夜无殇能看懂。将账本塞进墙缝时,我故意留了半页在外,让雨水浸透纸页,露出沉水香十斤,送二皇子府的字迹。
记住,我压低声音对影子说,等会儿御林军冲进来时,要让这账本‘恰好’掉在夜无煜脚边。
影子颔首消失在雨幕中。我摸了摸耳后已经褪色的假刺青,换上从贤妃宫里偷的宫女服饰——浅绿襦裙,腰间系着牡丹纹的香包,正是贤妃心腹的打扮。
府内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接着是夜无煜的嘶吼:说!谁是三皇子的人小厮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是......是李嬷嬷的徒弟,她耳后有......有牡丹刺青......
我勾起嘴角,转身走向角门。路过柴房时,故意将香包丢在门口——那香包里装的不是香料,而是贤妃用来毒杀姐姐的鹤顶红粉末,包装纸上还印着她的私章。
刚走到街角,就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三皇子的御林军如黑色浪潮般涌来,我趁机混进人群,看着夜无煜被拖出来时,脚下正踩着那本浸透的账本。
夜无煜,你还有何话说三皇子骑在马上,鎏金令牌在雨中泛着冷光。我躲在树后,看见夜无煜盯着账本上的私印,脸色比暴雨中的墙砖还灰败。
我......这是栽赃!他徒劳地挣扎,却在看到我时瞪大了眼睛。我故意露出半张脸,让他看见我耳后若隐若现的刺青——那是用朱砂新点的,比贤妃的更艳三分。
殿下,柴房发现贤妃的香包!士兵举起证物,夜无煜瞬间瘫软在地。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香包、账本、刺青,所有证据都指向贤妃,却又环环相扣地将他拖进深渊。
三皇子翻身下马,披风扫过积水时,我看见他朝我所在的阴影处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约定:他明面上缉拿逆党,我在暗处埋设证据,谁也不沾因果。
雨越下越大,我摸了摸怀里姐姐的玉佩。这一路走来到处是血与阴谋,可我知道,姐姐若在,定会拍拍我的头说:阿月真厉害。
回府。我对暗处的舒月下令,指尖还滴着雨水混着的朱砂——那是刚才点刺青时沾的。这场雨会冲刷掉所有痕迹,却冲不掉我刻在心底的仇恨。
路过宫墙时,我听见三皇子在身后轻声说:明日金銮殿,记得穿亮色些。我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他这是在提醒我,该摘了这一身晦气,迎接最后的审判了。
真好,就要天亮了。
第六章:对峙
金銮殿上,贤妃被拖上来时,发髻已散,华贵的翟衣沾满泥污。我盯着她右手无名指的朱砂痣——那位置与二皇子锁骨下的痣分毫不差。五年前,姐姐曾在信里写过:贤妃本姓沈,乃二皇子生母的胞妹,当年为固宠自请入宫,对外却称姑侄。
陛下,臣妾冤枉啊!她扑向龙椅,却被侍卫一脚踹翻。我趁机展开从她宫里偷的《璇玑图》,卷角在风中掀起,露出姐姐用密砂写的沈氏通敌。
贤妃娘娘可认得这琴谱我将琴谱摔在她面前,我姐姐临死前,就是用您赏的朱砂笔,在这上面写了您的闺名。
她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尖叫:你胡说!这是栽赃......
是不是栽赃,验验便知。三皇子抬手示意,太医院院正捧着银盘上前,贤妃娘娘耳后的刺青,与云姑娘的玉佩若能拼合......
夜无煜是你侄儿,你竟与他私通我故意大声质问,殿内倒吸冷气声四起。
贤妃浑身剧震,指尖紧紧攥住裙角:本宫乃淑妃娘娘亲妹,入宫是为辅佐皇子......
辅佐皇帝突然开口,目光如刀剜向她颤抖的手,朕记得,淑妃临终前曾说‘沈氏女当永侍主君’——你右手的朱砂痣,可是当年对淑妃发的毒誓
贤妃猛地将手藏进袖子,却见三皇子冷笑一声:姑母与侄儿以‘同心痣’互表忠心,倒真是‘情深义重’。不过沈氏的‘主君’,究竟是二皇子,还是......他拖长尾音,目光扫过殿外阴影。
我趁热呈上伪造的密信:陛下,这是从二皇子府搜出的‘弑君计划’,贤妃娘娘想用‘龙涎栈’香粉迷晕您,再让二皇子......
够了!贤妃突然尖叫,指甲指向我,夜无殇!你根本不是先太子血脉,你是......
