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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是也喝醉了我妈早就不要我了,怎么会来这里找我
周瑶衣衫凌乱,眉间汨汨渗血,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她似乎不敢相信真的是我,用力晃了晃脑袋甩开酒气:
妈妈......你终于原谅我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叹了口气。
周瑶,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就马上收拾好回家,我会帮你联系好学校,再复读一年。
可周瑶却摇了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来不及了......
她猛地掀起短裙,露出大腿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温如带我去的那些派对......他们给我的水里,有东西......我已经回不去了。
她扑进我怀里,撕心裂肺地哭: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后悔啊,我悔死了!
妈妈,你再像从前那样骂醒我吧,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的心像被人高高抛起,良久以后才落回胸腔。
我听见自己平静地安慰:
没事。我帮你。
等我安顿好周瑶离开时,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温如倚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曾经温婉的盘发如枯草般蓬乱,浮肿的脸上布满瘢痕,右边脸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
她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朝我炫耀:
顾知溪,好久不见。你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见我不发一言,她又接着说:我告诉你,是文远的孩子!
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而你那个贱种女儿,这时候应该还不知道蜷缩在哪里发作呢,哈哈哈哈哈.......
我径直从她身边离开。
却没想到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你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为他做了这么多,离了婚净身出户,还不嫌弃他破产成了个穷光蛋,凭什么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
温如像疯了一般冲上来捶打我,而我顾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步步退让,眼看就要被她推下楼梯。
两个身影一闪而过。
一个是段淮川,他紧紧扶住我的腰,眉眼间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冽。
另一个是周文远。
文远......啊......
温如欣喜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周文远的暴揍中。
他一把将她掼到墙上,死死掐住脖子,直到温如白眼上翻才松手。
周文远抄起走廊的灭火器狠狠砸向她的腹部,恶狠狠地骂道:
贱人!要不是你引诱,我根本不可能离婚!还想用这个孽种绑住我,你做梦!
可周文远毕竟大病初愈,三两下便气竭倒地,被温如骑在身上,指甲在他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周文远徒劳地抵挡着,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刚缝合不久的伤口处,渐渐洇出一片鲜红。
段淮川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
管不管
沉默片刻,我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后来听说,那天的救护车拉走了两个人。
周文远肾脏再次破裂,血流了半个走廊。
而温如,竟然奇迹般地保住了孩子。
只是,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瘦小得像个未长开的幼鸟,嘴唇裂开一道畸形的豁口,细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拜温如所赐,竟是一生下来就有瘾。
而她在看清孩子面容的一瞬间,两眼一黑,身体剧烈痉挛,当即就引发大出血抢救无效了。
至于那个孩子的去向,我再无暇关注。
因为东非高原上出现了一种已被标记为灭绝的蓝翅斑鸠,我和段淮川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一年后,周瑶给我打来电话。
在我的帮助下,她已经成功戒断,重新回到学校参加明年的高考。
电话那头,周瑶带着点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没有回答。
直到三年后,周文远的葬礼上,我再次见到她。
她又重新变得明媚,眉间那道伤疤被细心地描成了一弯新月。
周瑶真诚的和我告别:妈妈,我马上要去A国留学了,主修野生动物保护,将来没准儿我们还能成为同事。
那样,我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
见与不见,都已不再重要。
爱如候鸟,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轨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