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清清替薇薇去上大专,薇薇替清清去京北大学。
你们这是偷走了我的人生,你们眼里只有妹妹,我呢我一点都不重要吗！
我和妹妹苏薇,是世人眼中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我们拥有几乎复刻粘贴的容貌、身高、体型。
不同的是,刚刚高考出成绩,最后查出来的结果。
我是本省状元,最好的京北大学已经向我抛来橄榄枝,而苏薇的成绩堪堪能读一个最差的大专。
可我们的命运,却在此刻被他们轻飘飘地调换了。
我以为此生就这样了,直到命运的齿轮开始瞎转。
01
薇薇身体不好,名牌大学师资好,资源多,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妈妈这话一出口,我心都凉了半截。
苏薇立刻挤出几滴眼泪,拉着妈妈的衣角,细声细气地说：妈,姐姐学习那么好,肯定不会介意的。
不像我,身体又差,脑子又笨,要是去大专,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偷偷瞥了我一眼,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清清,你从小就独立,吃得了苦,而且学习这么好,就算是去大专一样能好好读书,说不定还能早点出来工作照顾家里。
妈妈继续说着,一副全是为了我好的恶心模样。
照顾家里我看是照顾她那个宝贝疙瘩苏薇吧！
666,这算盘打得,读者们在屏幕外都听见了。
可是…
我还想争辩,为自己争取一点可能。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
父亲打断我。
你替薇薇去上大专,薇薇替你去京北。这是为了大局,为了苏家的脸面,你别不识好歹。
大局脸面又是这些！
那我呢我一点都不重要吗！我的努力,我的未来,就活该被牺牲
我气得浑身发抖。
母亲立刻接话：薇薇要是去大专,她会崩溃的,她是你妹妹啊！你让让妹妹怎么了你从小不就最懂事吗
苏薇也跟着帮腔,假惺惺的：姐姐,我知道你委屈,可我真的……我真的怕我受不了那种环境。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爸妈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家好。
她这绿茶味儿,都快溢出屏幕了,还顺带拉踩我一把。
你听话,清清,别让你爸爸生气。
你难道想看着薇薇出事吗她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又是这套道德绑架的戏码,演了十几年,他们不腻我都腻了。
呵,我就是因为太懂事,所以成了他们眼中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人。
新衣服永远是苏薇挑剩下的才轮到我,零花钱她的是我的双倍,父母的嘘寒问暖也从来只围绕着她。
现在,连我拼尽全力换来的人生,也要拱手相让
02
凭什么！
爸妈,有时候我真的想问问你们,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喜欢我
从小到大,我拼了命想讨你们欢心,我努力学习,努力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想你们能多看我一眼！
可为什么明明我的身体才更差,小时候三天两头跑医院的是我！明明我更优秀,奖状贴满了半面墙！
就因为我是姐姐就因为我早出来那么几秒钟,你们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为什么
明明通宵刷题的是我,熬夜苦读的是我,考出省状元的是我,凭什么最后要把果实让给她这个学渣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的人生在你们眼里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我的崩溃,我的未来,你们真的都视而不见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下我啊为什么啊！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啪！
回应我的是父亲狠狠的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肿了起来。
吵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怒目圆睁。
老子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穿,养条狗都比你听话！你还给我嚷起来了,就这么定了！
再多说一句,小心老子书都不让你读了,直接给我滚出去打工！
不行,读书是我唯一能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家的出路,我不能放弃。
我终于彻底看清了,无论我做得多么好,多么优秀,在他们眼里,就是不如苏薇皱一下眉头。
哪怕苏薇此刻就站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声音沙哑地开口：好,我认了。
就让妹妹以后用我的身份活着,那我再复读一年可以吗
以妹妹的身份,用苏薇的准考证,考我自己的大学。
这是我最后的挣扎。
父亲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充满了轻蔑,他冷哼一声：复读
你一个注定要去大专的人,还想复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别痴心妄想了！
母亲也尖着嗓子附和道：就是,清清啊,不是妈说你,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早点嫁人才是正经。薇薇去京北,将来找个好人家,也能帮衬家里,帮衬你。
苏薇娇滴滴地开口,挽住妈妈的胳膊：姐姐,复读很辛苦的,而且万一考不上,不是更丢人吗
我觉得爸妈说得对,我们女孩子,还是安稳一点好。姐姐,你别怪爸妈,他们也是为你好。
她这话,明着是关心,暗地里是巴不得我永无出头之日,真是我的好妹妹。
苏清,我告诉你,你只能去大专！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别耍花样！
父亲恶狠狠地警告。
