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并不是有意盯着看。
但是当阿曼达这样大笑时,头向后仰,嘴巴高兴地张开,右脸颊上的小酒窝浮现出来,就像她真正开心时那样,安吉拉无法将目光移开。
这笑声突然爆发,让安吉拉措手不及。现在她僵住了,手里拿着饮料,嘴角的笑容摇摇欲坠。钱斯第一个注意到了。他总是第一个注意到。
嘿,他俯身过来,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又这样了。
安吉拉眨了眨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注意力转回人群。阿曼达仍在笑,微微卷着身子,朝着她交往了两年的女友路易丝,后者正带着她一贯的那种冷漠自鸣得意的笑容。路易丝很少放声大笑。她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人。
安吉拉抿了一口饮料。波本威士忌。纯正。今晚尝起来,就像是后悔。
我什么也没做,她嘟囔道。
钱斯扬起眉毛。不过,也许你的眼睛还能在阿曼达的头骨上钻个洞。
闭嘴,她语气有点儿太严厉了。但她立刻就缓和了。抱歉。这周太辛苦了。
钱斯耸耸肩,毫不在意。你可以弄得一团糟。这算是你的品牌吧。
安吉拉干笑一声。谢谢。你真是安慰人。
他向后靠在酒吧卡座破旧的坐垫上。他们挤在莱利酒吧的后角,那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弥漫着洒落的啤酒和回忆的淡淡气息。今晚出来是阿曼达的主意。通常都是这样。她喜欢维系一切。人们在一起。即使他们快要崩溃了。
那么,钱斯以他惯有的随意敏捷的语气转换话题,你要告诉她你爱她,还是我应该再把你灌醉,然后等你哭出来
安吉拉僵住了。
我从没说过那句话,她低声说道。
你确实喝了,Chanse
平静地回答。上个月。喝了龙舌兰酒。你对着我的夹克哭了十五分钟。
安吉拉呻吟一声,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眼睛。上帝啊,杀了我吧。
在你向你最喜欢的、但感情上无法沟通的女同性恋者表白之前不行,他举起酒杯,假装敬礼。
安吉拉又看了一眼。阿曼达现在正和路易丝说话,但她的身体像往常一样,朝着安吉拉倾斜着。她身体的某个部位总是朝着她这边。这曾经意味着什么。现在,只是让人心痛。
阿曼达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半秒钟,时间仿佛静止了。阿曼达的目光与她相遇,深邃的棕色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熟悉,转瞬即逝。然后,阿曼达笑了——温柔而扭曲的笑容——路易丝的目光又将她拉了回来。
安吉拉把目光移开。
他们像往常一样结束了这个夜晚。钱斯叫了一辆出租车。路易丝坚持自己开车。阿曼达站在莱利酒吧外面的人行道上,摆弄着她一直放在夹克口袋里的打火机,尽管她不抽烟。
安吉拉尴尬地徘徊着。
想搭车吗阿曼达问道。
安吉拉犹豫了。路易丝已经上了车,喇叭里隐隐传来音乐声。
不了,她说。钱斯住得近一点。我就去那儿住。
阿曼达缓缓点头。好的。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发短信。
安吉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当然。
她转身要走,但阿曼达在她身后喊道：嘿。
安吉拉停顿了一下。
你还好吗阿曼达问道,眉头紧锁,露出她只为少数人所展现的深切关怀。
安吉拉想说是。她想撒谎。但阿曼达的语气让她犹豫了。
于是她耸耸肩。你真的吗
阿曼达没有回答。只是久久地看着她。
然后她温柔而悲伤地笑了笑。晚安,安吉。
安吉拉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安吉拉在
Chanse
的沙发上醒来,宿醉未消,心脏沉重。
钱斯给她端来了咖啡,黑咖啡,不加糖。她感激地点点头。
你会告诉她吗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就好像他们在讨论天气一样。
安吉拉怒视着杯子。你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从来不回答。
她叹了口气。她和路易丝在一起。那不是我的地盘。
钱斯翻了个白眼。那段感情就像一场慢动作的车祸。你只能在一旁看着,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流着泪。
钱斯。
他举起一只手。好吧,我闭嘴。但我发誓,如果你继续这样折磨自己,我就要出手干预。
安吉拉站了起来,房间倾斜着,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真是个糟糕的闺蜜。
然而,当你痛饮感情时,你仍会呼唤我。
安吉拉朝他竖起了中指,然后走向浴室。
阿曼达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
她没睡好。路易丝留下来过夜,但那是一个安静而疏离的夜晚,她们并肩而卧,几乎互不相触,就像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她浏览了一下自己的信息,没有安吉拉发来的。
