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深爱之人会亲手将你推入地狱吗
我曾是山寨最恣意的姑娘,直到那个书生闯入我的生命。
他教我风月,许我婚约,却在洞房夜屠尽我全族。他说‘朕舍不得杀你’,却将我囚于深宫,任由妃嫔折辱。
直到那夜,我假死脱身,却在他的密道里发现血书——‘花容,若你看到这封信,朕已为你铺好生路’。
原来灭门是局,欺辱是戏,连我的‘复仇’都是他棋盘中最后一子……
1
荷花殿内,茶香弥漫开,香的令人陶醉。
琉璃微低垂着腰,在我旁边柔声道,婕妤,您已呆坐二个时辰了。。
我兀自绽放笑颜,干脆起身朝贵妃椅躺下,闭上眸子修生养息。
半饷,琉璃才听到一句微不可听的话语：也许,压根不该进宫。
她怔然,视线落及我的脸庞上,微叹口气便在旁边候着。
眯了小半个时辰,我睁开眼,对上琉璃眸中的惊艳,倏然露齿笑：傻琉璃,若是再这般傻愣愣的盯着发呆,旁人可是会误会你恋上了我。
婕妤乃是奴婢见过最美的人,有这呆愣神色,倒是也不奇怪了。琉璃利索将我搀扶起身,又匆忙去煮茶。
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在心中叹息声。若不是为了让他高看一眼,我压根不爱喝茶,此等雅兴,乃不是我这出身匪之地自带的。
2
我本是龙虎山寨寨主之女,生的绝色之姿,那身段也似上天偏爱似的,窈窕惹火至极。我爹自幼便担心我长大会被人欺辱,于是专门找了江湖四大高手教我习武。
师傅们虽极其疼爱我,但平日的训练丝毫不松懈。
自我三岁起,便需蹲马步,使刀枪,成为一方的小女魔头。
我外表却极其具有欺骗性,妖媚中杂糅着纯真,一双精致无比的桃花眼更是保护的太好,未曾见过世间艰苦,晶莹似星辰,透着单纯。
殷师傅说,我便是天生尤物,只需一颦一笑就能俘获全天下人的心。
思到这儿,我回过神来,悄然泪下。
3
婕妤,皇上来了。琉璃转身之际便撞上唐璟朔,她忙起身行礼。
我猛然抬手将眼泪擦干,换做一副娇媚神情,起身挪动身姿迎上去：臣妾见过皇上,今个儿可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小妖精。唐璟朔温热的大手将我纤细的腰搂住往自己身上带,下一刻冰冷的唇便敷在我嘴周遭打转。
我沉浸在这一时的温柔中,随后便被他抱入床榻,接受着他一次次的占有。
也不知哭喊了多少次,直到夜色降临,屋里边的动静才消停下来。
琉璃在外边听得脸色发烫,心道皇上也太过猛浪了,她家主子身娇体弱,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起。
旁边李公公却是眼观鼻,鼻观口,站着如同雕塑。
花容,当朕第一次见你时,就想将你摁倒,狠狠的占为己有。唐璟朔餍足的把玩着我的发丝,神态慵懒,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有了几滴汗。
说到我们首见,我的心脏猛地缩起,如同千百根针扎着似的,疼的不能呼吸。
显然,唐璟朔发现我脸色不对,他冷哼声起身,居高临下的捏住我的下巴：朕的花婕妤,殷容风此时在哪儿！
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我不知道。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唐璟朔提高音量,手中力气加大,发了狠的扬起我下巴,眼中迸发出了戾气令我心惊。
真不知道。我别开脸,冷声嘲讽,怎么,皇上想将臣妾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杀,好巩固你的皇权
唐璟朔怒极反笑,抽出挂在床榻沿上的剑对上我的脖颈：莫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便得寸进尺,否则,朕会杀了你。
杀啊！我迎面而上,一步步朝着他走,眼中一派死寂,得寸进尺此话说的是皇上您吧。
眼看只差一步我便要撞上剑锋,唐璟朔难得的闪过丝慌乱,不过也是一瞬就恢复正常,他快速将剑收回,转头便走。
我脱力的趴在床榻上,心底却是乱如麻。
唐璟朔说的是何意,难不成殷师傅还活着,不可能,当初自己是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
4
在外边听到脚步声的琉璃满心欢喜想要进去时,门被一股极大的功力推开,将她额前的鬓发吹得凌乱,眼睛都睁不开。
唐璟朔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他大步踏出荷花殿,很快便没了身影。
琉璃反应过来,神色有些怔然,她赶忙入殿。
婕妤！琉璃哽咽跪坐在床榻旁,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她盯着我下巴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哭的不能喘气。
莫哭了。我的情绪已经恢复,见琉璃满脸泪痕,干脆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琉璃抽泣：可刚才皇上不是还宠幸了娘娘您。
傻丫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眼底虽还有泪光,心底却是一片释然。
琉璃若有所思,她打了温水,轻声对我说道：婕妤洗个澡再睡吧。
好。我颔首,心底微暖,身边有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婢女倒是不错。
置身于温热的水中,我舒坦的呼出一口气,思绪放飞,闪过的都是跟唐璟朔的孽缘开始。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地上似铺上了一层黄金毯。
5
十月,便是我和唐璟朔相识之日。
那日我在树上荡着腿,手中还拿着几颗板栗吃着,忽闻底下声音,我探头一看。
一张堪称绝顶的脸的男人倒映在我的眸中,那一刻,我的心似开了花,也认定他便是我想要嫁的人——唐璟朔。
唐璟朔手放在腹部,面色苍白,颤颤巍巍走到树下的那刻,浑身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呼气。
他的脸太过惊为天人,导致我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哪儿唐璟朔环顾四周,眼中的戒备丝毫没松懈过。
我闻言,下意识的捂上嘴,丝毫不敢出声。又小心翼翼的往树枝茂盛的里头挪了挪,唯恐底下人发现我的身影。
入心底的痛呼声传入耳边,我的心猛地揪起,大着胆子低头。
于此同时,唐璟朔也抬眸,我们的目光不期而遇。
啊！我吓了一跳,从树上栽下。本依我的轻功而言,落地就很轻松的,那次却不知为何,脑子一片空白,心中想着的都是唐璟朔那张脸。
当真是,男色误人。
唐璟朔不顾受伤的身子,急忙起身,将我抱了个满怀,声音清朗：姑娘,你没事吧
浴桶里的水已经发凉,我睁开双眸,悠悠叹口气,头痛欲震。
6
夜已深,外边蝉声不停,吵得心底本就有心事之人更是心烦意乱。
凤銮殿却是一派春意盎然,皇后浓妆艳抹端坐,面带娇羞的望着唐璟朔。
想来她一早就闻得皇上去了我这儿,没想到夜里居然来她殿中,可不是高兴坏了。
皇后贴心的给唐璟朔按摩,温声细语,皇上,您可是在花婕妤那儿受气了
唐璟朔并不说话,只是享受着她的伺候,逐渐入睡。
皇后本想得到宠爱,这一看,又高兴又气,最终只好将唐璟朔掖好被子,自己轻脚轻放的躺在他旁边。
7
翌日,烈阳高照。
