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的协议
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般缠在鼻腔里,粘稠得几乎让人窒息。林晚蜷缩在病房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牙形的血痕在苍白皮肤上绽出细微的红,唯有这样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抑制住浑身不受控的颤抖。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与她急促紊乱的呼吸声交织成诡异的韵律。
陆沉舟的黑色皮鞋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叩击声,一步一步,如同死神的鼓点。阴影自她头顶笼罩而下,那份装订整齐的离婚协议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在她额角。锋利的纸边瞬间割开皮肤,温热的血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锁骨凹陷处汇聚成小小的血泊,又顺着病号服领口渗进去,留下深色的痕迹。
林晚,你真是让我恶心。男人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他修长的手指重重戳在协议某条款上,昂贵钢笔在纸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当年买通我秘书伪造情书,现在又装病博同情,你还有什么手段没用过陆沉舟弯腰时,昂贵的古龙水混着寒意扑面而来,那是他们初遇时她送他的味道,如今却只让她胃部翻涌作呕。
林晚下意识往后缩,后腰狠狠硌在墙角的金属支架上,疼得她眼眶发烫。她颤抖着去捡散落的文件,指腹被纸张边缘割出细小的血痕,新伤叠着旧伤,疼得钻心。抬头时,泪雾模糊了视线里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那张曾让她心动不已的面容,此刻却布满厌恶与嫌恶。
沉舟,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她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破碎的哽咽,当年那封情书真的不是我写的,你母亲的手术费...
够了!陆沉舟突然踹翻一旁的塑料凳,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炸开,惊得林晚浑身一颤。凳子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痕迹,最终撞在墙上发出闷响。装可怜的戏码留着哄别人去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若不是爷爷临终前逼着我娶你,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脏。
他抓起西装外套甩在肩上,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地上散落的文件。皮鞋踩过协议书的声音像是碾过她破碎的心,今晚之前签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房门重重摔上的瞬间,林晚再也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消毒水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白炽灯,光晕在泪眼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七年前那个樱花纷飞的午后。
那时的陆沉舟穿着白衬衫,抱着书本从樱花树下走过。风卷起粉白花瓣,落在他发梢,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巧覆盖住她慌乱躲闪的脚尖。她藏在樱花树后的心跳声,比枝头绽放的花朵还要热烈。他转身时温柔的笑意,如同春日暖阳,从此照亮了她整个青春。
可如今,那个曾在图书馆教她画樱花的少年,那个会在她感冒时送来感冒药的男孩,早已被仇恨和误解吞噬。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视她如仇敌的男人,用最残忍的话语,将她的真心踩在脚下。
林晚蜷缩在冰冷的地面,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疼痛从后腰、从额头、从指尖传来,却都比不上心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伸手触碰额角的伤口,鲜血染红指尖,就像这些年被辜负的真心,流淌殆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混着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林晚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或许,这场从开始就充满误会的婚姻,真的该画上句号了。只是,那些被误解掩盖的真相,那些深埋心底的爱意,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第二章
樱花与谎言的初遇
图书馆顶楼的画室永远弥漫着松节油与铅笔屑的气息。林晚跪在画架前,鼻尖几乎要贴上画纸,樱花枝桠在素描纸上舒展,她却总觉得少了几分灵气。窗外的樱花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玻璃上,将春日的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
咚——
削得尖锐的铅笔突然滚落,骨碌碌滚到画室门口。林晚慌忙起身,却见一双修长的手已经稳稳接住铅笔。抬头时,正撞上陆沉舟垂落的睫毛,他手中抱着一摞金融年鉴,白衬衫领口沾着图书馆特有的纸墨香。
樱花不该是这样的。他低头看着画纸,喉结在苍白皮肤下轻轻滚动。林晚这才发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形状竟像两片小樱花。没等她反应,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她的手背,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花瓣的层次要顺着风势,就像...