她皱起了眉头。
总有一条短信,一个表情包,一个随机的想法,一张街上一只和她长得有点像的狗的照片,总之就是这些。
但什么也没有。
路易丝在她身后动了一下。
你要回床上睡觉吗她咕哝道。
阿曼达回头望去。路易丝的黑发像墨水一样洒落在枕头上,但她的眼睛仍然闭着。
等一下,阿曼达说。
她打开了安吉拉的通讯录。输入：你还活着删了。试了试：你还好吗也删了。
她最终只是盯着闪烁的光标,直到屏幕变暗。
那天下午,安吉拉躲开了手机。她全身心投入到打扫公寓、整理不需要整理的书架、刷洗已经洗干净的盘子等所有事情中。只要能不去想,她什么都做。
四点左右,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愣住了。阿曼达。
嘿,阿曼达说。
嘿,安吉拉重复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曼达举起一个包。你上周把充电器落在我家了。我帮你把它寄过来。
安吉拉皱起眉头。你可以发短信。
阿曼达别过头去。你还没回答呢。
一拍。
安吉拉走到一旁。进来吧。
阿曼达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好像她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一百次一样。
安吉拉关上了门。谢谢你的充电器。
我来这里不是因为这个。
安吉拉僵住了。好吧。
阿曼达转过身面对她。你最近很奇怪。
安吉拉扬起眉毛。我总是很奇怪。
不,阿曼达说。不是这样。你这是在疏远我。
安吉拉交叉双臂。也许我只是需要一点空间。
阿曼达的声音低了下来。从我这里
安吉拉犹豫了。
是路易丝吗阿曼达问道。
安吉拉畏缩了一下。不。我是说……也许吧。不是因为她。我只是——
安吉拉,阿曼达走近了些,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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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低下头。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她的脉搏加速跳动。
我做不到,她说。
做什么
做你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我不能一直假装。
阿曼达的目光搜寻着她。假装什么
安吉拉摇摇头。算了。
阿曼达伸出手,摸到了安吉拉书架上的小饰品,那是她们几年前自驾游时买的一个小雪花玻璃球。
我告诉过你不要碰那个,安吉拉轻声说道,话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脱口而出。
阿曼达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它悬在那里,寂静、沉重、未说出口的真相压迫着墙壁。
安吉拉后退了一步。
你该走了。
阿曼达张嘴想争辩,但又闭上了。她轻轻地把雪球放下。
好吧,她低声说,但我不会放弃你。不会就这样放弃你。
安吉拉转身离开。
阿曼达离开了。
一切未说出口的话都留在那里,在他们之间回响。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阿曼达躺在路易丝旁边的床上,盯着天花板。
她不停地想着安吉拉的脸。想着她声音哽咽的样子。想着她没能说出话来的样子。
路易丝翻了个身。你还好吗
阿曼达勉强笑了笑。是啊,就是累了。
路易丝不相信她,但她也没有追问。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阿曼达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做到。
第2章：请离开
章节正文
安吉拉又没睡好。
她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阿曼达来访的画面。她的声音,她的眼神,还有她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正要说出什么重要的话,足以粉碎一切。
而安吉拉让她离开。
她本应感到如释重负。然而,她只感到胸口一阵阵难受,仿佛后悔在她肺腑扎根。
清晨,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百叶窗,在硬木地板上洒下金色的光芒。安吉拉蜷缩在沙发上,宽大的连帽衫遮住了她的身影,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仿佛是她生命中的救命稻草。
钱斯没敲门就走了进来。他很少敲门。
你看上去就像被一辆情绪化的卡车撞了一样,他说道,然后倒在沙发的另一端。
安吉拉眼睛都没眨一下。谢谢。你总是那么阳光。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那么……阿曼达昨天来过。想聊聊吗