还有,如果你敢把和薇薇互换身份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让苏家丢脸,你小心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
他扬了扬拳头,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任凭我如何反抗,如何哀求,也改变不了他们铁石心肠的决定。
整个暑假,我像个囚犯一样被他们锁在家里,窗户都用木条钉死了,手机也被没收,彻底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
一日三餐,只有冷饭冷菜,像是喂狗。
而苏薇,那个小偷,拿着本该属于我的状元身份,穿着印有京北大学字样的T恤,到处招摇过市,接受亲戚朋友的恭维和赞美。
隔壁王阿姨偶尔透过门缝送饭过来时。
她那欲言又止、带着同情的表情。
看来苏薇又在外面编排我。
他们这是要彻底毁了我啊,不仅偷走我的大学,还要毁掉我的名声。
03
明天,我就要以苏薇的身份,顶着她的名字,去那所我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不入流大专报到。
而她,苏薇,将带着我的录取通知书,以我苏清的名义,走进我梦寐以求的京北大学。
她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我辛辛苦苦十二年寒窗,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闭上眼,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很快浸湿了枕巾。
太累了,就这样吧,毁灭吧,赶紧的。
我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我终于走在了京北大学的校园里,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身边是和我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同学。
我们讨论着深奥的学术问题,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梦见我的人生一片坦途,再也没有不公和偏袒。
梦里没有爸妈的呵斥,没有苏薇的无理取闹,没有无休止的忍让和退让,没有令人窒息的怒吼。
只有自由,我渴望了十八年的自由。
梦总是美好的,也是短暂的。
天亮了,梦醒了,但又好像没醒。
睁开眼,头顶是精致的水晶吊灯。
入目的是一片粉嫩的少女系装饰,蕾丝边的窗帘,毛茸茸的地毯。
还有一个巨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化妆品。
这里是苏薇的房间！
是妈妈耗费巨资,按照苏薇的喜好,精心装修的少女公主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我昨晚明明是在自己那个简陋的小房间里睡下的。
难道是爸妈趁我睡着,把我挪过来了他们想干什么
我心头一紧,猛地坐起身。
不对！
这床也太软了,跟我那硬板床完全不一样。
我慌忙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保养得宜、纤细白皙的手。
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上面还涂着亮晶晶的粉色指甲油。
这不是我的手！
我的手因为常年写字,指节有些粗,还有薄茧。
这双手,皮肤细腻。
这是苏薇的手！
一个荒谬到了极点的念头,从我脑海中冒了出来。
我,苏清,和我的双胞胎妹妹苏薇,我们两个……灵魂互换了！
老天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在可怜我
我现在在妹妹苏薇的身体里！
那是不是意味着,苏薇现在在我的身体里！
她现在,是用着我的身体,准备去那个破大专！
而我,则用着她的身体,要去京北大学！
这算什么命运的齿轮开始瞎转了
我整个人都麻了,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我的人生,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如果这是梦,千万别让我醒来啊！
04
房门被轻轻叩响。
笃笃笃。
薇薇,我的宝贝女儿,该起床啦。
今天可是要去京北大学报到的好日子,千万不能迟到,给教授留下坏印象。
她推开门,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替我掖了掖被角。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宠溺。
我们薇薇真棒,全家的骄傲。
她丝毫没有察觉异样,依旧把我当成她那个捧在手心的娇娇女苏薇。
也是,我和苏薇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她哪里会想到,这副皮囊之下,灵魂早已调了包
这种久违的、几乎只在遥远记忆中出现过的温柔,让我鼻子猛地一酸,眼眶差点就红了。
我有多久没被这样对待过了
哦,不,应该说,这具身体的原主,苏薇,一直就是这样被爱着的。
而我,苏清,从来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我马上就起来了。
没一会,隔壁,也就是我那间破旧的小黑屋,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拍门声。
砰！砰！砰！
苏清！你个死丫头！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
磨磨蹭蹭的,想耽误你妹妹去京北报到是不是！
母亲那熟悉又粗暴的嗓门,瞬间打破了温情脉脉的假象。
我唇边泛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双标狗这三个字,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这才是我那亲生父母,对我苏清时,最真实不过的嘴脸。
此刻,躺在我那张硬板床上的,应该是我那好妹妹苏薇了。
只听她带着浓浓睡意,娇滴滴地哼唧。
妈,人家还想再睡会儿嘛,别吵……
她大概以为自己还在她那张柔软的公主床上。
睡什么睡！赶紧给我滚起来！
母亲的怒吼伴随着啪的一声,像是巴掌落在了被子上。
