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暗夜长河泛着幽蓝磷火,绣金女尸沉入河底的瞬间,林晚柠睁眼惊醒于订婚前夜的雕花床榻。颈间骤然浮现的锁链印记,耳畔冰冷的机械音,将她推入一场被系统操控的复仇困局。当银锁与玉佩的纹路拼合,当冷面王爷萧景琰眼底映出相同的蓝光,她才惊觉重生不是恩赐,而是天机阁献祭仪式的开端。阴谋如蛛网蔓延,林府暗桩、系统宿主、地宫秘钥,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她攥碎命运的枷锁,却在与王爷并肩作战中,窥见比复仇更珍贵的光——那是挣脱桎梏的自由,亦是心尖萌生的情潮。
第一章
血色重生
河水灌进喉咙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又死了。
这次不是被推下河。
是被赵承钰亲手用那把镶玉匕首,捅进了心脏。
黑暗中,绣花鞋轻飘飘地打转。金线绣的并蒂莲早被血泡得发灰,我伸手去抓,水草却缠住了手腕。窒息感涌上来时,记忆突然清晰——前世被推下河那天,赵承钰腰间玉佩闪过的符号,和林柔儿耳坠上的纹路,竟和此刻河底幽蓝磷火里的一模一样。
天机阁。
这三个字刚在脑海里炸开,我猛地睁眼。
雕花床幔晃得人眼晕。铜镜里映出张苍白的脸,额角还沾着水草碎屑。我摸向枕头,冰凉的银锁还在——前世被林柔儿抢走,说什么妹妹不懂保养,不如让姐姐替你收着。
脖颈突然灼烧起来。我扯开衣领,锁链状的印记正顺着皮肤蔓延。蓝光一闪,房梁上掠过孩童虚影,机械音刺破耳膜:复仇系统绑定成功。主线任务——三日后,让赵承钰、林柔儿当众身败名裂。
我不干。我冷笑,话刚出口,剧痛就从心脏炸开。像有人攥着滚烫的烙铁,在五脏六腑里搅。
篡改剧情,惩罚生效。机械音不带一丝温度,剧情锚点已生成,若偏离既定轨迹,将承受百倍痛苦。
我蜷在地上,指甲抠进青砖缝。原来重生不是恩赐,是场早就设计好的局。墙上婚书刺得人眼疼,大红喜字仿佛在滴血。我一把扯下来,碎片漫天飞舞时,突然想起前世成亲那日,花轿里藏着的毒酒。
银锁撬开暗格的瞬间,霉味扑面而来。染血的绸缎还在,那是林柔儿往我房里塞的通敌证据。账本边角卷起,城西商铺的流水记录让我瞳孔骤缩——每月十五,都有百匹绸缎运往城郊废弃的城隍庙。
妹妹可休息好了窗外传来环佩叮当声,林柔儿的声音甜得发腻,明日便是大喜之日……
我迅速藏好东西,对镜理了理鬓发。铜镜映出她倚在门框的模样,粉色襦裙绣着芙蓉,耳坠晃出细碎银光——和记忆里的符号分毫不差。
劳烦姐姐挂念。我转身时打翻烛台。火苗窜起的刹那,墙缝里闪过金属反光。指甲抠进去,摸出个黄豆大的铜疙瘩。
这是什么我举着窃听器,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林柔儿脸色骤变,又立刻掩唇轻笑:妹妹莫不是累糊涂了许是前日修缮时落下的……
我猛地攥碎铜疙瘩,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窗棂。指尖蘸着血,鬼使神差画出个符号——和河底磷火中的一模一样。
整座林府突然震颤起来。月光透过窗纸,将屋檐下密密麻麻的符号投在地上。系统警报声刺耳:检测到天机阁能量波动!检测到天机阁能量波动!
林柔儿倒退两步,撞倒了屏风。她盯着我指尖的符号,终于撕下伪装:你怎么会……
怎么会活着我逼近她,银锁抵住她咽喉,林柔儿,这次,该换你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了。
暗处传来弓弦响动。我猛地拽过她当盾牌,利箭擦着她鬓角钉进立柱,尾羽还在震颤。
谁林柔儿尖叫,指甲掐进我手臂。
杀人灭口的人。我扯开她攥着我衣袖的手,目光扫过窗外竹林。黑影一闪而过,腰间玉佩反光——和前世赵承钰的那块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支线任务激活:今夜子时,前往城西乱葬岗,取回天机阁密卷。失败则扣除二十年寿命。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我踉跄着扶住桌子。林柔儿趁机推开我,往门口跑去:来人!抓刺客——
姐姐喊得这么大声,是怕赵郎听不见么我摸出暗格里的短刀,刀刃抵住她后腰,不如咱们一起去会会你的好情郎
她浑身发抖,却突然咯咯笑起来:林晚柠,你以为重生就能翻盘告诉你,这世上根本没有回头路——
话未说完,她突然咬破舌尖,血沫混着黑色粉末从嘴角溢出。我想拦已经来不及,她瞳孔迅速扩散,手指却死死攥住我手腕,指甲在我皮肤上划出三道血痕。
林府上下,早就都是天机阁的人……她气若游丝,嘴角勾起诡异的笑,你以为那银锁……是林家的宝贝呵……那是打开地宫的钥匙……
系统警报声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人物死亡,剧情锚点偏移!警告!剧情锚点偏移!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全身,我跪倒在地,看着林柔儿的尸体逐渐变冷。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灯笼火光映得竹林通红。
小姐!不好了!丫鬟小翠推门而入,看见尸体后尖叫着捂住嘴,这、这是……
刺客杀了堂姐。我迅速扯下林柔儿的耳坠藏进袖口,抓起短刀刺向自己左肩,快去请大夫,再派人守住府门——别让刺客跑了。
小翠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福了福身跑出去。我靠着墙坐下,看着血浸透衣襟。系统提示音又响:宿主主动制造伤口,判定为轻微自救行为,暂不处罚。
真会算计。我冷笑,扯下腰间丝带缠住伤口。脚步声越来越近,带头的正是赵承钰,他腰间玉佩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和林柔儿的耳坠上的符号,组成了完整的天机阁印记。
晚柠!他冲过来扶住我,指尖擦过我脖颈的锁链印记,眼神骤变,你受伤了刺客呢
逃了。我往他怀里靠了靠,闻到他衣摆间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和前世推我下河时一样。指尖悄悄勾住他腰间玉佩,用力一扯。
小心!他惊呼,伸手来抢。玉佩落地的瞬间,我看清了背面的字:天机不可泄。
这是……我装出疑惑的样子,赵郎的玉佩,怎么会有这种字
他脸色瞬间铁青,弯腰捡起玉佩:不过是长辈随手刻的玩物……晚柠,堂姐她……
堂姐说,有人要杀我们。我盯着他的眼睛,字字带血,赵郎,你说,会不会是……你的仇家
他瞳孔微缩,突然抱紧我:别怕,有我在。明日成婚后,我带你去京城,再也不用受这些委屈。
京城。萧景琰的脸突然闪过。前世我临死前,曾看见他骑马经过护城河,他腰间的玉佩——和我手中的银锁,似乎能拼在一起。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检测到宿主接触关键人物,主线任务进度提升至15%。警告:勿与无关人物产生过多羁绊,否则将触发强制剧情。
无关人物我在心里冷笑,任由赵承钰抱我去床上躺下。窗外,更夫敲了梆子,子时三刻。城西乱葬岗的任务,该出发了。
赵郎,我有些累了。我闭上眼,指尖悄悄摸向藏在枕头下的短刀,你去查查刺客的下落吧,我想睡一会儿。
好,我就在门外守着。他替我盖好被子,转身时,我听见他低声吩咐随从:看好小姐,别让任何人靠近。
脚步声渐远,我立刻翻身下床。换上夜行衣,将银锁系在腰间,短刀藏进靴筒。推开后窗,夜色深沉,竹林沙沙作响。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宿主试图脱离剧情锚点,启动惩罚——
我咬牙忍住剧痛,翻墙而出。城西乱葬岗的方向,有幽蓝的光在闪烁,和河底的磷火一模一样。跑过三条街,巷口突然窜出个黑影,我挥刀劈过去,却被人反手制住手腕。
找死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冷冽的梅香。我抬头,对上萧景琰阴鸷的眼睛,他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光,和我银锁上的纹路,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劫字。
王爷我佯装惊讶,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系统提示音疯狂作响: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提前接触!警告!
谁派你来的他扣住我脉门,指尖按在我脖颈的锁链印记上,天机阁的人
我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我试图挣扎,却发现他掌心有和我一样的锁链印记,你……也是宿主
他瞳孔骤缩,猛地推开我:你怎么知道
系统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恭喜宿主,发现另一个系统容器。隐藏任务激活:夺取王爷的系统控制权,成功则获得自由。
不可能。萧景琰退后两步,玉佩从腰间滑落,每个宿主只能绑定一个系统……你到底是谁
我弯腰捡起他的玉佩,银锁和玉佩相触的瞬间,蓝光大作。系统界面突然浮现,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宿主名单,赵承钰、林柔儿的名字后打着红叉,而萧景琰的名字后,倒计时显示着03:00:00。
三天后,你就会死。我抬头看他,和我一样,被系统吞噬。
他脸色惨白,却突然冷笑:所以你想和我合作抱歉,本王从不和死人做交易。
远处传来马蹄声,赵承钰的声音带着焦急:晚柠!晚柠你在哪儿
萧景琰猛地拽住我手腕,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碎裂,他带着我在屋檐间飞跃,最后停在城西城隍庙的屋檐上。
说,你的系统是什么来历。他按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不说,我就把你扔下去喂野狗。
和你一样,复仇系统。我扯开衣领,露出蔓延至锁骨的锁链印记,绑定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他眼神微震,指尖轻轻抚过我的印记,又迅速收回手:三个月前,本王突然被系统绑定,要求阻止天机阁的献祭仪式。可每次接近真相,系统就会用寿命威胁。
献祭仪式我想起林柔儿临死前的话,他们要献祭什么
宿主的灵魂。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画满了和我银锁上一样的符号,天机阁用系统控制宿主,收集灵魂之力,妄图打开地宫,复活上古邪神。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刺耳:警告!宿主解除核心秘密,剩余寿命扣除十年!
