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5
江怜惜瞪着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愣在原地,孟朗脸颊上的潮红褪去,顿时清醒。
空气凝固一瞬,落针可闻。
接着就是江怜惜刺耳的尖叫,她手忙脚乱地把衣物拽到胸前,「爹,你们怎么来了!」
在场众人唏嘘不已,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爹老脸涨红,吹胡子瞪眼大骂,「混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怜惜颤着唇,泫然欲泣。
孟朗倒是硬气,伸手把江怜惜揽在身后,梗着脖子说,「我与怜儿两情相悦,还望孟老爷成全!」
他的酒劲还没有退下去,才会说出如此豪言壮志。
我看向江怜惜,故作忧虑,「当真吗」
「姐姐与太子有婚约在身,不过爹爹疼爱姐姐,想必会替姐姐解决后顾之忧。」
江怜惜眼神登时清明,她悲天悯人,佛女转世,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而不是做一个浪荡公子的家中妇。
她果断道,「不,不是。」
孟朗愣怔一瞬。
江怜惜的眼泪珍珠似的成串往下掉,「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女儿是被孟朗强迫。」
孟朗不可置信,讷讷地说,「怜儿,你分明也乐在其中啊。」
江怜惜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爹爹,孟朗半夜翻入我房中,上下其手辱我清白,是女儿拼死抵抗才守住了清白之身。」
她踉跄着起身,泪痕遍布的脸上带着决绝,「若爹爹不信,女儿只好以死明志。」
「砰——」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弃车保帅,猛地撞向柱子,额头渗出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有胆小的妇人吓得叫出声来,乱成一片。
如此决心让人叹服。
江怜惜被抬了下去,她留了一线,只是受了些伤,性命无忧。
我将乱哄哄的人群引回正题,「孟公子还跪在地上呢。」
江怜惜一走,所有罪责都落到了孟朗头上。
觊觎未来太子妃,可是重罪。
06
孟朗入了狱,我花银子打点,进去看了他一眼。
他披散着头发,浑浑噩噩坐在地上丝毫没了世家公子的样子。
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满嘴谎言,把他推向死亡,近乎于完美的幻想碎成了一地玻璃渣。
他迟钝地脑子运转着,似乎想找到一点江怜惜爱他的证据。
我蹲在他身前,语气感慨,「孟公子冒大不韪也要和姐姐喜结连理,可她却不领情,反手将你推入狱中,白费了孟公子一片真心啊。」
他黑眸微动,隐隐有怒火翻腾。
我细细观察他的神情,低声蛊惑,「她是佛女转世,悲天悯人,却对孟公子这么狠心,往日情谊在她眼里难道不值一提吗」
他咬着牙,「她算个屁的佛女。」
我软下声音宽慰他,「公子莫恼,是姐姐不识明珠,我和她不一样,定会将你救出牢狱。」
他一顿,眼神疑惑。
我嘴角带着浅笑,面上薄红,诚恳又坚定,「那年海棠树下匆匆一瞥,我已倾心公子良久。」
我向孟朗寻了信物,去了孟府。
孟朗入狱,孟府与江府势同水火。
孟朗父亲孟宣横眉竖目,「你来我孟府作甚」
我把信物放到桌上,「我能帮大人救孟朗。」
他一顿,狐疑着上下打量我,「你想要什么」
他倒是比孟朗聪明得多,我勾唇一笑,「我父亲软弱无能,不配为江府家主。」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恍然大悟,「你想扶持你大哥」
我嘴角一抽,他也没比孟朗聪明多少,「是,我想让大哥尽快坐上家主之位。」
我们成了暂时的盟友。
我告诉孟宣三日后,太子到弘德寺祈福时会遇刺。
细节完完整整地被我陈述,让他清楚自己该什么时候跳出去挡刀。
「你怎么知道太子会遇刺」
「结盟第一点,凡事不要过问太多。」
为何我自己不去
上辈子太子纵容江怜惜的所作所为,庸碌无为,自私冷漠,是个实打实的庸君。
这样的人即使我救了他,他也只会让陛下赐我些金银钗群或是封个郡主的名号,孟府却可以把这次恩情发挥到最大作用。
07
和预想的一样,孟府借着这次恩情,顺水推舟给孟朗找了替罪羊。
孟朗被放了出来。
意外之喜,孟宣挡的那一剑刺得很深,伤到骨头,无法根治,好在他是文臣,不需上战场,也就没放在心上。
孟朗紧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今安,我就知道你和那个贱女人不一样。」
前些日子还挂在嘴边的心上人,现在又成了贱女人。