安吉拉呻吟了一声,把头倒在垫子上。呃！我好像被诅咒了似的！
钱斯轻笑一声。有点小插曲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这不是戏剧。这是缓慢而痛苦地陷入酷儿地狱的过程。
地狱的一个非常特殊的子类型。
安吉拉看了他一眼。她拿着我的充电器过来了。顺便说一句,我根本不知道我离开了。然后她就开始问问题,好像她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钱斯歪了歪头。因为不对劲。你说话不太透彻。
安吉拉又呻吟了一声。我告诉她我做不到。
你告诉她原因了吗
不！天哪,不！我不能。她还和路易丝在一起。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钱斯顿了顿。你真的认为她不知道你的感受吗
安吉拉别过头去。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
他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儿,然后温柔地说道：安,你到底想干什么因为跑步没用。
她往沙发里陷得更深了。我只希望她幸福,Chanse。就算她的幸福不包括我,我也只希望她幸福。
钱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俯身用脚轻轻碰了碰她的脚。
你是我认识的最无私的白痴。
安吉拉哼了一声。谢谢。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阿曼达站在市中心一家小咖啡馆的柜台前,等着她的燕麦牛奶拿铁,她的脚焦急地敲着瓷砖地板。
她不停地查看手机,
却仍然没有安吉拉的消息。
她们之间的距离一天天拉大,阿曼达对此感到痛心。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只知道,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消失了。最近,每当她看着路易丝,她都觉得自己在欺骗她们俩。
路易丝又迟到了。
咖啡师叫了她的名字,把杯子滑到她面前。阿曼达接过杯子,走到外面,沐浴在四月清爽的空气中。
她还没告诉路易丝去看安吉拉的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她害怕这意味着什么。
安吉拉正在第三次尝试阅读书中的同一页,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阿曼达：
我们可以谈谈吗
她的心跳骤然停止。
她盯着这条信息足足看了将近五分钟。
然后,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安吉拉：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回复很快就来了。
阿曼达：
拜托。就一次谈话。别有期望。
安吉拉咬着嘴唇,拇指悬在键盘上方。
进而-
安吉拉：
好的。我家。不过之后……你就不能再回来了。
阿曼达来了,脸上挂着一丝紧张的微笑,手里拿着一瓶酒。
安吉拉根本没装作镇定。她的心跳得如此剧烈,她确信阿曼达都能听到。
她们坐在沙发上,彼此靠近,但彼此没有接触。
阿曼达把瓶子放在桌上。这一直是你最喜欢的。
安吉拉没有回答。
我想你,阿曼达低声说道。
安吉拉别过头去。你还有路易丝呢。
不一样。
安吉拉咬紧牙关。你不该这么说。
阿曼达看着她,眼神闪闪发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发生了什么变化
安吉拉再次感到重压,同样难以忍受的疼痛。
你变了,她低声说。你变了。又或许是我变了。我不知道。
阿曼达伸出手,但差点碰到她就停了下来。我一直在想那些我还没说出口的话。
阿曼达终于轻轻地把手放在安吉拉的掌心。告诉我。求你了。不管是什么,只管说。
安吉拉低头凝视着他们的手。他们的接触灼痛无比。
我爱你,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阿曼达倒吸一口气。
我爱你很多年了。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知道这无关紧要。你很幸福。或者至少,我以为你是幸福的。
阿曼达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活下去。
安吉拉把手抽了回来。这不公平。别因为你们的关系破裂就把我当成你的备用方案。
你认为这就是事实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安吉拉哭了。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假装没事地看着你和她在一起了。我感觉很不舒服。
阿曼达看上去很震惊。那我该怎么办
安吉拉的声音哽咽了。你走吧。你自己想办法。没有我。
阿曼达缓缓站起,脸上写满了痛苦。如果我走出那扇门,可能就回不来了。
安吉拉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阿曼达又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她走了出去。