住口!三皇子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鞘重重磕在龙柱上,诋毁储君血脉,该当何罪
皇帝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拖下去。贤妃诅咒皇子,其心可诛;二皇子谋逆......
陛下!贤妃突然扑向我,指甲划过我脸颊,你以为赢了你姐姐的《璇玑图》里藏着秘道,直通......
不过是些陈年旧画。我反手抓住她手腕,将她按在金砖上,掏出玉佩与她耳后刺青拼合,倒是这‘沈氏灭门’的图案,娘娘当年烧死云家满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彻底瘫软在地,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毁了所有证据......
证据我冷笑,李嬷嬷脖子上的血痕,是您今早亲自划的吧可惜她没来得及说出——您用‘牵机散’逼她毒杀我姐姐时,袖口沾的正是您最爱的沉水香。
皇帝看向我,语气缓和:云姑娘,对于云家......
我跪下叩首,额头抵着姐姐的血帕:民女只求能将姐姐灵柩迁入祖坟。至于沈氏余孽......我抬眼看向三皇子,他微微颔首,陛下明察秋毫,自会为冤魂作主。
退朝时,三皇子忽然凑近我耳边:贤妃最后想说的秘道,入口在太液池假山下。他顿了顿,袖中滑出半枚玉佩——正是用贤妃金钗熔铸的牡丹,今夜子时,带齐火折。
我摸着脸上的血痕,想起姐姐信里的宫商角徵羽。原来每个字的最后一笔,连起来是秘道二字。月光漫过掌心玉佩,忽然想起五年前雪夜,父亲临死前塞进我手里的不只是玉佩,还有半片烧焦的密旨——上面朱笔圈着沈氏女不得留。
御花园假山后,三皇子腰间玉佩与我手中残片相触,发出清越鸣响。他递来一盏茶,沉水香中混着淡淡药味:怕吗密道里葬着先太子的骸骨。
怕,但更想知道......我指尖触到他掌心剑茧,与父亲当年一模一样,您究竟是为报皇兄之仇,还是为了......
他忽然笑了,月光碎在他眼角细纹里:明日早朝,你便知道,这宫里的白骨,该由谁来清。说罢转身走向阴影,衣摆扫过满地槐花,露出腰间半卷《璇玑图》——那是我今早故意遗失的残页。
夜色渐深,太液池水面泛起涟漪。我握紧玉佩,听见远处冷宫传来夜枭嘶鸣。原来从父亲将我送入三皇子暗卫营那日起,这盘棋便已落定——贤妃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不知她和二皇子,不过是棋盘上两枚该被碾死的卒子。
第七章:真相
秘道入口在御花园假山下,三块青砖分别刻着宫商角徵羽。三皇子指尖按在徵字上,石缝里渗出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那是姐姐当年的血。
小心瘴气。他递给我一块浸了药的帕子,指尖擦过我手腕时,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旧疤——和我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剑痕一模一样。
腐木在脚下碎裂,露出半具骸骨。我数到第三十七具时,喉间泛起恶心——每具骸骨的右手无名指都戴着银戒,和贤妃的同心痣位置一致。
都是贤妃的陪嫁侍女。三皇子用剑挑起一块碎玉,上面刻着沈字,她们知道太多秘密。
我摸着石壁上的暗纹,突然触到凸起的宁王谋反四字。铁锈味混着沉水香钻进鼻腔,我想起姐姐信里的御书房密道气息——原来这里才是源头。
看这个。三皇子用火折子照亮角落,墙面上用密砂写着先太子薨于毒酒,弟夺其位。我猛地抬头,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先太子,是他的生父。
你父亲当年护着我逃出火场,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贤妃怕秘密泄露,才构陷云家藏玉玺。
我攥紧姐姐的玉佩,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临死都攥着半块玉——那不是玉玺,是先太子的兵符。贤妃口中的传国玉玺,不过是她栽赃的幌子。
姐姐发现了秘道,对吗我盯着骸骨旁的《璇玑图》残页,边缘的金线和姐姐棺中的一致,所以贤妃派李嬷嬷杀了她,伪造成暴毙。
三皇子点头,剑刃突然抵住我后心。我心头一紧,但随即镇定下来——因为方才进入秘道前,他经过我身侧时,指尖曾快速在我腰间连叩三下。那是只有我们知晓的暗号,代表此为计策,勿慌。此刻他语气冷硬,我却注意到他握剑的手并未用力,剑尖离我的肌肤尚有半寸。
但还有一个秘密——他忽然轻笑,剑尖转向自己掌心,刺破皮肤后将血滴在骸骨旁的《璇玑图》残页上,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你姐姐临死前,把真正的证据给了我。
我转身时,看见他从怀里掏出的半卷血书边缘,染着与我玉佩相同的羊脂玉碎屑——那是我今早故意留在他书房的,为的就是这一刻的互信。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我们早已在无声中建立了深厚的默契。
这是……我接过血书,指尖微微颤抖,上面的字迹仿佛姐姐在诉说着往日的秘密与冤屈。
这才是贤妃最想毁的东西。他低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现在该你做选择了——是用它扳倒陛下,还是让云家就此平反。
石壁突然传来震动,我听见上方有脚步声。三皇子拽着我躲进凹壁,他的铠甲硌着我的肩,却在碎石落下时,用身体替我挡住飞溅的石屑。
为什么帮我我仰头看他,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过他棱角分明的脸,映出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
因为你和你姐姐一样,他指尖拂过我耳后,替我摘去一根蛛网,动作轻柔而细腻,眼里有团火,能烧穿这吃人的宫墙。
震动声突然停止,他松开我,目光深邃而复杂。就在此时,我看见他腰间的鎏金令牌——和父亲当年拼死保护的那块一模一样。原来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出去后,我握紧血书,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要亲眼看贤妃下地狱。
他笑了,笑得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那份从容与自信仿佛已胜券在握:如你所愿。不过在此之前……他摸出一枚丹药塞进我嘴里,这是避毒丸,秘道尽头还有更狠的招。