剧痛袭来,我差点从屋顶摔下去。萧景琰伸手扶住我,却被系统蓝光弹开。
小心!他突然拔剑,砍向身后袭来的黑影。黑衣人手中弯刀闪过寒光,刀刃上淬着剧毒,正是前世杀死我的那把。
是天机阁的杀手!我抽出短刀,和他背靠背作战。黑衣人越聚越多,月光下,他们胸口都绣着相同的符号——和林府屋顶的一模一样。
萧景琰突然抓住我的手,将玉佩按在我银锁上。蓝光暴涨,所有黑衣人同时捂住耳朵惨叫,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融合核心钥匙,天机阁杀手削弱50%。
趁现在!他拽着我跳下屋顶,往乱葬岗方向跑。身后传来黑衣人倒地的声音,而乱葬岗的蓝光,此刻已亮如白昼。
系统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声:宿主为什么要反抗……明明按照剧情走,就能活下去……
去你的剧情!我骂道,握紧萧景琰的手,我偏要看看,没有你们这些破系统,我能不能活!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裂开。蓝光中,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住我的脚踝。萧景琰挥剑砍断锁链,却被更多锁链缠住手腕。
走!他咬牙切齿,用力推开我,别管我!去毁掉地宫入口!
不可能!我转身砍向他身上的锁链,却发现自己的短刀砍在锁链上,竟冒出火花。系统提示音响起:核心钥匙宿主不可消亡,否则世界崩塌。
原来如此。萧景琰突然笑了,他们需要我打开地宫,所以用系统拴着我。而你……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你是备用钥匙,所以即便死了,也会被系统复活。
复活我想起三次重生的经历,浑身发冷,所以我根本不是重生,是被系统一次次复活,用来完成他们的任务
没错。他手腕突然发力,挣断锁链,这次,我带你一起逃。就算死,也死得痛快点。
他拽着我往前跑,乱葬岗尽头,一座巨大的地宫门缓缓升起。门上的符号,和我银锁、他玉佩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系统提示音变成了尖叫:宿主严重偏离剧情!启动最终惩罚!
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燃烧。萧景琰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抱住我,用身体替我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锁链。
答应我,活下去。他的血滴在我脸上,去京城找丞相府的苏先生,他知道怎么毁掉系统……
别说了!我哭着摇头,我们一起走!
他轻笑,指尖抚过我眼角的泪痣:来不及了。记住,三日后的婚宴,就是天机阁的献祭之日。你要做的,就是……
话未说完,他被锁链卷入地宫。大门轰然关闭,蓝光消失的瞬间,我瘫坐在地上,怀里还攥着他的玉佩。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宿主完成隐藏任务,获得一次改写剧情的机会。是否使用
我擦干眼泪,握紧银锁和玉佩。远处,鸡啼声传来,东方泛起鱼肚白。三日后的婚宴,我不仅要让赵承钰和林柔儿身败名裂,还要亲手毁掉这个吃人的系统,和所谓的天机阁。
使用。我站起身,看向逐渐亮起的天空,这次,我要自己写剧情。
系统界面闪过红光,随即消失。脖颈的锁链印记突然发烫,却不再是剧痛,而是温热的,像某种力量在觉醒。
我摸出林柔儿的耳坠,和赵承钰的玉佩放在一起,三个符号终于拼成完整的天机阁标志。而萧景琰的玉佩上,那个劫字,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等着我,萧景琰。我低声说,将所有东西收入怀中,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天彻底亮了。我整理好衣襟,往林府方向走去。路过街角时,看见镜中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这次重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局,而是我亲手布下的网。
赵承钰,林柔儿,天机阁……你们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诡谲棋局
晨雾未散,我踩着青石板回林府。袖口的银锁与萧景琰的玉佩相撞,发出细碎的响。赵承钰守在院门口,眼底布满血丝,看见我时却立刻换上关切的笑:晚柠,你昨夜究竟去了何处我找了你整整一宿……
被刺客追杀,迷了路。我按住肩头的伤口,任由他扶我进屋,幸好遇到位好心人,不然……
话未说完,他突然攥紧我手腕:好心人男的女的
我挑眉看他,他立刻松开手,叹气道:抱歉,我只是太担心你。堂姐遇刺,刺客又盯上你,我怕……
怕我也像堂姐一样,突然暴毙我盯着他的眼睛,故意将暴毙二字咬得极重。他脸色微变,却听见丫鬟小翠在廊下禀报:小姐,城西李掌柜求见,说有急事。
让他进来。我松开赵承钰的手,指尖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耳坠。李掌柜是林家老伙计,前世却在我被陷害时第一个倒戈——此刻他额角带汗,怀里鼓鼓囊囊,显然藏着东西。
小姐,这是您要的账册。他关上门,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册子,手却在发抖,城西商铺的流水,奴婢都核对过了……
啪的一声,赵承钰突然拍桌:李掌柜,本公子记得,城西商铺是由堂姐打理吧你越过她来找晚柠,怕是不合规矩
李掌柜脸色煞白,扑通跪下:公子明鉴!是林柔儿逼我做假账,每月十五运送的绸缎,根本不是去城隍庙,而是……
而是去了天机阁的据点。我翻开账册,指尖停在城隍庙三个字上,赵郎,你说巧不巧堂姐临死前,也提到了这三个字。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响:晚柠,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与堂姐勾结
我只是在查真相。我将账册推给他,赵郎若问心无愧,不妨帮我一起查——毕竟三日后就是婚宴,我可不想在喜堂上出什么岔子。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听你的。不过今日午后,我要带你去见位贵客——京城来的苏先生,他精通玄学,或许能帮你驱驱邪。
苏先生。我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好,我换身衣服就来。
他点点头,转身时,我看见他腰间玉佩的穗子上,缠着根粉色丝线——和林柔儿闺房里的绣线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支线任务更新:午时三刻,在苏先生茶水中下毒。成功则获得‘天机阁密卷碎片’,失败则抹杀全部记忆。
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苏先生是萧景琰提到的关键人物,如今系统却让我杀他——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我在接触核心秘密。
小翠,去把我那套月白襦裙拿来。我对着铜镜卸妆,余光瞥见镜中自己脖颈的锁链印记,竟比昨夜淡了些。系统界面突然浮现,显示宿主融合核心钥匙,系统控制削弱20%。
原来如此。我勾起嘴角,将萧景琰的玉佩系在腰间,银锁与玉佩相触的瞬间,蓝光一闪而逝。或许,这就是改写剧情的关键。
午时三刻,马车停在苏府门前。朱漆大门上贴着褪色的符纸,门环雕着吞天兽,嘴角挂着半枚铜钱——这是江湖术士用来镇邪的手段。
晚柠,一会儿见了苏先生,莫要乱说话。赵承钰扶我下车,指尖在我腰间轻轻一按,他脾气古怪,却与天机阁颇有渊源。
我抬头看他,他却已转身敲门。门内传来咳嗽声,沙哑的男声响起:进来吧,等你们很久了。
苏先生坐在堂中藤椅上,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却穿着件绣着金线的道袍。他面前的茶案上,摆着三枚铜钱、一个龟甲,以及半卷泛黄的书册。
林姑娘,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竹凳,目光在我腰间的玉佩上停留片刻,萧景琰那小子,可还好
赵承钰猛地回头:苏先生认识王爷
何止认识。苏先生轻笑,指尖摩挲着龟甲,林姑娘,赵某出去片刻,你与苏先生好好聊聊——毕竟你们要聊的事,赵某不便听。
我挑眉看他,他冲我眨眨眼,竟真的转身出去了。堂中只剩我与苏先生,窗外蝉声刺耳,他突然从袖中掏出张符纸,拍在桌上:说吧,萧景琰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说,您知道怎么毁掉系统。我压低声音,攥紧手中的短刀,还有天机阁的献祭仪式,到底要献祭什么
他猛地咳嗽起来,指节敲了敲龟甲:小姑娘,你知道得太多了。系统是什么是天机阁用邪神残魂炼制的锁链,每个宿主都是锁芯,而你……
他突然凑近我,眼里闪过精光:你是钥匙,能打开地宫的钥匙。萧景琰是锁,你们俩缺一不可。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警告!宿主解除核心秘密,剩余寿命扣除二十年!
剧痛袭来,我差点从竹凳上摔下去。苏先生却按住我的肩膀,掌心传来温热的力量,竟将痛感驱散了几分:别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翻开桌上的书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和我银锁一样的符号,旁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宿主若想摆脱系统,需集齐三块密卷碎片,破解上古禁术。萧景琰的玉佩是一块,你的银锁是一块,还有一块……
在赵承钰那里。我想起林柔儿的耳坠和赵承钰的玉佩,他们的饰品上,都有天机阁的符号。
不错。苏先生点点头,但赵承钰不过是天机阁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破空声。苏先生猛地推开我,利箭擦着我耳畔钉进墙壁,尾羽上绑着张字条:杀苏先生,否则曝尸荒野。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宿主已拖延任务进度,立即执行下毒指令,否则启动抹杀程序!
