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的早晨,我比往常提前一小时起床。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眼角的细纹在晨光中无所遁形。我拧开那瓶尘封已久的精华液,指尖在脸颊上打圈按摩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
厨房里,炖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程岩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需要小火慢炖三小时,我特意选了最新鲜的洪湖莲藕,切块时能拉出长长的丝。朵朵揉着眼睛走进来,小手扒着料理台边缘：妈妈,今天是不是爸爸回来的日子
嗯。我把她抱上儿童餐椅,往她嘴里塞了块刚烤好的吐司,爸爸答应回来吃晚饭。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程岩的微信头像跳出来,是去年全家去三亚旅游时我给他拍的照片。阳光下的他笑得那么灿烂,朵朵骑在他脖子上,小手揪着他的头发。
临时要见客户,晚饭不用等我。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朵朵用沾满果酱的小手拍我的胳膊：妈妈,我的牛奶洒了。
收拾完早餐的狼藉,我给朵朵换上她最喜欢的小裙子。幼儿园今天有亲子活动,老师要求爸爸妈妈尽量都参加。出门前,我犹豫再三还是给程岩发了条消息：朵朵十点表演,你能来吗
半小时后,手机亮起：尽量。
幼儿园的礼堂里坐满了家长。朵朵站在舞台上,眼睛一直往门口瞟。当老师宣布表演开始时,她的嘴角明显垮了下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朵朵机械地念着台词,眼神越来越黯淡。
表演结束后,其他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围住,朵朵却紧紧攥着我的手：爸爸是不是又忘了
我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爸爸工作很忙,但他很爱你。
回家的路上经过金融街,朵朵突然指着证券公司大楼外的LED屏喊：爸爸！
屏幕上正在播放年度优秀团队表彰,程岩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中央,身边是个穿玫红色套裙的年轻女孩。他们共同举着奖杯,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程岩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间。
朵朵兴奋地蹦跳：爸爸上电视啦！
我盯着那个女孩胸前的工牌——投资部
林雅,突然想起上周送洗的西装口袋里,那张香奈儿口红的小票。
晚上八点,程岩终于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朵朵已经睡着,餐桌上冷掉的饭菜被我收进了冰箱。
今天朵朵表演,你为什么没来我递给他一杯蜂蜜水。
他扯松领带,眉头微皱：不是说了见客户吗林总那个项目有多重要你不知道
林总还是林雅
空气突然凝固。程岩放下水杯,眼神变得警惕：你什么意思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张无意中拍到的转账记录——5200元,备注是生日快乐,我的雅。
程岩的脸色瞬间变了。
第二章
程岩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客厅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厨房水龙头没拧紧的滴水声像一把小锤子敲打着我的神经。
她只是实习生。程岩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那次转账是项目奖金,备注是开玩笑的。
我盯着他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玫红色印记,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五年的婚姻生活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他第一次升职时抱着我转圈的样子,朵朵出生时他在产房外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还有去年冬天我发烧到39度,他冒雪去买药的样子。
那些真实的、温暖的记忆,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重叠在一起,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和程岩都愣住了。
他猛地站起来,茶杯被打翻,茶水在实木茶几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苏雯！你疯了吗就为这点小事
小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给别的女人转账5200,穿她送的口红印衬衫回家,这叫小事
程岩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伸手想拉我,被我躲开：我真的只是逢场作戏...现在哪个男人不在外面有点情况但我从来没想过离婚！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我的心脏。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朵朵抱着小熊玩偶站在门口,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程岩立刻换上温柔的表情,走过去抱起她：宝贝怎么醒了
我做噩梦了...朵朵把脸埋在他肩头,小声抽泣。
我看着程岩轻拍朵朵后背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场对峙必须暂停。
你先哄她睡觉吧。我转身走向阳台,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闺蜜林悦发来的消息：同学聚会定在下周六,你必须来！
我正要回复,突然看到程岩的手机在茶几上亮起。一条微信通知浮现在锁屏界面：
岩哥,我好像怀孕了...
发信人：雅雅。
第三章
阳台的瓷砖冰凉刺骨,我光着脚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程岩的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好几下,但那些消息内容已经看不到了,锁屏界面只显示雅雅发来了4条新消息。
厨房里传来程岩哄朵朵喝水的声音,他刻意压低的温柔声线让我想起恋爱时,他每次惹我生气后讨好的语气。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他的手机,指纹解锁居然还能用——这是我们刚结婚时设置的,他说这样代表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微信聊天界面最上方,林雅的头像旁标着鲜红的4。点开对话,最新一条是张B超照片,模糊的黑白图像上有个豆粒大小的阴影。
医生说已经六周了,怎么办啊岩哥
我不敢告诉家里人...
