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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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久了,柔芝逐渐相信我的忠心,许多事情都交由我去为她奔波。
是日,我去给王娘子送银子,来到一处破落的小院,只见她低着头,呆板地重复浆洗的动作,完全没发现我来了。
我轻轻唤了一声:「王娘子。」
她猛地抬起头,见到是我后,又迅速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姑娘将银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便可。」
我将钱袋放下,回身说道:「望王娘子千万不要自怨自艾,命运像是变化莫测,说不定内里有乾坤,亦能绝处逢生。」
回到府里,远远地就听见李二跟一群人讲他从市井里听来的宫廷秘闻。
「啊,太监的娘子来了。」
李二一见我,立马兴奋地跑过来。
「嘿,太监他婆娘,宫女是不是都得和太监组夫妻啊,你们与寻常人家夫妻,又有啥不同」
他肥肉横生的脸上堆起呕心的笑,眼里是数不清的新奇探究。
我还未开口,李二娘子就来找他回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拉走。
看到他们渐行渐远,我眼里杀意渐起。
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我找到清荷。
「你不是说自己有用处吗,那就安排你做一件事。」我将一张药方递到她手里。
待她看清药方上的字,吓得大惊失色,差点连一张纸都拿不稳。
「只需半个月,我就知道你有没有用了。」
刚从柴房出来,就有人来传话说柔芝有要事找我。
我来到小院,门口守值的丫鬟说柔芝在屋里梳妆,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推门进去。
柔芝一见是我,神色慌乱,立马将梳妆盒合上放好,斥责我不懂礼数。
「才几日没管教你,就这么不懂规矩不要以为在吴统领面前能说上两句话,你就能越过我去!」
我跪下认罚,柔芝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次就算了,你将这封信送到吴统领府上吧。」
我接过信件,推门出去时,留了个心眼观察了一下梳妆盒的位置。
近来吴统领对我逐渐器重,柔芝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不能干涉,只能不停指挥我去干别的杂活。
但让我送信,这还是头一回。
刘员外为吴统领找来了一处府邸,让他和自己可以方便联系,我到了吴府,丫鬟熟门熟路将我引至书房。
「见过吴统领。」我跪下请安,头顶传来一把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都是老熟人了,司言大人怎么还这么客气」
抬眸只见打扮素净的淑妃端正坐在上方,笑吟吟地看我。
我顿感头皮发麻,这时才知道,柔芝让我送信的真正目的。
她一定早就听说淑妃得救的消息,猜到我从前替皇后办事,肯定多有得罪淑妃,今日这一遭,就是引我入局。
「从前在宫里,可没见过司言大人这么低声下气说话。」淑妃站起身来,每走一步,每一个往外吐的字都透着浓浓的杀意。
她捏紧我的下巴,迫使我与她对视。
「司言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我听大哥说,你巧舌如簧,十分通透聪明来着。」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来人,拿我的鞭子来。」
淑妃出身将门,鞭子使起来自有章法,几乎每一鞭都打在要害上。
我咬紧牙关,始终没有叫出一声。
淑妃停了手,蹲下身眯起眼睛看我:「司言大人看着细皮嫩肉的,竟然这么能忍么」
四目交接,我直视她眼里的不忿和怒意,毫无惧色。
淑妃沉下脸来,命人将我关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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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日,她来牢房看我。
我一见她,立即俯身长拜。
她有些错愕,定定看着我:「我如此折磨你,你还拜我」
「娘娘对待宫人向来宽厚,从来不是狠辣之人,想必也明白,奴婢从前皆是身不由己。」
「皇后故意针对娘娘,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
「何况这几日,娘娘并没有断掉我的食物和水,娘娘并非是想要奴婢的命。」
我以额触地,嘴里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会反扑到眼睛里,干涩的眼睛开始湿润,我抬起头,望向她的眼里满是恳切。
「不知娘娘是否还记得,那年皇后罚娘娘抄经书,佛堂里的炉火和热汤火炉上刻了一只青雀,热汤是娘娘最喜爱的乌鸡参汤。」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那竟然是你怪不得我问过身边的宫女,都无人承认。」
我垂下眼眸:「奴婢知道娘娘心里有怨气无处发泄,奴婢愿意当娘娘的出气包。」
淑妃一怔,眼尾一圈圈染红:「也罢,都过去了,你起来吧。」
「谢娘娘。」
那年的炉火和热汤,的确是我暗地里找人准备的。
多宝总劝我多与人为善,我心里想着的却是,若然以后淑妃得势,我好有个退路。
原以为这一步棋永远都用不上了,没想到竟用在了此处。