我觉得好笑,「我是真心,她是假意,自然是不一样的。」
孟朗看向我的眼神更加炽热。
与此同时,他想要江怜惜付出代价,但又碍于江怜惜未来太子妃的身份畏首畏尾。
作为他全心全意的爱慕者,我自然是要帮他一把的。
我回江府时,江怜惜已经罚乳娘跪了两个时辰。
「姐姐仁善,何时学会了磋磨下人」
我将乳娘从地上扶起,她膝盖酸软,差点整个人都倒在我身上。
江怜惜捂嘴惊觉,「妹妹不说,我倒忘记这儿还跪着个人了。」
她笑得端庄,「不过乳娘犯了错,多跪跪长长记性才好。」
瞧,又当又立便是她的仁善。
我睨她一眼,冷冷开口,「乳娘重伤未愈,需要休息。」
除夕夜宴一事丢光了我爹的老脸,如今他对江怜惜有了怨言,冷漠她许久,意为敲打。
我扶着乳娘走了,身后传来茶盏砸碎的声音。
寒冬腊月,乳娘的伤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又跪了三个时辰,
我替她揉着冻得僵硬的膝盖,「明日一早我找医师来给你瞧瞧。」
她声音沧桑又疲惫,「老婆子也是快死的人,就不麻烦人家医师再跑一趟了。」
我不置可否。
她抬眼看黑得没有一丝边际的天,「都是我造的孽啊。」
乳娘与江怜惜的生母是手帕交,情谊深厚。
主母用心良苦,江怜惜还未出生时便为她布好了后路,谁料血崩难产,她只得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石交到了乳娘手里,嘱咐她定要照顾好江怜惜。
是乳娘亲手把玉石放进了婴孩的口中。
乳娘轻笑一声,问我,「弘德大师那边怎么样了」
「嗯,都商量好了。」
谎称江怜惜是神女转世的道士就是当年功德圆满的弘德大师。
弘恩大师俗家发妻身染重病,京中医师无人可解,除了主母。主母让他帮忙扯谎,为了私心,为了妻子,他舍弃圆满功德,说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谎。
他佛心不净,还了俗。
我派去的人找到他时,他衣着破烂,坐在佛像前忏悔。
08
弘德大师来的那日,身后跟了乌泱泱一大群道人。
他们默默守在弘德大师身后,看弘德大师一步一叩首,从城门到江府。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江府门口水泄不通,我爹开门迎接时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弘德大师双手合十,额头的鲜血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的圣洁,「我,是来赎罪的。」
乳娘忍着双膝的剧痛跪了下去,朝我爹道清缘由。
弘德大师佐证了乳娘的话。
「是我犯下了大错。」
假神女的身份被揭穿,掩埋在时间里的真相浮出水面。
他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我爹微张着嘴,身形不稳,还是身旁的小厮堪堪将他扶住。
他气急反笑,「我竟是被一个死人耍得团团转!」
围观人群众多,纵使他有心压下,也无力了。
江怜惜从院子里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喘着粗气,没了高门贵女的姿态。
狰狞的表情爬上她的脸,「污蔑!这是污蔑!」
乳娘重重叩首,「老奴所言句句属实。」
弘德大师微微躬身,「贫道愿以道心担保。」
人群围着江怜惜指指点点,江怜惜怒斥,「江府门前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她瞪着眼,浑身都在抖,乳娘早就告诉过她真相,所以她才会在我爹杖责乳娘时,求我爹将她赐死,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哪怕那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乳娘。
江怜惜不蠢,她都知道。
「还不快来人把他们拖下去!」
她心急如焚,胡乱挥着双臂,模样疯癫。
「把胡说八道的人都拖下去斩了啊!」
看得百姓都傻了眼。
「啪——」
清脆的巴掌声盖过吵嚷,江怜惜被打得偏过头去,愣愣道,「爹」
我爹一甩袖子,满脸痛惜,「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除夕夜宴后,江怜惜的名声就岌岌可危,帝王又念在当初给神女赐婚不好出尔反尔,现如今神女转世是假的,他不治江家欺君之罪已算是万幸。
婚约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废除了。
江府门前一闹,江怜惜悲天悯人的形象也在百姓心中出现了裂痕。
曾经会为维护江怜惜名声而大打出手的孟朗,笑得开怀。
他摩拳擦掌,被江怜惜背叛的仇,他一定要报。