我摸向袖中的毒瓶,指尖却在发抖。苏先生看着我,突然笑了:小姑娘,我知道你有苦衷。来,替我倒杯茶吧。
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我明白他的意思,颤抖着拿起茶盏。茶水泛起涟漪,倒映出我苍白的脸。毒粉撒进去的瞬间,苏先生突然按住我手腕:记住,三日后的婚宴,地宫入口会在喜堂下开启。萧景琰被关在地宫第一层,你要……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原来他早已中了毒,比我袖中的毒更烈。
苏先生!我慌忙扶住他,他却将龟甲塞进我手里,掌心写着子时,城隍庙。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完成,获得密卷碎片×1。
晚柠!赵承钰冲进堂中,看见苏先生的尸体,瞳孔骤缩,怎么回事
刺客……我攥紧龟甲,任由他抱住我,苏先生替我挡了箭……
他轻轻拍着我后背,却在我耳边低语:做得好。
我浑身发冷,抬头看他,他却已恢复悲痛的表情:苏先生与我父亲是故交,如今遭此横祸……晚柠,我们先回府吧,明日便是婚宴,你需要休息。
回到林府时,天已擦黑。小翠端来汤药,却在关门时突然跪下:小姐,求您救救奴婢!林柔儿逼奴婢在您药里下蛊,奴婢不敢不从……
她掀开衣袖,腕间爬着细小的红线,正是天机阁的控心蛊。我叹了口气,取出苏先生给的符纸,贴在她额角:以后跟着我,别再听他们的。
是!她磕头如捣蒜,奴婢听说,林府后厨有个密道,直通城西城隍庙……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揉了揉眉心,系统提示音又响起:主线任务进度30%,请宿主尽快完成当众揭发任务。
急什么。我冷笑,摸出萧景琰的玉佩,今天晚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子时,城隍庙。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供桌上的牌位上。城隍之神四个字掉了半边,露出后面的暗门。我摸出银锁,刚靠近暗门,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宿主试图破坏剧情锚点,启动自毁程序!
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我跪倒在地,看着暗门缓缓打开。门内传来锁链声,还有熟悉的梅香——是萧景琰。
别过来!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噬心蛊,靠近就会被传染!
我咬着牙爬起来,看见他被锁链吊在半空,胸口的锁链印记已蔓延至咽喉。他脸色惨白,却仍扯出笑:你果然来了。苏先生呢
他……我喉头哽咽,将龟甲递给他,临死前让我来救你。
他接过龟甲,指尖在上面摸索,突然眼神一亮:这是地宫地图!晚柠,你看这里……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震动。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住我的脚踝,系统界面弹出倒计时:宿主严重违规,剩余寿命:00:00:59。
走!萧景琰挣断锁链,扑过来抱住我,用银锁和玉佩打开地宫门,你先走!
我不走!我握紧他的手,要死一起死!
他突然吻住我,舌尖带着铁锈味。系统提示音变得混乱:检测到宿主情感值突破阈值,系统权限下降50%……
这是……解封术。他喘着气,额头抵着我的,当年我母亲就是用这个办法,暂时压制了系统……晚柠,记住,三日后婚宴,用你的血滴在银锁上,就能毁掉地宫入口。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我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听见系统孩童般的哭声:宿主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可以好好演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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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人,不是傀儡。我睁开眼,看见脖颈的锁链印记正在消退,萧景琰,我们一起出去,重新写我们的剧本。
他笑了,握住我的手,银锁与玉佩同时发光。地宫门轰然打开,外面传来赵承钰的冷笑:林晚柠,萧景琰,你们果然在这里。
数十个黑衣人从暗处涌出,赵承钰站在中间,手里拿着把弩箭,箭头淬着剧毒。他脸上不再有温柔的笑意,只剩阴鸷:本来想等你成婚后再献祭,既然你急着找死——
献祭我冷笑,赵承钰,你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你和我一样,不过是天机阁的棋子。
他瞳孔骤缩,弩箭却已射出。萧景琰猛地推开我,箭尖擦过他肩膀,他却趁机甩出袖中匕首,划破赵承钰的手腕。
看看你的血。萧景琰擦着嘴角的血,是不是黑色的
赵承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流出的血果然泛着黑。系统提示音响起:警告!检测到宿主身体被邪神之力侵蚀,即将失去控制……
不可能!他怒吼着冲向我们,却被黑衣人拦住。为首的黑衣人摘下斗笠,竟是林府的管家,他冷笑道:赵公子,您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该由我们送您去地宫,成为献祭的一部分了。
赵承钰瞪大双眼,刚要开口,就被黑衣人捂住嘴拖进地宫。管家转身看向我们,指尖泛起蓝光:林姑娘,萧王爷,乖乖跟我们走吧,免得受苦。
萧景琰握紧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系统界面突然再次浮现,这次竟有了选项:选项一:随黑衣人进入地宫,触发隐藏剧情;选项二:反抗到底,死亡结局。
选哪个他低声问我。
我看着管家身后的黑衣人,又看向地宫深处的蓝光,想起苏先生临死前的话。指尖摸向银锁,突然划破掌心,将血滴在锁上。
蓝光暴涨,所有黑衣人同时惨叫着后退。管家惊恐地看着我:你居然解开了钥匙封印……
不止如此。我将银锁与玉佩合二为一,空中浮现出巨大的符号,我要毁了你们的系统,还有这个吃人的地宫。
系统孩童的哭声变成了尖叫:不要!宿主不能这样!没有系统,你们都会死!
那就让我们试试,没有系统的世界,能不能活。我将玉佩砸向地面,地面裂开缝隙,蓝光如潮水般退去。萧景琰抱住我,在剧烈的震动中,我听见地宫崩塌的声音,还有系统最后的尖叫: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我躺在萧景琰怀里,城隍庙已经夷为平地,周围散落着黑衣人尸体,却不见赵承钰的踪影。
没事了。他轻抚我的头发,系统消失了,天机阁的阴谋也该结束了。
我点点头,却看见远处跑来的小翠,手里拿着张字条:小姐!赵承钰跑了,他留下这个!
字条上是赵承钰的字迹,潦草得几乎看不清:林晚柠,萧景琰,你们以为赢了真正的献祭,才刚刚开始——天机阁长老留。
我浑身发冷,转头看向萧景琰,他脸色同样惨白。系统虽然消失了,但天机阁还在,而我们,似乎卷入了更大的阴谋。
不管怎样,先回府吧。他站起身,扶我起来,三日后的婚宴,我们照常举行——只是这次,主角该换人了。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握紧了他的手。不管前方还有多少陷阱,至少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系统消失了,但命运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我,终于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棋子。
赵承钰,天机阁长老,你们等着——这场复仇,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第三章
血色婚宴
晨露未晞,林府已被红色浸透。喜字贴满青砖,灯笼坠着金穗,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昨日城隍庙崩塌后,整个林府的下人们都换了副面孔,笑里藏刀,眼神闪烁。
小姐,喜服送来了。小翠捧着红盖头,指尖微微发抖,赵公子说,今日辰时三刻准时拜堂。
我盯着那袭金线绣的婚服,领口处绣着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却暗藏玄机——每片花瓣下都缝着细小的银针,针尖淬着见血封喉的毒。
替我更衣。我摸出袖中的解药,悄悄涂在指尖,顺便告诉后厨,多准备些醒酒汤——今日来的贵客,怕是都需要醒醒脑子。
小翠福了福身,却在替我系腰带时低声道:小姐,昨夜有人在后院墙根发现密道,直通京城丞相府……
知道了。我按住她的手,一会儿拜堂时,你就守在喜堂门口,见机行事。
辰时三刻,唢呐声震天响。我坐在花轿里,盖头下的世界一片猩红。花轿颠簸着前行,却突然停住,赵承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晚柠,今日娶你,我要亲自背你上喜堂。
他掀开轿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任由他将我背起,却在贴近他耳边时轻声道:赵郎,你的噬心蛊,可还好
他浑身一僵,却很快笑道:劳烦夫人关心,今日过后,我便再也不受那东西折磨了。
喜堂里,宾客们交头接耳。我抬眼望去,首位坐着的竟是天机阁长老,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袖口绣着与赵承钰玉佩相同的符号。萧景琰站在右侧,脸色凝重,腰间玉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刻着劫字的木牌。
一拜天地——
礼官话音未落,我突然扯掉盖头,银锁从衣领滑落,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赵承钰脸色骤变,天机阁长老却抚掌笑道:林姑娘果然聪慧,竟能提前解开钥匙封印。
长老谬赞。我握紧萧景琰递来的短刀,不过我更好奇,今日的献祭仪式,究竟要拿什么当祭品
长老轻笑,指尖在供桌上一点,地面突然裂开。蓝光中,无数锁链卷起宾客,他们惨叫着被拖入地下,露出胸口的锁链印记——原来都是系统宿主。
当然是你们这些钥匙与锁的灵魂。长老抬手,赵承钰突然被锁链拽到祭坛中央,赵公子,劳烦你做第一个祭品,打开地宫大门。
不!赵承钰挣扎着看向我,林晚柠,救我!我们好歹夫妻一场……
夫妻我冷笑,你杀我三次,推我下河、捅我心脏、喂我毒酒时,可曾想过夫妻情分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响起,却不再是机械音,而是孩童的哭喊声:宿主姐姐,救救我……他们要把我炼成新的系统……
我浑身发冷,看向长老身后的青铜鼎,里面浮着无数发光的锁链,还有个蜷缩的孩童虚影——那是被囚禁的系统核心。
原来系统是被炼化的孩童灵魂。萧景琰握紧拳头,你们这群畜生!