苏薇估计还处在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圈状态,就被我妈一把掀开了赖以续命的被子。
她惊叫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四周。
然后,她看到了我那四面漏风的墙壁,和钉死的窗户。
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苏薇一看到我穿着她最喜欢的蕾丝睡裙,从她的公主房里施施然走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指着我,声音尖利。
苏清！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你穿的什么！
我妈立刻横眉竖目地冲她吼。
苏清你大清早鬼叫什么！没规矩！
父亲也从房间出来,不耐烦地皱着眉。
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赶紧过来吃饭！吃完赶紧送薇薇去学校！
母亲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还有一份溏心煎蛋和培根,小心翼翼地推到我面前。
薇薇,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去大学要好好吃饭,别亏待自己。
父亲也一改往日的严肃,脸上堆着难得的笑容。
京北大学的伙食听说不错,但刚去肯定不习惯,要注意营养均衡。
而另一边,苏薇被母亲粗暴地按在椅子上。
她面前只有一碗寡淡的白粥,和一碟咸菜。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瘪了嘴,用她惯用的撒娇语气。
妈,我不想吃这个嘛……我想喝牛奶,吃煎蛋……
母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冷得像冰。
她厉声呵斥：苏清！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你是去上那个破大专的,不是去享福的！
还挑三拣四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别在这儿给我矫情！
再废话,这点吃的都没了！
苏薇被训得一愣一愣的。
她从来都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她开始慌了,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才是苏薇。
爸,妈,你们怎么了呀我是薇薇啊！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那张与我一般无二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迷茫。
母亲完全不搭理她的辩解,甚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行了行了,苏清,别在这儿戏精上身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呢,我看你去那个大专,正好可以好好学学表演,将来没准还能当个跑龙套的！
父亲也冷哼一声,重重放下筷子。
别想再耍任何花招！你就是苏清！老老实实给我去大专报到！
再敢胡言乱语,耽误了薇薇的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吃着煎蛋,在一旁静静地看戏。
这就是苏薇平日里对我颐指气使、对父母撒娇卖痴时,他们对我的态度。
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也终于原汁原味地尝到了被亲生父母嫌弃到骨子里的滋味。
这波灵魂互换,老天爷干得漂亮！简直是神来之笔,泰裤辣！
05
出门的时候,苏薇想上副驾,被妈妈一把抓住。
苏清,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给我滚后面去。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坐在副驾正后方。
她凑近我。
苏清！你这个小偷！你给我滚去那个破大专！
我才是苏薇！我才是该去京北大学的人！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快还给我！
我学着她平时那副白莲花的无辜模样,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地把这口大黑锅甩给了我们的好父母。
哎呀,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这事情昨天不是说好了吗,爸妈非要让我去京北,我也很为难的,我也没办法呀。
结果,自然是苏薇又被父母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苏清！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大专,故意找茬！
父亲更是直接踩了一脚刹车,回头怒视着她。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半路上！
别想逃避现实！你这辈子就配上个大专！
苏薇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眼泪在属于我的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我过去十八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了。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那所我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不入流大专门口。
校门口破破烂烂,跟京北大学比起来,简直是贫民窟和皇宫的区别。
父母甚至都没熄火,直接将苏薇从车上赶了下去。
父亲从钱包里随意抽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数了数,塞到她手里。
这里是六百块钱,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母亲则冷漠地补充了一句。
就这么多,你省着点花,别大手大脚的。