路过荷花殿的宫女往里头看了眼,撇撇嘴道,花婕妤恐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嘘。旁侧的另外名宫女急忙用手指抵在唇上,可莫要被里边人听见了,花婕妤可是匪地出身,若是害人,指不定有千百种方法呢。
琉璃气冲冲叉着腰站在殿门口,愤恨盯着嚼舌根的宫女：放肆,我家主子岂是你们可非议的！
琉璃姐姐饶命啊。两人对视眼,嘲讽勾唇,谁不知花婕妤昨个儿惹怒了皇上,在这宫中若是想翻身,可就难喽。
说的倒是不错。我早就听到了外边争论,在她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倚靠在门前,浑身都散发着慵懒气息,继续说啊,最好是跑去金銮殿跟皇上大唱一场,看看他能否宠幸你俩。
宫女面面相觑,急忙跪下都是奴婢口无择言,还望花婕妤莫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我盯着她们似真似假的惊恐面容,突感有些疲倦,于是便摆摆手：都走吧。
琉璃忙上前搀住我,一边小心翼翼的观我的神色婕妤莫要生气。。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无需放在心上。这宫中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精,若是较真,恐怕是会气死自个儿。
吃过午膳后,果然如同我预料的那般,皇后来了我这荷花殿中。
琉璃有些紧张,婕妤。,她下意识的挡在我面前,如同护着雏的老鹰般,目光坚定,身姿却是颤着。
我拽住琉璃的手将她往自己身上带,笑了笑：无妨,她不过想耀武扬威奚落我一顿,就高兴了。
自从我进宫以来,这美貌便成为了后宫妃嫔嫉妒的源泉,她们怕我夺得唐璟朔的宠爱,成为宠妃。朝臣们更是在背地里说我是个妖女,那样貌太过狐媚,乃是转世妲己。
刚进宫那会儿,唐璟朔整整在我这荷花殿歇了二个月。成功让我成为妃嫔们的眼中钉,再后来,他不来了,上到皇后下到宫女都会故意跑来奚落我一番。
8
皇后入殿,笑里藏刀的对着我说道,花妹妹怎么满脸憔悴。。
看的出来,她身着华服,脸上的妆很是精致,倒是认真收拾了一番。
我笑了笑,用手撑着下巴,慵懒无比的望着皇后：姐姐大驾光临,倒是让妹妹这荷花殿蓬荜生辉了,坐。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秋香盯着我,那嫉恨的目光,仿佛我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事情,花婕妤,你好大的胆子,皇后乃一国之母,你胆敢不起身行礼！。
我勾唇,悠悠起身行礼,想来也是,皇后地位比我高,该行礼。
令我没想到的是,刚起身脸上便被闪了一个利索的耳光,我懵了会儿,抬头。
秋香嘲讽道,果然是从盗贼窝里出来的贱人,不懂廉耻礼仪。
正当琉璃想要反击,外边突然响起李公公哪尖细嗓：皇上驾到。
我嘴唇一勾,脸上立即挂了泪水,既然这宫中都道花婕妤是狐狸精,自己何不坐实了这名头。
皇上。我声线本就柔媚,这故意转了个调,更是让人酥掉了骨头。
余光之下,我瞥见皇后那如猪肝的脸色,心中不由大快。
唐璟朔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相对于女子的容貌而言,他更偏好声音。若是声音嘶哑者,就算生的再绝美,也入不了他的眼。
怎么,皇后欺负你了唐璟朔紧紧的攥住我的腰肢,令我有些发疼,不过能让那对仗势欺人的主仆畏惧,也就忍了。
我媚眼微转,心思微动,踮起脚尖在唐璟朔嘴角亲了亲,柔声开口：可不是,姐姐身边那宫女可是口口声声说臣妾是个贱人呢。
我使坏的在他脖颈吹了口气,娇笑。
唐璟朔的手探入我的衣裙内,冰冷触上我的肌肤,我不由浑身一颤。
唐璟朔冷着脸道,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在花婕妤面前放肆,拉出去,杖毙。。
秋香面色如灰,花婕妤,奴婢错了,饶命啊。。
眼见她就要抱上我的大腿,我眼疾手快的退后一步,抱住唐璟朔的胳膊,眼巴巴望着他：皇上,臣妾害怕。
唐璟朔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对李公公说道：还不快将人带下去。
不管秋香怎么哭喊,她都不能逃过此劫。
殿内逐渐恢复安静,皇后眼睁睁的看着我拉着唐璟朔的手展现恩爱,她闭了闭眼,柔声开口：皇上。
唐璟朔直接掠过她,一个眼神也没给,滚出荷花殿。。
隐约之间,我看到皇后左右摇晃两下,整个人都没了血色。
我被唐璟朔拉到桌前,他面色淡淡望着我,使得我有些心惊,急忙赶在他之前开口：皇上来的可真及时,否则臣妾可是要再被扇耳光的呢。
疼吗在我毫无防备之际,唐璟朔竟抬起手抚上令我的脸庞,眼间闪烁着我看不懂的隐忍。
假惺惺！我在心底冷笑声,仰起头对着他乖巧道：不疼。
唐璟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低沉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摔：这还是朕认识的那个花容
自打皇上您把我带进宫以来,那个花容就死了！我也不甘示弱,锵将茶杯放下,溅到脸上的水渍有些烫。
殿内安静的连一根银针也听得清晰,周遭的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喘。
唐璟朔怒极反笑,你果然是恨着朕。他大笑抚掌,冷冰冰的望着我,若是你手中有匕首,恐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吧。
我不置可否,拿出锦帕擦了擦额角上的水渍：皇上知道就好,若是有机会,臣妾定是毫不犹豫的将刀插进你那心脏,倒想看看,那血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
很好,朕拭目以待。唐璟朔拂袖离去。
琉璃小心翼翼的上前给我换外边的衣裳,她叹口气：婕妤何必要跟皇上斗,在宫中,皇上便是天。
恩。我突然有些疲惫,摆摆手道,琉璃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琉璃有些担忧的看了我眼,对上我坚定的目光,也只好将想说的话吞下。
我发怔的望着天花板,虽想痛哭,却是哭不出来。
锦帕被我攥的皱巴巴,刚跟唐璟朔说想杀他,自然也是真的。
至于为何,得从我救了他说起。
9
二年前,唐璟朔通过我成功入了山寨,他生得俊美,山寨不少姑娘都芳心暗许,打着看我的名义悄悄观他。
我面色淡然,实际心底仿佛挠的痒痒,待她们一走,我便打着胆子跨坐在他身上狠狠道：你是我的！
唐璟朔面色瞬间变得通红,花姑娘。,他小心翼翼抬眸望了我眼,又似小娘子般娇羞的低下头。
我春心荡漾,当下便知眼前这俊美的读书人恐怕也被我的美貌所迷惑,于是浑身放松,故意扭动身姿凑前在他耳畔吹气：公子,你看我如何。
在下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子,莫非你是天上的仙女。唐璟朔低声道,痴呆的望着我。
我噗嗤一笑,按捺不住的在他嘴角啄了口：我啊,是书中所写的妖精,专门迷惑书生的狐狸精,你可怕
不怕。唐璟朔犹豫片刻,正色摇头,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玉若是姑娘你,那倒当真没骗人。
我自幼便讨厌看书,这突然来了个文绉绉,熟读六书五经的唐璟朔,心底仰慕不已。