畜生长老挑眉,没有系统,你们不过是蝼蚁。看看这些宿主,若不是系统给了他们复仇的力量,早就在泥里淹死了。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丞相府的方向腾起浓烟,苏先生的徒弟骑马冲进来,手里举着燃烧的密卷:林姑娘!萧王爷!地宫入口在喜堂地砖下!
动手!萧景琰大喊一声,挥刀砍向祭坛。我同时将银锁刺入地面,鲜血渗出,地砖上浮现出巨大的符号。系统核心突然发出强光,所有锁链都开始颤抖。
不可能!长老惊恐地看着我,你怎么会有破解禁术的方法
苏先生临死前,都在教我如何毁掉你们。我摸出龟甲,里面藏着最后一块密卷碎片,天机阁的献祭仪式,该结束了。
系统核心突然冲破青铜鼎,孩童虚影扑进我怀里:姐姐,救救大家……
好。我轻抚她透明的头发,你帮我拦住长老,我去毁掉地宫核心。
孩童点头,化作万千锁链缠住长老。萧景琰砍断困住赵承钰的锁链,却见他突然掏出匕首,刺向我的心脏:林晚柠,你去死吧!
赵承钰!萧景琰怒吼着扑过来,替我挡住了这一刀。鲜血溅在我脸上,我反手将短刀刺入赵承钰胸口,他瞪大双眼,嘴角溢出黑血: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当我的皇后……
因为我要当自己的主人。我拔出刀,看着他倒地,而你,永远只是颗弃子。
系统核心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声,整个喜堂开始崩塌。我拽着萧景琰冲向地宫入口,却见长老挣脱锁链,指尖凝聚着黑色能量:你们以为能逃邪神一旦复活,整个天下都要陪葬!
那就让我先送你去见邪神!我举起银锁和玉佩,蓝光与红光相撞,长老惨叫着化作灰烬。系统核心虚弱地飘过来:姐姐,地宫核心在最深处,用你的血和我的力量,就能毁掉它……
好。我握紧萧景琰的手,我们一起。
地宫深处,巨大的核心悬浮在空中,无数锁链连接着地面的宿主。我将银锁和玉佩嵌入核心,系统核心化作光点融入我的身体,脖颈的印记再次浮现,却不再是锁链,而是展翅的凤凰。
晚柠,小心!萧景琰突然推开我,一支利箭从暗处射出,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天机阁残余的杀手涌出来,为首的竟是林府的厨子,他狞笑着举起屠刀:杀了她,邪神就能复活!
我挥刀迎战,却感觉体力不支。系统核心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姐姐,用我的力量吧……虽然会消耗你的寿命,但能救所有人……
用。我咬牙道,哪怕只剩一天寿命,我也要让这些畜生付出代价。
蓝光笼罩全身,杀手们的刀刃在我面前碎成齑粉。我冲向核心,将短刀刺入其中,鲜血与蓝光交融,整个地宫开始剧烈震动。
成功了!萧景琰抱住我,晚柠,我们赢了!
我笑了,却看见系统核心的光点逐渐消散。孩童虚影最后一次出现在我掌心:谢谢姐姐……以后,再也没有系统了……
等等!我想抓住她,却只摸到一缕微光,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姐姐可以叫我小劫……
话音未落,她彻底消失了。地宫核心爆炸的瞬间,萧景琰带着我冲出地面,喜堂已经塌了一半,宾客们惊恐逃窜,赵承钰的尸体被埋在瓦砾下,脸上还带着不甘的表情。
结束了。萧景琰替我擦去脸上的血,晚柠,以后你想去哪里
我看着逐渐亮起的天空,想起前世被淹死的那条河,如今应该波光粼粼,没有阴谋,没有系统。
去江南吧。我握住他的手,开家绸缎庄,不卖阴谋,只卖风月。
他轻笑,低头吻住我。远处,小翠带着医官赶来,晨光洒在我们身上,暖得让人想流泪。
三日后,我们悄悄离开了京城。林府的废墟上,有人立了块无名碑,纪念那些死在系统和天机阁手下的人。而我和萧景琰,终于摆脱了命运的锁链,在江南的烟雨中,开始了真正的生活。
偶尔午夜梦回,我还会看见小劫的虚影,她站在月光下,冲我挥手微笑。我知道,她从未真正离开,而是化作了自由的风,吹过每一个不再有系统控制的灵魂。
复仇结束了,但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一次,我不是宿主,不是钥主,只是林晚柠,一个终于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子。
而那些曾经笼罩在头顶的阴霾,终将被阳光驱散。因为我相信,只要心中有光,就永远有破局的希望。
第四章
江南诡影
杭州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早。青石板路浸在雨里,像浸了墨的宣纸。我站在劫色绸缎庄的檐下,看萧景琰冒雨归来,月白长袍溅满泥点,怀里却紧抱着个油纸包——是我爱吃的桂花糖糕。
怎么不等小翠撑伞我接过糖糕,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握剑留下的痕迹。他轻笑,捏了捏我鼻尖:想早点回来见你,这点雨算什么。
绸缎庄内,机杼声此起彼伏。小翠领着绣娘在分拣布料,看见我们时眼睛一亮:小姐,苏州来的客商说,要买咱们新染的天水碧。
让他明日来账房谈。我拆开糖糕,咬了一口,甜腻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苦——和前世赵承钰给的点心一个味道。手突然一抖,糖糕掉在地上。
怎么了萧景琰立刻蹲下捡起来,不合口味
没事。我笑笑,将糖糕塞进他手里,许是想起些旧事。对了,明日端午,咱们去西泠桥看龙舟吧
他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你向来不喜人多,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凑近他耳边:昨日收到密报,天机阁余党可能会在端午灯会出没。
他猛地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桌相撞发出脆响:不是说长老已死,余党溃散
但赵承钰的尸体始终没找到。我摸向腰间的银锁,如今它不再发光,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而最最近城中总有怪事——绣娘说,半夜听见机杼声,可工坊里根没有人。
萧景琰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明日我陪你去,顺便查查线索。若真是天机阁作祟,正好一网打尽。
子时,雨越下越大。我坐在窗前补绣,却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萧景琰拔剑冲出去,回来时手里攥着块碎布,上面绣着半朵芙蓉——和林柔儿的襦裙一模一样。
是她的人。我捏紧碎布,看来林柔儿没死透,或者……有人假扮她。
萧景琰突然按住我肩膀,指尖按在我锁骨上方:这里……你的印记好像淡了。
我低头看去,脖颈的凤凰印记确实只剩淡淡一道。系统消失已有月余,可每当想起小劫,心口总会泛起隐痛,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
许是好事。我勉强笑了笑,没有印记,我们才能真正做普通人。
他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盒:今日去城隍庙,求了道长画的平安符。戴上吧,以防万一。
盒子里躺着枚银铃,铃铛上刻着劫字,正是萧景琰的玉佩熔铸而成。我眼眶微热,任由他替我系在腕间,银铃轻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端午当日,西泠桥人山人海。萧景琰穿着寻常士子的青衫,腰间别着把折扇,却在扇骨里藏了软剑。我戴着帷帽,袖中藏着短刀,混在人群中往灯会方向走。
小姐,快看!小翠突然指着河面,一艘装饰着莲花灯的画舫缓缓驶过,船头站着个女子,身着粉色襦裙,耳坠晃着银光——竟与林柔儿一模一样。
萧景琰立刻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小心,是陷阱。
画舫突然转向,朝我们驶来。女子掀起面纱,露出左颊的朱砂痣——林柔儿左颊并无痣,这是冒牌货。她轻笑,抛出个香囊,里面飞出无数萤火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天机阁的符号。
散开!萧景琰挥扇击开萤火虫,软剑出鞘的瞬间,周围百姓突然集体转身,眼底泛着幽蓝光芒,胸口浮现锁链印记——竟是被操控的宿主。
晚柠,带小翠先走!他挥剑砍向最近的宿主,我来断后!
一起走!我拽住他衣袖,却见画舫上的女子抬手,一道蓝光射向我的心脏。萧景琰猛地推开我,蓝光擦着他肩膀而过,在青砖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你们果然没死。我盯着女子,说,林柔儿在哪儿
林柔儿女子咯咯笑起来,竟张口吐出林柔儿的脸——那是张人皮面具,她早就在乱葬岗喂了野狗,我是天机阁新的传令使,奉长老之命,来取你们的钥匙。
长老不是死了萧景琰皱眉,剑刃抵住她咽喉。
女子却突然剧烈颤抖,七窍流血而亡。她怀里掉出封信,上面写着:西湖湖心亭,恭候大驾。
小翠捡起信,浑身发抖:小姐,这字迹……和赵公子的一模一样。
我攥紧银铃,铃响惊起一滩鸥鸟。湖心亭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浮在水面的棺材。萧景琰搂着我跃上画舫,船篷里摆着张茶案,茶具俱全,却透着股腐味。
萧王爷,林姑娘,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从船尾传来,赵承钰穿着玄色长袍,手里把玩着枚骰子,正是前世他常玩的那枚——六面皆刻着死字。
你不是死了萧景琰剑尖直指他眉心,怎么回事
赵承钰轻笑,掀起衣袖,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多亏长老用邪神之力救我,现在的我,可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我这才注意到,他瞳孔呈诡异的金色,锁链印记缠绕着心脏,竟与系统核心的蓝光如出一辙。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响起,却不再是小劫的声音,而是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残留,启动回收程序。
晚柠,小心!萧景琰挥剑砍向赵承钰,却被他徒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剑刃流下,赵承钰却笑得癫狂:没用的,我现在是系统的容器,你们杀不了我!