你今晚能来陪我吗我好害怕...
上滑聊天记录,满屏的甜腻对话像硫酸一样灼烧着我的眼睛：
想你了,今天穿了你送的那条裙子~
昨晚你老婆没发现吧我好担心...
最让我窒息的是上周三的对话,那天我重感冒发烧到38.5度,程岩说公司有急事必须去加班——
老女人又生病了真烦人。
别管她了,我在酒店等你。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程岩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我已经把手机放回原位,面无表情地擦过他身边。
朵朵睡了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害怕。
嗯。程岩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疲惫不堪,刚才的事...我们明天再谈好吗公司还有个报告...
去吧。我甚至笑了笑,别太累。
他如释重负地拿起手机和公文包,在玄关处犹豫了一下：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低头整理朵朵明天要穿的衣服,早点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我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迹,像个可悲的怨妇。
冷水泼在脸上,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卧室,朵朵睡得正香,小手还紧紧攥着程岩的枕头一角。
我轻轻抽出她手中的枕头,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幼儿园的通知单——下周的亲子运动会,要求爸爸妈妈必须一起参加。通知单背面,朵朵用彩色笔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中间那个扎辫子的明显比旁边两个大很多。
手机再次震动,林悦直接打来了电话：怎么样聚会来不来都五年没见了！
我握着那张通知单,突然做了决定：来。
挂断电话,我打开电脑搜索离婚律师咨询,页面弹出时又想起朵朵画的那三个小人。犹豫片刻,我点开了另一个标签页——婚姻心理咨询。
窗外,程岩的车驶出小区,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红色的轨迹,像伤口在流血。
第四章
心理咨询与旧友重逢
婚姻咨询中心的等候室弥漫着薰衣草香薰的味道。我坐在米色布艺沙发上,翻看着一本《重建婚姻关系》的小册子,里面的案例故事让我不断走神。上周发现的那些聊天记录像一根刺,每天夜里都扎得我辗转难眠。
苏女士一位扎着低马尾的女心理咨询师推开玻璃门,我是陈默,请跟我来。
咨询室的布置像个小客厅,落地窗外是城市景观。陈默给我倒了杯花果茶,香气氤氲中,她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我措手不及：
你希望这段婚姻继续吗
我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茶水表面映出我憔悴的倒影,眼下的青黑连粉底都遮不住。我不知道...我们有个五岁的女儿。
很多来访者都会首先考虑孩子。陈默的圆珠笔在记录本上轻轻点着,但孩子最需要的是快乐的父母,而不是勉强维持的家庭。
谈话进行到四十分钟时,我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那些压抑许久的怀疑、背叛感和自我否定像决堤的洪水。陈默安静地递来纸巾,等我平静些后才问：你丈夫知道你已经发现出轨的事了吗
他以为我只看到了转账记录。我擦着眼泪,昨晚那个女孩...林雅给他发消息说怀孕了,他立刻就出门了。
陈默的眼神变得严肃：苏女士,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先做两件事：第一,保留所有证据；第二,认真思考你能够接受的底线。
离开咨询中心时,我的手机收到程岩的消息：今晚要陪客户,别等我吃饭。配图是一张模糊的会议室照片,角落里玫红色的手提包格外刺眼。
......
同学聚会定在金融街的法式餐厅。推开包厢门时,扑面而来的香氛味让我打了个喷嚏。十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同时转向我,林悦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我：
天啊苏雯！五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美！
我勉强笑了笑,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穿着——爱马仕丝巾、卡地亚手表、最新款的LV手袋。当年宿舍里最朴素的王莉,现在手指上戴着目测三克拉的钻戒。
听说你老公在证券公司当高管曾经的班长张晓给我倒了杯红酒,我老公正好想找人理财...
话题很快转向了各自的配偶。林悦的丈夫是外科主任,王莉嫁了个房地产开发商,就连当年总挂科的刘芸,现在的老公也是某互联网公司总监。
苏雯,你当年可是我们系成绩最好的,张晓晃着红酒杯,现在就在家带孩子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我低头看着自己磨平的指甲和简单的白衬衫,突然意识到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成了某某太太,而不是曾经那个拿遍奖学金的苏雯。
聚会进行到一半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幼儿园老师发来消息：朵朵妈妈,朵朵今天一直说肚子疼,体温37.8℃,您方便来接一下吗
我立刻起身告辞。林悦追到电梯口：这么急着走待会儿还要去二场呢！
朵朵发烧了。我按着电梯按钮。
林悦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你呀...就是太围着老公孩子转了。她压低声音,知道吗,刘芸老公也在证券公司,听说你老公和他手下那个实习生...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我几乎是逃了进去。
......