我和你爸赚钱也不容易,没那么多闲钱给你糟蹋。
车门砰的一声无情关上,将她绝望的身影彻底隔离在外。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站在原地,抱着那可怜的六百块钱,哭得撕心裂肺。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才怪！我只想仰天大笑三百声！
父母则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地把我一路护送到了京北大学的豪华宿舍楼下。
他们忙前忙后,帮我搬行李,铺床单,整理东西,无微不至。
一切打理妥当后,父亲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塞到我手里。
薇薇,这里是五千块钱,你先拿着当生活费。
母亲也温柔地叮嘱。
要是不够花,随时跟我们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你可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啊,一定要在京北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
他们看我的表情,充满了骄傲和期盼。
我乖巧地点头,甜甜地笑着：谢谢爸,谢谢妈,我一定会努力的！
送走他们后,我关上宿舍门,看着这张和我一样却完全不同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薇啊苏薇,你也有今天！
这京北大学,我苏清,替你来上了！
你就在那个破大专里,好好享受我曾经的生活吧！
06
京北大学的生活,对我而言,像是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而苏薇,在我的身体里,据说也开启了她人生的新篇章。
这些消息,大多是从爸妈平日里不经意的抱怨,或是偶尔接到的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里,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喂是苏薇家长吗你们家苏薇在学校又跟人动手了！
这次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对方家长找来了,你们赶紧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她准会冲着空气骂：这个苏清！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那张脸！
苏薇,哦不,现在是顶着我名字的苏清,在那所三流大专里,彻底放飞了。
逃课是家常便饭,据说还学会了抽烟,把头发烫成了五颜六色,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她用着我那张曾经干净素雅的脸,做着各种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叼着烟,画着浓妆,用那种她惯有的轻蔑眼神,看着那些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的同学。
那眼神,就跟她以前看我熬夜刷题时一模一样。
她大概是把那所破大专当成了她的快乐老家,每天不想着学习,只想怎么躺平,怎么开摆。
听说她还想仗着高考状元的妹妹这个名头,在学校里狐假虎威,搞点特殊待遇。
结果,人家随便问了她几个高中的知识点,她支支吾吾一个都答不上来,当场人设崩塌,成了全系的笑话。
真是丢人现眼,不过丢的是苏薇的人,与我苏清何干
与之相反的我在苏薇的身体里,前所未有的舒畅。
从小到大,刻苦努力早已成了我的本能,就算换了个躯壳,也一样。
我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种学术竞赛和社团活动,很快就以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能力,成了系里小有名气的学霸。
老师们提起我,都是赞不绝口：苏清这孩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脑子也好使,关键是还特别努力,真是难得！
同学们也喜欢围着我讨论问题,女生羡慕我的通透,男生欣赏我的才华。
清清,你这论文角度太新颖了,教授都夸你是天才少女呢！
苏清学神,求带飞啊！这高数也太难了！
这种被人真心实意认可和喜欢的感觉,是我过去十八年里从未体验过的。
在那个家里,我得到的永远是忽视和苛责。
07
期中考试后的国庆假期,我回了那个名义上的家。
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爸妈坐在沙发上,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苏清——也就是占据了我身体的苏薇,正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站在他们面前。
我妈一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苏清！你还有脸回来！
你不是高考考了个省状元吗啊怎么现在连个破大专的课程都学不好！
辅导员都打电话到家里来了！说你门门挂科！还天天在学校里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打架斗殴！
我们苏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父亲也黑着脸,一拍桌子：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念书！直接送你去厂里打工算了！
苏薇被骂得瑟瑟发抖,眼圈通红,她小声嗫嚅着：我……我没有……是她们先欺负我的……
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搁以前,我妈早就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了。
可惜,现在她是苏清。
还敢狡辩！我妈嗓门又高了八度,人家辅导员还能冤枉你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然后,她话锋一转,指着我,也就是现在的苏薇：
你看看你妹妹苏薇！