画舫突然剧烈晃动,无数锁链从水底涌出,缠住我们的脚踝。我摸出短刀砍断锁链,却见赵承钰抬手,萧景琰突然被锁链拽到船尾,软剑掉进西湖。
萧景琰!我想冲过去,却被锁链缠住手腕。赵承钰逼近我,指尖划过我脖颈的印记:林晚柠,乖乖跟我回地宫,说不定我还能留你全尸。
做梦。我冷笑,突然将银铃塞进他胸口的伤疤,这是用你的玉佩熔的,带着你的血,现在——
银铃发出强光,赵承钰惨叫着后退。锁链松开的瞬间,我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他面门,拉起萧景琰就往船头跑。
跳船!他大喊一声,抱着我跃进西湖。湖水冰冷刺骨,却听见画舫上传来赵承钰的怒吼:林晚柠!萧景琰!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在水下潜了很久,直到确定没人追赶,才在岸边露头。小翠举着油纸伞跑来,哭着递上干衣裳:小姐,萧王爷,你们没事吧
没事。萧景琰咳嗽着替我拢了拢湿发,先回绸缎庄,今晚必须转移。
回到庄里,我刚换好衣裳,就听见前院传来喧哗。出去一看,竟是苏州客商带着官兵,说我们卖的天水碧是妖物,染上的人都会发疯。
放屁!小翠叉腰骂道,我们的布料都是小姐亲自染的,从没出过问题!
为首的捕快冷笑:有人亲眼看见,穿了你们布料的绣娘,半夜起来用剪刀戳自己的心脏——不是妖物是什么
我皱眉,突然想起那夜听见的机杼声。推开工坊的门,地上散落着天水碧布料,每匹布上都用金线绣着细小的锁链图案——这不是我们绣坊的针法。
是天机阁的人动的手脚。萧景琰捡起布料,他们在布料里下了蛊,控制宿主。
捕快们举起锁链:不管是不是妖物,先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我刚要反抗,萧景琰突然按住我肩膀,低声道:别冲动,我们先去衙门,趁机查查苏州客商的底细。
县衙地牢里,霉味熏得人头晕。萧景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我却坐不住,来回踱步时,听见隔壁牢房传来细碎的哭声。
谁在那儿我凑近铁栏杆,看见个小姑娘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布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关进来
我叫小桃……她抬起头,眼底泛着蓝光,他们说我中了妖邪,要把我烧死……
我瞳孔骤缩,她脖颈处竟有淡淡的锁链印记——和小劫消失前的光点一模一样。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残留系统能量,是否唤醒
小桃,你相信我吗我掏出银锁,轻轻贴在铁栏杆上,把手伸过来,我带你出去。
她犹豫着靠近,指尖触到银锁的瞬间,蓝光大作。地牢突然震动,锁芯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牢门同时打开。
怎么回事捕快冲进来,却被萧景琰一拳放倒。我拉起小桃就跑,刚到县衙门口,就看见苏州客商站在马车旁,冲我们冷笑:林晚柠,萧景琰,你们果然中了圈套。
马车帘子掀开,赵承钰坐在里面,怀里抱着个水晶瓶,瓶中漂浮着小劫的虚影——她蜷缩成一团,透明的脸上满是惊恐。
小劫!我想冲过去,却被萧景琰拽住。赵承钰晃了晃瓶子:想要她拿银锁和玉佩来换,子时三刻,断桥见。
晚柠,别去。萧景琰低声道,明显是陷阱。
但我看着小劫颤抖的虚影,想起她叫我姐姐时的声音。握紧银锁,我转头看向他:我必须去,她救过我们的命。
萧景琰叹了口气,从靴筒里抽出短刀递给我:小心点,我会在暗处接应你。如果情况不对,立刻跑,别管我。
子时三刻,断桥残雪。月光洒在湖面上,像碎了一地的银镜。赵承钰独自站在桥心,水晶瓶悬浮在他掌心,小劫的虚影看见我,拼命拍打着瓶壁。
把东西给我。赵承钰伸出手,别耍花样。
我解开银锁,正要递过去,却听见系统提示音:警告!宿主若交出核心钥匙,将永远无法摆脱天机阁!
姐姐,别给!小劫突然开口,他们想复活邪神,需要你的血和钥匙!
赵承钰脸色骤变,水晶瓶突然发出强光,将我吸向他。萧景琰从暗处跃出,挥刀砍向赵承钰,却被他反手打飞。
晚柠,带着小劫走!他挣扎着起身,我来拦住他!
我抓起水晶瓶就跑,却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赵承钰的锁链缠住我的脚踝,他狞笑着逼近:你以为能逃没有系统,你什么都不是!
我是林晚柠。我握紧短刀,刺向他心口的伤疤,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人。
他惨叫着后退,锁链松开的瞬间,我将短刀刺入水晶瓶。蓝光四溅,小劫的虚影飘出来,钻进我的身体。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带着欣喜:宿主融合完整系统核心,获得重塑世界的力量!
晚柠,小心!萧景琰大喊着扑过来,替我挡住赵承钰的致命一击。我看着他胸前绽开的血花,心中剧痛难忍,竟听见小劫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姐姐,用我的力量,救他!
好!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泛起蓝光。赵承钰惊恐地看着我,锁链在我面前寸寸断裂。我抬手一挥,他被蓝光震飞,掉进西湖深处,再也没有浮上来。
萧景琰,你醒醒!我抱住他,小劫的力量涌入他体内,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缓缓睁眼,摸了摸我脸颊:没事了
我点头,转头看向湖面。东方泛起鱼肚白,小劫的虚影浮在水面上,微笑着向我们挥手:姐姐,萧哥哥,我该走了。以后的世界,就交给你们了。
小劫!我想抓住她,却见她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晨曦之中。萧景琰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她已经解脱了,现在,我们真的自由了。
朝阳升起,西湖波光粼粼。我看着腕间的银铃,突然明白小劫说的重塑世界是什么意思——不是改变过去,而是珍惜现在。
我们回绸缎庄吧。我挽住萧景琰的胳膊,小翠还等着我们吃桂花糖糕呢。
他轻笑,揽住我的肩膀:好,回家。
走过断桥时,我忍不住回头。湖面上,小劫的光点化作一只萤火虫,飞过荷花,消失在晨光里。我知道,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活在这个没有系统、没有压迫的世界里。
天机阁的阴谋彻底终结了。从今往后,我和萧景琰,只是平凡的夫妻,守着一家绸缎庄,在江南的烟雨中,慢慢变老。
而那些曾经的血与泪,终将被岁月酿成甜酒,在某个闲暇的午后,伴着茶香,娓娓道来。
第五章
镜中诡影
江南的蝉鸣总是黏腻得像蜜。我坐在绸缎庄二楼,看萧景琰在楼下与波斯商人讨价还价,他指间的银铃随手势轻晃,发出细碎的响——那是用小劫最后一缕能量铸成的,遇邪则鸣。
小姐,扬州来的绣娘说,新制的蝉翼纱总沾血。小翠捧着布料上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们夜里还梦见有个穿粉衣的女鬼,站在织机前哭……
银铃突然剧烈震动。我猛地起身,布料从膝头滑落,露出上面若隐若现的锁链纹路——和半年前苏州客商带来的妖物如出一辙。萧景琰抬头看我,手已按上藏在袖中的软剑。
去把绣娘叫来。我摸向腰间的银锁,如今它与我的皮肤贴合得像第二层肌理,顺便查查扬州来的船,有没有载过棺材板。
小翠打了个寒颤:小姐是说……有人用阴物染布
不然哪来的血。我冷笑,指尖抚过布料,天机阁最擅长借尸还魂,怕是又有冤魂被炼成了傀儡。
未时三刻,绣娘被带到后堂。她脸色青白,眼窝深陷,袖口露出半道伤疤——那是被锁链勒出的痕迹。萧景琰递来盏茶,她刚接过,银铃突然尖鸣,茶水在盏中泛起涟漪。
别喝!我挥袖打翻茶盏,瓷器碎地的瞬间,茶水竟在青砖上腐蚀出青烟,说,谁给你的毒茶
绣娘浑身发抖,扑通跪下:是、是扬州的船老大……他说只要在布料里缝锁链,就能救我被抓走的儿子……
你儿子在哪儿萧景琰拽起她,带我们去。
运河边的破仓库里,腐臭味熏得人作呕。十几个孩童被铁链锁在墙根,胸口都贴着符纸,正是天机阁用来控制宿主的邪术。我撕去符纸,银锁泛起微光,孩童们猛然惊醒,哭喊声此起彼伏。
小姐,快看!小翠指着角落的棺材,棺盖缝隙渗出黑血,里面好像有人!
