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日我提着一壶酒回府,准备和婉儿共饮,却在院墙外听见了让我心碎的对话。
墨轩那个书呆子还在傻傻等着科举呢,哪知道我早就厌烦了。
苏婉儿娇媚的声音透过窗棂传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轻佻。
婉儿,你真舍得那个穷酸秀才男人粗哑的嗓音我也认得,是隔壁赵府的公子赵明轩。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等他中了举,我便有了诰命夫人的身份,到时候...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手中的酒壶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烈酒溅湿了我的青衫,就像此刻我支离破碎的心。
三年夫妻,原来在她眼中我只是个工具。
我静静地站在院墙外,看着屋内烛火摇曳的身影,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做着夫妻之间的亲密之事。
可她是我的妻子啊。
我在风中站了很久,直到听见里面传来赵明轩离去的脚步声,这才推门而入。
苏婉儿正在梳妆,见我回来,脸上瞬间换上了往日温柔贤淑的表情。
夫君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她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若不是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我几乎要以为她真的关心我。
婉儿。我开口道,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要平静,我们和离吧。
她手中的木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夫君,你在说什么
你和赵公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将一张和离书放在她面前,上面已经写好了她的那一份。
她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冷笑道：林墨轩,你这个穷酸秀才,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那就什么都不是吧。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家,身后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夜色如水,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不知不觉来到了花街柳巷。
此时正是夜深时分,各家青楼都点起了红灯笼,门前站着招揽客人的龟公。
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但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公子要不要进来坐坐我们清风楼的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保证让您满意。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拉住了我的袖子。
我正要拒绝,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琴音,如高山流水,如空谷幽兰,瞬间洗涤了我内心的污浊。
这琴声...
哦,这是我们楼里的清歌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的,公子要是想听琴,可以上去。
龟公见我眼中有了神采,立刻殷勤地引我上楼。
琴音越来越清晰,我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2
推开雅间的门,我看见了她。
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抚,专注的侧脸在烛光下美得如同画中仙子。
她察觉到有人进来,手上的动作停了,抬眸看向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如秋水,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看尽了人世间的冷暖。
公子要听什么曲子
她的声音很轻,如珠玉落盘,带着天然的清冷。
随便什么都好。我在她对面坐下,姑娘贵姓
奴家沈清歌。她重新将手放在琴弦上,公子看起来心情不好,清歌弹一曲《凤求凰》可好
我苦笑一声：我刚刚和妻子和离,怕是听不得这等情意绵绵的曲子。
她的手顿了顿,随即换了一首《高山流水》。
悠扬的琴音在雅间里回荡,我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心中的躁动渐渐平复下来。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睛,发现她正在看着我。
公子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答道：表面温柔贤淑,实则...算了,不提她了。
清歌冒昧问一句,公子是因为什么和夫人和离的
她的眼中有着真诚的关切,这让我忍不住将心中的郁结说了出来。
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有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心中的重担轻了一些。
清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公子是个好人,那女子不珍惜,是她的损失。
姑娘何以见得我是好人
公子明明心中愤怒,却没有对那女子大打出手,反而选择了和离,给她体面,这就是君子所为。
她的话如甘露般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
我们聊了很久,从诗词歌赋到人生感悟,她的见识让我刮目相看,完全不像是风尘女子。
姑娘为何会在这种地方我忍不住问道。
她的神色黯淡了一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公子又何必追问。
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连忙道歉。
无妨。她摇摇头,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起身告辞,临走时她叫住了我。
公子,人生如棋局局新,今日的结束,或许是明日的开始。
走出清风楼,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窗户,那里还亮着一盏孤灯。
回到客栈,我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这个在青楼却如出水芙蓉般清雅的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3
第二日醒来,我发现自己竟然睡得格外安稳,这是多日来的第一次。
用过早饭,我去牙行找了个小院子租下,准备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搬家的过程中,我特意避开了原来的那个家。虽然苏婉儿已经签了和离书,但我不想再见到她。
安顿好一切后,已是傍晚时分。
我站在新居的院子里,看着夕阳西下,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清风楼的小厮。
林公子,我家清歌姑娘让我给您送这个。
小厮递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诗集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公子昨夜言及喜读诗书,这本《古诗十九首》是清歌珍藏之物,赠与公子,希望能为公子排忧解愁。
我翻开诗集,发现里面有很多注释,字迹娟秀,显然是她亲手所写。
心中不由得一暖,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竟比我的枕边人更懂我的心。
当晚,我再次来到清风楼。
公子又来了龟公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想见清歌姑娘。
不巧啊公子,清歌姑娘今晚有客人了,要不您改日再来
我心中一沉,却也不好强求,正要离开,却听见楼上传来争吵声。
沈清歌,老子花了银子,你就得陪老子！
