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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灯火通明的堂内突然刮起刺骨阴风,所有人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扑通跪倒,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地面。
黑雾从门缝里翻涌而入,像活物般缠绕着众人的脚踝。
一个黑袍身影踏着黑雾缓步走来,他眉眼如刀刻般冷峻,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
北、北阴大帝!
师父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在场众人齐刷刷磕头,额头撞在砖地上发出闷响:
参见北阴大帝!
北阴大帝司冥连个眼神都没施舍,黑袍掠过众人头顶,径直停在我面前。
我仰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神。
你们把我座下大护法伤成这样,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魂芷浑身剧烈颤抖,偷瞄了眼师父煞白的脸。
师父强撑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巍巍开口:
北阴大帝,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孽徒......何时成了您的大护法我们从未听闻......
三年前拘魂使被困血河底。
她独自一人把十万怨灵杀得片甲不留。原本我要亲自授予护法印,谁知回府后遍寻不着人。
他猛地抬眼,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
今日跟着鬼差寻来,竟见她被你们虐杀至此!
师父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
大帝有所不知!他妹妹幽瑶本是掌生册使者,却私放恶鬼,害几百名妇孺幼童惨死!我们只是秉公惩戒,谁知这孽徒......
够了。
司冥冷喝一声,双手迅速掐诀。
莹白光芒从他指尖迸发,如流水般注入我体内。
原本断裂的肋骨发出咔咔归位声,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到一刻钟,我活动了下肩膀,竟连半分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感觉如何
司冥伸手托住我的手肘,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我怔怔望着他,不等我开口,司冥已经转身坐在大殿中央。
他语气冰冷:
幽瑶使的事暂且不论。你们伤了我的大护法,这笔账——
他突然抬眼,所有人的后颈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准备怎么算
我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看着还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众人,我径直走到角落。
妹妹蜷在那里,半张脸血肉模糊,生生被刻了个下字。
我心疼得眼眶发烫,立刻招来鬼差:
送她回府疗伤。
处理完妹妹,我弯腰捡起地上带血的匕首。
我用刀背挑起魂芷的下巴:
刚才是你让我妹妹在脸上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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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开玩笑的!我没想到你妹妹她居然当真了。我不是故意要......
她话还没说完,我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刺入她的右脸,刀刃没入大半,鲜血顺着锋利的刃口喷涌而出。
既然这么喜欢玩文字游戏,我贴近他耳畔,声音冰冷:
那就用这把刀,在自己脸上刻下畜生二字。你对我妹妹做过的事,今天原样奉还。
魂芷痛得身体剧烈抽搐,她颤抖着看向我的师父,声音里带着哭腔:
夜游神大人!快来救我啊!
师父双眸怒火极盛:
幽棠!谁准你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
我冷笑出声,反手将匕首在她伤口里搅动,魂芷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们把我妹妹扒得精光绑在刑架上,用烧红的铁链抽她脊背,当着众人的面凌辱她时,怎么没想到这是私刑!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匕首狠狠剜进她的左脸。
现在还有脸让我住手!
魂芷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我握着匕首,在她脸上一笔一划刻下畜生二字。
当最后一笔刻完,她整张脸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我嫌恶地甩开染血的匕首,扯过她的衣袖随意擦了擦手。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冥冽。
右手掐诀凌空一抓,将拘魂鞭收回手中。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我扬起长鞭,朝着他的脸狠狠抽去——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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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的脸。
他瞪圆了通红的双眼,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毒,喉咙里发出低吼。
悠瑶她犯了弥天大错!阎王把他交给我们处置,我惩罚一下她,这难道不对吗
我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鞭梢重重落在他脸上。
这一鞭力道十足,冥冽脸上瞬间皮开肉绽,几颗牙齿也被打得飞了出来,鲜血溅落在地上。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声说道:
口口声声说我妹妹勾结恶魂,可通缉令呢证据呢
你们光凭一张嘴,就能随便给他定罪说是惩罚,你这分明就是滥用私刑!
说着,我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他脸上,打得他脑袋嗡地一声,整张脸肿得老高,剩下的牙齿也全部被打落。
紧接着,我拿起地上寒光闪闪的刀,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筋和脚筋全都挑破。
冥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一脚将他踢到一边,看着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动。
随后,我缓缓走向师父。
他看着我步步逼近,脸上满是恐惧与愤怒,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她犯错被罚乃是天经地义!
师父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为她这么出头,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是狼狈为奸,早有预谋跟那恶魂勾结!
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能用什么办法撑腰,我不信大帝是如此公私不分之人!
这时,司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好一个言之凿凿。
正好我的手下刚才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今日我倒要看看,那勾结恶魂之人到底是谁!
他拍了拍手,刑场门口瞬间涌进数百名鬼使。
鬼使们整齐列队,气势汹汹。
最后,他们押着两个人走上刑台,重重地将人丢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阎王和判官!
