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寰生态旅游度假区的项目现场，许诺在办公室忙了一上午没来得及喝口水。
助理娜娜进来给她倒了杯水，扭捏着轻声问“许总，可以和您借两个姨妈巾吗？咱工地女生少，那两个女同事都没有。”娜娜脸蛋微红。
“哦，当然可以，咱俩姨妈前后脚哈。”许诺说笑着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包包，摸出一个姨妈巾，思索片刻又摸出一个卫生护垫。
“娜娜，我好像只带了一个姨妈巾，这有护垫，你看够用吗？”
“够够，我也是刚来，谢谢许总。”助理接过东西一溜烟出去了。
许诺把包包重新放回抽屉，她想起来，刚刚给助理的那个姨妈巾，已经在包里躺了三四天，根本没用上，这次大姨妈的量少得可怜，这几天卫生护垫就能应付。
啥都可以不调，月经不能不调，自己该抽空去看看医生。
春城的市医院已经整体搬迁到了新区，新的市医院占地480亩，很是气派。门诊6楼东C区是妇产科，三诊室内，许诺坐在她熟悉的医生对面，脸色凝重。
试纸测试结果，她怀孕了。
抽血化验结果，先兆流产。
医生解释说，她这几天的微量出血不是月经不调，是怀孕后可能流产的预警信号，她有两个选择。
一是先兆流产，可能反映出胚胎质量不好，是一种自然淘汰的现象，可以服药干预，加速淘汰，之后养好身子再进行受孕。
二是虽然有先兆流产现象，但也有可能是剧烈运动或者劳累过度等客观原因导致，这种情况如果愿意留下孩子，可以尝试保胎。
许诺回忆着，最近一次和乔宇杉做运动，是两个月前在书房的那次。
结婚3年来，许诺一直没有孩子，因为一条腿不方便，她和乔宇杉的造人姿势和次数受限，这次怀孕实属不易。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乔宇杉一起盼了好几年的孩子。她当然要留下她，保护她。
她想即刻和乔宇杉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甚至忘记自己还在和乔宇杉闹离婚。
她拿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乔宇杉电话。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许诺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智能语音，知道是乔宇杉挂了电话，今天是9月20日，乔宇杉一定是怕她催他回来离婚才挂电话。
他喵的，差点忘了，自己是要和乔宇杉离婚的呀，这孩子不能要。
医生看她愣愣地出神，轻敲几下桌子，她回过神来。
“许女士，你们要孩子也不容易，我建议您再做个彩超检查，看看胎心胎芽发育状况，如果比较健康，您可以再考虑考虑。”这个医生对她比较熟悉，过去几年在老医院时，为了备孕，帮她调理过几次身体。
许诺茫然地点点头，木讷地听从医生建议。
B超室里，许诺目光焊在仪器屏幕上，半月形的子宫显影上那小小的凸起，时隐时现，莫名的可爱。
医生给她听胎心，“滴答、滴答、滴答……”她默默数着，好像每分钟有130多下，比自己快一些。
好奇，意外，害怕，欣喜。她的呼吸逐渐与这欢快有力的跳动声同频，全身心投入到世界上最美妙的心跳声中。医生说了什么，她听不见，只是机械地敷衍。
从B超室出来，世界很安静，耳畔环绕着律动的心跳，她激动不已。
要不先保着，大不了去父留子呗。
医生开了保胎药，叮嘱她回去尽量卧床休息。
离开妇产科前，她到护士站接水喝，身后传来一句不高不低的话，“离婚还保胎，真不负责。”
她觉得这话似乎在说自己，关掉饮水机，回头寻找说话的人。
身后不远处，一位高挑的小护士，双手插在腰间口袋，护士帽和口罩之间露出的双眼，透着几分轻蔑。四目相对，许诺试探问，“你刚才是在说我吗？”
护士没有回答，挪开视线，转身摇曳而去，平底护士鞋硬是让她扭出高跟鞋的味儿，直至消失在长长的廊道。
这身高、身形有些眼熟，好像是刚刚在B超室做检查时，看见过她进来给医生送表格，嗯，没错，那双闪着金粉的杏眼就是她。
可她怎么知道许诺要离婚呢？许诺想着，自己没和主治医生提过这事，也没必要提。难道真是“相由婚生”？婚姻不幸的女人都写在脸上？
无所谓，管他呢。
已经最后一天期限了，许诺没有再追乔宇杉回来离婚。
回家路上，她复盘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复盘半岛公馆捉小三、复盘陈叔安排的工作、复盘乔宇杉的推脱，盘着盘着把自己盘懵了。
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不是老天可怜这来之不易的孩子，才多方阻挠自己离婚？
反正这次也没离成婚，先试试这孩子能不能保住，有没有母子缘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日，许诺每日按时吃叶酸、吃孕酮片，微信上跟医生汇报身体状况，很快身体状态好起来，没再出血，医生嘱咐半个月后按时复查。
……
乔宇杉出差回来了，下飞机时天色已晚，给许诺发微信：我半小时后到家，想吃你做的面条。
他是典型的北方人，爱吃面，每次去南方出差不容易吃上手工面条，老觉得自己没吃饭一样。
许诺正从工地回家的路上，助理娜娜开着车，这几日她没有卧床休息，但也特别注意少开车、少站立，举手投足尽量温和，现在的身子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收到微信，她习惯性地回复：好。
两人前后脚到家，谁也没多说话，倒也不显尴尬。
十几日不见，乔宇杉心里多少牵挂着许诺。
他知道她离不开自己，堂堂乔总正妻，耍耍性子维护“后位”，也是人之常情，哄一哄就过去了，还不是照样给自己煮面。
洗漱完，他来到餐厅，看着老婆忙前忙后，亲切感油然而生，心里格外踏实。
许诺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没有因为怀孕就金贵自己。揉面、擀面、拉面、煮面、捞面，这套规定动作一做就是三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再加俩溏心蛋，洒点葱花，上桌。
乔宇杉用筷子翻动、搅拌、吹凉，不语，低头酷酷炫起来。
许诺望着眼前的男人，思绪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