我咽下丹药,舌尖尝到一丝甜味——是江南的梅子味,和姐姐生前酿的一样。原来他早就派人查过我的喜好,原来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他早已布好了局。
秘道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月光涌进来的瞬间,我看见满地的金砖下,隐隐露出更多骸骨。三皇子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怕吗
不怕。我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坚定与信任,只要和你一起。
他愣了愣,随即握紧我的手,大步走进月光里。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姐姐信里的平安是什么意思——不是要他活着,而是要他赢,赢下这吃人的皇宫,赢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而我,会陪他走到最后,共同迎接属于我们的胜利。
第八章:终局
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我踩碎了一块金砖——底下果然又是一具骸骨,右手无名指戴着贤妃同款银戒。三皇子用火折子照亮墙面,宁王谋反四个字被新刻的弑兄覆盖,墨迹未干。
是陛下的笔迹。他用剑刮下一层墙皮,露出底下的陈年血迹,先太子薨逝那晚,他就在现场。
我攥紧姐姐的血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原来皇帝才是最脏的手,用贤妃做刀,借云家背锅,将弑兄谋逆的真相埋在这秘道里,一埋就是五年。
现在该怎么办舒月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我这才发现她藏在石柱后,手里握着装满火油的皮囊——这是我今早让她准备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烧了这里。三皇子接过皮囊,泼在骸骨堆上,让这些白骨替我们说话。
火舌窜起的瞬间,秘道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碎裂声。我看见贤妃的银戒在火中扭曲,听见墙内传来皇帝的怒吼:夜无殇!你敢——
我敢。三皇子转身挡住石门,鎏金令牌在火光中碎成两半,当年你用毒酒杀了皇兄,又借贤妃的手灭了云家,就该想到有今天。
皇帝的脸出现在气窗里,扭曲如恶鬼:你以为有这些白骨就能定朕的罪天下都是朕的,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天下人会知道。我举起姐姐的血书,让火光照亮每一个字,先太子遗孤尚在,云家忠魂未散,而您——我指向燃烧的骸骨,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这才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苦杏仁味——贤妃的龙涎栈香粉混着火油,正是剧毒。三皇子早就算准了,皇帝会亲自来堵秘道口,也早就让人在香粉里掺了砒霜。
您看,我凑近气窗,这毒烟的味道,和姐姐当年中的鹤顶红一模一样呢。您说,要是您暴毙在秘道口,史书会怎么写
皇帝瞪大了眼睛,伸手想抓我,却被三皇子一剑隔开。火越来越大,舒月拽着我后退,我却死死盯着气窗里的那张脸——那是害死姐姐的帮凶,是让云家满门抄斩的刽子手,现在,他终于要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了。
阿月,走!三皇子拽着我冲向出口,身后传来皇帝的惨叫。当我们跌出秘道时,御花园的地砖正在下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我看见大臣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看见贤妃被侍卫拖出冷宫,她望着火光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成功了。三皇子躺在草地上,嘴角渗着血——他刚才替我挡了掉落的石梁。我这才发现他腰间染血,那伤口的形状,和父亲临终前的剑伤一模一样。
别说话。我撕下裙摆给他包扎,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玉佩——那是用我的半块玉重铸的,刻着月殇二字。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了一起。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抬起手,替我拂去脸上的烟灰,你姐姐临死前,把最重要的证据缝在了《璇玑图》里。
我愣住了,突然想起那卷被我烧掉的残页。他笑了,笑得咳出血来:傻丫头,我怎么会让你烧了真迹你烧的,不过是我让人仿的赝品。
远处传来官兵的脚步声,他却按住我想起身的手:别怕,我让人传了口谕,说秘道走水是因为陨石坠落。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些白骨。
我望着他,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留着贤妃的命——不是心软,而是要让她看着自己的阴谋被大火烧尽,看着自己效忠的皇帝死在自己的毒烟里。
以后怎么办我轻声问,指尖缠着他的手指,感受着他的温度。
以后他抬头看天,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以后我是皇帝,你是皇后,我们要让这宫里,再也没有沉水香的味道。
我笑了,笑声混着泪水。姐姐,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那些害你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该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舒月递来干净的衣衫,我扶着三皇子起身。路过贤妃身边时,她突然抓住我的脚踝,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你以为真的能逃得过因果这宫里的每一块砖......