09
海棠树上的积雪抖落,迎来新生,空气中诞开丝丝清甜。
入春了。
乳娘死前我去看了她最后一眼。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乳娘当年造假神女欺瞒天下,如今又当众告发主子,不忠不义。
就算是我有意想要保她,天家和我爹,也绝不会留她活着。
她释怀般笑笑,「若是我能多看看二小姐小时候的样子,该多好。」
眼眶发酸,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酥酥麻麻的疼。
小时候,我看她陪着江怜惜放风筝,心里说不出的羡慕,我想如果有人能这么陪着我就好了。
她饮下我爹令人送来的毒酒,盍上了眼皮。
我把她埋在了海棠树下,等海棠花开时,再和她一起看。
——
以孟宣为首,弹劾我爹的折子上了一封又一封,我爹被降了职,心力憔悴。
更让他感到乏力的是江怜惜发了疯似地说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说哥哥会死,小妹会和亲,我也该嫁给跛脚的孟朗。
我爹一气之下禁了她的足,她却瞒着我爹悄悄溜出了府,去见孟朗。
她以为孟朗会和前世一样甘愿做她的舔狗,替她铺路。
她来见孟朗时,我正在同他喝茶。
她顿时警觉,「你怎么在这儿」
孟朗冷笑一声,「老子叫她来的。」
孟朗捏着拳头狠狠砸在了江怜惜楚楚可怜的脸上,把她到嘴边的话给砸了回去。
雨点般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孟朗仍不解气,索性坐到了江怜惜身上,边打边骂,「小贱人还敢耍老子!」
江怜惜紧紧抱着脑袋,断断续续地说,「朗哥哥,我,我是怜儿啊!」
「打的就是你!」
孟朗的父亲是文臣,可孟朗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遗传到,性情乖张,举止狠辣,打起人来不分男女,更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出声制止,「可以了,再打下去她就要死了。」
孟朗停手,朝肿成猪头的江怜惜啐了口唾沫。
回到我身旁,邀功似的说,「看吧,我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我心里只有你。」
孟朗从狱中出来后,就对我发生了很大改观,以前江怜惜在他耳边说了我不少坏话,他现在有多恨江怜惜就有多爱我。
前世我知道性子恶劣,嫁给他后在孟府小心翼翼,每日专研他的喜好兴趣,即使如此,他还是在酗酒后将我殴打致死。
我对症下药,他对什么感兴趣我就对什么感兴趣,他讨厌什么我也跟着讨厌什么,我理解,包容他的一切,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知己。
我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很快他对我产生了爱慕,依恋。
他知道我介怀他和江怜惜的曾经,所以他要证明给我看,证明他现在恨急了江怜惜。
我朝他甜腻一笑,「做得真好。」奖励似地解下腰间的荷包塞到他手里。
他微微怔住,接过荷包,红晕爬上耳尖。
江怜惜回府时带了满身的伤,她本该还在禁足期间,不敢和我爹说实话,只是搪塞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爹因为她的事焦头烂额,她不能再让我爹感到失望了,她现在不是手握大权,只是个依仗家族的闺中小姐。
010
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来见了我。
这是我们双双重生后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她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恨恨盯着我,「我捋清了思路,你是这一世唯一的变数,你也回来了」
我点头,「可惜大局已定,你回来得有些晚了。」
「这辈子我依旧能当上皇后,而你永远只会是我的垫脚石!垫脚石就该有垫脚石的自觉,不要做些异想天开的梦。」
我耸耸肩,「拭目以待。」
但我没想到江怜惜报复我的方法竟然是找孟朗帮忙。
在她看来,孟朗对她「满腔爱慕」,只要她稍一示弱,孟朗绝对会对她回心转意,予己欲求。
孟朗又是有名的混账纨绔子弟,让孟朗玷污欺辱了我最合适不过。
她拿捏了孟朗,孟朗身后的孟家,自然会收起对她的敌意为她所用。
甚至说不准,还能助力她登上皇后宝座。
于是她再次在酒楼约见孟朗。
她垂眸落泪,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委屈地诉说自己对孟朗的心意从未变多。