萧景琰一剑劈开棺材,里面躺着具女尸,身着粉色襦裙,左颊点着朱砂痣——和端午灯会上的假林柔儿一模一样。她右手紧攥着块木牌,上面刻着天机阁·癸巳。
癸巳是赵承钰的生辰八字。我捏碎木牌,看来他不仅没死,还在重组天机阁。
萧景琰突然按住我肩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晚柠,你的印记……又淡了。
我对着破窗的倒影看去,凤凰印记已只剩淡淡一道红线,像随时会消失的血丝。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却不再是小劫的声音,而是杂乱的电流声,偶尔夹杂孩童的啜泣。
许是最近太累了。我转身避开他的目光,先带孩子们回庄,今晚让人守好门窗,别再让阴物混进来。
子时,暴雨倾盆。我躺在萧景琰身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走到镜前,银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小劫临死前说的话:姐姐,当印记消失时,就是邪神复苏之日……
不会的。我对着镜子喃喃,赵承钰已经死了,天机阁也散了……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张苍白的脸从镜中探出,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林晚柠,想我了么
是赵承钰!他的脸半边腐烂,露出白骨,瞳孔里流转着系统的蓝光。我挥刀砍去,却砍中镜面,碎片飞溅,划伤了脸颊。
晚柠!萧景琰惊醒,抱住我躲过镜中伸出的锁链,怎么回事
镜子……是传送门!我攥紧他的手,快,毁掉所有镜子!
府中
servants
被惊醒,纷纷拿起木棍砸镜子。当最后一面铜镜碎裂时,赵承钰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晚柠,萧景琰,明日就是七月十四,地宫的门……该开了。
萧景琰脸色骤变: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他们要在子时献祭,用你的血打开地宫!
我摸向脸颊的伤口,血珠滴在银锁上,竟凝结成黑色——这是邪神之力侵蚀的征兆。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可怕:宿主能量不足,即将被回收。
晚柠,我们立刻离开江南。萧景琰开始收拾行李,去塞北,去海外,总之不能让他们找到你!
没用的。我按住他的手,你忘了我是钥匙,只要地宫还在,他们就能找到我。这次,我要主动出击。
七月十四,戌时。我穿着一袭红衣,站在西湖断桥。月光被乌云遮住,湖面像倒扣的墨碗。萧景琰藏在暗处,软剑出鞘,剑尖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提前备好的黑狗血。
林晚柠,你果然来了。
赵承钰从阴影中走出,这次他不再是人形,而是由无数锁链组成的傀儡,胸口嵌着块水晶——里面封存着小劫残留的能量。
把小劫还给我。我握紧银锁,否则我让你连渣都不剩。
他轻笑,锁链破土而出:你以为仅凭这点力量就能对抗邪神看看你身后——
我转头,看见无数宿主从黑暗中走出,他们眼底泛着蓝光,胸口的锁链印记连成一片,形成巨大的符号。小翠被锁链吊在半空,颈间的符纸已被撕毁。
姐姐,快走……她微弱的声音传来,他们要拿你炼药……
晚柠,动手!萧景琰掷出黑狗血,染黑一片锁链,我来救人,你去毁掉水晶!
我冲向赵承钰,却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系统提示音变成了倒计时:00:00:59……00:00:58……
赵承钰,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举起从库房偷来的密卷,上面写着如何毁掉邪神核心,你以为自己能永生不过是个随时会被抛弃的容器!
他瞳孔骤缩,锁链松开小翠,朝我扑来:不可能!长老说我是天选之人……
长老骗了你。我后退半步,踩在预先撒好的符纸上,真正的天选之人是我——而你,只是个笑话。
银锁与密卷同时发光,赵承钰的锁链傀儡开始崩解。小劫的水晶瓶从他胸口掉落,我接住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原来赵承钰才是第一个宿主,他的贪婪造就了系统,也造就了一切悲剧。
晚柠,小心!萧景琰的呐喊被雷声掩盖,赵承钰的残魂化作黑气,钻进我的银锁。剧痛袭来,我看见自己的印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系统的锁链。
姐姐,用我的力量……小劫的虚影再次浮现,这次,我们一起毁掉它!
我握紧水晶瓶,银锁突然发出万丈光芒。所有宿主的锁链同时断裂,赵承钰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吸入水晶瓶。湖面炸开巨大的水花,地宫入口缓缓升起,却在蓝光中化作齑粉。
结束了。萧景琰抱住我,替我擦去额角的血,晚柠,你看——
我抬头,看见小劫的虚影在空中微笑,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却有无数光点飞向星空。系统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系统已销毁,宿主获得永久自由。
小劫,谢谢你。我轻声说,以后,好好做个普通的姑娘吧。
她点点头,化作流星划过夜空。湖面上,天亮了,暴雨停了,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场噩梦。小翠跑过来,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萧景琰则默默替我披上外套,指尖轻轻抚过我已无印记的脖颈。
回庄吧。他低声说,我让人炖了补血的汤,还有你爱吃的桂花糖糕。
我笑了,挽住他的胳膊。走过断桥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样的清晨,他骑着马,腰间玉佩泛着光,像从天而降的神。
如今,神归了人间,我也不再是棋子。江南的晨雾中,绸缎庄的灯笼亮起,机杼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阴谋,只有现世安稳。
赵承钰的水晶瓶被我埋在西湖边,种上了荷花。每当微风吹过,荷叶间总会传来细碎的笑声,像小劫在说:姐姐,要幸福啊。
是的,我们会幸福。带着所有逝去的人未完成的心愿,在这个没有系统、没有压迫的世界里,好好活着,直到白头。
而那些曾经的血与火,终将在时光的长河里,凝成一颗珍珠,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偶尔拿出来看看,便知如今的岁月,有多珍贵。
第六章
月满江南
杭州的桂花开了。我站在绸缎庄的木梯上,替萧景琰调整屋檐下的灯笼,他穿了我新裁的月白长衫,腰间银铃随动作轻晃,惊飞了两只停在灯笼上的萤火虫。
小心些。他伸手护住我后腰,昨夜下过雨,木梯滑。
你倒是像个老太太。我笑着跳下梯子,发间的桂花落在他衣襟上,不过是挂个灯笼,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他挑眉,指尖拂去我肩头的花瓣:对你而言,上刀山下火海怕也是家常便饭。
这话惹得小翠捂嘴笑,她怀里抱着新绣的鸳鸯被面,眼睛弯成月牙:小姐和萧王爷真是天造地设,连拌嘴都像说情话。
我佯怒瞪她,却看见街角有个卖糖画的老头,竹担上插着的糖画里,竟有个锁链形状的龙。银铃突然轻响,我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银锁——自上次销毁系统后,它便再没亮过,却成了我每日必戴的饰物。
去买个糖画吧。萧景琰递给我铜钱,眼神却看向街角阴影处,那里闪过半片粉色衣角,像极了林柔儿的襦裙。
糖画摊前,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小姑娘,你要什么图案
要条鱼吧。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天机阁的符号,活蹦乱跳的,不要锁链。
老头手一抖,糖勺里的糖浆险些泼出:姑娘说笑了,糖画哪有带锁链的……
可我看见您这儿有。我压低声音,银锁抵在他手腕上,说,谁让你来的
他扑通跪下,浑身发抖:是、是扬州的船老大!他说只要在杭州城散播锁链糖画,就能救我女儿……
你女儿在哪儿萧景琰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手里把玩着块碎银,如实说,这块碎银便是你的。
老头眼睛一亮,指向城西破庙:在那儿!还有好多孩子,都被锁链锁着……
城西破庙,蛛网密布。我推开庙门,看见十几个孩子缩在神像后,胸口都贴着符纸,正是天机阁控制宿主的手段。银锁泛起微光,符纸纷纷燃烧,孩子们惊醒后,指着神像背后的暗门:里面……有个穿红衣服的人!