都浸着人血,对吗我甩开她的手,所以我们要把这宫墙推倒,重新建一座没有阴谋的宫殿。至于你——我指着正在坍塌的秘道,和你的主子一起下地狱吧。
朝阳升起时,秘道已经彻底坍塌。三皇子搂着我望向紫禁城的红墙,那些曾经让我恐惧的红色,此刻在晨光中竟有些温暖。
等一切安定了,他在我耳边低语,我带你去江南,看你姐姐种的梅树。
我点头,靠在他怀里。远处传来更声,这一次,是真正的黎明。
第九章:抉择
金銮殿外的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我捏着密旨的手沁出汗来。这是三皇子昨夜塞进我窗缝的,明黄绢布上云家平反四字烫着金,却在我掌心重如千斤。
臣女恳请陛下为云家昭雪。我跪在金砖上,声音比想象中平稳。阳光穿过殿顶琉璃瓦,在皇帝腰间的蟠龙玉佩上碎成光斑——那玉佩的纹路,和父亲当年拼死保护的半块兵符分毫不差。
皇帝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棋盘上的卒子:云家藏玺谋反,证据确凿。你若再提,便是抗旨。
陛下说的证据,可是这枚玉佩我掏出姐姐棺中的半块玉,故意让它撞上皇帝的佩饰,这不是传国玉玺,是先太子的兵符。五年前您用它构陷云家,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殿内哗然。我听见舒月在身后倒吸冷气,却不敢回头。三皇子站在右侧柱旁,袖口暗纹与我玉佩边缘的刻痕交叠,像道即将愈合的伤口。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你一个闺阁女子,竟敢妄议朝政
民女不敢。我叩首在地,额头抵着姐姐的血帕,但民女敢以性命担保,云家上下从未见过传国玉玺。真正的谋逆者......我抬头直视龙椅,就在这金銮殿上。
皇帝的脸瞬间铁青。三皇子向前半步,却被我用眼神止住——这是我和姐姐的局,该由我来收尾。
陛下可记得,我展开从秘道带出的血书,先太子薨逝那晚,您袖口沾着‘龙涎栈’的香贤妃的陪嫁侍女曾说,您当晚去过她的宫殿。
你......你血口喷人!皇帝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却在看见血书上的朱砂印时骤然凝固。那是先太子的私印,我昨天让三皇子的暗卫从宗人府偷来的。
陛下若要治罪,我将血书举过头顶,请先治了弑兄谋逆的罪。否则,这血书将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茶肆酒肆,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顿了顿,您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殿内死寂如坟。三皇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担忧。我知道他怕我太急,但姐姐用命换来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云家......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着即平反。其女云浅月,赐封......