画纸上铅笔游走,原本呆板的线条突然有了生命力。林晚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腕的力度,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等她回过神,陆沉舟已经抽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从那以后,顶楼画室成了最隐秘的约会地点。陆沉舟会在查阅资料的间隙,带着两杯咖啡敲响画室的门;林晚则偷偷把他留在桌上的便签纸夹进素描本,那些写满金融公式的纸张,在她眼里比任何诗句都动人。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他甚至脱下西装外套替她挡住漏雨的窗,自己却淋湿了半边肩膀。
变故发生在大三深秋。银杏叶铺满校园时,陆沉舟的母亲突发心脏病。林晚攥着手机,看着他发来的求助短信在屏幕上明明灭灭:手术费还差二十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连夜翻出压箱底的获奖画作,那是她准备参加国际比赛的心血。拍卖行的鉴定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新人画家,撑死八万。她又跑去酒吧当驻唱,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唱到嗓子出血,可离巨额手术费仍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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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那个从未尽过父亲责任的男人出现了。他坐在私人会所的真皮沙发上,雪茄烟雾缭绕中,水晶烟灰缸里的火苗明明灭灭:只要你答应嫁给周氏集团的儿子,我立刻支付手术费。你生母难产去世,我养你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
林晚盯着手机里最新的催款通知,陆沉舟母亲的手术日期已经推迟了三次。窗外的月光爬上她苍白的脸,最终,她颤抖着签下了婚约协议。
手术成功那天,林晚在医院走廊撞见陆沉舟。他眼底布满血丝,却仍强撑着微笑:等伯母康复,我就向你...话音未落,周家少爷搂着她肩膀的动作让他骤然僵住。林晚想解释,却见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的弧度,像极了樱花凋零的瞬间。
后来她才知道,陆沉舟的秘书被人收买,伪造了她主动示爱的情书。而她父亲为了商业联姻,刻意让陆沉舟在医院偶遇她与周家少爷。误会的种子就此生根发芽,长成刺向彼此的荆棘。
新婚夜,陆沉舟把离婚协议甩在她面前:这场交易婚姻,到此为止。林晚看着协议书上他潦草的签名,突然想起图书馆里,他教她画樱花时,笔下每一根线条都是那么温柔。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只是再也照不进两颗被谎言隔阂的心。
第三章
窒息的婚姻
雕花铜锁在门把手上泛着冷光,林晚第无数次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楼下传来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女人娇嗔的笑声顺着旋转楼梯蜿蜒而上,像无数根银针密密麻麻扎进耳膜。她蜷起双腿抱紧膝盖,客房里堆放的纸箱硌得后背生疼——这是陆沉舟特意嘱咐佣人搬来的,说是杂物间腾出来给林小姐住正合适。
深夜两点十七分,电子钟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目。林晚摸黑下楼找胃药,扶手下的大理石栏杆沁着寒意。转角处的水晶吊灯突然亮起,刺得她眼前一片雪白。等视力恢复时,她看见陆沉舟正将当红影星按在真皮沙发上,女人的红唇印在他脖颈,钻石项链随着激烈动作在锁骨间晃动。
看清楚了吗陆沉舟偏头望向楼梯口,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指尖还夹着未燃尽的香烟,这才是我喜欢的女人。烟灰簌簌落在影星裸露的肩背上,女人娇笑着拍他的胸膛,而他的目光始终像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剜进林晚苍白的脸。
胃药滚落在波斯地毯上,林晚转身时撞翻了玄关的青瓷花瓶。瓷片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可怕,却盖不住身后传来的哄笑。她蹲在冰凉的地面捡拾碎片,锋利的瓷边割破指尖,鲜血滴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出暗红的花。
这样的场景成了日常。陆沉舟开始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有时是名媛,有时是模特,她们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嚣张的声响,香水味浓得呛人。林晚把自己关在客房,戴着耳机听最大音量的白噪音,却始终隔绝不了楼下传来的调笑。
最刺痛的是陆氏集团年会上。林晚在厨房熬了整整三小时的参汤,瓷盅外壁还带着掌心的温度。宴会厅水晶灯下,陆沉舟西装革履站在台上,周身萦绕着令人敬畏的气场。当她捧着汤走近时,周围宾客突然爆发出窃窃私语。
林小姐这是做什么陆沉舟接过汤盅的瞬间,嘴角勾起冷笑。不等林晚回答,滚烫的汤汁突然泼洒而下,缎面长裙瞬间湿透,小腿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别忘了,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假面夫妻。他当着所有股东和媒体的面,将空瓷盅重重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声响在寂静的宴会厅格外刺耳。
林晚僵立在原地,感觉不到烫伤的疼痛,只听见心脏碎裂的声音。闪光灯疯狂闪烁,第二天娱乐头条赫然写着陆氏总裁当众羞辱神秘妻子,配图是她狼狈站在汤汁里的模样。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再次笼罩鼻腔时,林晚盯着报告单上的胰腺癌晚期几个字,突然笑出了声。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飘落,她想起七年前那个樱花纷飞的午后,原来命运早就写好了残酷的剧本。手机在掌心震动,她颤抖着拨通陆沉舟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忙音。