赶到幼儿园时,朵朵正蔫蔫地靠在保健室小床上。看到我,她立刻伸出小手：妈妈,我好难受...
我摸着她发烫的额头,心疼得说不出话。回家的出租车上,朵朵靠在我怀里小声问：爸爸今天会回来吗
我给程岩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最后只好发了条消息：朵朵发烧了,看到回电。
直到晚上九点,程岩才匆匆赶回来。他身上的香水味被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了,白衬衫袖口沾着一点碘伏的黄色痕迹。
朵朵怎么样了他压低声音问。
刚睡着。我盯着他的袖口,你去医院了
程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啊...林总突然胃出血,送去急诊了。
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只是平静地说：下周幼儿园亲子运动会,要求父母必须一起参加。
下周他皱眉,我可能要去香港出差...
程岩。我直接打断他,朵朵画了张画,把爸爸妈妈和自己都画在一起。她今天发烧时一直喊爸爸。
程岩的喉结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我尽量调整。
夜深人静时,我登录了久违的LinkedIn。个人主页还停留在五年前离职时的状态：XX证券公司投资分析部高级经理。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我更新了个人资料,在求职意向一栏勾选了全职。
第五章
亲子运动会的耳光
亲子运动会当天,阳光毒辣得反常。朵朵早早换上了红色运动服,在我的梳妆台前转来转去：妈妈,爸爸真的会来吗
他说会来。我给她扎好小辫子,顺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湿润。昨晚程岩凌晨三点才回家,身上带着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幼儿园操场铺着彩色气球拱门,家长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朵朵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睛一直盯着大门口。
妈妈！她突然尖叫起来,爸爸来了！
程岩穿着休闲西装匆匆赶来,额头上带着汗珠。他在朵朵面前蹲下：对不起宝贝,爸爸迟到了。
朵朵扑进他怀里时,我看到不远处几个妈妈交换的眼神。这半年程岩缺席了太多家长会,我们婚姻出问题的传闻恐怕早已在妈妈群里流传。
第一个项目是三人四足。老师发来绑带时,程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我接个紧急电话。
朵朵期待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我蹲下来系绑带：爸爸马上就回来,我们先练习好不好
比赛即将开始时,程岩才匆匆返回。但就在我们绑好腿带准备上场时,我看到了站在操场边缘的林雅——她穿着玫红色连衣裙,小腹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手不自觉地护在肚子上。
爸爸！朵朵突然指着远处,那个阿姨在看你！
程岩的脸色刷地变白。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叫你的实习生离开。
你胡说什么...程岩的声音发虚。
我没再说话,直接走向裁判老师：我们弃权。
回座位的路上,耳边全是其他孩子的欢笑和家长们的加油声。朵朵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为什么我们不比赛了
程岩想抱她,却被躲开。就在这时,林雅竟然朝我们走来！
岩哥...她怯生生地开口,眼睛却挑衅地看着我,医生说今天要复查...
全场突然安静了几秒。我感觉到周围家长探究的目光,听到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小三吗。朵朵虽然听不懂,但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紧紧抱住了我的腿。
这位小姐。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这里是幼儿园亲子活动,闲杂人等请离开。
林雅的眼圈立刻红了,抓住程岩的袖子：岩哥,我真的害怕...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表演。我都没意识到自己抬起了手,直到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全场哗然,程岩猛地拽住我的手腕：苏雯！你疯了
朵朵吓得大哭起来。我甩开程岩的手,抱起女儿大步离开。身后传来林雅的啜泣和程岩的安抚声,还有家长们此起彼伏的议论。
......
回到家,朵朵哭累睡着了。程岩半小时后跟回来,一进门就摔了钥匙：你知不知道那一巴掌可能害我丢掉工作林雅是林总的侄女！
所以这就是你出轨的原因我冷笑,为了讨好上司,连实习生都能睡
程岩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苏雯,我们谈谈。林雅的孩子...我打算让她打掉。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呢我打断他,等你下次再睡个李总张总的侄女
程岩突然跪了下来,这个骄傲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低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朵朵的份上...