这位客官,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您若要听琴,清歌愿意为您弹奏一曲。
什么狗屁只卖艺不卖身！在这青楼里的,哪个不是做皮肉生意
紧接着是桌椅倒地的声音,还有她惊呼的声音。
我再也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去。
推开门,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正拉扯着清歌的衣襟,她拼命挣扎,眼中满含泪水。
住手！我大喝一声。
胖子回头看我,不屑地说：哪来的小白脸管你什么事
我是她朋友,你最好放开她。
朋友哈哈哈,在这青楼里还谈什么朋友胖子狞笑着,小子,识相的就滚远点,别坏了老子的好事。
话音刚落,他伸手就要去撕清歌的衣服。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虽然我文弱书生,但这一拳用尽了全力,胖子当场被打得鼻血直流。
臭小子,你敢打老子！胖子怒吼着朝我扑来。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几个壮汉冲了上来。
怎么回事为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清风楼的老板。
老板,这小子打我！胖子指着我说。
老板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又看了看清歌,明显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王员外,我们清风楼的规矩您是知道的,清歌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您若是想要别的服务,楼里还有其他姑娘。
胖子捂着鼻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算你们走运！
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4
胖子走后,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清歌整理着凌乱的衣襟,垂着头不说话。
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清歌,你回房休息吧,今晚不用再接客了。
等老板走后,雅间里只剩下我和她。
多谢公子救了清歌。她朝我盈盈一拜。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我扶起她,你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眼中还有未散的惊恐。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我忍不住问道,以姑娘的才情,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
她苦笑一声：公子以为清歌不想吗只是...
她欲言又止,显然有难言之隐。
若是姑娘信得过我,可否说与我听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公子的好意清歌心领了,只是有些事不便多说。
我也不好再追问,只是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从那天起,我几乎每晚都会来清风楼,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听她弹琴,和她聊天。
她的琴艺越来越精湛,我们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从诗词歌赋到天下大事,从人生感悟到理想抱负,我们总是能聊到很晚。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但我也知道,她是青楼女子,而我不过是个落魄书生,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直到那天晚上,我听到了她的身世。
那是个雨夜,她弹了一首《雨夜花》,曲调凄婉,听得人心如刀割。
公子,你说人的命运是不是早就注定了她突然问道。
为何这样说
清歌本是官宦之女,父亲在朝中为官,母亲知书达理,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父亲被人陷害,抄家灭族,清歌侥幸逃脱,却被人贩子抓住卖到了青楼。
我心中一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老板娘见清歌年幼,且有几分姿色,便留下了清歌,只是规定清歌只能卖艺不卖身,说是要把清歌当作清风楼的招牌。
那你父亲的案子...
早已成了铁案,无人敢翻。她苦笑道,清歌现在只是个身份卑微的青楼女子,谁会为了我去得罪那些权贵
我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陷害你父亲的人是谁
她看了我一眼,摇头道：公子何必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至少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公子的好意清歌领了,只是这件事牵涉太深,公子一个书生,如何能斗得过那些人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能力帮她报仇雪恨。
但我的心中已经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她重见天日,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5
春去夏来,我和清歌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我们会一起在楼顶看星星,一起在雨夜听雨声,一起讨论诗词歌赋的妙处。
她的笑容越来越多,眼中的忧郁也渐渐消散。
我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她,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倒是清风楼的其他姑娘们都看出了端倪。
清歌妹妹,那个林公子对你可真是用心啊。
是啊,每晚都来,风雨无阻,这样的痴情男子可不多见。
你们别胡说。清歌羞红了脸,公子只是来听琴的。
听琴清歌妹妹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哪有人为了听琴天天来的
姑娘们嬉笑着散开了,留下清歌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那天晚上,我照例来到她的雅间。
公子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她问道。
去书店看了些书。我将一本新买的诗集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些新的诗作,想和姑娘分享。
她翻开书页,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
我心跳加速,那张纸条上写着我为她写的一首诗。
她展开纸条,默默读着：
青楼一曲动人心,清雅如君世罕寻。
若得佳人相伴老,愿将此生换卿心。
读完后,她的脸红得像晚霞,久久不语。
清歌,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爱你。
她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公子,你不该爱上清歌的。
为什么
清歌是青楼女子,身份卑微,如何配得上公子
在我眼中,你不是青楼女子,你是沈清歌,一个善良美丽、才华横溢的女子。
我握住她的手,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的话,清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看着我,眼中满含着爱意,却又有着深深的犹豫。
公子,给清歌一些时间好吗
我点点头,虽然心中失落,但我愿意等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
沈清歌在哪给老子滚出来！
听到这个粗暴的声音,清歌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是王员外。她颤抖着说,他怎么又来了
我拉着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但这次来的人比上次多了一倍,而且个个凶神恶煞,显然是有备而来。
老板迎了上去,陪着笑脸：王员外,您这是...