正当我以为那便宜老爹会不喜欢唐璟朔时,却惊讶发现他早就成功做了我爹的心腹,不仅如此,山寨上下都十分喜欢他。
唐璟朔聪明和善,帮助我爹殷震天拿下了周遭几大盗贼窝点,成为一遭的霸主。
我爹他在庆功宴上大口喝酒吃肉,望着唐璟朔很是满意。
璟朔啊,这山寨有你在,老夫就不担忧。
唐璟朔闻言急忙端着酒杯起身,又偷偷瞥我眼,寨主过奖了,都是您教的好。。
我坐在爹爹旁边,淡定自若的抿着酒,实际上心底早就开了花。
我爹是个人精,何尝没看出我俩郎有情,妾有意,当下便道：老夫就一女,生性顽劣了些,不知璟朔可有意娶她。
寨主。唐璟朔刚坐下便又激动起身,满脸都是红晕,他跟我对视眼,朗声道,自是愿意的。
我爹哈哈大笑,当下便拍定我与他的亲事。
按照唐璟朔所言,他自江南而来,无父无母,因聪慧被一先生所收养,待他成人准备上京赶考之时,老先生因病去世。他只好一人踏上来京的路,半路却是被盗贼拦截,不仅将他身上银两抢走,还打伤了他。
这才有了他拼命逃命,碰巧跑到了龙虎山寨的地盘,遇上了我。
刚听到他的身世和来历时,我和爹爹都有些不自在,毕竟我们这寨主,也是靠打劫为生。
寨主同他们不一样。唐璟朔似是察觉出爹的尴尬,忙开口道,经过这一段时间在山寨,在下已经十分了解寨主的作风,劫富济贫,所劫之人都是城中为非作歹的富商,此乃正义。
我爹听了果然大悦,更是将唐璟朔当知己。
那段时日,恐是我人生中最欢快的日子。
唐璟朔带我去城中玩,他不会轻功,我便搂着他的腰上屋檐,看着他惨白的脸哈哈大笑。
他心灵手巧会给我编草兔子,蝈蝈,打造各种玉簪子插入我的发鬓中。还会牵着我的手去放花灯,放风筝,在猜谜团的老头儿那儿一举成名,赢得了许多小玩意儿赠予我。
山寨遍地都是野果,他背着我去摘果子,烧鱼烤鸡给我吃,全程我都在草中打滚,摘着花儿,嬉笑喊他名字。
我笑我闹,他皆是在旁边静静望着,护着我,眼中似只容得下我一人。只需我回头,便能撞见他那带着爱意宠溺的目光。
恨不得死在那柔情中,每当这时,我便会心情荡漾的扑向他怀里,等他抱着我,低头亲上我的唇。
10
六月六这日,是我跟唐璟朔的大喜日子,我爹自一月前边开始置办整个山寨。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灯笼,烟花放了一整天,瓜果美酒遍地都是。
这天,山寨的姑娘们通通都失去了心上人,不过她们很快就恢复过来,沉浸在这喜庆的日子中。
我一早便被喜娘折腾,上了妆,换上了凤冠霞帔。
喜娘夸赞我是这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我嘟囔道：喜娘谬赞了,据说这天底下的大美人,都送去了宫中。若说最美的女子,恐怕是咱们燕国的皇后吧,身份尊贵又倾城之姿,当真是天之娇女啊。
唐璟朔不知何时入了屋,他眼底满都是惊艳,他抬起我的手亲了亲,不过中庸之姿,如何比得过我的花容。
我心情大悦,嘴上却是说道：你又未曾见过那皇后,如何知道她没我美。
data-fanqie-type=pay_tag>
唐璟朔凑到我脖颈轻声道,我的娘子定是世上最美之人,任何人反驳都无用。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实在是让我有些心眼难耐,双颊比上了胭脂还要红上几分。
喜娘在旁边偷笑,又推搡他出去：新郎莫要在屋内待太久,莫急莫急。
唐璟朔在我脸上落下一吻,又将我额前的发丝拢到后头,柔声道：在屋内带着莫动。
11
大婚之日我才知,若一男子真的对你无感,也是能在面上对你甜言蜜语,恨不得将能给的都捧到你面前来。却转眼也能狠心绝情,让你失去所有。
是毒,比夹竹桃还毒的毒物,令人心脏抽搐似死,哭断肠！
那日火势极大,就当我以为是篝火时,平常跟我要好的狗蛋跌跌撞撞入屋,满脸泪痕：大小姐,不好了。
我眉头一皱,心底有些不悦,何事如此慌张。
今个儿毕竟是我大喜之日,听不得一点儿不好的话。
狗蛋扑通跪在地上,这我才发现他脊背上居然插上了一根箭,我吃惊起身朝他走去：狗蛋你！
狗蛋吐出一口血,姑爷是叛徒。。狗蛋小脸苍白无比,他是朝廷的人,当初接近大小姐你只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打入山寨内部。之所以选择今日下手,是寨主还有殷师傅他们都放松了警惕。
说完,狗蛋便咽气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凄厉哭喊出声,脸色在外边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妖冶。
他怎么可能是朝廷中人,他跟我说,他是贫苦的读书人。
对,定是这样的。
我反复麻痹自己这几句话,起身一个踉跄,狼狈扑倒在地。
喜娘也慌了神,她急忙将我搀扶起,安抚道：大小姐莫要着急,许是狗蛋胡说八道。
我痛苦呜咽声,抽剑直奔外去。
滔滔大火如同火龙吞噬一切,眼眸倒映着的火焰似在叫嚣,提醒我的愚蠢。
耳边突然想起爹爹那凄喊声,花容！我心脏猛地下坠,嗓子眼都悬着,提裙狂奔。
刚抵达正厅,眼前一幕差点使我晕倒。
唐璟朔背着手站着,神情淡漠,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
我爹他倒在血滩中,痛苦无比,见我来了凄厉高喊：花容,逃啊,逃啊！
爹,爹！我腿软跪在地上,一步步朝他爬去,眼泪狂掉,整颗心脏在那时已然骤停,疼的我不能呼吸。
我将爹爹的头抬起搁浅在我腿上,豆大的泪珠掉在他已有沟壑的脸上,晕开一片血渍。
花容,莫哭。爹爹抬起手想要擦拭我的眼泪,一说话便吐出一大口血。
还未触碰到我的脸,手便跌了下去,我大恸,声声泣,心在滴血。
唐璟朔始终如同个外人淡淡看着我哭,那心更是如石头做的般,硬的很。
我的师傅殷容风席卷而来,小人,卑鄙无耻！他动用全身功力朝唐璟朔劈去。
那一刻我竟担忧起唐璟朔,令我惊奇的是,他接住了殷容风的霹雳掌。
好强！我忘记了哭泣,恍然明白,殷容风恐怕还不是唐璟朔的对手！
不要杀我师傅。我快速从地上起来,挡在殷容风面前,眼中饱含泪水望着唐璟朔,带着哀求,求求你。
他眼底浓烈的杀意让我害怕,浑身不由发颤,殷容风将我带到怀里：花容,师傅会护着你,莫哭。
就凭你唐璟朔呵呵声,瞥了眼暗处。
当下我跟师傅周遭突然跳蹿出十几名御林军,殷容风瞥见他们身上的标志,瞳孔微缩：你.......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从后面袭来,殷容风闷哼声,将我往前推了推,刚好落入唐璟朔的怀中。
我的鼻端萦绕着熟悉的薄荷淡香,我浑身发颤,唐璟朔却是用手抚上了我的脸：怕什么,朕怎么舍得杀你。
12
再次醒来,我已是处在宫中,成为唐璟朔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人。
婕妤,婕妤。琉璃望着睡梦中的我满脸泪痕,急忙唤醒,满脸担忧,婕妤可是做噩梦了。
我睁开泪眼婆娑的眸,突然扑在琉璃怀里,哽咽道：琉璃。
奴婢在。琉璃心疼不已,轻轻的拍着我的脊背安抚道,婕妤莫怕,奴婢一直都在。
在她的柔声细语中,我逐渐恢复了平定,嗓子略有些嘶哑：我想喝水。
好。琉璃用锦帕小心翼翼的将我眼泪擦干净,又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
我露出笑颜,打趣道：琉璃小心脚下,放心去吧。
琉璃诶了声,匆匆去煮了一壶花茶,吹的温热递给我。
有琉璃可真好。我笑得眼睛微弯着,低头抿茶。
不管琉璃怎么问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噩梦,我都说不出口,若那当这是梦就好了。
那可是我一生的梦魇,每当想起,便钻心的疼。
.......