她不知道,其实孟朗最厌烦动不动就流泪的女人,他觉得矫情。
直到江怜惜提到除夕夜宴那晚时,孟朗的憎恶达到了顶峰,他脾气暴躁,才不管什么理由,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他要报仇,而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名声,尤其是最在乎名声的江怜惜。
所以他选择霸王硬上弓,放走了江怜惜身边的侍女。
侍女回到江府求救,我爹的茶盏没拿稳摔到了地上。
孟朗甚至没有锁门。
香艳的场面引来不少人,他们或惊讶,或愤懑或幸灾乐祸,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住孟家脾气最爆的孟朗,孟朗一个不高兴就能打破他们的脑袋。
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滑稽的场面。
我爹身子踉跄,像是从未受过这般视觉冲击,「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直到很多年后,这依旧被称为京城最大的闹剧。
江怜惜慌乱穿好衣服,目眦欲裂,「他想强迫我!杀了他杀了他啊啊!我可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能够被玷污,杀了他杀了他!」
她声音尖利,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跳出来,张开双臂坚定地护住孟朗,「不可以!」
江怜惜的脸因愤怒而极度扭曲,「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我学着之前江怜惜的腔调,义正辞严的开口,「那为何孟朗不强迫别人唯独只强迫姐姐,定然是姐姐有意勾引。」
「这件事,分明是姐姐不知廉耻,又为何要怪在孟朗身上」
这话说着恶心,但却让我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前世我嫁给孟朗,每次被他打骂,江怜惜就会用那副高高在上的腔调对我说,「妹妹,孟朗为何只打你不打别人,肯定是你做的不够好。」
呵,也不知这一世,同样的话落在她身上,她是何感想!
果不其然,江怜惜尖叫起来,「贼人做恶需要什么理由!京城谁人不知孟朗是有名的混不吝,他觊觎我的美貌羞辱我再正常不过,他该死!」
我压下喉咙里的冷笑。
看吧,这些道理江怜惜不是不知道,只是灾难没降临到她头上,所以她才能故作深明大义,别把别人的苦难高高挂起。
我适时垂泪,声音哀切,「姐姐不是最为心善吗怎么如今张口就要孟朗的性命分明是你有错在先,他何其无辜!」
「姐姐悲天悯人,慈悲为怀,现在却要杀一个无辜之人。」
「难道姐姐的善良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姐姐常说要舍身为人,怜爱生命,可为何如今又变了一副嘴脸」
旁观的众人像是突然明白什么,开始细数江怜惜曾经被神女光环粉饰过的错误。
命运回旋,直击她的心脏。
江怜惜被要气疯了,她眼眶猩红,嘴里的话也不成逻辑。
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名声在民间倒塌,粉碎。
时机成熟,孟朗更是递出了江怜惜约他见面的信纸。
一时间江怜惜勾引孟朗,被人发现后还反咬一口的事情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百口莫辩,而孟朗只是被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一顿。
京中人人都传,江家养了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害人无数。
高高在上惯了的江怜惜承受不住打击,一日日疯了起来,整日念叨自己是皇后。
我爹唯恐她这大逆不道的话会害了全家,咬牙把她关进了最偏僻的柴房,每日只让下人给她送一顿饭。
江怜惜失势,原本被她的伪善自私害过的下人们纷纷在暗处报复。
她的日子苦不堪言,而我,只假装没看见。
我的好姐姐啊,她如此「善良」,想必也一定愿意舍己为人,让府里的下人开心开心吧。
我不过是成全她而已。
没过几日,江怜惜就彻底疯了。
她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头发凌乱,狼狈至极。
我蹲在她面前,爱怜般抚过她的头发,「你知道是谁害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吗」
她缓缓抬头。
「是孟朗,你仔细想想,茶馆那天他欺你辱你,害你名声尽毁。」