萧景琰一剑劈开暗门,里面躺着具女尸,身着红衣,左颊点着朱砂痣——和端午灯会上的假林柔儿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她手里攥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林晚柠亲启。
是陷阱。萧景琰想夺过信,我却抢先一步拆开。信纸泛黄,字迹却异常熟悉,是赵承钰的笔迹:七月十五,子时,雷峰塔。
他果然没死。我捏碎信纸,或者说,他的执念没死。
萧景琰突然握住我手腕,指尖按在我脉搏上:你的心跳很快。
我抬头看他,却在他瞳孔里看见自己发白的脸。原来有些恐惧,早已深入骨髓,即便系统销毁,天机阁覆灭,赵承钰仍是横在我心底的一根刺。
今晚我一个人去。我挣脱他的手,你留在庄里,保护孩子们。
不可能。他皱眉,上次你单独行动险些送命,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跟着。
如果他的目标是我,你跟着只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我摸向他腰间的银铃,再说,有小劫的力量在,我不会有事。
他还想争辩,却被小翠打断:小姐说得对,萧王爷留在庄里震慑宵小,小姐自有办法化险为夷。
最终,萧景琰妥协了。子时,我独自站在雷峰塔下,月光穿过塔身的裂缝,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塔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摸出袖中的短刀,银锁在掌心发烫。
林晚柠,你果然来了。
声音从塔顶传来,却不是赵承钰的嗓音,而是个陌生的少年音。我跃上塔顶,看见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玄色长袍,胸口绣着半朵芙蓉——正是天机阁的新标志。
你是谁我握紧短刀,赵承钰呢
少年轻笑,掀开袖口,露出与赵承钰如出一辙的金色瞳孔:我是他的转世,也是新的天机阁之主。林晚柠,交出银锁,我饶你不死。
转世我冷笑,赵承钰那样的人,也配转世
少年脸色骤变,抬手挥出锁链。我侧身避开,短刀划破他的衣袖,却见伤口处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和赵承钰当年被邪神侵蚀时一模一样。
你不过是个被操控的傀儡。我逼近他,银锁泛起蓝光,真正的赵承钰,早就在西湖底成了鱼虾的养料。
少年突然剧烈颤抖,七窍流血,从他体内飘出一缕黑气,凝成赵承钰的虚影:林晚柠,就算我死,你也别想好过!邪神的种子早已种下,你的血就是养料……
那就让我彻底消灭你!我将银锁刺入虚影,蓝光与黑气同时消散。少年倒地不起,怀里掉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劫字——和萧景琰的玉佩如出一辙。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响起,这次是小劫的声音,带着笑意:姐姐,这是最后一次啦。以后的路,要和萧哥哥好好走哦。
泪水突然模糊了双眼。我捡起玉佩,塔顶的晨光中,看见萧景琰策马赶来,身后跟着小翠和一众庄丁,每个人腰间都系着我新做的平安符。
晚柠!他冲上塔顶,看见地上的少年,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没事吧
没事了。我将玉佩递给他,赵承钰的残魂已经消散,以后再也不会有威胁了。
他接过玉佩,突然单膝跪地:晚柠,等这件事结束,我们成亲吧。我已经让人在苏州买了庄子,还有片梅林,冬天可以一起赏雪。
我愣住了,看着他眼中的认真,想起这一年来的生死与共。银锁在晨光中泛起微光,这次不是警告,而是祝福。
好。我伸手扶起他,但我有个条件——成亲那日,我要自己设计婚服,还要在喜服上绣满凤凰,再也不要什么并蒂莲。
他轻笑,将我拉入怀中:依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七月十五,宜嫁娶。杭州城张灯结彩,绸缎庄门口挂满了红灯笼。我穿着自己绣的婚服,凤凰展翅欲飞,银锁被做成了项链,垂在胸前。萧景琰穿着大红喜袍,腰间挂着我新铸的银铃,一步三响。
一拜天地——
礼官话音未落,突然狂风大作,天际划过一道流星。我抬头看去,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极了小劫最后化作的光点。萧景琰握紧我的手,低声道:是小劫在祝福我们。
我点头,任由他牵着我拜完天地。送入洞房时,小翠突然指着窗外:小姐,快看!
只见西湖方向腾起七彩祥云,百姓们纷纷跪地叩拜。我知道,那是系统彻底销毁的征兆,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宿主,再无锁链,只有自由的灵魂。
深夜,喜堂只剩下我和萧景琰。他替我摘下凤冠,指尖划过我脖颈的皮肤:印记彻底消失了。
我对着铜镜微笑,镜中女子眼角含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满心仇恨的孤女。银锁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像块温润的玉石,见证着这一路的血与泪。
往后余生,只诉衷肠,不言离殇。我转头看向他,萧景琰,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程。
他轻笑,低头吻住我:往后还有更长的路,我会一直陪着你,从青丝到白头。
窗外,月光如水,桂花香飘满江南。我靠在他怀里,听见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清脆如银铃。那是新生的希望,是我们用鲜血和眼泪换来的太平盛世。
赵承钰也好,天机阁也罢,都已成为过往。如今的我,是林晚柠,是萧景琰的妻,是劫色绸缎庄的主人。那些曾经的苦难,终将在岁月的沉淀中,化作嘴角的一抹轻笑,淡如云烟。
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江南夜,我终于明白,真正的自由不是对抗命运,而是学会与过去和解,珍惜眼前人,活在当下。
月满西楼,良人在侧,便是这世间最圆满的结局。
第七章
岁月成诗
江南的雪总是下得温柔。我站在苏州梅林的亭子里,看萧景琰在雪地里舞剑,红衣映着白雪,像幅会动的水墨画。腹中的孩子突然踢了一脚,我笑着摸了摸肚子,银锁项链随着动作轻晃,在雪光中划出细碎的弧。
小心着凉。萧景琰收剑走近,脱下披风披在我肩上,医官说你身子弱,不该在风口久站。
哪有那么金贵。我捏了捏他冻红的鼻尖,你小时候在塞北骑马射箭,可比我这会儿折腾多了。
他轻笑,指尖拂过我发间的雪花: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只盼着你和孩子平安,别的都不重要。
话音未落,梅林深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我转头,看见个穿红袄的小姑娘追着一只萤火虫跑,她鬓角别着朵梅花,竟与小劫化作光点前的模样一模一样。银锁突然发热,我下意识追过去,却被萧景琰拉住。
晚柠,你看——他指向梅林尽头,那里不知何时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小劫之墓四个字,周围摆满了百姓供奉的糖画与花灯。
我愣住了。自系统销毁后,小劫的虚影再未出现,我以为她早已魂归天地,却不想有人替她立了碑,供人纪念。小姑娘跑过来,将一朵梅花别在我发间,脆生生地道:姐姐,这个给你,很好看。
谢谢你,小姑娘。我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桃。她笑出酒窝,眼睛弯成月牙,娘说我是七月十四出生的,那天晚上,有颗星星落在西湖里。
萧景琰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微颤。我看着小桃蹦蹦跳跳跑远,想起去年今日,正是我们在雷峰塔销毁赵承钰残魂的日子。银锁项链贴着心口,竟传来丝丝暖意,像小劫在轻轻说恭喜。
开春后,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眉眼像极了萧景琰,却在左眼角遗传了我的泪痣。我给她取名念劫,既是纪念小劫,也提醒自己珍惜眼前的劫后余生。
念劫百日那天,绸缎庄来了位不速之客。那是个波斯商人,面纱下露出半张脸,左颊有道伤疤——和当年刺杀苏先生的杀手一模一样。萧景琰挡在我身前,软剑出鞘的瞬间,商人却摘下面纱,露出女子容貌。
林姑娘,萧王爷,别来无恙。她行了个波斯礼,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我是苏先生的弟子,奉师命送来遗物。
锦盒里装着半卷密卷,以及苏先生的龟甲。密卷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却在最后一页画着个婴儿,怀里抱着只萤火虫,旁边写着劫后重生,方得圆满。
师父说,这是给小郡主的礼物。女子微微一笑,天机阁已彻底覆灭,往后的江湖,再无血雨腥风。
送走波斯女子后,我抱着念劫站在庭院里,看萧景琰教小翠舞剑。春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与小劫的银铃声重叠。念劫突然伸手,抓住一片飘落的桃花,咯咯笑起来。
看,她抓花了。我将桃花别在她衣襟上,咱们的小念劫,以后要像花一样自在生长。
萧景琰揽住我肩膀,目光温柔:会的。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顺遂。
这话果然应验了。念劫三岁时,我们在西湖边建了座劫色楼,专供百姓存放心事。有人放了封感谢信,说自从穿了我们的绸缎,再也没做过噩梦;有人放了块碎银,说用我们给的钱治好了母亲的病;还有人放了只纸船,上面画着个戴银铃的小姑娘。
姐姐,你看!念劫举着纸船跑过来,发间的银铃随动作轻晃,这个小姐姐像不像我
我笑着点头,帮她将纸船放进西湖。夕阳下,纸船顺着水波漂远,船上的银铃光点与天上的星星呼应,像小劫在说再见。
萧景琰走过来,手里拿着件披风:起风了,回吧。今晚给念劫做她爱吃的糖蒸酥酪。
好。我接过披风,却在转身时看见湖面上倒映的星空,有颗流星划过,拖尾像极了小劫最后的笑容。银锁项链突然发出微光,却不再是警告,而是温暖的光,像冬日里的炉火。
岁月流转,念劫渐渐长大,成了杭州城最灵动的姑娘。她总爱趴在绸缎庄的柜台上,给客人讲母亲和父亲大战妖怪的故事,讲到精彩处,便晃一晃腕间的银铃——那是用小劫留下的能量碎片铸的,遇晴则响,遇雨则静。
娘,你说小劫姐姐真的变成星星了吗某个夏夜,念劫趴在我膝头,看萤火虫飞过葡萄架。
是啊。我摸着她的头发,看萧景琰在葡萄架下修剪枝叶,她变成了最亮的那颗星,一直看着我们呢。
那她会看见我考中女秀才吗念劫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写篇文章,叫《论系统与自由意志之关系》,肯定能轰动京城!
我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尖:傻孩子,如今哪还有人记得系统。大家只记得,有对夫妻在江南开了家绸缎庄,卖的不是阴谋,是风月。
我记得呀。念劫抱住我,因为那对夫妻是我的爹娘,他们教会我,自由不是对抗,是珍惜现在,活在当下。
萧景琰放下剪刀,走过来揉了揉念劫的头:这话倒是像你娘说的。
本来就是娘说的!念劫笑着跑开,银铃声惊飞了树上的蝉。
我靠在萧景琰怀里,看暮色染透天空,星星一颗颗亮起。银锁项链与他的玉佩相触,发出细碎的响,像时光的私语。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还有绸缎庄伙计们的笑闹声,一切都那么安宁。
赵承钰的水晶瓶早已在西湖底生了锈,天机阁的旧址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偶尔有老人讲起从前的故事,也只是说从前有位姑娘,用一把银锁劈开了黑暗。
而我知道,那些血与火的日子,早已在岁月的淘洗中,凝成了生命里最珍贵的珍珠。如今的我,不再是宿主,不是钥匙,只是林晚柠,是妻子,是母亲,是这盛世里最平凡却最幸福的人。
夜风带来桂花的香,萧景琰的指尖轻轻划过我无印记的脖颈,像抚过一片月光。念劫的笑声从街角传来,带着少年人的无忧。我闭上眼睛,听见小劫的银铃在记忆里轻响,看见凤凰在时光中展翅,最终,化作了江南烟雨中,一首温柔的诗。
第八章
星垂古梦
江南的雨巷总是能织出最绵密的回忆。我撑着油纸伞站在绸缎庄门口,看念劫穿着新裁的月白襦裙,蹦跳着跑进雨里,她腕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惊起了檐角的鸽子。萧景琰从身后递来暖炉,指尖擦过我鬓角的白发:当心湿气入体。
老毛病了,不打紧。我看着念劫在青石板上踩水,想起自己年轻时在雨中奔跑的模样,那时满心都是复仇,哪像如今这般悠闲。银锁项链贴着心口,虽不再发光,却像块温热的老玉,嵌进了生命里。
娘!念劫举着朵带雨的栀子花跑回来,给你簪头发!