我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五年的婚姻,换来的竟然是一地鸡毛的背叛和如此不堪的挽留。
离婚吧。我听见自己说,朵朵归我。
程岩猛地抬头：不可能！那是我女儿！
那就法庭见。我拿出手机,调出保存的聊天记录和B超照片,看看法官会把孩子判给谁。
程岩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在地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没有回答,转身走进卧室。朵朵睡得不安稳,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在心里做了决定。
明天就去见律师。这个家,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第六章
离婚谈判
离婚律师的办公室位于市中心一栋玻璃幕墙大厦的28层。周律师是林悦介绍的,专攻婚姻案件,胜诉率高达92%。她递给我一份清单,上面列着需要准备的材料。
根据你描述的情况,抚养权争夺会是我们重点。周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你有稳定的收入吗
我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离职五年后重返职场并不容易,上周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我正在找工作。
这很关键。周律师的笔尖在纸上轻点,法官会考虑双方的经济能力、居住环境、与孩子的亲密程度等。
她建议我先收集更多程岩出轨的证据,包括开房记录、转账凭证等。你提到的那个实习生怀孕了如果能拿到医院证明...
离开律所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林雅躺在B超床上的照片,配文：岩哥说这是他的儿子。
我站在电梯里,感觉呼吸困难。照片拍摄时间是昨天下午,正是程岩声称去香港出差的时间段。更讽刺的是,照片角落里露出半张诊疗卡,上面清晰地印着XX妇产医院——就在本市。
......
回到家,朵朵正在客厅看动画片。保姆张阿姨悄悄告诉我：程先生中午回来过,拿走了几套西装和文件。
我打开衣柜,程岩常穿的几件外套和行李箱果然不见了。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我们的结婚证和房产证都不翼而飞。
妈妈！朵朵突然跑过来,爸爸说他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是真的吗
我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爸爸妈妈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爱你。
朵朵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我们三个不能一直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我抱紧她,闻着她头发上的儿童洗发水香味,不知该如何回答。
晚上,程岩终于回电。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某个餐厅。我们需要谈谈,他的声音异常冷静,明天上午十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带着结婚证和房产证来。我直接拆穿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都知道了
我还知道林雅昨天在本市做的产检。我盯着窗外的夜色,程岩,你真让我恶心。
挂断电话后,我登录了久违的证券从业资格系统。证书还在有效期内,这或许是个好消息。接着我联系了以前的导师,他如今是一家私募基金的合伙人。
苏雯导师的声音透着惊喜,正好我们缺个行业研究员,明天来面试
我握着手机,感觉有一束光照进了黑暗。朵朵已经睡着,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准备面试资料。
......
咖啡厅里,程岩西装革履地坐在角落。桌上摆着文件夹,旁边是我们的结婚证。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林雅的孩子我会负责。他开门见山,但朵朵必须跟我。
不可能。我把周律师拟的离婚协议推过去,你出轨在先,法律上——
法律上我们还没离婚！程岩突然提高音量,引来周围人侧目,而且我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我冷静地拿出手机,调出昨天收到的照片：如果法官看到这个,你觉得谁会失去抚养权一个孕期出轨的父亲
程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从哪弄到这个的
这不重要。我挣脱他的手,我的条件是：朵朵归我,房子归我,你按月支付抚养费。
房子是我父母出的首付！
婚后还贷部分属于共同财产。我复述周律师的话,而且,你想让林总知道他侄女当小三的事吗
程岩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侧脸上,我忽然想起大学时,他站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的我们,怎么会想到有今天
好。他终于松口,但每周我要见朵朵两次。
一次。我站起身,等你处理好和林雅的关系再说。
走出咖啡厅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我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包里装着程岩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手机突然响起,是导师发来的消息：面试通过,下周一入职。欢迎回来,苏雯。
第七章
新的开始
朵朵的幼儿园举办职业体验日,要求家长去介绍自己的工作。我翻箱倒柜找出尘封已久的职业装,却发现腰围紧了整整两寸。
妈妈好漂亮！朵朵围着我转圈,像电视里的阿姨！
镜子里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挽成干练的发髻。五年了,我终于又变回了苏经理,而不是程太太或朵朵妈妈。
幼儿园教室里,小朋友们好奇地看着我展示的K线图和行业分析报告。轮到朵朵时,她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妈妈是研究股票的超级英雄！
回家的路上,朵朵突然问：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我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爸爸妈妈决定分开住,但我们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妈妈。
是因为那个穿红裙子的阿姨吗
我的心猛地一紧：谁告诉你的
小美说的。朵朵低着头,她说她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分开的...
我把她搂进怀里,闻着她头发上的草莓香味。成年人的错误,最终却要孩子来承担后果。
......
新工作比想象中顺利。公司里大多是年轻人,没人知道我的过去。午休时,我经常一个人躲在安全通道里给朵朵打电话。
妈妈,我今天得了小红花！朵朵的声音充满活力,张奶奶说晚上给我做可乐鸡翅！
挂断电话,我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自从程岩搬出去,朵朵反而变得懂事了,不再半夜哭闹要找爸爸。这种早熟的乖巧,反而让我更加心疼。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我的导师陈教授走了出来。躲在这儿偷懒他笑着递给我一杯咖啡,有个新项目,考虑一下
项目是关于新能源车产业链的研究,需要出差两周。我犹豫了：我女儿...