少废话！上次那小子坏了老子的好事,今天老子带人来算账！
胖子指着楼上：那个姓沈的给老子滚下来,还有那个姓林的小白脸！
我和清歌走到楼梯口,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
王员外,上次的事是个误会...老板还想打圆场。
误会老子的脸到现在还疼呢！胖子摸着脸,恶狠狠地说,今天要么你们交出那两个人,要么老子砸了你们这破楼！
6
老板左右为难,一边是不想得罪王员外,一边又不能真的把我们交出去。
王员外,要不这样,今晚清歌姑娘陪您好好喝几杯,就当赔罪了。
喝酒老子要的不是喝酒！胖子一脸淫邪,老子要她陪老子睡觉！
这不行,我们清风楼有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胖子一挥手,身后的打手们立刻上前砸东西。
看着楼下的混乱,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清歌,你在这里别动,我下去解决。
不要！她紧紧拉住我,他们人多,你一个人怎么是对手
总不能眼看着清风楼被砸掉。
我轻抚她的脸颊,相信我,我会没事的。
我下楼走到胖子面前：王员外,我就是林墨轩,上次是我打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其他人。
胖子看见我,眼中立刻冒出仇恨的火光。
好啊,你这小子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
他挥手示意手下：给我狠狠揍他！
几个壮汉朝我围了过来,我虽然会些拳脚,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几个护卫。
赵公子胖子显然认识来人,语气立刻变得恭敬,您怎么来了
我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和苏婉儿私通的赵明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明轩走进来,看了看地上的我,又看了看楼上的清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王员外,这里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事,就是教训一个不长眼的小子。胖子谄媚地说。
哦赵明轩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这个人我认识,是我前小姨子的前夫。
什么前小姨子
我忽然明白了,苏婉儿一定是嫁给了赵明轩,而我就成了他的前小姨子夫。
既然是熟人,王员外能否给我个面子,这事就算了
胖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毕竟赵家在京城的势力比他大得多。
多谢赵公子。胖子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清风楼重新安静下来,老板连忙向赵明轩道谢。
无妨。赵明轩摆摆手,然后看向我,林兄,我们聊聊
我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身上疼痛,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一边。
多谢赵公子相救。虽然我恨他,但他确实帮了我。
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听说你和婉儿已经和离了
我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他笑了笑,我想娶婉儿为妻,但她说要等你同意。我想请你写封信,说同意这门亲事。
我冷笑一声：你们早就在一起了,还需要我同意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他摇摇头,婉儿是个要面子的女人,她不想背负抛弃丈夫的名声。如果有你的同意书,她就可以说是和平分手,然后再嫁。
我终于明白苏婉儿的算盘了,她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既要嫁给有钱的赵明轩,又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只能说很遗憾了。他看了看楼上,听说你在这里有个相好的那个姑娘长得真不错,如果你不配合,我也不保证王员外不会再来找麻烦。
这是在威胁我。
我握紧拳头,心中愤怒不已,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斗不过他。
我需要考虑一下。
可以,但别考虑太久。他拍拍我的肩膀,明天晚上我再来取你的答复。
说完他就带着人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7
赵明轩走后,我回到清歌的雅间。
她正在处理我身上的伤口,动作轻柔,眼中满含心疼。
公子,你受苦了。
无妨,只是些皮外伤。我握住她的手,清歌,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了。
她手一抖,药瓶差点掉在地上。
为什么
我将刚才赵明轩的威胁告诉了她。
听完后,她沉默了很久。
公子,你写那封信吧。
什么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公子本就不欠那个女人什么,她既然要嫁给别人,你成全她就是了。
但是...