「是了,以后你别叫我娘娘了,皇上已死,我也算不得什么娘娘了。」
「是。」
她依然笑吟吟地看我:「你不好奇皇后的下落好歹她也曾是你的主子。」
我说了那晚对吴统领一样的话。
「宫里的各位娘娘,都是奴婢的主子,吴娘子愿意放奴婢一条生路,从今以后便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皇后死了。」她轻描淡写道,仿佛在讲一只蝼蚁的死亡。
睫毛轻颤,我迅速调整呼吸,以防她看出破绽来。
「奴婢明白了。」
「哈哈哈。」吴娘子大笑着出门,我紧紧跟在她身后。
在跟柔芝办事的这段时间里,我算是彻底搞懂了她的来历。
柔芝在掖庭干活,原本就是最底层的小宫女,后来与首领太监对食,地位上升了,但干的活依然没变。
首领太监不忠,与叛军里应外合,为宫外的叛军传递消息,柔芝身份低下,反而成了传递消息时最好的掩护。
也是因此,逃出宫后,柔芝能利用资源假扮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
而吴家,就是叛军的一份子。
至于柔芝一开始的身份为什么没被识破,估计有那个首领太监的功劳。
只不过我来到这里这么久都未见那个太监的踪迹,恐怕是早已被她除掉了。
见到我平安无事回到刘府,柔芝的神情像是见鬼一样,一连躲了我好几天。
我也不急着去找她,正好我也有别的事要做。
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李二正被他娘子按在地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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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整天说人家是太监,合着你才是真正的太监。」
「天天喝那么多药,喝得老娘的荷包都瘪了,你比那荷包还瘪。」
李二受不了那么多人围观,一脸委屈地大嚷:「好了,你闹够了没有,不嫌丢人吗」
他娘子一看,更来气了,下手更狠。
「你还反驳呢,老娘有什么好丢人的,真正丢人的是你这个假男人,真太监!」
李二痛得哇哇大叫,周围都是围观的人,他躲都没法躲。
围观的人不停嘲笑李二,说他无能之类的话。
我看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太监净身前,想到失去子孙根就没法传宗接代,总容易反悔,于是太医研制了一味药,只需服用两三日,便可使寻常男子失了世俗欲念。
待他们失去欲念后,再净身,要轻松简单得多。
我那时候在太医院当差,与负责净身的太医交好,他便偷偷告诉了我这个方子。
没想到,这竟然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那日我交给清荷这个方子,让她去李二的汤药里下加料,好让他也试一试当太监的滋味。
李二娘子总爱借用厨房熬药,这就给了清荷可趁之机。
倘若她不那么贪小便宜,被严禁出府的清荷是找不到下手机会的。
这味药只要断几天,就可恢复正常,只不过是给李二的一次小惩大戒。
回去的路上,清荷直接拦下了我。
「大人,属下做事还合你心意吗」她脸上是带着得意的笑,但因为面容被毁,这笑看着十分瘆人。
我点点头:「干得不错,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要拜托你。」
「大人只管吩咐就行。」
树影疏疏,我将心中计划全盘告知,清荷听着,额上冷汗不断。
「过几天,我会制造骚乱,那时候你趁机走,柔芝不会发现。」
我冷冷扔下一句话,就去找柔芝。
原以为柔芝躲我这么久,也总该见我了,但丫鬟通报完,依然说柔芝不愿意见我。
好吧,是她自己不珍惜机会的。
9
自从上次之后,吴娘子时不时让我到吴府去,吴家兄妹对我的态度也日渐亲近。
柔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我从前在宫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女官,到了这里,也就成了吴娘子少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对了,那个柔芝,到底是什么来头,听大哥说她是皇后的掌事宫女,但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噢,她呀,」我细细研墨,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从前在宫里,是负责洗恭桶的宫女。」
听到这里,吴娘子手中的笔一顿。
当晚,吴统领派人将柔芝抓起来狠狠揍了一顿,当着全府的面将她过往的丑事尽说了遍。
吴家自恃清贵,知道和自己交往甚密的人竟然是
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上布满伤痕,青紫与血红混杂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见到我,柔芝冷冷说道:「你也来看我的笑话」
我端着药瓶走近,用食指挖出一抹药膏,替她涂抹伤口。
今晚这么一闹,刘府众人见她失势,根本无人敢搭理她,就连往日与她柔情蜜意的刘员外,此刻也像人间蒸发一样。
她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是不是你」
她死死盯着我,语气中满是对答案的急切与渴求。
我没有挣脱,任由她抓着,只是说:「我如果真的想要揭发你,何必等到今日」
柔芝松开了手。
是的,我早就接触到吴统领,后来更是直接见到淑妃,但一直到今日,她真实身份才被揭发。
论逻辑,于理不合。
我好心提醒:「府里家丁说,你被吴统领打得遍体鳞伤时,柴房有个粗使婆子逃跑了。」