带上她。陈教授眨眨眼,调研地在海南,就当度假。
晚上哄朵朵睡觉时,我试探着问：想不想去看大海
和爸爸一起吗她迷迷糊糊地问。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就我们两个,还有妈妈的同事们。
朵朵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要捡好多贝壳！
......
出差前一天,程岩来接朵朵过周末。自从签了离婚协议,我们见面时都保持着客套而疏离的态度。
听说你要去海南他帮朵朵系安全带时突然问。
我点点头：公司项目。
林雅...下个月要生了。他低着头,我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就向公司申请调去香港分公司。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朵朵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程岩苦笑,她现在见到我就躲...
朵朵趴在车窗上喊：妈妈再见！记得给我带椰子糖！
看着程岩的车驶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与我共度青春、组建家庭的男人,正在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
海南的阳光炽烈得刺眼。朵朵第一次见到大海,兴奋地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同事们都很喜欢她,经常轮流陪她堆沙堡、捡贝壳。
晚上,朵朵睡着后,我坐在阳台上赶报告。手机亮起,是程岩发来的朵朵小时候的视频。画面里,她摇摇晃晃学走路,程岩在后面护着,我举着相机笑得开心。
整理手机相册看到的。程岩的消息接着发来,她长得真快。
我突然泪如雨下。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如今都成了带着玻璃渣的糖,甜与痛交织在一起。
项目结束前一天,公司组织出海钓鱼。朵朵晕船吐得厉害,我抱着她在甲板上透气。海风拂过她的发梢,她突然小声说：我想爸爸了...
我拨通程岩的视频电话。当朵朵看到爸爸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爸爸,大海好可怕...但贝壳好漂亮...
看着他们父女俩隔空对话,我悄悄退到一旁。陈教授递给我一杯热茶：不容易啊,单亲妈妈。
还好。我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风景,至少我们都在努力做个好父母。
第八章
新生
从海南回来后,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我适应了工作与带娃的双重节奏,朵朵也习惯了每周见爸爸一次的日子。
程岩调去香港的前一天,约我们在游乐园见面。朵朵骑在他脖子上玩旋转木马,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我坐在长椅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谢谢。程岩把睡着的朵朵放进儿童推车,这段时间...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我忽然想起大学时,他就是这样在图书馆的落日余晖中向我表白的。
香港那边安排好了我转移话题。
嗯,林雅和孩子会跟我一起过去。他顿了顿,朵朵...寒暑假可以来住一段时间吗
我点点头：只要对她好。
程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老房子的,留给你们。那是我们结婚时买的小公寓,后来换了大房子就租出去了。
不用...
就当是给朵朵的。他坚持道,租金收入可以当她的教育基金。
回家的出租车上,朵朵靠在我怀里睡得香甜。手机震动,是周律师发来的消息：离婚判决书下来了,抚养权归你。
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五年的婚姻,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
三年后的某个周末,我正在厨房准备朵朵的生日蛋糕。门铃响起,朵朵飞奔去开门：爸爸！
程岩抱着个大礼盒站在门口,身边是已经会走路的小男孩。林雅没有来,据说他们在香港已经分居。
生日快乐,小公主。程岩把朵朵举高高,然后有些拘谨地看向我,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我接过礼盒,朵朵,带弟弟去看你的新玩具好吗
孩子们跑开后,程岩环顾我们的新家——去年升职后,我贷款买了这套带花园的小别墅。墙上挂着朵朵的奖状和我获得的年度最佳分析师奖牌。
你做到了。程岩轻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我没有告诉他,有多少个夜晚我一边哄睡朵朵一边赶报告；有多少次加班到深夜,回家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等我；又有多少次,我想放弃的时候,是她给了我继续的勇气。
生日会上,朵朵拉着弟弟的手吹灭蜡烛。在众人的掌声中,她突然大声宣布：我长大后要像妈妈一样厉害！
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晚上,送走所有客人后,朵朵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信封：妈妈,给你的礼物！
信封里是一幅画：三个小人手拉手站在彩虹下,但这次,中间的小女孩是最大的,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
这是现在的我们。朵朵认真地解释,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我紧紧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草莓香味。是的,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不完美,但足够真实；有遗憾,却充满希望。
窗外,初夏的晚风轻轻拂过花园,带来栀子花的香气。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我们,终将在各自的人生路上,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