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两点,花店的暖光灯在林砚眼下投下青黑阴影。
他蜷缩在工作台前,指尖快速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植物学笔记被翻得发烫——半小时前苏清欢发来的消息还亮在手机屏保上:赵家联合高桥泄露了拍卖会底价,合作方要撤资。
玻璃门突然被敲响,苏清寒裹着冷风冲了进来,黑色大衣下摆还带着股东大会的火药味:林砚,我姐在顶楼会议室被赵虎堵住了。
林砚的指节在平板电脑边缘捏得泛白。
他扯下围裙扔给花架,钥匙串在掌心碰撞出清脆声响:走。
顶楼的红木门虚掩着,赵虎的脏话混合着雪茄味飘了出来:苏董,你这个赘婿连份工作都没有吧?靠女人养的软饭男,也配替苏家谈生意?
赵总。林砚推门的动作很轻,却让整间屋子的呼吸声都停顿了半拍。
他站在苏清欢身旁,目光扫过赵虎腕间的百达翡丽手表,您上个月在澳门葡京输了一千八百万,您夫人刚把您的高尔夫球会会员资格抵押给了高利贷。
赵虎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苏清寒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记得三天前林砚还在替她去机场搬行李,此刻他眼中的寒意,就像淬过冰的手术刀。
您威胁撤资的理由是苏家花艺‘没底蕴’。林砚弯腰捡起雪茄,指尖碾碎焦黑的烟头,但您父亲住院时,是苏董每天让人送百合去重症监护室;您女儿生日宴的永生花墙,是苏家花艺部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
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苏清欢抬头看着他,喉结动了动——这张总是在她头疼时给她揉太阳穴的脸,此刻轮廓锋利得仿佛换了个人。
至于泄露底价……林砚忽然笑了,国安局特勤组‘青锋’的档案里,记录着近十年所有针对华夏企业的商业窃密案。赵总需要我调出来,给您讲讲‘巧合’的代价吗?
特勤组?周曼妮尖锐的声音从后排炸响,她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紧紧攥着珍珠项链,苏清欢,你藏得够深啊!赘婿是国安的人,合着我们苏家上下都被蒙在鼓里?
苏清寒的手机在掌心震动。
她低头点开家族群,周曼妮刚发了条消息:难怪林砚总往花房跑,说是照顾牡丹,怕不是在偷资料!
姐。她看向苏清欢,后者正盯着林砚胸前的工牌——那是社区花店的工牌,但此刻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他真的……
清寒。林砚打断了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先解决眼前的事。
赵虎已经开始擦汗:苏董,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赵总慢走。林砚替他拉开门,目光扫过对方颤抖的后颈,下次开玩笑前,记得查查对方的底牌。
散会时已近凌晨四点。
林砚在电梯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三条未接来电,都是医院打来的。
他瞳孔骤然一缩,转身往地下车库狂奔。
小林!老周头的声音从花房外的冬青丛里传来。
这位守了苏家三十年花房的老园丁抱着一个布包,脸上还沾着泥:我刚在后山挖到野生紫斑牡丹的根,那株百年‘锦绣’还能救!
林砚脚步停住了。
三年前他替老周头送突发脑溢血的老伴去了医院,老人从此把他当成亲儿子:那牡丹是老太太最宝贝的……你得救救它。
我知道。林砚接过布包,指腹触到潮湿的泥土,当年老太太在暴雨里守着它三天三夜,我都记着。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
林砚站在岳母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插着氧气管的脸,手机在裤袋里震个不停——家族群又弹出新消息:
苏清寒:特勤组?国安会派个赘婿来当卧底?林砚,你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周曼妮:解释?我看他就是想等老太太一闭眼,抢苏家继承权!
林砚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他想起五年前任务失败时,怀里战友的血浸透了制服,想起昏迷的苏清欢被推进手术室时,他在走廊跪了整整一夜——有些事,说出来不如做出来。
他转身往花房走去。
夜色中,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花房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砚摸黑找到工具箱,橡胶手套在掌心绷出细碎的声响。
月光透过玻璃顶洒在那株枯萎的百年牡丹上,它焦黑的枝桠像伸出的手,在等待一个承诺。
这一次。他对着空气低声说,声音轻得好像怕惊醒谁,我不会再让家人失望。
手套扣紧的瞬间,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砚侧耳听了听,嘴角上扬——是小棠,总是把他的话当作圣旨的小棠,来给他帮忙了。
2
花房的挂钟敲过四下时,林砚的额头沁出薄汗。
他捏着紫斑牡丹根须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刀尖在腐坏的主茎上划出半毫米的切口,小棠,75%酒精。
夏小棠早把消毒棉浸好递过来。
这姑娘总把他的话当天气预报——提前两小时就备齐了工具车,此刻正踮脚举着应急灯,光束精准罩住他微颤的指尖。
主根碳化三分之一。林砚用镊子挑出黑色组织,但形成层还有活性。他把紫斑根须按进切口,老周头这株野生种带菌少,接上能活。
夏小棠突然抽了抽鼻子:姐夫,你手在抖?