虽然高考的时候没发挥好,但人家到了大学多争气！门门专业课都是第一！前两天还拿了国家奖学金！
这才是我们苏家的好女儿！我们家的希望！
父亲也跟着点头,看着我的表情里满是欣慰：薇薇就是懂事,知道上进。不像某些人,天生就是个惹祸精！
我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对我的赞美,和我对自己曾经身体的贬低。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点好笑,又有点悲哀。
他们以为自己当初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把优秀的女儿送进了最好的大学。
却压根不知道,他们现在捧在手心夸赞的苏薇,芯子里是我苏清。
而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苏清,才是他们疼了十几年的宝贝疙瘩苏薇。
我看着苏薇那张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因为成绩太差,被爸妈这样指着鼻子痛骂。
这波啊,这波可真是大型真香现场,老天爷的剧本,写得就是这么刺激。
饭桌上,气氛更是诡异。
爸妈对着苏薇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嫌她吃饭吧唧嘴,就是嫌她夹菜姿势难看。
苏清,你能不能有点教养吃个饭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真是越看越来气！
而对我,则是无尽的嘘寒问暖,夹菜添汤。
薇薇啊,多吃点这个,补补脑子,学习辛苦了。
在学校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爸妈说,别自己扛着。
我表面上乖巧地应着,时不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几句贴心话。
谢谢爸,谢谢妈,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在学校挺好的,老师同学都对我很好。
我妈欣慰地看着我：薇薇上了大学,果然变得沉稳懂事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娇气了。
我心里冷笑,那可不,毕竟这壳子里换了人。
这次回家,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想法。
这个充斥着偏心和愚昧的家,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得尽快积累足够的资本,无论是学识还是金钱,然后彻底摆脱他们的掌控。
回到学校后,我立刻开始留意各种实习机会,尤其是那些能提供实践经验和丰厚报酬的。
我要早点实现经济独立,为自己而活。
08
日子没平静多久,家里的电话就追到了宿舍。
苏清那个死丫头！她要被学校开除了！
退学通知书！直接寄到家里来了！不是警告,是正式的退学通知！
我握着听筒,挪开了几寸。
我们苏家的脸,这次是真的被她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们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东西！高考状元能混到被大专开除！说出去谁信啊！
电话那头,我爸也接过了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薇薇啊,你姐姐……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早知道她这么不争气,当初就不该让她去读书,白白浪费钱！
听着他们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爸,妈,你们别太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我故作担忧地开口。
姐姐她……她可能就是一时糊涂,压力太大了。要不,我这个周末回去一趟,好好劝劝她
我太了解他们了,这个提议,他们百分之百会拒绝。
果不其然,我妈立刻尖叫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薇薇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京北！你现在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是京北大学的高材生！
千万不能被那个扫把星影响了！她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你别操心,也别回来给我添乱！
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了！
千万小心,不要暴露了身份。
听听,这话说得,多感人啊。
我挂了电话,唇角勾起。
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个光明正大不回家的理由。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从我妈偶尔打来的电话里,我零零散散拼凑出苏薇,也就是顶着我身份的那个苏清,现在的处境。
被大专退学后,她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彻底没人管束了。
听说她跟学校外面那群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走得更近了。
那个死丫头,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
前两天,还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的找到家里来,说是苏清欠了他们钱！
我问她,她就低着头不说话,问急了就哭,说不是她的错！
我看她就是死性不改！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
我爸也唉声叹气：我看她是真的完了,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回家也不说话,眼神躲躲闪闪的,跟丢了魂一样。
他们嘴里的苏薇,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内耗,却只换来父母一句活该。
