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重男轻女,不喜欢我。
生下我之后,一看是个女孩,打算把我掐死。
我的爸爸默认了妈妈的行为。
幸好我奶奶及时出现,阻止了妈妈,她才没有弄死我。
但她并未死心,时刻找机会想弄死我。
只因我挡了她生二胎的路。
01
我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妈妈始终没放弃弄死我的念头。
她很少给我喂母乳,想让我活活饿死。
在我三个月的时候,村里的大夫说营养不良,养不活了。
我妈妈吩咐我爸爸拿铁锹去地里挖个坑,打算把我埋了。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查得很严。
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
我是女孩,妈妈生了我,就不能再要二胎。
否则,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会被大队里拉走。
为了要男孩,不少人丧心病狂。
直接把刚出生的女婴掐死,或者是扔地里埋了。
很多刚出生的女婴,就这样被扼杀了。
我奶奶不忍心。
毕竟,我是她第一个孙女,也是这个家第一个孩子。
[翠枝,那毕竟是一条命啊,你不养我养。]
妈妈不高兴：[娘,你都多大年龄了,身体不好,咋能照顾几个月的小孩。]
我的奶奶常年生病,药不离口,只能勉强照顾自己。
我的爸爸也跟着帮腔：[娘,你身体不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这孩子活不成,是她的命！]
大概是感受到爸妈不要我了,小小的我大声哭了起来。
奶奶看着嗷嗷大哭的我,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长军,恁姐发大水那一年被淹死,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病。
也许,这个丫头就是恁姐托生的,你要是不想养,就给我吧,我养。]
爸爸犹豫了一会儿,无奈道：[娘,大夫说了,养不活呀！你看她瘦成这样,比猫娃还瘦,咋养]
[你别管我咋养,能养一天算一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亲孙女去死。]
奶奶眼神坚定的从妈妈床上抱走了我。
02
此后,奶奶就把我带在身边。
白天细心照顾我,晚上睡觉也搂着我。
生怕我养不活,死掉。
家里条件并不好,奶奶为了让我活下来,找亲戚借了钱,买了红糖水和麦乳精喂我。
麦乳精是当时昂贵的营养品。
在她一口一口的精心喂养下,我活了下来。
妈妈看不顺眼我,从来不抱我。
她也不让爸爸抱我,说我是丧门星,占着生育指标,耽误她生二胎。
年幼的我,没有体会到父爱和母爱,只有奶奶和爷爷对我的一腔疼爱。
两个花甲的老人,费尽心力抚养我。
奶奶的米汤,稀饭,红糖,麦乳精让我一天天长大。
妈妈讨厌我,没有给我取正经名字,整天叫我死丫头。
奶奶嫌不好听,给我取了个名字叫许小燕。
她希望我长大后能飞的高高的,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半岁的时候,爷爷吃面条,心血来潮给我喂了几口,发现我会吃面条了。
爷爷很高兴。
为了给我增加营养,他把邻居给的花生,炒香嚼碎了喂给我吃。
炒花生的味道很香,小小的我很喜欢吃。
疼爱我的爷爷为了让我吃上炒花生,寒冬腊月冒着大雪到处去街上给我买花生。
地上路滑,爷爷不小心在雪地里滑倒摔了一跤,从此走路一瘸一拐。
03
我一天天长大,仍旧不受爸妈待见。
我从小体弱多病,生病她从来不管,都是奶奶带我去看病。
半夜发高烧,奶奶一夜不睡,给我喂水喂药。
我的爸爸妈妈瞅都不瞅,仿佛没有我这个女儿。
两年后,计划生育突然放松了。
生了女孩的家庭,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爸妈响应号召,又生了一个孩子。
只是,依旧是个女孩。
妈妈很失望。
她想要个男孩的梦,彻底碎了。
邻居大婶张雪莲跟村里人聊天时,暗地里说我妈闲话。
[翠枝跟个老母猪似的,生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女孩,依我看,她这辈子都没有生男孩的命。]
这话七传八传,传到我妈妈耳朵里,她很生气。
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就跑去跟邻居张雪莲大吵了一架。
吵完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把我刚出生不久的妹妹掐死。
这样就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她不相信自己生不出来男孩。
04
掐死妹妹这个计划,被奶奶知道了。
她再次站出来阻止：[翠枝,那是你的孩子,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忍心掐死她吗]
妈妈看着刚出生的妹妹,满眼恨意：[不掐死她,怎么生男孩]
[你要是不想要,我托人把她送给其它没女孩的人家,到时候就说生出来的孩子死了。]
这次妈妈没听奶奶的。
[送人有风险,被发现了,照样不能再要第三胎。]
妈妈一不做二不休,当着奶奶的面,掐死了哇哇直哭的妹妹。