林砚低头,才发现指节泛白。
三年前苏母车祸那晚,他在手术室门口也是这样抖——当时医生说可能成植物人,现在这株老太太用命护了三十年的牡丹,比任何诊断书都让他心跳失速。
没事。他扯下手套重新戴,拿腐殖土,掺三分之一蛭石。
凌晨五点,东方泛起鱼肚白。
林砚蹲在花架前调配营养液,夏小棠举着量杯报数:硝酸钾15ml,磷酸二氢铵10ml......
停。他突然按住她手腕,换成螯合铁。
可说明书说......
这株根伤了。林砚指腹蹭过牡丹蔫软的叶背,缺铁性黄化,不是缺氮。他倒出半管深绿色液体,用这个,半小时见效。
夏小棠没再问。
她记得上周林砚救社区张奶奶的月季,也是这样推翻花市老板的配方——最后那株枯了三个月的老桩,开出了碗大的红月季。
六点整,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顶。
林砚直起腰时,后腰传来熟悉的钝痛——那是当年执行任务被钢筋砸中的旧伤。
他揉了揉,目光扫过牡丹新抽的嫩芽:芽尖凝着水珠,像颗绿宝石。
活了。他说。
夏小棠啊了一声,凑近看。
原本焦黑的枝桠上,竟冒出两寸长的新枝,最顶端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外层花瓣裂开细缝,露出里面胭脂色的瓣尖。
要开了!她声音发颤。
林砚没说话。
他盯着那朵花,仿佛看见五十年前的苏老太太——暴雨天裹着塑料布守在花房,怀里抱着襁褓中的苏清欢,嘴里念着这花比我命金贵。
啪的一声轻响。
第一片花瓣舒展。
第二片。
第三片......
当整朵花完全绽放时,晨光正好铺满花房。
层层叠叠的粉紫色花瓣像被撒了金粉,最中央的雄蕊泛着蜜色,连空气里都浮着清甜的香气。
夏小棠抹了把眼睛,发现林砚也在擦眼角。
苏家早会九点开始。
林砚抱着那盆牡丹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苏清欢扶着桌沿,指尖发白。
她记得母亲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看好锦绣,此刻那朵曾被判定必死的牡丹,正开得比记忆中更盛。
假的!周曼妮拍桌,肯定是拿假花糊弄人!
苏清寒冷笑:三婶要不亲自摸摸?她走过去,指尖轻触花瓣——柔软,带着晨露的凉,真花。
高桥一郎抱臂:不过是侥幸救活。
苏家想拿这个赢国际花艺评选?
高桥先生既然这么说。苏清欢突然开口,她望着那朵花,目光像当年签第一笔千万订单时那样锋利,不如我们合作办个'中日百年花艺对决'?
清寒,你和高桥先生一起设计新品。
高桥脸色变了。苏清寒却笑了,她扫了眼林砚怀里的花,没说话。
散会后,林砚刚把牡丹放回花房,手机就震了。
是王警官发来的照片——本地论坛头条:《苏家赘婿靠炒作博眼球?百年牡丹复活竟是团队造假!》配图里,他昨晚在花房的侧影被拍得很模糊。
我路过花店看见的。王警官挠头,这照片角度像蹲守拍的,你得罪谁了?
林砚盯着照片里自己袖口的蓝色标记——那是社区花店的工牌,只有常客知道他在花店打工。
他想起苏清欢手机里未读的短信:陈默回国了。
王哥。他突然笑了,能帮我查这帖子的IP吗?
王警官挑眉:你当年在特勤组教我的追踪术,现在要用上?
顺便......林砚翻出旧手机,调出条加密信息,帮我把这个匿名发给论坛管理员。那是陈默三年前在东南亚搞金融诈骗的判决书截图。
两小时后,论坛头条变了:《反转!苏家赘婿被黑背后竟藏金融诈骗犯?》配图里,陈默的照片和国际通缉犯几个字格外刺眼。
林砚回到花店时,夏小棠正抱着个牛皮纸袋等他。姐夫,这是清寒姐要的设计稿......她突然顿住,你怎么知道她需要唐代牡丹亭的元素?