13
三日后,花灯节,宫里举行宫宴。
尚宫局这段时日恐是劳累的不行,这宫中的一众妃嫔就指望着在宫宴在唐璟朔眼前露面,可不得浑身解数想着如何出彩的法子。
只有我是个例外,只身一人从西域进贡的白丝绸襦裙便入了宴会。
打我露面起,便能接收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嫉妒愤恨有之,艳羡是常态。
唐璟朔朝我看去,拍了拍他旁处的座,花婕妤,来朕这儿。。
皇后脸色逐渐变得冰冷,但她不敢在唐璟朔面前表露出来,只好意有所指道：皇上,让花婕妤坐您旁边,此不合规矩吧。
杨贵妃在旁边附和,看向我的眼神满都是嫉妒和愤恨,可不是。。
若说这宫中最讨厌我的人是谁,一是皇后,二莫过于这杨贵妃了。
杨贵妃生的同样绝美,说是人间富贵花也不为过,大红色不仅没压住她的姿容,反而是将她那出彩绝伦的脸蛋衬的更为明艳。那声音更是如黄莺,清脆悦耳。
她视我为最大的对手,每每遇见,必然是一番嘲讽。
唐璟朔笑了声,规矩他当下将我搂入怀中,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在我唇上啄了口,朕便是规矩。
皇后噤声,放在偌大裙摆下的手,狠狠攥起。
杨贵妃倒是不怕,她别开头,满腔都是酸涩和怒火,哼。
我乖巧的依偎着唐璟朔,勾起抹嘲讽的笑意,并不说话。
杨贵妃出身高贵,父亲为燕国镇国大将军,母亲更是郡主,二个哥哥也在朝廷立足。一个在鄞阳城担任节度使,一个则是大理寺寺卿。
刚进宫时,杨贵妃便跑到荷花殿扇了我俩耳光,唐璟朔闻言特意来告知我：她是你惹不起的人。
14
桌上放着杏仁雨露,此道菜乃是用牛乳熬制而成,上边撒上杏仁儿,边上放上几片薄荷叶,不仅外观好看,味道也是一绝。
诺,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唐璟朔今个儿也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柔情起来,他将杏仁雨露推到我面前,眼底难得起了层柔情。
我嘴角微扬,恃宠而骄道：皇上,当初您告知臣妾,身为帝王也有无奈之处,那杨贵妃你也动不得,所以让臣妾受了委屈。不知时隔这么长时间,臣妾可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般了
可。唐璟朔浑身一僵,随即放松,淡淡颔首。
得了他的允诺,我当下便如偷腥成功的猫,洋洋得意翘着尾巴,一摇一摆。
贵妃姐姐,妹妹我很是喜好吃这杏仁雨露。我冲着杨贵妃甜甜一笑,纤细白嫩的手一边在唐璟朔身上游走,不如你让给我吃,如何
杨贵妃微微眯着眸,她朝唐璟朔看去,随即莞尔：妹妹既然喜欢吃,那都给你好了。
说完,她话锋又是一转,环视四周：你们怎如此没眼力见,既然花婕妤喜欢吃这杏仁雨露,那都给她好了。
周遭鸦雀无声,气氛显然尴尬下来。
好啊。我懒洋洋的趴在唐璟朔身上,都给我吧。
琉璃从她们手中接过杏仁雨露,转而放在我的案板前,瞬间便多了十几小盏。
唐璟朔突然将手放在我的腹部,柔声道：莫要贪吃,否则待会儿肚子疼,莫要哭喊。
我正准备拿勺开始吃,闻言怔然,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姿,避开他的手。
吃了五盏后,我有了饱腹之意,转而拿了块桂花糕细细品尝。
不得不说,这宫中的吃食,比起当初龙虎山山寨的吃食要精致好吃的多。
吃饱了唐璟朔把玩着我的手,低头望着我。
那一瞬,我突然觉得我俩压根未曾变过,还是那对坠于情爱中的男女。片刻我便恢复清醒,藏于衣袖中的手拢起,不动声色笑道：饱了。
散宴。唐璟朔正色道,当着皇后等人的面,牵着我的手直接走了。
皇后盯着我离去的背影,红了眼眶,她气不过的跺脚：花容这个贱人当真是狐媚子,将皇上迷得七昏八倒,当真是气死本宫了。
姐姐莫气。杨贵妃慢条细理抿了口茶水,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可知这位花婕妤的身世。
皇后愣住,略有些嫌弃道：自然知,山贼之女。
这里边可大有文章了。杨贵妃笑了声,无视周遭一片好奇的目光,起身离开,姐姐若是想知道来龙去脉,还是亲自来美人殿一趟吧。
皇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15
宴会之后发生的事,我皆是不知,此刻我正处于热闹的街道上,恍如隔世。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不少已定情的男女都凑对走于一块儿。
家家户户都挂着花灯,门前更是放满了花,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好闻至极。
可喜欢。唐璟朔拉起我的手,抬步往柳树底下的小河走去,笑道,咱们买二盏花灯,许个愿望放入水中。
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冷冷扯嘴角：我不想去。
花容。唐璟朔软了口气,他将我拥在怀中,下巴搁浅在我的肩膀上,似是隐忍极大的情绪道,让我抱会儿。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狠心将他推开,声声质问：唐璟朔,你把整个龙虎山寨都给灭了,我父亲我师傅,年仅八岁的狗蛋都死于你手中！那段在我脑海里最欢快的时日,不过是你精心编制的一场欺骗而已！你强行将我困于宫中,任凭你的妃嫔们臣子们羞辱我,非议我,让我一无所有又推入另外一个坑。你好狠的心呐！
对上唐璟朔发怔的眼眸,我一字一句道：唐璟朔,若是可以,我真想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我们对视许久,他似是被我的质问给问住,半饷都没开口。
路过的一卖冰糖葫芦的老头打量我俩,小两口可是拌嘴了。,他笑着拔出一串糖葫芦放入我手中,小娘子莫哭了,吃个糖葫芦,甜到心里哩,就莫要跟他一番计较了。
说完,他又对唐璟朔道：这位相公,小娘子既已是你的妻,就该多让让,护她爱她,不让她受到任何欺辱,可知
是。唐璟朔颔首,他的声音竟难得的有些不稳,仿佛隐忍极致。
老头满意哼着小曲儿,扛着糖葫芦架便离开。
看着这冰糖葫芦,滚烫的泪水如雨下,各种情绪夹杂在心头,一同迸发出。
唐璟朔大步追上老头,从身上抽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他手中,道了声谢。还未等老头回过神来,唐璟朔便是将我扛起,脚尖顶地,腾飞朝屋檐飞去。
待老头反应过来,定睛往手中的银票,无措之中又带着欢喜,他忙回头看。
那处哪儿还有我的身影的,老头揉了揉眼睛,错愕道：难怪他们生的那般如玉,原来是天上的神仙啊。
放开我。我不停的挣扎,想要脱离唐璟朔的桎梏。
莫动。唐璟朔微微用力摁住我的头,胡乱在我额角落下一吻,不管你对我有多大怨言,咱们今日好好过个花灯节,如何。
我俩就这么拥着,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脸照的柔情不少。
深爱深恨的人,熟悉的怀抱,我控制不住自己再次沉沦。
就这一次,我如是告知自己。
16
最终我和他还是牵手从手艺人那儿买下花灯,齐齐走到柳树下,我盯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心中突腾升起一种想法,若是我当下就这么投河自尽。
他会落泪,会难过吗
怎么了唐璟朔对着我笑,扬起手揉了揉我的发丝。
我摇头,将心底可笑的想法散去,缓缓蹲在河边将花灯放入水中。
望着它混入许多花灯中,随波逐流,我闭上眼眸许愿：苍天,祈求您让我早日脱离宫中,让唐璟朔那心狠之人早日暴毙！
17
后宫妃子本轻易不得进入前朝议政的地儿,他对我不一样,许了我每日朝会后进御书房伺候笔墨,算是独一份的恩宠,别的女人嫉妒这独一份的特别。
我本是不在乎的,不过这诸多的嫉妒,我甘愿每日过来站上一个上午。
今日我照例是按时过来的,那边朝会早已经下了,御前伺候的公公跟我一起等在外边：烦请娘娘等等,锦衣卫大人还在里面,等里边传了消息才能进去。
我点点头,走到门边檐下等着。这会儿的日头忒毒,方不过巳时,已经像是晌午似的,阳光毒辣。