没过几天,我的手机上开始收到一些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苏清是吧,你妹妹欠我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再不还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们知道你在京北大学,苏薇要是不还钱,我们就去找你聊聊！
我看着这些明晃晃的威胁,心里冷笑一声。
苏薇啊苏薇,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
这些短信,我一条都没删,全都好好保存着。
这大概就是她自己种下的因,现在该结果了,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并没有把那些混混的威胁放在心上,京北大学的安保队伍也不是吃素的。
这段时间,我参与的一个科研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成果发表在了核心期刊上。
导师对我赞赏有加,主动提出,可以推荐我申请提前毕业,并且帮我联系国外顶尖大学的硕博连读项目。
苏清啊,以你的天分和努力,待在国内太屈才了,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
导师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看到了彻底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的曙光。
我立刻开始准备申请材料,查阅各个学校的招生简章,准备语言考试。
至于苏薇,那个占据着我身体的人,她所面临的一切困境,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我一点都不同情她。
09
尽管我早已递交了提前毕业和出国深造的申请,手续也办得七七八八,但期末后的这个假期,我还是回了那个家。
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苏薇,彻底变了个人。
她曾经那张还算干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憔悴,脸色蜡黄得像纸。
双眼深深凹陷,里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黑眼圈浓重。
她总是穿着宽大的长袖衣裤,即便是在闷热的夏天,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偶尔裸露出的手腕脚踝处,能瞥见一些青青紫紫的、来历不明的伤痕。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也不再试图争辩什么,整个人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麻木地活着。
爸妈对此视而不见,只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又在作妖。
苏清,你能不能学学你妹妹,安分一点！
母亲照例数落着。
一天夜里,我被隔壁房间传来的细微声响惊醒。
是压抑的哭泣声,还有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悄悄走到她房门外,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往里看。
昏暗的灯光下,她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别碰我……求求你们,别碰我……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声音带着绝望的恐惧。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之前发到我手机上的威胁短信,那些催债的混混……
她这副样子,遭受了比我想象中更严重的侵害。
而我的父母,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知道。
在他们眼里,她所有的痛苦,都只是矫情,是不争气。
我一时有些心软。
去安慰她一下,却得到她的抗拒。
没过几天,家里的电话又响了,尖锐刺耳。
我妈接的,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嚣张,指名道姓地要苏薇还钱。
告诉你们,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苏薇听到这话,原本就空洞的眼神,此刻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她开始自言自语,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行为也变得越来越怪异。
有时会毫无征兆地放声尖叫,撕心裂肺。
有时又会对着空气痴痴傻笑,让人毛骨悚然。
爸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对劲了。
但他们首先关注的,依旧是那可笑的脸面。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苏家的脸往哪儿搁啊！父亲捶着桌子,气急败坏。
他们带她去看了医生。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重度抑郁,伴有精神分裂倾向。
医生郑重建议,必须立刻住院接受系统治疗。
我爸妈一听精神病院四个字,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送去那种地方,不是更丢人吗
我们家怎么会出这种事！这孩子肯定是装的！
最后,他们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把她锁在房间里。
美其名曰静养,任由她精神状态不稳定地在里面自生自灭。
我看着他们冷漠的侧脸,只觉得荒谬又可悲。
10
悲剧,总是在不经意间,以最惨烈的方式降临。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骇人的声响。
苏薇趁着爸妈都已熟睡,撬开了被钉死的窗户,偷跑了出去。