安吉拉瘫倒在地,用手捂住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
外面,阿曼达一动不动地站在人行道上,心脏在胸腔里静静地碎裂。
他们俩都没动。
已经很久没有了。
第3章：我做不到
笔记：
篇幅较短,抱歉！希望大家喜欢
:)
章节正文
阿曼达没有回家。
她走了好几个小时。穿过城市,穿过记忆中蜿蜒的街道,经过她和安吉拉曾经常去的咖啡馆,经过那家她曾经挑战安吉拉用英国口音大声朗读诗歌的书店。她走过了友谊的所有阴影,如今它们被某种比爱情更危险的东西所笼罩。
她发现自己身处公园,坐在长椅上,双膝紧贴胸前,双臂紧紧环抱膝盖。那瓶酒还在包里,一动不动。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一次是钱斯打来的,一次是路易丝打来的。她也没有接。
她没什么可说的。
黄昏时分,风儿渐起,寒意拂过她的肌肤。她一动不动。思绪一片混乱,安吉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你离开。你自己去找答案。没有我。
没有安吉拉,阿曼达就无法呼吸。
多年来,她一直压抑着这个想法,将它埋葬在纷扰的日常中。在合适的时机微笑,说合适的话。假装她拥有的已经足够。
事实并非如此。
不再。
她用手掌揉了揉脸。几个人从长椅旁走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阿曼达几乎没注意到。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安吉拉看起来多么崩溃,以及她自己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这个白痴,她自言自语道,你把一切都毁了。
阿曼达没有再去找安吉拉。
不是现在。
她像她要求的那样,给了她空间。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打电话给了Chanse。
二十分钟后,他带着两品脱冰淇淋和一袋椒盐脆饼棒出现了。
你看上去糟透了,他向她打招呼,并向她扔了一品脱啤酒。
阿曼达漫不经心地接住了。谢谢。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
阿曼达盯着冰淇淋盖子。我告诉她了。算是吧。
钱斯坐在她旁边,打开一品脱啤酒。然后呢
她让我离开。说我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吹了声口哨。哎哟。
阿曼达抬起头,眼里湿润了。我觉得我把她伤透了。
钱斯摇了摇头。没事。她以前也崩溃过。只是这次你看到了。
阿曼达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就像……看着一个溺水的人,然后意识到自己就是水。
哇。好黑啊。
我感觉很黑暗。
他们安静了一会儿。冰淇淋的边缘开始融化。
你爱她吗Chanse问道。
阿曼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是的。
而且她爱你。
阿曼达点点头,声音低沉。但她不肯。
因为时机
阿曼达再次点头。
钱斯双手撑地,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我不敢问。
我认为……她认为离开你是一种高尚的保护行为,就好像如果她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她是在阻止你做出错误的选择。
阿曼达轻轻地、悲伤地笑了笑。听起来很熟悉。
也许你们俩是天生一对。
她歪着头。谢谢
这不是侮辱。
阿曼达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筋疲力尽。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钱斯。
当然可以。你只是不想再破坏已经拥有的东西了。
她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没错。万一继续推进会把剩下的线都弄断了怎么办
或者也许撤退才是最终将其打破的方法。
阿曼达深吸一口气。她说过不要再回来了。
你听了吗
我正在努力尊重她。
或者你害怕她是认真的。
阿曼达沉默了。两人之间,沉默沉重地凝固了。她低头看着腿上融化的啤酒,然后又望向窗外。
我只希望她幸福,你明白吗但我觉得我没法给她带来幸福。阿曼达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钱斯久久地看着她,然后温柔地说：你这么说,好像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如果她想让你为她的幸福而战呢和她一起
阿曼达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做。她无力地笑了笑,低声说道。
什么
满足我的希望。我希望这是真的。