里面的声音不小,刚好被我听见——殷容风原来没死。
听见这话时我的身体已经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了,唐璟朔早就知道殷容风没死……这地方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公公,本宫晒着太阳久了,身体不适,有些中暑。就先回去请太医开点儿药,烦请公公等会子禀告一声皇上。我朝那公公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勤政殿。
想出宫不难,后宫里哪个不得给我三分薄面。难的不能是现在,买通了下钥的侍卫,也得等到了半夜。
我已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套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斗篷,站在顺贞门处：大人现在必须让我出去,花婕妤的药宫里用完了,若是耽搁了买回来,让皇上知道怪罪下来,奴婢担待不起,您更担待不起。
守门的侍卫自然是没见过这花婕妤亲容,也不怕暴露。大人拿着,全当娘娘赏您贴补家用的。我又把一小袋碎银子塞进那侍卫手里。
赏赐拿到手了,那侍卫转手开了角门放我出去。
我把能带上的钱都带在了身上,京城里买栋一家子住的大宅子都不成问题。可要见的人,怕不是一栋大宅子能填的饱的。
18
燕国大都督府。
我开门见山,将全部身价摆在台面上。
我恳求大都督帮我,这些自然是不够的。若是大都督肯办此事,花容必将倾我所能还报大都督。
刚下早朝,能在门外通禀了一声便被直接领到前厅来。一朝都督更是没换朝服便等着自己,猜他已知道自己定有所求他,索性单刀直入。
娘娘不必倾己所能,下官能帮得上娘娘自是下官的荣幸。自然也不敢要其他东西,下官……只要娘娘便够了。
他将刚刚呈上的茶推到我手边,言下之意昭然若是。
要我身子我笑了笑,抿了一口有些烫的茶水,眼中几分嘲讽。
大都督随着她也拿起茶杯,报之一笑,馋娘娘身子许久。。
大人倒是直言不讳。能走到这个位子上,见过美人不计其数,竟只要我这身子,不免有些意外,更意外大都督此人竟能不跟我玩那些弯弯绕的东西。
容我想想,三日内给都督消息。我将灰罩袍的兜帽重新戴上,离开都督府。
心中其实已有了主意,只是这样轻巧将自己交付出去,总还得冷静一下再想想。身体,也是女子交易的筹码,花容从来都看得开,只是需要些时日下定这个决心。
我还是从出去的顺贞门回去,已经快要到宫门下钥的时间,意外的宫门竟半淹着,也没几个侍卫守着,看见自己也就这么放了进来。
我心中奇怪,却只低着头手里拿着随便去药铺买的清热下火的药,尽职尽责装好一个宫女的本分。
19
沿着小路偷偷绕到我自己的宫里,远远竟看见窗内竟燃着所有蜡烛,亮成一片灯火通明。开门进去了,前宫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收拾的宫人,我心里奇怪,接着往内室走去,准备先换了这身宫女的衣服。
不过刚刚走近几步,撩开挂在屋顶上的几道纱幔帘子,便看见唐璟朔站在内室正中的背影。我几乎是转身拔腿便走的,还是被他听见了声音。
我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垂着头快步就要跑起来。只能催眠自己,唐璟朔看见这衣服肯定只当自己是个收拾的宫女,身后的步子越来越近,几步便挡在了我的身前。
下巴被挑起,他肯定认出我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去哪儿了。。
我下意识抖了抖,不去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你去哪儿了！
我依旧不回答,转过头不去看他。
身体被他整个扛到肩上,我被他猛然扔到床上。床铺虽软,还是因为撞击后背生疼。唐璟朔的吻密密麻麻的砸下来,眼角…脖颈…锁骨……
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去哪儿了！
他几乎暴戾的像个我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与你无关。我不挣扎了,这痛苦的人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让他掐死我。
脖颈上几乎让我窒息手渐渐松开,唐璟朔不说话事了拂身去,我侧躺在床上不去看唐璟朔离开。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唾弃自己竟还奢求他什么。
他失魂落魄的走,摇摇晃晃,险些摔在宫门处的长阶上,我也并没看见。
时间过的极快,自此,唐璟朔再没来过。
20
那日后清早我便想明白了,身体将养了三日,我如约去了大都督府。
下人带着我直接去了内院一处幽静的侧院,大都督已等在那儿了。他朝我笑笑,已经了然,我也笑,可能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他起身将我引到床榻上,一层层的幔帐被下人放下,他也在一层层脱掉我的衣服。
砰
门被大力推开,唐璟朔竟出现在门外。
此时的我跟大都督已经躺在了一处,他很是愤怒,指着我道：你、你们竟苟且到了一处！
我原以为唐璟朔是要立马杀了我的,没想到他只是把我打入了大牢里。
没见到唐璟朔的人影,皇后和其她人倒是不少来,一日一次,恨不得每日例行的请安都放到我这大牢里来。
妹妹可还好,姐姐们都好呢。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有没有老鼠、臭虫什么的啊哈哈。
那也是自找的,身为嫔妃,竟如此孟浪行事！
……
我懒得理她们,人多势众,她们一人一句唾沫星子也能将我淹了。
21
另一边,皇宫秘密地牢内。
这儿是用来关押历代皇室中一些密犯的地方,手段也是前朝留下来的。由东厂管着,都是些没了根儿的人,下手都是往死了折腾。
啊！又是一声已经不辨男女,极为凄厉的尖叫。
被塞在大都督嘴里的木棍掉下来,叫声传出来,足能传到地上去。他刚得了机会,想咬舌自尽,立马被旁边负责行刑的太监卸了下巴。
下贱的还想自尽,再泼点儿盐水,让他醒着！老太监指挥着将一瓢盐水浇在了大都督的伤口处,拿着帕子仔细擦了擦刚刚拿了那根被咬的满是血迹木棍的手。
嘿,等着皇上亲自要你的命你才能死,现在要是要了你的命,委屈的可是咱家！他对着大都督狠狠剜了一白眼。
他话音刚落,随即对着刚刚进来的唐璟朔立马跪拜下去：皇上万岁,这贼子一直醒着,还能说话,皇上亲自审吗。
有小太监已为唐璟朔搬来了椅子,他对着那老太监吩咐道：先不审,你去挑了筋,废了腿。
老太监得令,差人去拿专门挑筋的工具。这行刑的密司传承了将近百年,研发出一套专门的刑具,各有各的用处,只折磨人,绝叫人死不得。
他瞅准了膝盖骨的位置,脚上带了巧劲力气,两脚已经踢碎了大都督的波棱盖。那边小太监已将刑具拿了上来,薄如纸片似的小刀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尖端锋利的镊子伸进去,挑刺一下便断一处的筋络。
大都督已疼的将要失去意识,又被盐水泼醒：唐璟朔！去你娘的！老子玩了你的女人,皇上又怎么样,你那婕妤滋味儿可是不错！下官睡的这婊子可谓是通体舒畅啊哈哈哈！
大都督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活着也是折磨,嘴上这乘风头的劲儿算是过够了。他挑衅的看向唐璟朔,朝地上啐了一口。
大火倒映在唐璟朔黝黑的瞳仁中,似是一点烛心的光,烧的愈发炽烈,逐渐照亮了他整个眼瞳。那是一场燎原的大火,从瞳孔中央,烧的他整个人都是灼热的。
恨,是恨,冲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唐璟朔生吞活剥吃掉。
他猛地站起身,抽过一旁架上的长剑。天子一怒,俯尸千里,四周的太监纷纷跪下,身体抖如筛糠。
大都督还在瞪着唐璟朔,不等他闭上眼,已经身首分离,大动脉被切开,纷涌的血从断口处喷薄而出,四周的人无一幸免。