冲进总裁办公室时,陆沉舟正在签署文件。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侧脸,勾勒出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又想玩什么把戏他头也不抬,钢笔在纸面沙沙作响,癌症林晚,你的演技真该拿奥斯卡。
林晚将报告单轻轻放在他桌前,指尖的输液贴还泛着透明的光泽:这次是真的。话音未落,陆沉舟突然抓起文件狠狠砸在墙上,纸张如雪花般纷飞:够了!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博同情!他起身逼近,身上的古龙水混着怒意扑面而来,当年伪造情书、设计联姻,现在又装绝症,你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林晚后退时撞翻了桌上的相框,那是他们结婚时被迫拍摄的合照。玻璃碎裂的瞬间,她想起新婚夜陆沉舟扔在她脸上的离婚协议,想起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想起他每次嘲讽时眼里的厌恶。原来在他心里,她早已成了十恶不赦的骗子。
陆沉舟,她弯腰捡起照片残片,锋利的玻璃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如果有下辈子,我宁愿从未遇见你。
走出办公室时,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复查提醒。林晚按下删除键,任由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这场长达五年的婚姻,终究是一场盛大的悲剧,而她,早已在窒息般的折磨中,耗尽了所有的爱与希望。
第四章
迟来的救赎
会议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陆沉舟握着钢笔的指节泛白。周氏集团代表的声音在耳畔模糊成一片,投影幕布上的商业数据跳动如冰冷的代码。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第三下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掏出,屏幕上仁爱医院四个字刺得视网膜生疼。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键,护士焦急的声音像把钝刀割开耳膜:陆先生,您夫人情况危急,请立刻来医院!会议室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骤然苍白的脸上。陆沉舟踉跄着撞开椅子,领带歪斜地冲出会议室,电梯下降时金属摩擦声仿佛碾过他的神经。
急救通道的红灯在眼前疯狂闪烁,消毒水的气味比往日更加刺鼻。陆沉舟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像重锤敲击心脏。林晚躺在病床上,呼吸面罩随着微弱的气息起伏,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成锋利的棱角,手腕上的住院手环在雪白的皮肤下格外刺眼。
病人隐瞒病情超过半年,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器官。医生摘下口罩,眼底满是惋惜,最近全靠大剂量止痛药维持,但...后面的话被陆沉舟耳鸣的轰鸣声淹没。他跌坐在病床边,输液管随着林晚的呼吸轻轻晃动,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极了当年图书馆里他睫毛的形状。
记忆突然翻涌。新婚夜他将离婚协议甩在她脸上时,瞥见她转身时肩膀微微颤抖;每个加班的深夜,玄关处永远亮着的暖黄灯光;还有那次他醉酒呕吐,第二天衬衫领口的污渍被洗得发白,袖口还细心地熨烫平整。此刻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悔恨的深海。
对不起,我错了...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像触碰易碎的瓷器。林晚的皮肤冰冷得可怕,手腕纤细得让他想起深秋的枯枝。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相信你...话音未落,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绿色的波形图开始剧烈起伏。
林晚睫毛轻颤,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眼睛。她望着眼前满脸泪痕的男人,干涸的嘴唇动了动。陆沉舟慌忙将耳朵凑近,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沉舟...樱花真美啊...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她手背上,她却再也没有力气擦拭。
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陆沉舟疯狂按着呼叫铃,指节撞在金属按钮上发出闷响。护士冲进来时,看见这位叱咤商界的总裁跪在床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紧紧抱着床上的人,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太平间的冷气渗入骨髓,陆沉舟握着林晚的手迟迟不愿松开。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却再也不会有温度。白布盖住她面容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初见时樱花落在她发间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亮。
整理遗物时,保险箱里泛黄的信封让他呼吸停滞。手术缴费单上林晚的签名被水渍晕染,拍卖合同里那幅《樱雪》正是她当年最珍视的作品。抽屉深处整齐码着的便签纸,每张背面都画着樱花,角落里用细小的字迹写着:今天他咳嗽了,记得买枇杷膏他说喜欢看晚霞,下次要带他去山顶...