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消失了。
妹妹死后,妈妈痛哭着在村里演了一场戏,说生下来的孩子得急病死了。
为了让众人相信,她还特意假模假样的给妹妹举办了一场简单的丧礼。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村里很快就传出了妈妈掐死妹妹的流言。
妈妈恼羞成怒,觉得是奶奶走漏了风声,和奶奶大吵了一架。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妈妈铁了心要生男孩,很快又怀孕了。
这一次,她格外小心,四处打听生男孩的偏方。
终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从那以后,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对我更加厌恶。
弟弟想要什么,妈妈都会想尽办法满足他。
而我,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有一次,弟弟不小心把妈妈心爱的花瓶打碎了,妈妈却怪到我头上,狠狠打了我一顿。
我委屈地哭了起来,奶奶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
05
弟弟一天天长大,成了家里的小霸王。
家里所有吃的喝的用的,都紧着弟弟。
现在的日子,比前几年好一些了。
只是,一般人家平时还是吃不起肉。
只有过年才能做一盘红烧肉。
过年家人一起吃饭,我嘴馋,用筷子夹了一块盘子里的红烧肉。
弟弟立刻哭了起来：[妈,你看姐姐吃我的肉肉。]
妈妈站起来,一巴掌扇到我脸上：[你一个赔钱货,嘴咋那么馋,这盘肉没有你吃的份。]
小小的我捂着脸哭了起来。
[凭什么我也是你的孩子,凭什么弟弟能吃肉,我不能]
妈妈抬手又给了我一巴掌。
[就凭你是女孩子,是个赔钱货,就不能吃肉。]
我委屈的擦了擦泪。
小声嘀咕：[女孩也是人,我也想吃肉。]
妈妈揪着我的耳朵破口大骂：[给你吃了也是浪费,你将来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去。]
爷爷听的火大,站起来跟妈妈对呛：[翠枝,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孩子不就是想吃块肉吗小燕也是你的孩子,你的心不能那么偏。]
妈妈听了爷爷的话,眼睛一瞪,双手叉腰,大声嚷道：[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么养就怎么养,你少管闲事。她一个女孩子,吃什么肉,养大了还不是要给别人家干活。]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妈妈,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爸爸也开口了：[爹,您别管了,翠枝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爷爷怒目圆睁:[为了家好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们这是造孽！]
妈妈冷笑一声:[造孽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
说罢,她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拽起来:[你这个不懂事的东西,吃什么吃,还不快滚回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含着泪,看了眼爷爷,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上,我饿着肚子,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差别却这么大。
这顿饭,在争吵中不欢而散。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奶奶把自己碗里唯一的一块肉,夹给我：[吃吧,小燕。]
我知道奶奶是心疼我。
可她自己碗里也只有这一块肉。
我把碗里奶奶夹给我的肉,重新给奶奶夹了回去。
[奶奶,我不吃,你身体不好,你吃吧！]
[奶奶年龄大了,不爱吃油腻的,这肉太肥了,你吃。]
奶奶的话刚落,弟弟就从我碗里把那块肉夹走了：[奶奶,我帮你吃。]
妈妈看到这一幕,不仅没责怪弟弟,反而笑着说：[还是我儿子懂事,知道心疼奶奶。]
我看着被弟弟夹走的肉,眼眶又红了,心里委屈极了。
爷爷气得把筷子一摔：[太不像话了,你们这么惯着他,迟早要把他惯坏！]
妈妈翻了个白眼：[爹,你别瞎操心,我儿子以后可有大出息。]
我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青菜。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奶奶突然说：[翠枝,你也别太偏心了,小燕也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对她,她心里得多难受。]
妈妈不耐烦地说：[娘,你别管,女孩子就是要穷养。]
