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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着焦糊味灌入鼻腔时,我正伏在案前画一朵将枯的海棠。
萧华衍清晨入宫前特意嘱咐:今日有暴雨,莫要再去礁石边吹风。
可此刻窗外的火光却比暴雨更汹涌。
木梁断裂的巨响中,我听见沈小沅癫狂的笑声穿透火幕:曲扇滢!你抢走的一切,今夜都要烧成灰!
浓烟呛得睁不开眼,我踉跄着扑向门边,却发现门栓早被铁链缠死。
火舌舔上裙角的刹那,一道黑影破窗而入。
沐笙裹着浸湿的锦被将我卷入怀中,火星在他手背灼出焦痕。
抱紧我。
他踹开烧红的窗棂,跃下的瞬间,我听见沈小沅在二楼尖叫:皇上!我在这里!
他身形一滞。
她要烧死你。
我将脸埋在他渗血的衣襟里,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像当初烧死我们的孩子。
锦被在坠落中散开,他护着我滚进潮湿的沙地。
抬头望去,沈小沅正抓着燃烧的帷幔扑向窗边,金线绣的凤袍在火中翻飞如鬼魅。
为什么......
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癫狂的眼瞳映着沐笙决绝的背影,我为你杀了父兄,断了子嗣,你却说废就废!
沐笙解下外袍裹住我颤抖的身躯,始终没有回头。
当梁柱轰然倒塌时,他捂住我的耳朵,可沈小沅最后的诅咒仍刺破夜空:沐笙!你永远得不到......
雨水砸在脸上,我望着逐渐坍缩的火光,忽然想起那支沉入海底的桃木簪。
萧华衍策马赶来时,沐笙正用染血的手帕擦拭我额角的灰烬。
月光照见他掌心狰狞的伤痕。
那是方才扯断铁链时烙下的。
北国皇宫不缺太医。
萧华衍将我打横抱起,玄铁甲胄硌得人生疼。
沐笙沉默着退入阴影,直到我的指尖即将触不到他衣角时,突然哑声问:若我当年没有立五后......若我当年信你一言......
你会吗
我望着海天交界处泛起的鱼肚白,笑得眼眶发烫,沐笙,你放不下猜忌,就像沈小沅放不下执念。
晨雾散尽时,侍卫从废墟里拾到半枚熔化的金锁。
是沈小沅及笄那年,沐笙送的生辰礼。
萧华衍将其葬入珊瑚礁时,我正对着新制的胭脂发呆。
沐笙在窗外站成一道剪影,手中捧着刚挖的活血草。
让我赎罪,直到你肯画我为止。
他将药罐放在石阶上,转身走进潮起潮落里。
后来海边总有个戴斗笠的男人,替渔娘补网,给孩童雕桃木小剑。
当我终于在海棠图上添了道人影时,萧华衍从身后环住我,将狼毫蘸满朱砂:画完这幅,该给我绣荷包了。
潮声吞没了所有答案,我不再伤心我失去的东西。
我没有再回头,在答应和萧华衍办婚宴的那一刻,我与我的青春说了再见。
沐笙(番外)
昏君当道,民怨沸腾,我与父亲组织起一支军队,准备截杀在外巡游的昏君车队。
但由于底下人泄了密,禁军首领率领大批军队气势汹汹地朝我方驻地杀来。
一片混乱中,我与大部队走散了。
再次醒来,我发现这里是一处农家院,怀中还有一个貌美昳丽的女子。
此刻正值兵荒马乱,禁军到处在搜查刺客,我知道曲扇滢落入他们手中会面临什么后果,于是就将她带在身边。
后来父亲登基,我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
我与曲扇滢很快成了婚,但在一次战事中,我不幸中计被俘。
我以为父皇会搬空国库来救我,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来的只有曲扇滢一个人。
快回去,她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狼窝吗
第二天,叛军首领果断放我离开,而且是无条件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她好陌生。
曲扇滢,你真当我是白痴啊。
为了泄愤,我登基后下令大军准备踏平山寨,但是曲扇滢以死相逼,我更加坚定了曲扇滢被玷污了的事实。
为了报复她,我一口气另立了四位皇后,无论我与谁翻云覆雨,我都让她在一旁倾听。
我纵容另外四位皇后欺负她、羞辱她,但是她似乎从来不在乎,这更让我生气了。
我变本加厉,想出各种方子折辱她,最后她屈身一跪,请求我废掉她的后位。
笑死,她怎么敢的啊
我要一生一世都要把她捏在手里,哪里都去不了。
北国的萧华衍领军来犯,虽然大齐积贫积弱,但是一战之力还是有的。
萧华衍提出了停战条件,那就是要迎娶曲扇滢。
他......他哪里来的胆子
我兴全国之兵准备与萧华衍死磕到底,但是曲扇滢决意要跟随萧华衍离开。
这时我才得知,当年曲扇滢为了救我,故意用婚礼骗萧华衍,在他放松警惕之时带我下山。
原来我的曲扇滢清清白白,一心爱我。
可是我为什么从来都听进不去她的解释呢
她和萧华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为了弥补她,一口气废掉了四位皇后,把平时欺辱曲扇滢最狠的沈小沅当场杖毙。
为了赎罪,我把皇位传给了贤名远播的二弟,从此浪迹天涯,只为寻找我心里的那抹光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