没有但是。她抚摸着我的脸,公子,清歌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你是我此生最珍爱的人。
她眼中涌出泪水：可是我们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公子想想,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处境,如何能有好的结果
我不在乎身份,我只在乎你。
可我在乎。她转过身去,公子,我们分开吧。
我呆住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清歌,你是在赌气吗
不是。她的声音很坚决,我想了很久,我们真的不合适。
为什么明明我们彼此相爱...
爱情不能当饭吃。她打断我的话,公子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不该为了我毁掉自己的人生。
我走到她面前,想要抱住她,但她却推开了我。
公子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心如刀割,但看着她坚决的表情,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清歌,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离开了清风楼。
回到住处,我坐在桌前,拿起笔想要写那封信。
但手却怎么也下不去笔。
不是因为舍不得苏婉儿,而是因为我不甘心。
凭什么他们做错了事,却要我来承担后果
凭什么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而我却要忍气吞声
我放下笔,决定不写那封信。
既然清歌不要我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第二天晚上,赵明轩如约而至。
林兄,信写好了吗
没有。我平静地说。
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写那封信,苏婉儿要嫁给你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怒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当然敢,但我不怕。我站起身,赵公子,我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失去了你是说那个青楼女子哈哈哈,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居然为了一个妓女和我作对！
她不是妓女,她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一百倍！
我的话激怒了他,他一挥手,身后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8
就在护卫们要动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住手！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看见这个老者,赵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韩老您怎么会在这里
韩老是当朝大学士,位高权重,连赵家也要敬他三分。
赵明轩,你在做什么韩老的声音很冷。
没...没什么,就是和朋友聊天。赵明轩结结巴巴地说。
朋友韩老看了看周围的情形,需要带这么多护卫和朋友聊天
赵明轩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韩老走到我面前,仔细看了看我。
你就是林墨轩
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认识我,但还是恭敬地行礼。
学生林墨轩,见过韩大人。
好,很好。韩老满意地点头,我看过你的文章,文笔很不错。
我大吃一惊,韩老居然看过我的文章
韩老,您认识他赵明轩小心翼翼地问。
何止认识,我还想收他为徒呢。韩老笑着说,明轩,你可知道这位林公子刚刚在《京城文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论述得极为精辟,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什么我什么时候在《京城文报》上发表过文章
看到我困惑的表情,韩老解释道：是关于科举制度改革的那篇,署名林墨轩。
我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我确实写过这样一篇文章,投给了《京城文报》,但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发表了。
皇上已经下旨,要召见写这篇文章的人。韩老继续说道,林公子,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入宫面圣。
我呆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明轩的脸更加苍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被他看不起的落魄书生,居然有这样的机遇。
韩老,我...他想要解释什么。
你什么韩老冷冷地看着他,我刚才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威胁林公子写什么信
没...没有的事...
没有韩老冷笑,那这些护卫是来做什么的
赵明轩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滚！韩老一声怒喝,以后离林公子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明轩如蒙大赦,连忙带着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等他们走后,韩老坐下来,和蔼地看着我。
林公子,刚才的事我都听见了,那个赵明轩威胁你写信的事,你不用理会。
多谢韩大人。
不用客气。韩老摆摆手,以你的才华,何愁没有好前程那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对了,听说你和一个青楼女子相好
我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夫年轻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韩老笑了笑,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好事。如果那姑娘愿意,老夫可以帮她脱离青楼。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命运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机会。
我要去找清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现在的我,终于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
9
我匆匆赶到清风楼,但老板却告诉我清歌不见客。
她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昨天晚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劝都没用。老板叹了口气,林公子,清歌这样子是为了你吧
我心中一痛,连忙上楼敲她的房门。
清歌,是我,开门。
房间里没有回应。
清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开门好吗
还是没有回应,但我听见了轻微的啜泣声。
我心如刀割,在门外坐下来,开始轻声说话。
清歌,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包括韩老的出现,包括即将面圣的机会。
清歌,现在我有机会改变命运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房门终于开了,清歌站在门口,眼睛红肿,憔悴得让人心疼。