我强忍着泪水,吃完了这顿饭。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离开这个家,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06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帮爷爷奶奶干活,试图通过劳动忘掉这些不公平。
而随着年龄增长,弟弟越来越任性跋扈,成绩也差得一塌糊涂。
反观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然而,妈妈对此视而不见,依然只疼弟弟。
弟弟下雨天出去玩,衣服弄湿了,被罚跪的是我。
因为妈妈说我没有看好弟弟,让他下雨出去玩,弄湿了衣服。
弟弟恶作剧把家里的白面弄撒了半袋,妈妈气的拿着棍子打我。
[你不知道咱家就这么多白面了吗弄撒了家里人下半个月吃啥]
那纯白面做的馒头,我从来没吃过。
我吃的都是玉米面,红薯面,高粱面掺着白面和野菜的杂面馍。
白面只有弟弟,妈妈和爸爸吃。
我和爷爷奶奶吃的都是杂面。
我委屈的向妈妈解释：[妈,面真不是我弄撒的,是小刚撒的。]
[还想冤枉你弟弟,真是翻天了！]
妈妈不听我的解释,操起棍子狠狠往我身上揍。
棍子都断成两截了,她还觉得不解气。
寒冬腊月,她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我的耳朵都快被拧掉了。
我疼得大声哭了起来。
爷爷奶奶就住在隔壁,听到我的哭声赶过来。
看到我的耳朵流血了,爷爷奶奶气的跟妈妈大吵了一架。
奶奶心疼的把我搂在怀里：[翠枝,孩子就算把面弄撒了,你也不能下那么狠的手,小燕的耳朵都被你拧出血了。]
妈妈恶狠狠说道：[一个赔钱货,我别说拧掉她的耳朵,就是打死她,也是她活该。]
data-fanqie-type=pay_tag>
爷爷怒火中烧：[不就是半袋白面吗我赔你。]
最终,爷爷去村里借了半袋白面还给了妈妈。
妈妈收到爷爷借来的白面,得意的对我说：[死丫头,我知道面不是你撒的,我就是想打你。]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妈妈之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爷爷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妈妈说：[翠枝,你太过分了！]
妈妈却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
从那以后,我对这个家彻底寒了心。
我更加拼命地读书,终于在中考时,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满心欢喜地跑回家,以为能得到家人的认可。
可妈妈却冷冷地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
我望着她,眼中满是绝望。
这时,一直沉默的奶奶拉过我的手,说：[小燕,你想去读书就去,奶奶支持你。]
在奶奶的坚持下,妈妈勉强同意让我去读书,但却要求我每个月把学校发的补助都寄回家。
我咬了咬牙,答应了。我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我的命运。
07
在学校里,我求知若渴,每天努力学习。
我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多睡觉。
我深知自己能有这个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学习。
有一天,爸爸突然来学校找我了。
我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爸爸从来没找过我,现在突然来,肯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我细问之下爸爸说爷爷突然得急病去世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那是从小疼我爱我的爷爷啊！
我忍着心中的悲痛,跟着爸爸匆匆赶回了家。
我回到家的时候,爷爷还剩最后一口气。
他一直撑着在等我。
看到我回去,他朝我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小燕,爷爷。。。以后,再也。。。]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以后再也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孙女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声音哽咽的跪在床边：[爷爷,你安心的去吧,小燕以后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奶奶。]
爷爷听到我这番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流着泪,伸手替他把眼睛合上。
爱我的爷爷去世了,这个世上爱我的人,少了一个。
本该是悲伤的气氛,妈妈和爸爸没有一点儿伤心的感觉。
灵堂里,村里的人和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为了排面,妈妈还请了一帮唱戏的,本是丧事,却办的异常热闹。