不必了。我打断他,民女只要云家的清白,不要皇家的恩赐。说着,我将密旨放在地上,任由它被穿堂风卷起,飘向三皇子脚边。
他弯腰捡起密旨,指尖在平反二字上摩挲。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这不是皇帝的仁慈,是我们用白骨和鲜血换来的公道。
退朝时,三皇子追上我:为何不接受封号这是你应得的。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我望着宫墙外的青天,我要的是,再也没有人为了一块玉佩枉死,再也没有姐姐们被毒死在宫里。
他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腰间的蟠龙玉佩,塞进我手里:那就用这个,去换一个你想要的世道。
玉佩在掌心发烫,我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玉佩碎,世道变。现在,它终于要发挥真正的作用了。
好。我握紧玉佩,但不是我一个人——我们一起。
他笑了,伸手替我拂去肩头的金箔——那是刚才密旨飘落时沾上的。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让我想起姐姐画里的星辰。
一起。他轻声说。
这一刻,金銮殿的阴影不再可怕。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改变,就像春天的风,虽然还带着寒意,但已经能吹开冻土,让新的种子发芽。
姐姐,你看到了吗云家的冤屈洗清了,而我们,正在走向你期待的那个世界。
第十章:新生
云家祖坟前的梅树开了,白色花瓣落在姐姐的墓碑上,像她生前最爱别在鬓边的绢花。我握着《璇玑图》残页蹲下身,火折子点燃的瞬间,残灰里掉出半片金箔——姐姐的字迹在阳光下显形:无殇乃先太子遗孤,玉佩为证。
原来她早就知道。三皇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他正将半块蟠龙玉佩放在墓碑前。玉佩拼合的刹那,阳光穿过缝隙,在姐姐的名字上投出完整的龙纹。
舒月捧着新制的牡丹簪走近,簪头的碎钻映着晨光:姑娘,该戴点喜庆的了。簪子插入发间时,我摸到耳后淡去的刺青——那是最后一块需要揭下的伤疤。
要看看这个吗三皇子递来一卷密档,首页是贤妃的供词:当年陛下命我毒杀先太子,云家因撞见信物而被灭口。字迹晕染处,还有她画的半朵牡丹,和我的玉佩严丝合缝。
我将密档放进火盆,看它慢慢蜷成灰烬:现在不需要了。风卷起灰烬时,我看见远处宫墙上的工匠正在粉刷,朱红色的漆料盖住了旧日的血迹——那是我们下令重漆的,就像给这座吃人的宫殿换一层皮。
回想起之前在朝堂上与皇帝的对峙,皇帝盯着我手中的血书,喉结滚动数次。我知道他在心中盘算:若我将血书公布,先太子旧部必借机造势,江南士族(云家故交)会群起呼应,而三皇子近年来广纳寒门士子,朝堂已有半数倒向他。更关键的是,秘道里的三十七具骸骨若被查出与贤妃有关,百姓会想起五年前的江南贡茶案,到那时,民间舆论必将失控,他的统治根基也会受到极大的动摇。
然而,若不妥协,三皇子手握诸多证据,又有朝堂上众多支持他的势力,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宫廷动乱,这对于他的皇位来说同样是巨大的威胁。在舆论失控与三皇子势力的双重权衡之下,皇帝内心充满了挣扎与无奈。
云家......他声音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的蟠龙纹——那是先太子亲手雕刻的,着即平反。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般剜向三皇子,但云浅月,你需向天下人声明,当年之事乃贤妃擅作主张。
我在心里冷笑——他这是要将罪名全推给贤妃,既保自己颜面,又给三皇子台阶。但面上仍作感激状:陛下圣明。
下个月新科进士入朝,三皇子望着天际,我打算让他们从清查宫廷密道开始。他侧过脸,阳光在他眼角镀上暖金,你说的对,该让这宫里照进点光了。
我笑了,想起昨夜他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样子——袖口挽起,露出当年为救我留下的剑疤。那道疤现在成了我们的勋章,证明我们都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对了,我从袖中掏出个锦盒,给你的。他打开时,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是用贤妃金钗熔铸的戒指,内环刻着月殇二字,和他给我的玉佩互为表里。
谢了。他将戒指戴上,无名指根部的老茧刚好卡住戒圈,不过更该谢的是你姐姐......他声音顿了顿,若不是她把我藏在枯井里,我早就死在那场火里了。
我点点头,指尖抚过姐姐的墓碑。原来当年她冒死返回火场,不是为了取琴谱,而是为了救先太子遗孤——那个总在她画里出现的神秘少年,原来就是三皇子。
该走了。舒月轻声提醒,陛下还等着您主持修订《宫规》呢。我站起身,拍掉裙摆上的灰,最后看了眼姐姐的墓——碑后新刻了行小字:沉冤得雪,世道将新。
回宫的马车上,三皇子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和五年前那个雪夜一样温暖。他指腹摩挲着我腕间的玉佩,低声说:等忙完这阵,带你去江南看真正的梅海。
好。我靠在他肩头,听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这声音不再像初入宫时那样刺耳,反而带着新生的韵律。车窗外,宫墙的朱红与天际的青蓝交织,像幅刚完成的画,等着我们在上面写下新的故事。
姐姐,你听见了吗风里有新的故事在发芽。那些被埋在秘道里的黑暗,终将被阳光晒成齑粉。而我们,会带着你的份,好好活下去,活到这宫里再也没有阴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