我们念劫真是长大了。我任由她将花别在发间,忽然看见她领口露出的红绳——那是小劫的银铃碎片磨成的吊坠,明日就要去京城赶考,可准备好了
她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爹说京城的胭脂巷有卖波斯琉璃盏,等我考中了,给您和爹各买一个。
萧景琰失笑:傻孩子,考中与否不重要,平安回来便好。
夜里,我在灯下替念劫收拾行李,却在她的书箱里发现了本旧手札。翻开扉页,是我当年记录系统事件的笔记,字里行间还夹着小劫化作光点时留下的蓝色羽毛。
娘念劫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您在看什么
我合上笔记,拍了拍身边的绣墩:过来,娘给你讲个故事。
烛火摇曳,我轻声说起那些血与火的日子,从重生回订婚前夜,到与萧景琰并肩作战,再到小劫的牺牲。念劫听得入神,指尖轻轻抚过笔记上的劫字:原来我名字里的‘劫’,是这么来的。
是啊。我摸着她的头,劫数过后,便是新生。小劫姐姐用她的消失,换来了我们的自由。
念劫突然握住我的手,眼里有光在闪:娘,我写的那篇《论系统与自由意志之关系》,想拿去参加京城的文会。我想让大家知道,曾经有个勇敢的小姑娘,用她的光,照亮了别人的路。
我眼眶微热,点点头。窗外,雨停了,一颗明亮的星星爬上屋檐,像小劫在微笑。
念劫进京那日,我和萧景琰送她到码头。她穿着藏青色的书生服,腰间别着萧景琰送的短剑,看上去英气勃勃。船离岸时,她突然举起个纸灯笼,上面画着银铃和凤凰——那是小劫和我们的标志。
早点回来!我挥着手,直到船影变成小点。萧景琰揽住我肩膀,我这才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像落了层薄雪。
转眼间,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叹道,还记得她小时候,总爱趴在你背上听故事。
还记得你怀着她时,非要去西湖看龙舟,怎么劝都不听。萧景琰轻笑,眼里满是温柔,一转眼,竟过了这么多年。
日子在织机声中缓缓流淌。念劫每隔半月便寄来书信,说京城的趣事,说她的文章得了文人夸赞,却只字未提考榜之事。直到深秋,银杏叶铺满绸缎庄的院子时,我收到了她的信,信里只有短短几行字:爹娘,我在京城遇到了些麻烦,暂且不能回去。勿念,等我解决了便归。
萧景琰立刻要备马进京,却被我拦住:念劫随你,向来有主见。既然她说能解决,便等等看。
其实我心里也忐忑。深夜,我摸着银锁坐在窗前,突然想起前世赵承钰的阴魂不散,如今的京城,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银锁突然发热,我掀开地板,取出尘封已久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年刺穿过赵承钰的刀刃,如今依旧锋利。
晚柠,你看这个。萧景琰拿着张报纸走进来,京城文会上,念劫的文章被人批为‘妖言惑众’,说她宣扬‘系统曾存在’是诋毁盛世。
我攥紧报纸,上面妖言惑众四个字刺得人眼疼。念劫的文章我读过,字字泣血,满是对自由的珍视,怎么到了那些人嘴里,竟成了罪名
我要去京城。我站起身,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都不能让念劫出事。
萧景琰点点头,从衣柜里取出两套夜行衣:我陪你。当年能毁掉天机阁,如今便能护好我们的女儿。
子时,我们跃上南下的商船。月光洒在甲板上,我摸着腕间的银铃,想起小劫曾说过:姐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着还有人在等你,就一定能挺过去。
五日后,京城。我们扮作寻常夫妇,混进了念劫租住的小院。推开院门,却见她正坐在葡萄架下,与个穿灰袍的书生说话,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刻有天机阁符号的棋盘。
念劫!我冲过去,短刀抵住书生咽喉,你是谁
娘!念劫惊呼,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天机阁最后一代传人,叫沈砚秋。
书生不慌不忙,作了个揖:见过萧王爷、林夫人。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帮念劫完成文章,让世人了解真相。
萧景琰皱眉:天机阁早已覆灭,你为何还留着符号
沈砚秋苦笑:在下祖父是天机阁的文书,临终前让我务必保存这些典籍,说总有一天,会有人需要它们来证明历史。念劫的文章,便是最好的契机。
我这才注意到石桌上的典籍,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小劫能量相似的蓝光,还有句批注:系统非天造,乃人心之恶所化。
原来如此。萧景琰拿起典籍,所以有人不想让真相曝光,才打压念劫的文章。
念劫点点头,眼里闪过坚定:我写文章不是为了争论,是为了让后人知道,曾经有多少人被系统奴役,又有多少人用生命换来了自由。小劫姐姐不该被遗忘,那些死去的宿主也不该被遗忘。
我看着女儿眼中的光,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喜堂上挥刀的模样。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在血脉中传承——不是仇恨,而是对自由的向往,对真相的执着。
我们帮你。我握住念劫的手,就像当年毁掉系统那样,这次,我们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三日后,京城文会。念劫穿着一袭白衣,站在台上,手里捧着沈砚秋整理的典籍。台下坐满了文人雅士,还有不少穿着官服的人,其中一人我认得,是当年参与过天机阁献祭的官员。
诸位,今日我要讲的,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念劫的声音清亮,关于系统,关于宿主,关于一群用生命换取自由的人。
台下哗然。有人起身怒骂,有人嗤笑不已,却在念劫展示典籍时,渐渐安静下来。当她讲到小劫化作光点的瞬间,我看见不少人红了眼眶。
系统已死,但人心的枷锁永存。念劫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们纪念过去,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自由不是天赐,是有人用鲜血浇开的花!
掌声雷动。那个曾参与献祭的官员脸色惨白,悄悄退出了会场。萧景琰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一如当年在西湖断桥并肩作战时。
文会结束后,念劫被人群围住。沈砚秋走过来,递给她一本书:这是最后一本系统典籍,烦请念劫姑娘转交给后世,让他们知道——
知道有人曾为自由而战。念劫接过书,眼里闪着光,我会的。
深秋的京城,枫叶如火。我站在城墙上,看念劫和沈砚秋在街头交谈,阳光穿过他们的身影,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萧景琰递给我一块糖糕,还是当年的桂花味,甜而不腻。
看他们那样,倒像是当年的我们。我轻笑,你说,念劫会不会也爱上个冷面王爷
若真如此,可得让那小子好好练练剑。萧景琰挑眉,至少要能保护好她。
我摇头失笑,目光投向远方。天边,一颗流星划过,拖尾的蓝光格外明亮。银锁项链轻轻震动,仿佛小劫在说:姐姐,你看,你的女儿也成了光。
回到江南时,已是初冬。念劫的文章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有匠人将小劫的故事刻成了皮影戏。绸缎庄的生意比往日更红火,来买布的百姓总会说一句:要那块绣着凤凰的,看着就觉得自由。
除夕那天,念劫带着沈砚秋回来了。小伙子跪在雪地里,红着脸说要娶念劫,萧景琰板着脸刁难了半晌,最终还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待她,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提剑追你三条街。
开春后,念劫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十四。我亲自为她绣了婚服,凤凰比我当年的更大、更艳丽,翅膀上还缀着小劫的银铃碎片,走起路来沙沙作响。念劫摸着婚服上的银线,突然红了眼眶:娘,小劫姐姐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她能看见的。我替她戴上凤冠,每一颗星星都是她的眼睛,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婚礼那日,西湖边的劫色楼挂满了红灯笼。念劫牵着沈砚秋的手走过红毯,腕间的银铃与我颈间的银锁遥相呼应。当他们拜天地时,天际突然划过一道流星,坠落在西湖中央,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化作七彩光晕。
快看!人群中有人喊,是小劫姑娘来道喜了!
念劫抬头看向天空,唇角扬起笑。我靠在萧景琰怀里,看女儿眼中的幸福,看漫天星辰闪烁,忽然明白——有些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它们会化作光,化作风,化作人间的烟火气,代代相传。
银锁在胸前温热如常,那是岁月的温度,是无数个日夜沉淀下的安宁。赵承钰、天机阁、系统,都已成为故纸堆里的墨点,而我们,带着小劫的份,好好地活在了这片自由的天地间。
夜风带来梅花的香,萧景琰的指尖轻轻抚过我无印记的脖颈,像抚过一段旧梦。远处,孩童们在放河灯,灯上画着银铃、凤凰,还有那个永远停留在记忆里的小姑娘。
星垂夜幕,月满人间。这盛世如我们所愿,而那些关于劫数与重生的故事,终将在时光的长河里,酿成最甜美的酒,醉了过往,暖了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