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严临深拧开门把手时,没有看见一个人,眉头皱成死结:
活见鬼了......
而此刻的我正被人死死捂住嘴巴,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待到房门关闭后,身后人才终于放开了我。
我猛地踩向身后人的皮鞋尖,他闷哼着踉跄半步。
姐,你下手太重了吧!
黑暗中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试探性地问了句:
霍彧泽
是我!
你不在店里给人拍照,怎么在这
我听说你被关在精神病院,不放心。
可我刚赶到那里,就见你从里面翻墙逃出。
猛然间我想到落地时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当时只顾着跑路,根本没仔细看。
我反手扯开他抓着我胳膊的手。
那你刚才拦着我做什么
他们在里面滚床单,却把我关在精神病院。
还有我的孩子......
他突然将我搂在怀里。
许苒!
你带着刀冲进去,是想让他以故意伤人为由,把你再送进精神病院关十年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根本控制不住现在的情绪。
他摸摸我的头,声音突然软下来。
再等等......
可我一分钟都不想等!
他突然捧住我的脸。
别闹了,再闹,我就......
就怎样
我仰头盯着他颤抖的喉结。
昏暗的路灯切过他侧脸,我看见他耳尖红得比我腕间的血还要鲜艳。
再闹......
我就要亲你了,姐姐!
闻言我瞬间脸红。
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发什么疯
我抬手想推他肩膀,却被他反手握在手中。
他喉结擦过我的唇角,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姐姐信我,我帮你。
怎么帮
山人自有妙计。
不过要先委屈姐姐在精神病院待几天。
还要回去
让敌人放松警惕,我们才能一网打尽。
我半信半疑,眯着眼睛问他:
一定要回去吗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骗我
他握紧我的双手。
姐,我不会害你的。
一个月,我保证就在里面待一个月。
不行,一个月时间太长了。
那就半个月。
十天,不能再多了。
好的,姐,一言为定。
之后霍彧泽又悄悄将我送回精神病院,并给我留下一部手机方便联系。
我告诉霍彧泽将那天拍的照片找时间发出去,同时他又收集严临深的出轨证据。
三天后,他和我通电话。
姐,严临深公司新品发布会上,我提前调换资料,现场数百家媒体直播严临深出轨画面。
我在电话这头笑了,心想这小子办事速度还挺快。
姐,你是没看到当时严临深的表情,就和吃了翔一样。
不过姐,我估计他很快会来找你,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当晚严临深怒气冲冲地找到我。
许苒,你挺能耐啊!
我坐在床上梳着头发,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歌。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他见我不理他,一把扯过我手中的梳子,连带着薅掉几根头发。
我微微皱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发布会上的照片是你找人替换的吧!
我冷哼一声。
严先生好大的火气,什么发布会
我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哪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他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还在装
我和秦以艺在你那里拍的婚纱照,除了你,还有谁有底片
我拍打他的手背,呼吸艰难。
店里的人都有可能拿到。
为什么确定是我
他冷笑,将我甩在床上,脑袋重重地磕在床头。
凭我了解你
当年你也是用同样的方法爬上我的床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嫌弃前男友没钱没势,才甩了他故意接近我。
思绪瞬间拉回五年前。
那时的我心高气傲,觉得前男友给不了我想要的富贵生活。
便提了分手,起初他不同意,在大雨中跪求我原谅,却直接被我甩了几个耳光。
听说他心灰意冷下离开了那座城市,此后再无音讯。
分手后我便开始物色新对象,直到那晚在酒吧遇到严临深。
我装作被男友甩了的样子接近他,没想到他很快上钩,并迅速和我结婚。
许苒,别忘了你最宝贝的儿子还在我手里。
我的思绪再一次被严临深打断。
我强撑着站起身。
严临深,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就算你再怎么猪狗不如,总该对儿子存有一丝人性。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但我可以让你们母子永不相见!
你敢!