这场丧礼,让爸爸妈妈赚了一笔,晚上我路过他们的房间,听到了他们俩数钱的笑声。
仿佛爷爷的死,让他们很高兴。
08
真正难过的,只有我和奶奶。
爷爷去世,奶奶心中郁结,丧礼后,一病不起。
我提议给奶奶去大医院看看。
妈妈舍不得花钱,狠狠训斥我：[说得轻巧,大医院太贵了,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闲钱]
我气不过,跟妈妈争辩：[爷爷丧礼你们不是赚了一笔吗咱家上个月也才卖过玉米吗家中有钱给奶奶看病。]
妈妈叉着腰,一副泼妇样：[那点儿钱够干什么,以后还要给你弟弟盖房子娶媳妇,根本不够花。
[你奶奶都这么大年龄了,也活够本了。
[村里哪个老年人不是病了躺床上等死,等她死了,我们给她厚葬就行了。]
爸爸生性懦弱不当家,听到妈妈这混账的话,竟然吭没吭一声。
我听得心底发凉。
奶奶得的并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因为爷爷的死伤心过度,才病了。
去医院看看就能好。
妈妈竟然不愿意花钱给奶奶看病。
我气的双眼通红：[你要是不给我奶奶看病,等你老了,我也这么对你,让你活活等死。]
妈妈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敢威胁我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你以为我靠你养老吗你就是个赔钱货,老娘要是靠你,这辈子都完了。]
她的底气来自于他儿子,我那个好吃懒做,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拿妈妈无可奈何。
这时,一直沉默的弟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根烟,满不在乎地说：[姐,你别闹了,妈说得对,奶奶都那么大岁数了,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个从小被父母宠坏的弟弟,如今竟如此冷漠无情。
我冲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今天你们要是不给奶奶看病,都别活了！]
奶奶当年救了我,现在轮到我保护她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不敢跟妈妈反驳的许小燕。
眼看事情激化,爸爸在一旁劝道：[小燕,你咋跟你妈说话呢把刀放下。]
我愤怒的转头,看向我那个窝囊了大半辈子的爸爸。
[爸,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该劝劝妈。
奶奶是你的亲娘,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
现在她生病了,你竟然不愿意给她治,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爸爸支支吾吾,不敢接这个话茬。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弟弟小刚突然说话了。
[姐说得不对,奶奶那么大年龄了,确实该死了。]
妈妈见儿子向着她,很高兴,夸奖道：[小刚说的没错,你奶奶早就该死了,看也看不好,浪费钱,这钱我要留着给你盖房子娶媳妇。]
弟弟笑嘻嘻说道：[妈,等你老了,我也不给你看病。
[我要留着钱,给我以后的孩子盖房子娶媳妇.
[老了就该死,看什么医生,浪费钱！]
大家都震惊地看向弟弟。
妈妈直接原地破防。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
她刚要开口骂弟弟,弟弟又开口了。
[妈,奶奶都那么大年龄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直接给她买口棺材吧！
等她死了,咱们办完丧事还能赚一笔。
将来你俩老了,我也这样弄,还能省不少医药费。]
妈妈和爸爸听完,彻底崩溃。
我看着爸妈脸上复杂的表情,真想大笑三声。
报应！！！
言传身教,我的妈妈终于把她的真传,全部传给了她的儿子。
她今天对我奶奶这么绝情,早晚有一天,她也会遭到报应的。
最后,妈妈似乎想通了。
虽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答应拿出钱给奶奶看病。
我放下菜刀,松了口气,只要奶奶能得到治疗就好。
09
这一次,奶奶在医院住了一星期。
我请了假在医院照顾。
等她身体恢复之后,我才回学校上课。
从那以后,我半个月都会回家一趟,为了看奶奶。
奶奶看到我回来,笑着站起来迎接我,我像离家归巢的小燕子一般,张开双臂朝她飞奔过去。
我抱了抱奶奶,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妈妈有没有给她气受。
奶奶不想让我担心,说自己身体好多了,还叮嘱我好好学习。
我们拉了一会儿家常,奶奶说,前一段有个亲戚来看她,给她送了鸡蛋糕和苹果。
她一直给我留着,等我回来吃。
我知道奶奶最疼的就是我。
我笑着扑进她怀里：[奶奶,你对我真好,有啥好吃的都想着我。]
奶奶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你是奶奶的小燕呀,奶奶一点点把你养大,不疼你,疼谁]