上次听她和客户通电话。林砚把一沓手绘稿塞进纸袋,她提了三次'大明宫遗址',应该是想结合古建。他顿了顿,帮我交给她,就说......就说这是苏家的东西。
夏小棠捏着纸袋往苏清寒办公室走时,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昨晚林砚调配营养液时,轻声说老太太爱极了这花;想起他被周曼妮骂吃软饭时,只是低头给牡丹换盆;想起刚才舆论反转时,他盯着手机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在门前站了五分钟,终于抬手敲门。
小姐......门开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说,我觉得姐夫其实很厉害。
苏清寒接过纸袋的手顿了顿。
她翻开设计稿,第一页画着牡丹与飞檐的线稿,旁边用小字标着:参考《全唐诗》中'国色朝酣酒'意境,花瓣需染七种渐变色。
而此刻的林砚,正蹲在客厅地毯上。
他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写着代驾客户记录——里面夹着张名片,印着天楚集团总裁 陆明远,背面有行小字:林先生,当年代驾时您救了我女儿,有事尽管开口。
他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目光停在某一页。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把护国利刃四个字,刻在他挺直的脊背上。
3
林砚合上代驾客户记录时,指尖停在天楚物流 张大海那页。
苏家本季度的花卉运输合同明天就要竞标,竞争对手是高桥一郎的日本株式会社,而张大海的天楚物流,正好是能压过对方的关键。
他摸出手机,翻到三年前的短信:林师傅,小女的救命恩人,往后有需要尽管开口。当时暴雨夜,张大海酒驾差点撞树,是林砚代驾及时打方向,还送他女儿去医院急诊。
张总。电话接通,林砚声音温和,明早十点,能赏脸喝杯茶吗?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突然大笑:林兄弟!我正想找你——听说苏家要换运输商?
林砚没接话,只道:我这儿有盒明前龙井,是老太太临终前给的。
张大海呼吸一滞:半小时后,我到你花店。
次日清晨,苏家会议室。
苏清欢捏着竞标书,额角微汗。
高桥的报价比预期低15%,财务总监正皱眉:如果选他们,本季度利润要降......
叮——苏清欢手机震动。她点开邮件,瞳孔微缩。
苏董。林砚推开门,天楚物流的独家合作意向书,张总说,给苏家的运费,比高桥低20%。
满座哗然。
财务总监抢过文件,翻两页突然抬头:这运输时效......比行业标准快三天?
苏清欢抬头看林砚,他正垂眸整理袖口,那抹蓝色工牌在晨光里泛着淡光。
当天傍晚,苏家举办庆功酒会。
水晶灯下,苏清寒端着香槟,目光扫过人群里的林砚。
他正被几个老股东围着,听他们聊养花经,嘴角挂着淡笑。
清寒小姐。赵虎晃着红酒杯凑过来,衬衫领口敞开两寸,听说你最近总看那赘婿的设计稿?
苏清寒没理他,转身要走。
赵虎却挡住去路,声音拔高:他不就是个送花的?能懂什么花艺?
满场安静。林砚端着茶盏走过来,茶雾模糊了眉眼:赵少。
怎么?赵虎挑眉,你还想替清寒说话?
你不懂花。林砚喝口茶,也不懂女人。
哄笑炸响。
有女宾捂嘴笑:赵少连玫瑰和月季都分不清,确实不懂花。另一个接话:清寒小姐要的是能守住苏家花魂的人,可不是会砸钱的。
赵虎脸涨成猪肝色,酒杯重重磕在托盘上,溅出的红酒染红了桌布。
同一时间,顶楼书房。
周曼妮捏着手机,屏幕里是她让苏明远拍的证据——林砚昨晚在花店和夏小棠说话的背影,配文:赘婿深夜私会女仆,苏清欢婚姻名存实亡。
妈,这帖子已经上热搜了。苏明远搓着手,股东群里都在问,苏董是不是管不住内宅。
周曼妮涂着玫红指甲的手划过屏幕,冷笑:等明天董事会,看她怎么解释。
深夜十点,花店门铃叮咚作响。
林砚正在给牡丹换盆,抬头见苏清欢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发梢沾着细雨。
为什么不解释?她声音发颤,他们说你和小棠......