要试试吗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忽然,我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
我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儿子是你最后的筹码了。
难怪几张照片就能让你方寸大乱,是怕影响董事会的表决还是担心老爷子收回你的继承权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看来被我说中了。
我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
严临深,这都是你自找的!
当初若是爽快签了离婚协议,把房子、孩子和一个亿给我,何至于此
我抬眼直视他,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怒意。
听说董事会下周要重新选举执行总裁
我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不知道等你一无所有时,秦以艺还会不会留在你身边
5.
你以为,就凭这些,就能威胁到我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放开!
我挣扎着,却被他猛地拉近,鼻尖几乎相触。
他盯着我,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真以为,我会在乎董事会怎么想老爷子怎么选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腕骨,动作轻柔,却让我脊背发凉。
至于秦以艺......
她可比你识趣得多。
我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下一秒,他猛地松开我,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冷漠。
既然你这么想见儿子,那就永远别见了。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
严临深!
我猛地扑上去,却被医护人员死死按住。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病的这么严重了,还不加大剂量用药
我拼命挣扎,四肢却被束缚带死死扣在电击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
冰冷的金属贴着手腕,消毒水的气味呛得我喉咙发紧。
严临深给了你们多少钱!
我嘶吼着,声音在空荡的诊疗室里回荡。
我没病!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护士们熟练地调整着仪器,对我的喊叫充耳不闻。
病人出现典型被害妄想症状。
准备电击!
我猛地仰起头,后脑重重撞在床板上。
你们会遭报应的!严临深这个畜生!
一阵尖锐的电流突然贯穿全身。
我的身体剧烈抽搐,牙齿狠狠咬破了舌尖,铁锈味瞬间充满口腔。
加大剂量!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医生冷漠的脸。
病人抗拒治疗的情绪太强烈。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听见护士小声嘀咕。
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精神失常了。
再次醒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打给霍彧泽。
我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电话,听筒里传来霍彧泽熟悉的嗓音时,眼泪瞬间涌出来。
现在就来接我,马上。
姐
他的声音突然警觉。
不是说好十天嘛,出什么事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视线紧盯着病房门上的小窗。
他们给我做了电击。
还用儿子威胁我!
我必须出院,再待下去,我会被他们活活逼疯的!
霍彧泽的呼吸明显加重。
姐,你先冷静,越到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我蜷缩在病床角落,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声响,我浑身一僵。
他们给我注射了镇静剂,我可能撑不到......
电话那头传来霍彧泽压低的声音。
姐,坚持住。
严临深现在就是条疯狗,他越是用孩子威胁你,越说明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攥着电话的手指发白,耳边嗡嗡作响。
走廊里护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彧泽,你真的会救我出去吗
姐,你信我!
不过眼下还需姐帮忙。
我哑着嗓子说道:
霍彧泽,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霍彧泽的呼吸突然一滞。
姐,我没有。
那你二十分钟内必须出现我眼前,否则我不会帮你!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姐,看着我发你的定位!
我已经在路上了。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蓝色光点,看着它一点点向医院靠近。
病房门猛地推开,刺眼的光线从走廊倾泻而入。
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在指缝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朝我飞奔过来。
妈妈!
那熟悉的声音像一柄利剑,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防备。
我张开双臂,儿子温暖的小身体重重撞进怀里。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颤抖的手指抚过他柔软的头发,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妈妈不哭......
他笨拙地用小手擦我的脸,自己的眼眶却红了。
叔叔说带我来看看妈妈。
我抬头看向门口,霍彧泽斜倚在门框上,冲我挑眉一笑。
惊喜吗
谢谢!