钱斯笑了。你没法选择什么是真实的。它已经是真实的了。你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你是否采取行动。
阿曼达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疲惫不堪,茫然无措,心碎不已。
他们就那样坐了很久。
她还没有答案。
但这是几天来阿曼达第一次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第四章：我是谁
章节正文
阿曼达什么也没说,安吉拉就离开了。
当然,并非真的什么都没说。阿曼达说过一些话。那些温柔的、破碎的话语,但没有一句是对的。这些都不足以阻止安吉拉去做她该做的事：逃跑。
她花了十五分钟就收拾好了一个行李袋,连笔记本电脑都没带。只塞了些T恤、相机和一个充电器进去。她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阿曼达。
第一天晚上,她就睡在哥哥家,几乎没说一句话,只是说：我只是想去个地方,待一会儿。
哥哥给了她备用钥匙和一条毯子。什么都没问。
安吉拉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仿佛她可以让自己变得足够小而消失。
她没有哭。真的没有。她的眼睛火辣辣的,但她没有哭出来。
你离开。你自己去找答案。没有我。
她自己的话语就像无法散去的烟雾一样萦绕在她心头。
第二天早上,她完全没理会手机。可能是钱斯的短信没收到。也可能是阿曼达的。也许吧。
她没有检查。
第三天,她出门散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四处走动。每次转过街角,她都隐隐约约地期待着阿曼达的出现。她等待着,注视着,渴望着。
但她从来没有。
安吉拉坐在自助洗衣店外的金属长椅上,盯着街对面的自动售货机。清晨的寒意让她的呼吸变得雾蒙蒙的,手指也冻得生疼。
一个孩子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溅起水沟里的雪泥。安吉拉几乎没怎么动。
她只给
Chanse
发了两个字：
咖啡现在
他没问细节,只是回了个地址。二十分钟后,他们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咖啡馆里面对面坐下,两人之间热气腾腾。
安吉拉看起来好像没睡。因为她确实没睡。
那么,Chanse慢慢地说道,情况有多糟糕
安吉拉盯着咖啡,仿佛咖啡里藏着答案似的。我走了。真糟糕。
左左
她点了点头。
我不擅长这个,她声音嘶哑地说,我从来都不擅长。
钱斯歪了歪头。你是说……恋爱关系
安吉拉摇摇头。人。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你很会与人打交道,安吉。他们都喜欢你。
不,她说着,手指紧紧攥着杯子。他们喜欢我那种让事情变得轻松的版本。那种什么也不说的版本。
钱斯叹了口气,倾身向前。这就是你离开阿曼达的原因吗
安吉拉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盯着窗外,看着行人走过却没有注意到她。
我真的认为我不在的时候人们会更容易相处,她说。
胡说,钱斯说。那是恐惧在作祟。
她干笑一声。也许吧。但恐惧从来没让我迷失过方向。
除了所有发生的情况。
安吉拉翻了个白眼。
钱斯轻笑一声。你想跑就跑,不过我还是会烦你,提醒你真相。
她叹了口气。当只有……我和阿曼达,没有其他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过些。当她不知道我的感受的时候。当我可以假装这一切没有困扰我的时候。
你认为她没有同样的感觉吗
安吉拉低下头。我觉得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一切都会毁掉。而且我已经很擅长毁掉一切了。
你没有被毁掉。你只是个人而已。
安吉拉没有回应。她的拇指掠过杯沿。
沉默良久,她轻声说道：我不想让她做出选择。我不想让她怀疑一切。
但你确实是,钱斯温和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
安吉拉站了起来。我需要呼吸一下空气。
钱斯也站了起来。你不会又消失了吧
她在门口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需要记住,没有她,我是谁。
好吧,他说,只要答应我,你不会忘记她对你来说是谁。
安吉拉走出咖啡馆,双手插进口袋,心跳加速。天空灰蒙蒙的,厚厚地积着未落的雪花。
她没有回哥哥家。她一时冲动买了一张公交车票。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她需要距离。
当这座城市消失在她身后时,安吉拉将头靠在窗户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倒影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一个疲惫、憔悴、又太过熟悉的人。
她不确定自己要去哪里。
但她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