她在漆黑的雨夜里狂奔。
然后,她被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不良少年再次找到了。
在某个肮脏破败的街头巷尾,在那些人的胁迫和诱骗下,她第一次接触了那白色的粉末。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最终,在一次混乱的毒品交易现场,她被警方当场抓获。
第二天,新闻铺天盖地。
本地报纸的社会版头条,用触目惊心的大字写着：昔日高考状元之妹,今朝沦为阶下囚——苏姓女子涉毒被捕！
配图是她被戴上手铐,低垂着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的狼狈模样。
警方后续的调查披露,她长期遭受不良团伙的控制、胁迫和利用,精神状况极度糟糕。
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制裁,是强制戒毒,是终身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我的亲妹妹,苏薇,用着我的身体,以最不堪的方式,彻底毁掉了苏清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
爸妈看到新闻的时候,当场就破防了。
母亲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父亲则暴跳如雷,指着电视屏幕破口大骂。
我们苏家的脸,全都被你这个孽障给丢尽了！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他们哭的,骂的,不是女儿悲惨的命运,而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名誉扫地。
他们甚至还异想天开,想利用我苏清的京北大学高材生身份,去疏通关系,减轻她的罪责。
薇薇啊,你不是在京北大学吗你成绩那么好,老师肯定喜欢你,你能不能去求求你老师,看看能不能帮帮你姐姐
母亲拉着我的手,脸上挂着泪。
我甩开她的手,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那是她自己选的路。
我看着他们因为我的拒绝而变得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平静。
真是可笑,到了这种时候,他们想到的还是利用。
想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向父母正式提出了提前毕业并出国深造的计划。
薇薇啊,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你现在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千万别被这些破事影响了！
我成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用来掩盖家里那个巨大的丑闻。
我迅速收拾好所有行李,没有一丝留恋。
在机场,他们来送我。
母亲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薇薇,到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
父亲也红着眼眶,拍着我的肩膀：我们家薇薇是最棒的,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我过安检后,回头看了看他们,用力挥了挥手。
再见了,苏薇,再见了过去的苏清。
再也不见了,我不爱的爸妈。
11
我站在冰冷的候机大厅,巨大的玻璃窗外,飞机正等待起飞。
手机屏幕亮着,编辑好的短信只有寥寥数语。
【家里客厅的桌上,我留了一封信。】
【看完,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点击发送。
完成了。
那封信,我写了整整一夜。
信的开头,我称呼他们为苏先生,苏太太。
是的,从此刻起,他们不再是我的父母。
我告诉他们,老天爷可能也看不下去了,所以给我们姐妹俩的人生来了个超级大反转。
那个在京北大学表现优异,拿到奖学金,成为他们骄傲的苏薇,其实一直是我,苏清。
而那个让他们丢尽脸面,被大专开除,最后锒铛入狱的苏清,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苏薇。
你们处心积虑想让苏薇拥有一切,甚至不惜偷走我的人生。
现在,她确实拥有了,她拥有了你们亲手为她铺就的监狱之路。
是不是很讽刺你们亲手把最爱的女儿送了进去,用的是我苏清的身份,在我苏清的身体里。
你们求锤得锤,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写下了我对他们养育之恩的感谢。
感谢他们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凉薄,感谢他们让我学会了绝地求生。
当然,我也写下了我对他们偏心的恨。
那种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恨意。
你们问过我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女儿,我只是苏薇的陪衬,是她的垫脚石。
那个从小渴望你们一个眼神,一个拥抱的苏清,早就在你们一次次的冷漠和偏袒中,被你们亲手杀死了。
信的最后,我告诉他们。
我会每个月给你们打一笔钱,不多,够你们基本生活。
算是偿还这十八年的生养之恩
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
路归路,桥归桥。
苏清,已经死了。
我把信工工整整地叠好,放进信封,就摆在客厅最显眼的茶几上。
他们一会去就能看见。
广播里传来登机的提示音。
我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走向那条通往未知的廊桥。
再见了,我那可悲的过去。
再见了,我那从未爱过我的父母。
再见了,苏薇,你用我的身体,承受了你应得的报应。
而我,将在你的身体里,活出真正的苏清。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将我带离这片让我窒息的土地。
窗外的城市越来越小,直至模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