奶奶把珍藏的鸡蛋糕和苹果拿出来让我吃。
我咬了一口,发现鸡蛋糕已经有点儿干了,苹果也有了黑点,可见放了很长时间。
奶奶藏了那么多天,都舍不得吃,就是为了等我放假了特意拿给我吃。
我突然很想哭。
奶奶大概是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了。
10
我知道发霉的鸡蛋糕不能吃,可那是奶奶对我的爱,我全部吃了下去。
妈妈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到我从学校回来,一改常态,突然对我格外热情。
[小燕,你上学也挺累的,好不容易放个假,妈妈带你去街上的饭店吃顿饭吧！]
我受宠若惊,这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去了我才知道,妈妈并不是真的心疼我这个女儿。
她是让我去相亲,她想趁我年轻把我卖个好价钱,给她的儿子小刚娶媳妇。
小刚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每天在家跟着一群二流子闲逛。
农村人都结婚照,小刚的几个发小都结婚了。
妈妈也生出了个小刚娶个媳妇的念头。
她把罪恶之手伸到了我身上。
相亲的对象,是一个四十多的二婚男人,名叫刘大壮,是当地的养猪专业户。
我不想自己的未来,继续被妈妈摆布。
我大着胆子对刘大壮说：[我在学校有对象了,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你愿意当现成的爸爸吗]
刘大壮目瞪口呆,气的差点没掀桌子。
[你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睡了,真不要脸。]
我妈没想到我竟然敢这么说,狠狠剜了我一眼。
[你别听小燕瞎说,她才
18岁,根本没有对象,更不可能怀孕,她是胡说八道的。]
我冷笑一声,站起来：[我没胡说,妈,过几个月你就能当外婆了。]
说完,我快速冲出了饭店。
妈妈知道上当了,急忙追出来,一边追一边恶毒的骂我：[小贱蹄子,追上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不会让你追上我的,想嫁给刘大壮,你自己嫁吧！]
我疯狂的拼命的往前跑。
在跑出来的路上,不经意撞到了一个人。
我转头一看,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王俊。
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海城一高的校草。
虽说同班,私下里我跟王俊这个学校风云人物并不熟。
看到王俊的那一刻,我愣了一下,随即别过头想要快速离开。
这时,王俊突然伸手拽住了我：[许小燕同学,你不认识我吗看见我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心烦得很,不想跟人多说话,只想赶紧走。
这时妈妈追了过来,看到王俊,大声问我：[这是谁]
我灵机一动,拽住王俊的衣袖,介绍：[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对象,叫王强。]
王俊诧异,眼神疑惑不解的看着我。
妈妈傻眼了,没想到我真的谈了个对象。
她上下打量了王俊一番,语出惊人：[小燕怀的就是你的孩子]
王俊整个人懵了。
急忙低声问我：[怎么回事]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我赶紧拉起他的手就跑。
跑了二里地,直到看不到我妈的身影,我才停下对王俊解释。
[抱歉,我今天被我妈拉去相亲了,我为了拒绝那个二婚男,撒谎说我有对象,还怀孕了。]
王俊听完,惊得张大了嘴巴：[你还在上学,你妈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嫁给那个二婚男。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会找机会跟我妈解释清楚,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王俊听完,丝毫不在意连累不连累。
他轻轻笑了笑。
[许小燕,没想到你在班上那么乖巧听话,私下竟然那么大胆。]
我低下头,一脸不好意思。
[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只想好好学习,并不想那么早嫁人。]
王俊表示理解。
跟王俊解释清楚,我叹了口气回去了。
我今天搞砸了我妈苦心安排的相亲,回去势必少不了挨一顿打。
11
我妈早就准备好了大棍,在家门口等着我。
我的弟弟小刚也一副看笑话的恶劣神情,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的院墙边上。
我的爸爸坐在小板凳上,略显窝囊。
我对他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他已经窝囊了一辈子,不可能为我出头。
[跪下。]我妈举着大棍对我怒吼。
我倔强的看了她一眼,腰杆挺得笔直：[我没错,我不跪。]
[脾气倒不小,长能耐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妈妈举着棍子,狠狠朝我身上砸下来：[说,你跟那个男的,是真处对象还是假处对象]