她瞳孔骤然猛缩,回忆再次浮现在脑海,抱着脑袋发了疯似地尖叫。
我每天都会去看她,提醒她究竟是谁害了她。
她要杀谁,她的敌人是谁。
渐渐地,关于我的仇恨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对孟朗的杀意。
011
江怜惜疯后,我爹白了头,就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筋疲力竭,朝堂上对他的攻击却愈演愈烈。
长此以往,他终于熬不下去,累垮躺在了床上。
哥哥满脑子只有诗词歌赋,小妹年龄尚小,纵观整个江府,能担起责任的就只有我。
江府的权力,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我手上。
我爹眼下青黑,两颊凹陷,浑身只剩下副骨头架子。
一碗又一碗药下去,仍然不见好。
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咽了气。
他拼尽全力握住我给他喂药的手,声音细若蚊蝇,「书架后面有暗格,是一些大臣的把柄。」
「拿了它,你以后的路也会轻松些。」
我心头一颤。
他眼角滑出一滴浊泪,「是爹爹对不住你。」
我那软弱无能的爹在最后选择了直面死亡。
家住的名号落到了哥哥头上,他是个甩手掌柜,实权依旧在我手中。
孟宣受的剑伤久久未愈,甚至开始腐烂。
我送孟朗的荷包里加了一味香,他爱不释手天天挂在身上。
那香对普通人来说无害,却能让身有外伤的人加重伤情,孟宣查遍了孟府也没有查到自己儿子头上。
他脸色苍白,身体愈发虚弱。
他把孟府暂且交到孟朗手里,而孟朗满脑子男儿血性和爱恨情仇,对府中事务一窍不通。
起初他只是询问我的意见,后来干脆不闻不问全部交由我代为处理。
孟宣见「孟朗」把府中打点得井井有条,又对朝中事务游刃有余,真心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索性让孟朗成了真正的掌权人。
孟朗也愈发信赖我。
我通过孟府结识了不少可以利用的文臣武将。
又借我爹生前给我的东西扒出了他们做过的苟且之事以作威胁,恩威并施。
他们亲眼目睹我同时代管孟府和江府,无人质疑我的能力。
一时间,朝廷之中人人推举我为太子正妃。
起先因为江怜惜的事,皇帝对我也没甚好感,但我听闻我在民间的传闻,又召见了我几次后,皇帝对我的印象逐渐改观。
我又特意制造巧合和太子偶遇,几番下来,太子也对我十分满意,再加上百官推举,我终于如愿坐上了太子妃之位。
在我大婚前夕,我派人把江怜惜放了出去。
她看着太子成亲的队伍,心中更恨。
她手持尖刀,在我的暗示下,疯疯癫癫闯进红花楼,去寻她的仇人了。
江怜惜闯进来时,沉浸在酒香中飘飘欲仙的孟朗登时清醒。
血丝爬满江怜惜的眼球,她不管不顾扑到了孟朗身上。
孟朗想反抗,可他带了我给他的香囊,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本抵抗不了,生生被江怜惜捅死。
江怜惜杀死了心心念念的仇人,仰天大笑。
可还没等她等她笑完,就被捕快拿下。
她因为谋害江家世子,入了刑狱。
我假意掉了几滴泪,就拉着太子共同沉沦。
太子妃,皇后
不,我的野心,不至于此。
如今帝王昏庸沉迷寻仙问药,成了皇家儿媳后,我干脆让人给皇帝进贡了不少「神仙术士」。
没过多久,皇帝就因为服用丹药过多殡天。
太子登基,我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
我揣度新帝的意思,总能在他政务繁忙时为他分忧。
国丧过后,我便有了身孕。
借着怀孕不便服侍的由头,我给如今的皇帝广招后宫。
各色美人踏入宫闱,使出十八般武艺勾的皇帝日日留恋后宫。
而我,则趁机替皇帝接管了政务。
起先也有大臣反对,但都在我的铁血手腕和皇帝的有意纵容之下销声匿迹。
三年后,我生的孩子被立为了太子。
皇帝也被美色掏空了身子,他开始像他的父皇一样服用丹药,后果不言而喻。
五年后,我生的太子已经会板着小脸跟在我身旁像模像样的读书,而他的父皇,如今已经整日缠绵病榻,连清醒的时间都少。
后来,皇帝强撑着病体,想要宠幸新入宫的美人,却因此死在了床榻之上。
我年仅四岁的小太子登基。
他登基那日,高大的龙座旁放了一把凤椅,我身着龙凤皇袍,威仪万千,坐在了四岁的皇帝身旁。
台下百官跪拜,却无人敢置喙一二。
再后来,威压沉沉的龙椅又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历经整整十年,我终于龙袍加身,如愿以偿。
这腐朽的时代,也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新秩序。
我办女学,兴教育,通海路。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