我和儿子玩了一会,哄他睡下。
我走到窗边,轻轻拉上窗帘,确保儿子不会被吵醒。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霍彧泽压低声音说道:
严临深的账户最近有异常资金流动,我怀疑他在转移资产。
我盯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所以呢
你再好好想想,他平常习惯将重要东西放在哪里
或者说,他有没有提过苏黎世湖畔的那栋别墅
记忆突然闪回某个深夜,严临深醉醺醺地搂着我的腰说:
等儿子十八岁,我们就搬去瑞城......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冰凉的窗玻璃。
地下酒窖,第三排橡木桶后面有个暗格。
霍彧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果然。
彧泽,你真的不会骗我吧
霍彧泽愣了两秒。
他忽然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我冰凉的脸颊。
姐,我不会骗你,我爱你。
等解决完这件事,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
我望进他琥珀色的瞳孔,那里映着两个小小的我。
远处传来儿子翻身的窸窣声。
霍彧泽突然轻笑:
到时候让那小鬼当花童,他肯定要把捧花全撒你头上。
他的吻落在我的无名指上,那里还留着常年佩戴婚戒的痕迹。
这次,换我给你一个家!
6.
他带着沉睡的儿子离开后,我正坐在床上,盯着天边的月色出神。
脑海中忽然回想那晚严临深来时说的话。
你真以为霍彧泽是来救你的
他冷笑着甩出一沓照片。
看看这些,他接近你就是为了给他哥报仇。
照片散落一地,我颤抖着蹲下身。
泛黄的影像里,霍彧泽哥哥跪在雨中的背影刺痛了我的眼睛。
想起来了吗
严临深掐住我的下巴。
那个被你扇了三巴掌赶出家门的傻子,在雨中跪了一夜求你回心转意。
结果第二天精神恍惚地离开出了车祸!
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晚的暴雨,少年通红的眼眶,还有那句被雷声吞没的‘我会等你回心转意’。
他调查了你整整五年。
现在,你还敢相信他吗
窗外的树影突然剧烈摇晃,就像我此刻天旋地转的世界。
我再次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指甲在窗台上刮出几道白痕。
你承诺的......
电话那头传来严临深胜券在握的愉悦之音。
放心,明天一早院长会亲自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毕竟,精神病患突然痊愈的奇迹,总要有个权威证明。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我在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猩红的眼睛。
儿子呢
已经在老宅了。
他轻笑一声。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严临深。
我突然笑起来。
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游乐园吗
在他错愕的沉默中,我轻声说:
明天见。
次日清晨院长果然顺利将我送出医院。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严临深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他伸手想揽我的肩。
儿子在游乐园等我们。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嘴角微微上扬。
正好怀念一下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车上,我状似无意地摆弄手机,屏幕上是实时传输的监控画面。
霍彧泽和儿子等在游乐园,而严临深的人暗中包围了整个园区。
严临深将我带到摩天轮包厢,居高临下俯瞰整个游乐园。
签了这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你要的一个亿以及西郊那栋别墅都归你。
我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镜腿上的微型摄像头红光微闪。
你知道吗这个摩天轮有全市最好的信号接收器。
突然,包厢里的广播响起霍彧泽的声音:
严总,您瑞城账户的3.2亿资金,刚刚被国际刑警冻结了。
严临深脸色骤变,手机同时疯狂震动——屏幕上亮起‘董事会紧急会议’的通知。
当我们冲下游乐设施时,霍彧泽正抱着我儿子坐在旋转木马上。
严临深的保镖刚要行动,四周突然亮起警灯。
惊喜吗
我摘下墨镜。
你贿赂精神科主任的录音,非法拘禁的证据,还有......
我看向霍彧泽。
他哥哥当年的尸检报告——根本不是意外车祸。
肇事者就是你那位新欢——秦以艺。
三个月后,抚养权听证会上,我提交了最终证据。
【严临深精神虐待的医疗记录】
【他指使他人作伪证的录音】
【霍彧泽提供的财务犯罪铁证】
当法官宣布抚养权归我时,严临深在被告席上歇斯底里怒吼: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我弯腰凑近他耳边:
还记得摩天轮上我说的话吗
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说过最爱这里的监控死角。
走出法院时,霍彧泽抱着睡着的孩子等在车边。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终于不再有裂痕。
回家
我吻了吻儿子的额头。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