我咬着牙,忍着背上钻心的疼,愣是没有叫一句疼。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哭的再大声,疼的再狠,妈妈也不会心疼我。
我大声说道：[假的,都是骗你的,那个王强是我同学,我只是不想嫁给那个恶心的二婚男罢了。]
妈妈的棍子打下来的更狠了,我感觉骨头都快被打断了。
[二婚怎么了,刘大壮是方圆十里的有钱人,别看他媳妇死了好几个,能挣钱,想嫁给他的人多得是。]
[那你怎么不嫁给他]
[上天了你,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看不上我这种中年妇女。]
妈妈放下棍子,走到我身边,假惺惺道：[小燕,妈妈还能害你吗刘大壮说了,你要是嫁给他,给五千块彩礼。]
万元户是那个年代很多人羡慕的存在。
在一个月平均工资只有三百块的年代,五千块确实很多。
可我并不想嫁人。
我要参加高考,我要上大学。
最重要的是,我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我嗤之以鼻的看着势利眼的妈妈：[你这是想卖了我,给小刚娶媳妇吧]
被我戳破心思,妈妈立刻变了脸：[说什么卖我是你妈,我把你养这么大,该轮到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我不想嫁给那个二婚男,我要上大学。]我眼神坚定。
妈妈挥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上什么大学,女孩子学那么多干什么你
18
了,可以嫁人了。村里的女孩子,像你这个年龄,好几个都嫁出去了。]
我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被扇出来的血：[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不想嫁人。]
[不想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做主。]
[那个刘大能比我爸小不了几岁,你们给我找一个这样的老男人,不嫌在村里丢人吗]
[有什么好丢人的,刘大壮有钱,妈这是让你去刘家享福的。]
[我没那个享福的命,要享福你自己去。]
[反了你了！]
妈妈挥手朝我的脸,再次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没有躲,我知道躲也没用。
这些年,我已经被打的麻木了。
我把脸伸到她面前,眼神不屈的说道。
[你打吧,有本事你今天打死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刘大壮。]
妈妈没想到我这么倔。
她使出了杀手锏,冷冷对我说道：[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你就等着看你奶奶死吧！]
12
我知道妈妈在用奶奶威胁我。
她说的出,便做得到。
我早就听村里人说妈妈趁我不在家虐待奶奶了。
奶奶怕我担心,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些事。
每次我回来,她都高高兴兴的。
我知道,她那些高兴是装出来的。
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
奶奶是我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了。
我不想她出事。
最终,我流着泪妥协了。
13
到了上学的日子,妈妈没让我去学校。
接下来几天,她把我关了起来。
除了吃饭,我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奶奶终于知道了妈妈要把我嫁出去的事情。
她拄着拐杖,在房门口哭的老泪纵横：[小燕,是奶奶连累了你啊！]
我隔着门板,安慰奶奶：[不,奶奶,你没有连累我,是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你,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死了。
是你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
[小燕,是奶奶不中用啊！如果你爷爷还活着,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刘大壮。]
[奶奶你别这样说,刘大壮只是年龄大了些,妈妈说年龄大会心疼人,还说他们家有钱,我嫁过去是享福的。]
奶奶听完,哭的更厉害了。
她声音颤抖道：[小燕,你不知道,刘大壮已经死了好几个老婆。
每一个都是被他折磨死的。
那些女人有的被折磨的撞了墙,有的被折磨的喝了敌敌畏。
你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我擦干眼中的泪,隔着破旧的门板安慰奶奶。
[刘大壮相中我了,他不会折磨我的,就像妈妈说的,我是嫁过去享福的,你别为我担心。]
[小燕,奶奶老了,你别管奶奶了,逃离这个家吧！]
说完这句话,奶奶就哭着走了。
我总感觉奶奶这句话有深意。
心底突然闪过一股不祥的预兆。
14
我的眼皮不停的跳,跳了大半天。
晚上,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夜里放炮,一般是家中有人去世。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奶奶。