唐璟朔身上也被鲜血浸染,他原本面如冠玉的脸上霎地溅上一串猩红的血珠,一滴一滴连接成线从下颚淌下。
袍角还在滴血,唐璟朔就提着那把沾满大都督鲜血的长剑一路去向关押我的大牢。跟在身侧的太监腿肚子都只打哆嗦,谁见过皇上这副样子,一路上宫人无数,还有恰巧从地牢离开的妃子,一时都被吓破了胆子。唐璟朔走过一路,他人便跪了一路。
22
他活像个地狱来的修罗,我竟像从未见过他。
他应是穿着月白的纱衣吧,竟染成这副样子,他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吗,是要将我也斩于剑下吧。
我是不怕的,可还忍不住软了腿,跪坐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由自主的想这些,唐璟朔还是来了。
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冷的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块,他捏着我的下巴,力度大的像是要将皮肉连着骨头活生生捏碎。
可是他扔下了剑,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贱人！你个贱人！花容！朕哪点亏待了你,你竟能做到如此……
唐璟朔大声喊叫,像是菜市上跟人放声杀价的农妇婶婶。可他是皇上啊,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如此失态,声嘶力竭。
我感觉下巴要被他卸了,根本说不出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与他解释,他却根本不会信的,他像是疯了,失心疯,污言秽语的大骂着,疯的彻头彻底。
周围站着不少人,此刻已经全部紧紧俯首跪在地上。只有我和唐璟朔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要是此刻扭断我的脖子,也没人看得见我临死前濒危的丑样。
可他没有折了我的脖子,他一把把我扔开,我跌向大牢坚硬的木板床。唐璟朔离开了,我没有死,可却生不如死。
23
第二天,我又勉强在木板床上挨过一夜,清早便被一群不知是哪宫的老妈子抓着头发扔到地上。唐璟朔走后,即没有下令杀我,也没有任何旨意,我只是被行刑的人铐上了一副手铐、脚镣,扔在这里。
或许各个女人宫里都派人来了,两个老妈子将我按在地上,我的头被一个丫鬟紧紧摁住,我动弹不得。脚上还有铁制的脚铐,牢牢扯着我的身体。
我被摁着,阴影遮住了头顶的光。是个太监,脚上力气大的狠,板子打的一下重过一下……
啪、啪、啪……
打足了五十板子,我又被拖起来,那小宫女的巴掌掌捆在我的左右脸颊上。我已经感觉不到脸上的痛,小腹的痛,胜过于皮肉抽打之痛。
我感觉到一阵阵湿热从下身流出,我被重新扔到木板床上。小腹是被钻孔的痛,血渐渐从木板床淌下,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眼前的景物渐渐从我意识的剥离出去,眼前归入黑暗,我不想再醒来,这人世与我也再无希望。
24
花容。唐璟朔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颓丧无比,耷拉着脑袋,晶莹的泪花从眼眶流出。
我正处于昏迷中,于外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
原是李公公见唐璟朔脸色不对,掂量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去了大牢看我。这一看差点没将魂魄给吓出,他匆匆回宫告知唐璟朔。
我小产了。
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就在他亲生父亲的折磨下致死。
渴。半梦半醒间,我不断喊着这个字。
原本红润的唇此刻也干涸无比,再绝色倾城的美人也变得憔悴无比,美貌大打折扣。
唐璟朔仿佛未入眼似的,自己喝了口水便往我嘴里兑,他眼底饱含深深的自责,又有着难以言叙的复杂。
望着我的目光,似是爱和恨交织。
我喝到水,如走于荒漠中瞥见绿洲泉水,引得个畅快。
唐璟朔一窒,随即任由我动作,整张脸都绷的极其紧。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缝隙洒在我脸上时,刺眼的光泽迫使我睁开眼眸。
我大脑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盯着床梁发呆,我这是,没死
婕妤!琉璃端着温水入内,见我已经醒来,哭腔喊出声,她跪在地上呜咽道,您终于醒来了,可将奴婢吓死了。
这是哪儿。我的声音一出,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本娇媚婉转的女音变成了讴哑难听,似老妪之音,我浑身一颤,随即叹口气。
琉璃心疼的望着我,将锦帕的水拧干,轻柔的擦拭我的脸庞和手,她打起精神：婕妤已是昏睡了整整三日,皇上着急几番上火。您是伤了身,只需好好调养便能恢复嗓音,婕妤莫要担忧。
哦。我淡然回复,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木讷道,琉璃,我饿了。
诶,奴婢这就去传膳食。琉璃忙道,不忍心看我,她快速用衣袖擦拭眼泪,又扬起笑容去应对外边来询问我状况的人。
孩子,是母亲对不住你,没能让你降临,看看这大好江山。
我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枕巾。
尽管我不爱这天下,厌恶于浑噩度日,但我还剩下的唯一光芒,他来了会儿,又毫无预兆的走了。
25
入夜,外边蝉声雀起。
御书房,唐璟朔看奏折,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干脆打坐,念着清心经。
皇上,花婕妤醒了。李公公得知消息后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见唐璟朔闭目养神,在旁边轻声道。
唐璟朔睁开眼眸,心早就乱了套：朕去看看她。
我靠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此倒是可以让我暂时逃离现实的悲欢喜乐。
殿外突然想起脚步声,我耳朵微竖起,心底知道是他来了。
参见皇上。我挣扎起身,赶在他来到我面前之时跪在地上,浓密翘卷的睫毛恰巧挡住我眼底的情绪,倒是显得温顺至极。
我并未看见唐璟朔眼眸的痛楚,他双手放在我肩上,我心中一颤,面上却是丝毫无表露。
起来。唐璟朔将我搀起,又一把抱住我,哽咽,花容,是朕对不住你。
我惨淡一笑,心死莫于大哀,任由他抱着道歉意,内心却是毫无波动。
脖颈有丝丝的冰凉和湿意,我有些吃惊,这难不成是他的眼泪。
这夜是首次,他跟我心平气和的躺在一张床榻上,他将我抱在怀里,想哄婴孩般轻轻拍着我的脊背：花容,睡吧。
在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默不作声。
待五更天醒来,身边已是没了唐璟朔的身影。
他身为帝王确实也有无奈之处,批不完的奏折,听不完的国家大事,还得应付后宫的莺莺燕燕。
我这般想想,倒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这后宫的女人爱他吗,非也,不过是爱他的地位而已。
若是唐璟朔不是皇帝,只是花容一人的璟朔,呵,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既然梦醒了,就该做个了断。
我神志极其清明去拿了三尺白绫,又搬了凳子,选了个好地方准备上吊自尽。
既然自己下不了手杀死唐璟朔为父报仇,那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世间,我扪心自问后,毫不犹豫的将脖颈套上那洁白无比的圈中。
一声尖叫响彻天。
呼吸快要窒息那一刻,我跟杨贵妃大眼对小眼,显然她吓得不轻,极为爱美的她连白眼都翻出。
26
皇上,您......