她一听,眼睛瞬间睁大:「是她,我就知道。」
说完,她用力捶了一下床,也许是牵扯到了伤口,她又吃痛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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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我都去给柔芝上药,送饭。
她对我的依赖渐深,开始向我透露一些除了叛军以外的消息。
「听说最近吴统领向刘员外要钱粮是越来越多了。」我打开茶盒,从里面细细挑选茶叶冲泡。
「呵,那是自然,叛军节节败退,可不得多要钱粮吗」说到这,可能是想到吴统领差点将她打死,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这半年来,我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叛军」两个字,心中窃喜。
「是了,这年头,打仗是真的乱,到时候要是吴统领走了,我还得依靠夫人呢。」
柔芝听着很是受用,得意地看向我:「你跟着我呢,放心好了。」
好几晚,我悄悄溜到柔芝房外,心想她一定快要有新的计划。
只听刘员外苦恼道:「吴统领要的钱粮越来越多,我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相公放心,娘子我可不止这一条出路。」
「噢,娘子有何高见」
「哈哈,我早已和朝廷那边取得联系,只待这个吴统领夹着尾巴逃走那天,我们就可以迎接王师入城。」
呵,我心下了然,原来柔芝是双面细作,在两方之间回旋。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刘员外听到这里,再也压制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还得先等密使来到青州,与我交接才行。」柔芝的声音不再兴奋,反而夹杂着一丝苦恼。
「密使要交托我一件信物,是一块刻着玉雀图案的玉佩,可这大半年过去了,密使一点音信都没有。」
闻言,我的手一个不稳,险些发出声响。
我和多宝从皇宫逃出来后,他为了救我身负重伤,我们一伤一弱,走得十分艰难。
那夜大雨滂沱,我们好不容找到个破庙藏身,我正准备给多宝上药。
有个男人闯入破庙,见到只有我们两人,顿时放下心来,举起长刀冲向我们:「老子不能让别人知道行踪,今天算你俩倒霉。」
男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出手更是狠绝。
我一下躲开,但多宝躲避不及,被他砍伤左臂,我只得挑起火把,与男人纠缠。
破庙内灯光昏暗,他一时心急,不慎踩到了我布下的机关。
男人疼痛难忍,痛苦地大叫,长刀从他的手中滑落。
我冲过去捡起长刀,多宝奋身跑过来:「别,这人我认得,他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说不定他知道皇上的下落。」
「知道又怎么样,你觉得他会送我们去见皇上」
「你没听见他刚刚说什么吗他说不能让人知道他在这里,他先动了杀心,这个人,留不得!」
「可杀御前侍卫是大罪。」
「那等战乱结束,我们还有命活着见皇上的话,我自会向皇上请罪,求他赐我一个全尸!」
说罢,我手起刀落,男人闷哼一声,向后倒去,不多会便没了气息。
接着火光,我见他右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玉佩,我费力挣开他的五指,从他手里夺走玉佩。
玉佩成色尚可,中间刻着玉雀图案。
「慕云,算了。」多宝顾不得受伤的左臂,带血的右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冷冷道:「这块玉佩可以换我们到青州城的路费,你不是说,青州有你的亲人,你很想见到他们吗」
多宝眉头紧皱,紧抿双唇,不再言语。
「我明天拿这块玉佩去典当,你当没看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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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战役,朝廷军队势不可挡,吴家仓皇出逃。
王师入城没多久,将全城的人集结到了一起。
将军威风凛凛坐在高头大马上,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荆州密使在何处」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人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出来。
柔芝就在我身前,但苦于没有信物,急得额头直冒汗。
「密使就在此处!」我举着玉佩高喊。
那时侍卫死后,多宝还是不同意我典当玉佩,说着有朝一日,说不定侍卫的家人会靠这玉佩寻他,我们也好说起他的下落。
一念之差,天堂地狱。
柔芝发疯一样冲出来:「将军明鉴,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密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人群中哗声一片,有人直接对柔芝指指点点。
柔芝看向我的双眼里怒意和恨意交织在一起,抬手指着我:「我真是信错了人。」
「你说你是密使,单凭一个玉佩就是了」
柔芝回身面向将军:「将军,这个玉佩原本是我的信物,这个女人假意接近我,将信物偷走了。」