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韩老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可以帮你脱离青楼。清歌,跟我走吧。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公子,清歌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深情
因为我爱你,这就够了。
她扑进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
我也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
我们紧紧相拥,仿佛要把这些天来的分离之苦都弥补回来。
清歌,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满含深情：愿意,此生只愿意嫁给公子一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
清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是他,他怎么回来了
谁
我的仇人,害死我父亲的人。她颤抖着说,他叫周大人,是当年陷害我父亲的主谋。
我心中一震,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她的仇人竟然出现了。
别怕,有我在。我紧握她的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清歌,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沈丞相的女儿,长得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清歌紧紧躲在我身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想干什么我挡在她前面。
我想干什么周大人冷笑,我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她,当然是要带她回去。
做梦！我怒道。
小子,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的闲事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脚步声,韩老的声音响起。
周大人,你在做什么
周大人看见韩老,脸色微变,但还是强作镇定。
韩老,您怎么也来了
听说有人在这里欺负我的弟子,我当然要来看看。韩老走上楼来,看了看现场的情况。
您的弟子周大人看向我,他是您的弟子
不错。韩老点头,而且皇上已经下旨要召见他。周大人,你要对我的弟子做什么
周大人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书生竟然有这样的背景。
误会,都是误会。他连忙赔笑,我只是来找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韩老看向清歌,姑娘,你认识这位周大人吗
清歌咬咬牙,鼓起勇气说道：民女不认识他,但认识他的嘴脸。他就是当年陷害家父的凶手！
韩老的脸色沉了下来：周大人,此话当真
胡说八道！周大人色厉内荏,一个青楼女子的话,你们也信
青楼女子怎么了韩老冷冷地说,沈丞相的冤案我也有所耳闻,如果这位姑娘真是沈丞相的女儿,那这件事就有必要重新调查了。
周大人听到这话,脸色变得煞白。
当年的事如果重新调查,他绝对逃不了干系。
10
看着周大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知道清歌说的都是真的。
韩老,如果真要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需要什么证据我问道。
人证物证都需要。韩老说,不过如果有当事人指证,再加上其他佐证,应该可以翻案。
我有证据！清歌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她。
当年父亲被抄家时,我偷偷藏了一些东西。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这里面有周大人当年收受贿赂的证据,还有他陷害父亲的书信。
周大人看见这些东西,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不可能！这些东西早就被销毁了！
确实销毁了大部分,但这些是我父亲私下留存的副本。清歌坚定地说,父亲早就怀疑有人要害他,所以留了后手。
韩老接过那些文件,仔细查看。
看完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周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大人知道大势已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韩老饶命！当年的事...当年的事我也是被人胁迫的！
被人胁迫韩老冷笑,那你说说,是谁胁迫你的
是...是当年的太子党！他们要除掉沈丞相,我只是个执行者！
随着周大人的招供,当年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沈丞相是因为反对当年太子的一些政策,被太子党视为眼中钉,最终被人陷害致死。
好,很好。韩老点头,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皇上,给沈丞相平反昭雪。
他看向清歌：姑娘,你父亲的冤屈很快就会昭雪,你也会恢复官家小姐的身份。
清歌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多谢韩老为民女主持公道！
起来吧。韩老扶起她,你是英雄之女,不用跪我。
处理完这件事,韩老又看向我。
林公子,明日入宫面圣,这是你的机会,好好把握。
学生一定不负韩老厚望。
等韩老带着周大人走后,清风楼终于安静下来。
我和清歌站在楼顶,看着满天繁星。
清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是啊。她靠在我怀里,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不是梦,这都是真的。我紧抱着她,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第二天,我入宫面圣,皇上对我的文章大加赞赏,当场封我为翰林院编修。
清歌也恢复了官家小姐的身份,沈家的家产也得到了归还。
一个月后,我们在京城举办了婚礼。
那一天,清风楼的所有姑娘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韩老也亲自到场祝贺。
连天都仿佛在为我们庆祝,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夫君,你说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新婚之夜,清歌依偎在我怀里问道。
会很美好。我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家,会一直相爱到老。
那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怎么办
傻丫头,怎么会厌倦我认真地看着她,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爱上了你。
她笑了,笑得如花儿般美丽。
我也是。
多年后,当我们都已经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还会想起初遇时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她弹奏的《高山流水》,不仅洗涤了我受伤的心灵,也奏响了我们爱情的序曲。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有时候,结局往往比开头更重要。
而我们的结局,是幸福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