唐璟朔听闻我自缢的消息,不顾朝臣非议,当下便离开金銮殿,直奔后花园。
他走的极快,甚至差点踉跄跌在地上。
李公公跟在他身后,看他神情,似着急的要哭了。
皇上,您慢些,指不定是底下人误传了。
唐璟朔还未入后花园,怀中就扑入一人,她身上萦绕着的正是我的体香,淡淡的橘清香。
花容。唐璟朔有些恍惚,误以为怀中人是我,当下拢了拢,待看清她的脸,神色大变将她推出。
杨贵妃狼狈至极的摔了个狗吃屎,她极其难堪的起身,对上唐璟朔充斥着红血丝毫无生机的脸,吓得不敢说话。
唐璟朔掠过她,目光定在躺在郁郁葱葱草丛上的我,牙齿咯咯作响。
花容,你怎么敢！
他失魂落魄的跌坐我旁边,似笑非笑,几缕发丝垂落在他额前,狼狈中竟是带着极其颓丧的美。
后宫妃嫔们闻声都来了后花园,她们见到了唐璟朔难得的一面,纷纷错愕。
那个无声掉着眼泪,望着我发呆的唐璟朔,还是那个极其隐忍,冷心冷清,睿智而尊贵无比的皇上
倒像极了痴情种。
杨贵妃咬唇,似失去了全身力气,呼出口郁气看天,嘴里喊着我的名字：花容啊花容,他心底确实有你又如何,毕竟你是个死人了,再也无法跟我争了！
边说边自嘲放声大笑,妖艳的脸更是闪烁异样的光芒,令人胆战心惊。
27
小桥流水,柳叶垂钓在河面上,荡起片片涟漪。
时不时有翠鸟掠过,波光粼粼,它的嘴里也叼着一只长条鱼。
我将鞋袜去了,白皙娇嫩的脚丫在水中嬉玩儿。
是的,我并没有死。
那日被杨贵妃撞见,没想到她居然会出手将我救下,后又给我服了假死丸。让我成功骗过唐璟朔,下葬后我便挖地道出了宫。
离开皇宫到现在,已经是半年后了。
我在江南一个小镇上住下,我很喜欢此处,绿意盎然,鸟语花香。
花容,快出来,有人买你的胭脂。隔壁大婶柳氏喊道,她是个寡妇,年轻时也生的貌美,如今膝下有一儿一女。
我诶了声,将捣鼓棍放下,脚步轻快往外边走去。
客官是卖给心上人还是家中妹妹的呢。我笑着问道,抬眼看向来人。
嘭咚,我手中拿着的一盒胭脂掉落在地,那瓷器摔了个粉碎。
师傅。
花容！殷容风上前一步攥住我的手,力气过于大,导致我的手当下便泛起了红痕。
不过我并未出声,还能见到师傅,便是一件幸事。
师傅,喝茶。我煮了一壶花果茶,里边还放了些蜂蜜。
江南多的便是花,尤其是这初春,桃花朵朵盛开,纵眼望去,美不胜收。
殷容风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又见我利索的干活,眼眶不由微红：是师傅没有保护好花容。
师傅莫要如此说。我赶紧给他斟茶,亲自放在他手心处,又有些好奇的问,您当初不是.......
殷容风叹口气道说来话长,我们一直说到天色拉下帷幕,处处都是一片黑才做停。
我也明了来龙去脉,当初我师傅确实身中毒箭,昏死过去。
就当他濒临死亡之际,江湖媚娘刚好经过龙虎山寨,见一片狼藉便进去看看。见我师傅殷容风还吊着一口气,便出手相救。
但也不是白白救了他,待师傅伤好之后,媚娘便要他加入渡劫。
渡劫为江湖组织,只要给钱便可给任何人办事,我师傅如今在里边如今已混上了二掌门之位。
当初救他的媚娘,便是掌舵教主。
我做了几个小菜,此番举动又是让殷容风出神,他道：花容长大了。
师傅。我嘴角上扬,十分高兴与他相遇。
28
吃过饭后,殷容风认真的看着我：花容,想不想报仇。
报仇对于远离爱恨情仇许久的我,听闻这二字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
我迟钝的点头又摇头：师傅,花容不想卷入是非之中了,太痛了。
难道你忘了寨主之死,整个龙虎山寨惨遭灭门殷容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他猩红的眼眸无意不展露出对我的失望。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心底堵得慌。
跟这小丫头说什么。传说中绝艳的媚娘如一阵风入屋,她直接落入殷容风的怀里,娇笑搂住他的脖颈。
我并未回避目光,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人。
你便是花容媚娘上下打量我,那带着风情的厚唇一扬,果真是个剔透的美人儿,难怪这殷容风在梦里都会喊着你的名字。
我略有些错愕的跟她对视,心底却是压根不信。
能让一个男人梦中都喊着的人,定是他放在心底的白月光朱砂痣,殷容风虽大我五岁,却也算得上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更何况我们是师徒关系,他如何会对我产生除师徒之情以外的旖旎。
此,绝对不可能。
媚娘。殷容风出声打断媚娘还想说的话,他有些闪躲我的目光。
当夜我们并未谈妥,我并不想再回到京城,回到那个如同蒸笼般的皇宫。
但殷容风的话又在我耳边不停荡漾,让我的心彻底乱套。
他说：花容你就承认吧,你就是还爱着唐璟朔,就为了这点爱意。连灭门之灾,弑父之仇这样的深仇大恨也能放下。
我若是寨主,定是死不瞑目,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耻辱！
我将头埋在被窝中,痛哭呜咽,不敢发出哭声让隔壁住着的殷容风和媚娘听见。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爹在阴曹地府指着我怒骂,骂我不孝,骂我愚蠢,骂我被那肤浅的爱情蒙蔽了双眼。
29
翌日醒来,我出了一身冷汗,本想立即去找我师傅。
耳边传来声声碰撞声,我怔然,明了殷容风跟媚娘的关系。
中秋佳节当团聚,我于这日进宫,扮作舞娘在宫宴上露面。
皇后杨贵妃等人震惊之余,我对上了杨贵妃那质问愤怒的眼神,不过我并未搭理。我尽情扭动身姿,缓缓到唐璟朔面前,轻立足便跌坐在他身上。
唐璟朔将我搂的很紧,导致我呼吸都有些困难,不由挣扎：放开我。
不放。唐璟朔尽情埋在我的脖颈处,咬牙切齿,花容,你好狠的心。
我扬唇一笑,凑到他耳畔嘀咕：皇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孟浪不好吧。
唐璟朔双眸喷火,当下将我抱起,直接离开宴会。
回到熟悉的荷花殿,我惊讶发现一切置办都没变,琉璃也还在殿内,见唐璟朔抱着我入内,错愕又惊喜的瞪大眼睛。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唐璟朔便俯身堵住我的嘴。
这一夜,他怕吓着我,隐忍到额角都是汗水,还是温柔的慢慢的。
最终还是我主动搂住他的脖颈,柔声道：皇上尽兴来,臣妾寂寞大半年,倒也是思念了。
这句话的后果导致,我深感浑身都不是自己的了,那禽兽倒是精神奕奕。
30
花容！杨贵妃尖叫闯入荷花殿,怒不可揭,当初说好了你会是个死人,永不回宫,为何失言！
她拽住我的衣襟不放,虽我被勒的有些呼吸不畅,嘴角却是上扬,望着她身后的人。
唐璟朔冷笑站在杨贵妃身后,眸光尽显杀意,原来当初花容诈死,也有你的一份。。
杨贵妃僵住,无力松开,她神色落寞：终究是我输了了,也罢,也罢......