「这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将军千万别信!」
「你们也别在底下交头接耳了,她说她是密使,你们谁能作证」
柔芝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吼叫,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将军气势威严慑人,逼视着人群,双眼迸发出怒火,甫一开口,嗓音似是千军万马奔踏而来。
「谁能作证」
这时,有人从守卫严丝密缝的军队中探出头来。
「将军,我可以作证。」
「将军,的确就是这个女子让我把密报送给将军的。」
那人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袍,声音如寒夜老鸦,面容可怖,正是清荷。
柔芝一看,立刻否认:「将军,此人不过是宫里洗恭桶的宫女,怎么可能有资格认识到达官贵人,将军不要被小人蒙骗了。」
「这个女人之前在我家中当粗使婆子,想来也是蓄谋已久,就想着今天假扮密使,让自己荣华富贵。」
旁边的副将上前一步:「事关重大,将军的确不能听信一个人的话。」
将军犹豫不定,就在这时,王娘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马上的威武将军拜了一拜。
「大哥。」
12
听到这声「大哥」后,柔芝浑身剧烈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娘子。
「大哥,」王娘子又向前走了几步:「小妹可以作证,她就是密使。」
说罢,用手遥遥指了指我。
将军怒不可遏,扬起手中的马鞭:「原来小人在这里。」
话音刚落,马鞭挥向了一旁的柔芝,柔芝闪避不及,清秀的脸庞上被马鞭打出深深的一道血痕,几乎可见里面的白骨。
她趴在地上,瞪大双眼呆滞地看着我,像是浑然不知痛楚一样,久久未有起身。
将军命人将柔芝关押起来,择日审问。
是夜,我将这些年来柔芝与叛军互通消息的信件都交给了王将军。
以往,柔芝收到叛军方面的密函,都是当着细作的面直接烧毁。
后来,她自己怕日后事成被当作没用的棋子抛掉,每次烧毁之后,都凭记忆复刻一份,藏在她梳妆匣的暗格中。
上次见她慌忙藏起梳妆匣,我就猜到里面必定有重大秘密。
王将军勃然大怒:「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也敢跟叛军串谋,颠覆朝政。」
次日,审讯堂上,王将军甩出那一沓密函信件,柔芝不得不认罪,最后被判秋后处决。
天边云卷云舒看似自由随意,实则也是要受到风的束缚驱使。
人活一世,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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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荷大仇得报,从王将军那里拿了一笔钱,随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将多宝安葬,端端正正在碑上刻上「先夫王见愚之墓」。
王娘子在一旁准备祭品,欣慰地说:「三弟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也就不枉死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清理墓边的杂草。
从前王家贫困,养不起他们三姐弟,这时有人说要买下多宝,钱还不少,王氏夫妇便心动了。
多宝那时体弱,光是吃药就得花去不少钱,他不想连累家里,主动说愿意跟别人走,他爹娘就答应了。
只是多宝也没想到,那个人又将他辗转卖到了别处,最后的买家将他净了身,送进宫里当太监。
他那时候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如何和家里取得联络,况且当了太监,他也觉得没有面目再见家人。
家里靠着卖多宝的这笔钱做小生意发了财,王娘子也因此嫁入了刘员外家。
后来战争爆发,家里的钱财难易度日,大哥不得已跑去参军,王娘子被休弃回家,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那年和多宝来到了青州城后,他依靠记忆,摸索着回到家。
但是在家里等着的,是年迈的父母,还有憔悴的姐姐,他带着一身病躯,根本不敢上前相认。
万不得已,只好将认亲的事暂且搁下,但没想到,那天,竟然是他与家人的最后一别。
王娘子把火盆推近,开始烧冥纸。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帮多宝找到家人了,往后的日子,就得我自己过了。」
她略一蹙眉:「既然你和三弟已成夫妻,不如......」
「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
「来青州城是多宝的心愿,我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王娘子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再出言挽留。
我和王娘子说打算八月初七启程,八月初六那晚,我趁在宵禁之前偷偷溜出了城。
策马扬鞭,青州城逐渐被我抛在身后,一顿畅快淋漓的驰骋后,再回首,青州城已然变成了一粒微不可见的尘点。
再抬头,苍穹星辰点点,我一人置身于广阔天地间,世间万物仿佛只剩下一个我。
前途未卜,但布满繁星。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策马奔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