陆氏集团顶楼从此种满了染井吉野樱。每个春日,陆沉舟都会独自坐在花海中,对着虚空轻声诉说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风卷起花瓣落在他肩头,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捧着画本站在樱花树下,朝他温柔地笑,而这一次,他再也抓不住那抹虚幻的身影。
第五章
真相灼心
梅雨季的潮气渗进书房,红木地板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陆沉舟攥着黄铜钥匙的手在发抖,这把打开林晚专属储物柜的钥匙,他从结婚到她离世,足足七年都未曾触碰。当锁芯发出咔嗒轻响时,窗外忽然滚过闷雷,雨丝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最上层的画册边缘已经起毛,翻开时飘出几片干枯的樱花标本。那个泛黄的信封就在素描纸夹层里,邮戳日期是七年前的深秋,正是母亲手术前夕。陆沉舟感觉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抽出信纸。手术缴费单上林晚的签名被水渍晕染,墨迹在人民币二十万元整的数字上洇开,收款方医院的红章刺得他眼眶生疼。
另一张皱巴巴的拍卖合同从信封里滑落,林晚的名字与《樱雪》这幅画作同时出现在委托人栏。陆沉舟记得这幅画,七年前美术系毕业展上,那幅满纸纷飞的樱花惊艳了整个展厅。当时她指着画布上的留白处对他笑:这里要留给最爱的人。
雷声炸响的瞬间,书房抽屉突然被他扯出。最底层整齐码着的便签纸像被风吹散的雪,每张泛黄的纸页背面都画着樱花,有的花瓣上还留着铅笔反复描摹的痕迹。陆沉舟颤抖着拿起第一张,角落的字迹小得几乎要用放大镜辨认:2018年3月12日,他今天在图书馆笑了,眼睛弯起来像月牙,真好看。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花。陆沉舟一张张翻看,越往后字迹越潦草,有的还带着干涸的泪痕:2019年11月7日,他感冒咳嗽了,明天要去买枇杷膏,不能让他发现是我放的2020年5月20日,原来他最喜欢樱花味的蛋糕,下次偷偷订一个...最后一张停在三个月前,铅笔字被泪水晕开: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百天,好想再看一次樱花。
书柜轰然倒地的巨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陆沉舟跪在满地狼藉中,撕碎的文件与便签纸在雨雾里翻飞。他想起无数个深夜,她独自蜷缩在阳台画画的剪影;想起每次将离婚协议甩给她时,她转身时颤抖的肩膀;想起年会上那碗泼出去的参汤,她被烫伤的小腿在缎面裙摆下泛着可怖的红。
保险柜密码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个他以为是羞辱的数字,此刻却像滚烫的烙铁。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孕检单,检查日期是三年前的春天,诊断结果栏妊娠五周的字样被反复摩挲得模糊不清。最底下压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沉舟的字迹被岁月磨得发白。
信纸展开的瞬间,窗外暴雨如注。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对不起,当年没能及时解释清楚。你母亲手术那天,我原本想等你冷静后再说明真相,却没想到误会越来越深...其实那年图书馆的樱花,是我故意画错,只为了能和你多说说话...
陆沉舟蜷缩在冰冷的地面,指节死死揪住胸口的衬衫。原来她总在深夜整理他的书房,是为了收集他用过的便签纸;每次在他带女人回家时默默离开,是怕打扰他;就连被泼汤时的沉默,都是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所有被他曲解成作秀的细节,此刻拼凑成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剜着他的心。
三年后,陆氏集团顶楼的樱花林成了江城新地标。每逢春日,雪白的花瓣铺满整个天台,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陆沉舟常常独自坐在樱花树下,膝头放着那本沾满泪痕的素描本。当风卷起花瓣落在肩头时,他仿佛又看见扎着马尾的少女,抱着画架朝他跑来,发间别着新鲜的樱花,嘴角扬起当年让他心动的弧度。
晚晚,这次换我等你了。他对着虚空轻声呢喃,手指抚过素描本上未完成的樱花,我把你最爱的春天,种满了整个世界。暮色渐浓时,保安总能看见总裁的背影与飘落的樱花融为一体,恍惚间分不清哪片是花瓣,哪片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