我望着她跌跌撞撞离开荷花殿的背影,心底充满了愧疚。
是啊,花容,你此次回来,是何目的。唐璟朔的手覆盖在我手背上,一路往上。骨节分明的五指攀上我的脖颈,似冰冷的蛇吐着信子。
只要你一动,便会精准的扼制住你的命根。
我喉咙微动,紧张的吞咽口水。
自然是,取你的狗命！媚娘和殷容风出现在荷花殿,俩人如胶如漆,半点都分不开。
我低垂头,心扑通扑通直跳,甚至有打退堂鼓之意。
唐璟朔丝毫无惧之意,仿佛早就预料到这天似的,他牵起我的手静静道：花容,我自幼不得父皇喜爱,母妃癫狂。虽我三岁便能识字,但不得重视。我一步步谋划,成为太子再登基,获得我想要的一切。
我心疼至极,但此刻又能说什么呢。
我天生冷心冷清,无人爱,也不懂爱人。唐璟朔将我的手摁在他心口上,他目光始终柔和望着我,丝毫不见任何责怪,花容,是我伤了你。
我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我抱住他挡在他面前,哀求殷容风：师傅,我不报仇了,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花容！殷容风厉声,过来,你莫要执迷不悟。
唐璟朔竟也是想将我推开,但他的动作使我慌了神,我更是用力抱住他,死都不放手：璟朔！
媚娘有些不耐烦：磨磨唧唧作甚,直接将花容也杀了,让他们做一对恩爱夫妻不是更好。殷容风,我们筹划这目的已几十年了,成败就在今日！
不可！
不可！
二道声音交叠而起,唐璟朔和殷容风对上眼,又分快挪开。
我脑子轰隆炸开,盯着殷容风,高喊：师傅,什么谋划几十年！
花容,听话。唐璟朔将我护在怀中,悄然往我手中放了个东西,床榻中央有个机关,下边是密道,待会儿趁乱你便开启机关进去,一直往道走。里边有备银两,你出宫后找个好人家,安稳度过一生。
不要。我的眼泪决堤而出,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心乱如麻。
我心底有个念头,颠覆我所有认知,足以令我疯癫的想法。
唐璟朔无奈望着我,他揉了揉我的发丝,又在我的唇上啄了口：是我没保护好你。
璟朔。我哭的不能自已。
媚娘蹙眉,她打了个响指,四面八方袭卷来烈风,十几个妖艳至极的女子现身,为的就是夺唐璟朔的性命。
我凄厉哭喊：师傅,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想知道媚娘报复心的笑了笑,指着殷容风道,你将他当师傅,他可未必将你当徒儿呢。他可是日夜都想得到花容你的身,啧,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令江湖闻风丧胆的殷大侠都迷的七晕八倒。
殷容风惨白无比,他往后退几步,不敢面对我。
至于你爹,早就成为了他的傀儡。媚娘仰天长啸,实话跟你说吧,殷容风打一开始就是我渡劫的掌门。你爹能成为一方霸主,是因他身上有份绝世武功秘籍。
我无力的靠在唐璟朔身上,已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果不然,她一吐为快。
真相便是自我懂事起,龙虎山寨便换了个芯子,并非劫富济贫的山贼,而是无恶不赦,无恶不为的山贼土匪！
之所以我不知,是因寨子里从上到下都在给我营造美好的景象。
身为皇帝的唐璟朔亲自出马将这一毒瘤摘除,本没想从我身上入手,却误打误撞撞上了,成功灭了龙虎山寨,同时也落入渡劫的套。
套中套,环中环。
渡劫的野心是皇位,唐璟朔似无心无爱之人,他们找不到弱点,无从下手。
而我,便是我爹和我几个师傅培养出的弱点。
唐璟朔在发现端倪之时就想过收手,无奈心中有我,又发现我也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于是更怜爱于我。
至于带我回宫,为何让妃嫔欺辱我,不立即出头。只因当时渡劫在瓦解朝廷,离间君臣之间的关系。
后宫地位高的妃嫔,背后都代表一个家族,这些家族互相牵制,靠在宫中的女儿获得圣宠,以巩固家族地位。
尤其是以杨贵妃,最是不能得罪。
若是大将军都离了心,整个燕国都会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中,更别提你我的境地了。
我容貌本就过甚,这世间对于这样的女子,都道是个祸害。唐璟朔要护着我,在他羽翼未丰之前,都不能表现太过爱我。
一旦成为帝王的弱点,我也陷入危险之中。
他要追杀殷容风,也是为了护着我。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31
我崩溃大哭,一生中哭过最惨痛的莫过于今天,我仔细用手攀着唐璟朔的脸,一声声道对不起。
唐璟朔的眼底还是我熟悉的宠溺,他轻轻拍着我脊背安抚：傻瓜,莫哭了,只要是你,一切都值得。
我痛苦的浑身发颤,甚至有想恶心之意：璟朔,带我去床榻。
好。唐璟朔将我抱起,不顾身边的威胁,一步步带我上榻。
就当他将我放入榻上的那一刻,我反手将他拽到床榻上,按动机关,自己翻身落地。
唐璟朔惊呼,眼底满是悲痛,我却是笑了。
追！媚娘吃惊,急忙往上床榻上走。
我抽出宝剑,用尽毕生所学,应对这些欺骗我,伤害唐璟朔的人。
花容,你当真要弑师殷容风盯着我,痛恨道。
我嘲讽一笑,呸了声：喊你师傅有辱师道,我咒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好过！
话音刚落,媚娘手中的剑往前推送,毒剑插入心口的那刻,我释然了。
杨将军在此刻恰好带兵入殿,将媚娘殷容风拿下！
32
花容死了,世间再无花容。
他的花容护住的国,他不敢随她去。
唐璟朔散去了宫中所有妃嫔,所有精力心血都放于治国上,还培养了一个十分像花容的孩子作为储君人选。
不到三年,燕国经济军事能力都抵达盛世。
六月六日这天,一向无病的唐璟朔,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