那一刻,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
爸爸破天荒的把我从屋子里放了出来。
他神情哀伤的告诉我：[你奶奶死了。]
我神情失控,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使劲拽着爸爸的衣袖质问他：[奶奶是怎么死的,白天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告诉我奶奶究竟是怎么死的]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回答：[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连鞋都没穿,快速跑到奶奶屋子里。
只见,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神情安详。
床边的地上,扔了一个空了的敌敌畏瓶子。
在农村,人人都知道敌敌畏是剧毒,喝了很快就会死。
奶奶自然也知道。
可她还是喝了。
怪不得她今天会对我说那番话。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奶奶在用她的命为我打开牢笼。
她知道我不想嫁给刘大壮,也知道我为了她不得不嫁给刘大壮。
她怕我死在刘大壮手里,才会喝下了敌敌畏。
她知道我在这个家最牵挂的就是她。
只有她死了,我才会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家。
我的命,是用奶奶的命换来的。
我抱着她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
15
大概是因为奶奶去世了,妈妈没有再关着我。
我跪在奶奶的灵前,给奶奶守了三天孝。
这三天,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发丧的那一天,刘大壮也来了。
看到我苍白憔悴的小脸,竟然想伸手摸上来。
我一把挥开了他的爪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算我要嫁给你,你也不能现在就对我动手动脚,我还在为奶奶守孝呢！]
妈妈听到这句话,以为我认命了。
当着刘大壮的面,她笑着打圆场：[我这闺女脾气有点倔,你别见怪。等她嫁过去,慢慢会改的。]
刘大壮满意的笑了笑。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猥琐。
我瞧见那样的眼神,只觉得恶心。
奶奶去世的第三天下午,该发丧了。
我知道发丧,是我逃跑的最佳机会。
人多眼杂,妈妈没时间一直盯着我。
昨晚我偷听到妈妈跟爸爸说,等奶奶发了丧,过两天就要把我嫁给刘大壮。
奶奶不能白白牺牲。
趁着奶奶下葬,人多混乱,我趁机跑了。
我一口气跑了十几里。
妈妈发现我跑了的时候,我已经跑的很远很远了。
只要到了学校,有老师,有校长和同学,妈妈就拿我无可奈何。
16
妈妈找过来的时候,我当着老师和校长的面,说了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老师和校长听完,神色凝重。
他们也没想到,我的遭遇那么惨。
老师劝妈妈：[许小燕还在上高中,她学习很好,完全可以考上号大学,你让她嫁人,是毁了她一辈子。]
妈妈不以为然：[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人家,等她大学毕业都
20
多了,还能嫁给谁]
校长同情我的遭遇,劝妈妈：[国家规定
20
岁才能结婚,许小燕太小了,不到结婚年龄,等到大学毕业在结婚也不迟。]
妈妈根本不听校长的劝,她铁了心要让我跟刘大壮结婚。
那5000块钱的彩礼,她势在必得。
她已经给小刚相看好了媳妇,人家那边要3000块钱的彩礼,她把我卖5000块钱,剩下的2000块还能办酒席。
碍于是在学校,妈妈还是给了校长一丝面子。
[我先让小燕跟那家办酒席,等小燕过了
20
岁再领结婚证。]
校长和老师听了妈妈这番话,更加着急了。校长严肃地说：[[就算不领结婚证,办酒席这种形式也会对孩子造成极大影响,会让她无法安心学习。]
妈妈却不耐烦地摆摆手：[学习有啥用,女孩子迟早要嫁人。我心意已决,谁也别想劝我。]
我紧紧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教导主任突然开口：[许女士,这件事我们学校也会和相关部门反映。买卖婚姻是违法的,您不能为了钱就毁了孩子的未来。]
妈妈脸色一变,刚想反驳,校长也接着说：[而且如果您坚持这样做,学校也会采取措施保障许小燕的权益。]
妈妈听后,气焰顿时弱了几分,眼神闪烁,不再像刚才那么强硬。
但她依旧不肯罢休。
我知道妈妈已经收了刘大壮的彩礼钱,不会吐出来的。
我这次打算跟那个家彻底划清界限。
[老师,校长,我妈妈常年以来一直虐待我,现在还想把我嫁给一个有暴力变态倾向的老男人,我想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妈妈听完满脸震惊：[许小燕,你疯了吗我是你亲妈。]
我一脸冷静的看着她：[我没疯,我只是对你,对那个家,绝望了。]
[如果可以,我倒真想我是个孤儿。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狠心的妈妈吗