他们此时头发凌乱,官袍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伤口,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和往日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形象判若两人。
台下的鬼差们看到这一幕,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而冥冽和师父三人看到阎王和判官被押上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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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司命从鬼差手中接过泛黄的册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翻动着纸张。
突然,他啪地一声将册子狠狠摔在地上。
好啊,好得很!
司冥冷笑出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勾结恶魂
根本就是你们自导自演的闹剧!
魂芷为了抢孟婆的位子,联合判官、阎王还有你——
司冥猛地踩住师父的的手指,狼狈为奸,趁着拘魂使不在就给她妹妹定罪!
台下鬼差们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阎王和判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磕得青砖咚咚响:
司大人饶命!都是魂芷出的主意,我们也是被迷惑的啊!
两人脸上涕泪横流,官袍沾满泥土,再没了往日的威风。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想到妹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胸腔里腾起一团火。
我大步走到师父面前,他惊惧地看着我,随后居然跪在我面前,哀求道: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我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拽:
师徒一场
我声音冷漠无比:
刚才你重伤我和幽瑶时,怎么不念师徒情分
不等他开口,我抄起腰间的拘魂鞭狠狠抽下去。
啪!啪!鞭子撕裂空气的声响混着惨叫声在殿里回荡,我抽了整整十鞭才停手。
最后一鞭重重抽在他右眼上,师父捂着血肉模糊的脸满地打滚。
这时,冥冽突然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
求求你放过我!都是魂芷勾引我,我一时着了她的道......
他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眼泪混着血水糊了满脸。
我和悠瑶从小一起长大,你让我见她一面,我要当面跟她道歉!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走上刑台。
悠瑶换了身新的衣裙,脸上敷着药,却遮不住脖颈和手腕的淤青。
她走到冥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发誓保护她的人,眼神冷得像冰:
冥冽,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情意,在你一次次伤害我的时候,已经全都消失殆尽了。
话音刚落,冥冽眼里的光终于彻底熄灭。
司冥冷着脸甩了甩衣袖:
革去阎王、判官、夜游神职位,再将他们五人......
他停顿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丢进恶鬼池!
话音刚落,鬼使们立刻上前押人。
阎王和判官哭喊着求饶,魂芷尖叫着挣扎,可在数百鬼使的拖拽下,他们的声音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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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鬼使们押着阎王等人远去,那些之前跟着起哄的鬼差也灰溜溜地被遣散。
我单膝跪在司冥面前,郑重向他道谢。
司冥伸手将我扶起。
他递来一卷烫金任命书,封皮上大护法三个篆字闪着幽光。
三年前你在忘川河边救的小黑蛇,是我座下灵兽产下的幼崽。若不是你,它早被怨灵撕成碎片。
我攥着任命书的手微微发抖,原来冥冥之中早有因果。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抱着浑身是伤的悠瑶回到府中。
上药的时候,看着她背上深可见骨的鞭痕,我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结痂的伤口上。
姐,你哭什么
悠瑶反手摸了摸我脸颊,苍白的脸上挤出个笑。
这些伤过几天就好了。
我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闷哼一声:
要是你真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母亲
她拍着我的背,听我说起这三年在水底被怨灵追杀、在血河底求生的日子,手指越攥越紧。
好在司冥当众恢复了她孟婆的职位,当她重新站在孟婆桥上分发汤药时,那些曾冷眼旁观的鬼差都低下了头。
这天,我去孟婆桥看望她,一道黑影突然从奈何桥畔的迷雾里冲出来。
直到他扑通一声跪在悠瑶脚边,我才看清是师父。
他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脸上面目全非,像个怪物一般。
悠瑶!我的好徒儿!
他伸手去抓悠瑶的裙角:
恶鬼池里万鬼噬魂,我生不如死啊!
看在师徒一场,救我出去......
我一脚踹在他身上,开口冷笑: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妹妹!
说着,我抽出拘魂鞭狠狠抽在他身上。
师父疼得在地上打滚,却还在破口大骂: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扯着他的头发拖到恶鬼池边,池底翻涌的黑雾里传来阵阵惨叫。
魂芷的脸已经烂得只剩半张,森森白骨上爬满食腐虫。
冥冽的双腿被恶鬼啃得只剩骨头,正趴在池边啃食自己的手臂。
阎王和判官浑身缠满锁链,被怨灵拖进池底时还在声嘶力竭地求饶。
师父,你不是想出去
我拎着他后颈像丢垃圾般扔进池中,看着无数惨白的手从黑雾里伸出,将他拽进深渊。
这可是大帝的旨意,有本事,你就去求他开恩!
池底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混着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转身离开时,悠瑶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两手相牵,我们相视一笑。
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能伤害我们这对相依为命的姐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