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尽到一个当妈的责任
从小到大,你除了打我,还是打我。
现在还想为了钱卖了我,我为什么要任由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妈,操控我的人生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了。]
妈妈听完,没有半分悔意。
反而觉得我不自量力。
[你想跟我断绝母子关系,简直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法律自会有决断。我已经
18
岁,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了。]
妈妈被我气得脸色铁青,她跳着脚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想跟我断绝关系。]
我冷冷地看着她,不再言语。
校长见状,赶紧说道：[许女士,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会协助许小燕走法律程序。]
妈妈一听要走法律程序,顿时慌了神,但嘴上还是硬撑着：[我不怕,我没做错什么。]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拿出手机,说道：[我已经联系了警察,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解情况。]
妈妈一听警察要来,瞬间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一会儿,警察赶到,了解情况后,将妈妈带走调查。
我望着妈妈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解脱。
我隐忍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一刻。
想要彻底摆脱家庭的枷锁,逃出那个家,只能让法律来制裁张翠枝。
她害死了刚出生的妹妹,逼死了这个世上最爱我的奶奶。
还妄想掌控我的人生,将我拽入无边地狱。
我也没必要考虑什么亲情了。
17
警察很重视,很快立了案。
在警察局,我作为证人,列举了我妈妈犯下的罪。
我妈掐死我刚出生的妹妹,犯下了蓄意杀人罪。
活生生逼死了我的奶奶,这也是一桩罪。
收5000块钱彩礼,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卖给刘大壮,这是贩卖妇女罪。
为了让妈妈在大牢里把牢底坐穿,我带着警察挖开了村里荒地上我妹妹的小坟。
那是我爷爷替妹妹立的坟。
我那个只看过世界一样的妹妹,就长眠在这里。
那小小的一个坟包,一圈全是杂草,看的我心酸。
当年,如果不是奶奶救了我,估计我也是这荒地里埋藏的一个小坟包。
经过法医鉴定,我妹妹是被人恶意掐死的。
她小小的颈骨都被掐断了,可见下手的人心有多狠。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即便张翠枝不承认,也无法抵赖她害死妹妹的事实。
警察判了她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在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天。
我通过法律手段跟张翠枝断绝了关系。
看到她被判死刑,我松了一口气。
压在我头顶
18
年的阴霾彻底一哄而散。
我终于为奶奶报仇了。
18
时光荏苒,白驹过境,半年后,我通过刻苦努力,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了一所好大学。
大学里,我选了法律系,我深知法律是守护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要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更多跟我同样遭遇的女孩子。
几年后,我大学毕业,如愿进了司法局下属的免费法律援助机构。
专门免费帮助那些和我一样遭受过原生家庭苦难的女孩。
19
一个春日的黄昏,我和男朋友王俊一起来到奶奶和爷爷的坟墓前祭奠。
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我告诉她们,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完成了当年的梦想,靠自己的努力,将自己从那个深渊一般的家里拯救了出来。
现在,有人替他们继续在这个世上爱我。
而我,也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帮助了许多跟我一样被原生家庭困住的女人。
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噩梦,已经逐渐消散。
未来的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的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