林砚没说话,转身往茶炉里添炭。
紫砂壶嘴冒出白雾,混着茉莉香飘过来——那是苏清欢车祸后喝的安神茶,他学了三个月才掌握的火候。
茶盏递到她手里时,温度刚好。
苏清欢抿一口,喉间的哽咽突然化开。
她想起今早林砚推进来的合作书,想起上周他偷偷给老太太种的牡丹换营养液,想起五年前暴雨夜,他背着她去医院,后背被雨水浸透却始终护着她的头。
他们说我护不住苏家。她低声道,可你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林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打湿的碎发:清欢,你护着苏家五年,该我了。
话音未落,花店门被踹开。
赵虎带着两个保镖站在门口,衬衫还是酒会上那件,胸口酒渍未干。
林砚!他甩下一张战书在花架上,家族擂台,三天后。赢了,花艺管理权归我;输了——他盯着苏清寒的方向,带着你的破花店滚出苏家!
林砚弯腰捡起战书,指腹擦过上面的烫金纹路。

他抬头时,眼底的暗芒让赵虎下意识后退半步。
好。他说。
深夜的花房里,月光透过玻璃顶洒在牡丹花瓣上。
林砚脱去外衣,露出紧实的腰腹。
他举起沙包,军体拳的起手式刚打出,汗水已顺着下巴滴在泥土里。
哈!
右直拳破空,沙包摇晃。
旁边的月季被风带得轻颤,一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若有若无的紧张鼓点——擂台之战,就要来了。
4
花房的老式挂钟敲过十下时,林砚正用毛巾擦汗。
沙包在他拳风里晃得厉害,木架上的绿萝叶子被带得簌簌响。
叩叩。
敲门声惊得他手一顿。
这时候会来花房的,要么是苏清欢,要么是夏小棠——但门外站着的,是穿便衣的王警官,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
老林,王警官抹了把额头的汗,刚从经侦队调的资料。
赵虎那小子,上个月跟日本高桥家签了运输协议。
苏家花卉走海运的冷链车,有三成要过他的物流园。
林砚接过纸袋的手顿了顿。
五年前在特勤组,他见过太多这种小动作——表面谈合作,实际卡供应链。
苏家主做高端花卉,运输温度偏差两度,牡丹就能烂在半路。
证据链全吗?
监控、合同扫描件,连高桥一郎打给赵虎的账户流水都截了。王警官压低声音,我听说他要在擂台赛搞你?
林砚把纸袋塞进花盆底下的暗格。
月光透过玻璃顶洒在他发梢,映得眼底寒光一闪:正好。
擂台设在苏家老宅后院。
搭台的红布被晨风吹得猎猎响,台下坐满苏家股东、合作商,还有举着手机的苏家小辈。
赵虎穿着黑色搏击服上台时,脖子上的金链子闪得人眼疼。
他冲林砚勾了勾手指:林废柴,今天让你知道,苏家女婿该是什么样!
台下哄笑。
苏清寒抱着手臂站在最前排,眉峰拧成冷硬的线。
苏清欢攥着文件的手青筋凸起,指节发白。
林砚解开旧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布料被风掀起,露出紧实的胸肌——那是五年特勤训练刻进骨头里的线条。
他踩上擂台的木阶,声音像淬了冰:我打过的人,比你狠一百倍。
裁判敲响铜锣。
赵虎冲过来的势头带起一阵风。
他身高一米九,体重近二百斤,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林砚面门。
林砚侧头,拳风擦着耳尖过去;再躲,扫堂腿从脚边刮过——这是他在特勤组学的最基础的闪避术,用来对付街头混混足够。
装什么孙子!赵虎吼着扑上来,林砚突然矮身,左手扣住他手腕,右肘猛击他肋下。
赵虎闷哼一声踉跄,林砚顺势抬腿勾住他脚踝,手掌按在他后颈往下一压——
咚!
赵虎整个人砸在擂台上,震得红布都晃了晃。
全场死寂。
苏清寒的瞳孔缩成针尖,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衣角。
这......这是军体拳?王警官在台下嘀咕,我在警队集训时,教官说能打出这套组合的,至少是特勤水准。
林砚弯腰扯起赵虎的衣领。
对方额头渗血,眼神里的狠劲全成了慌乱。
他把牛皮纸袋拍在裁判桌上:苏家的运输链,赵虎和高桥一郎吃了三个月回扣。
冷链车温度被调高一度,上个月烂掉的三十车牡丹,够判他三年。
苏清欢接过文件的手在抖。
她翻到最后一页,是张老板的签字——那是林砚做代驾时帮过的客户,今早主动把物流园监控调给了她。
林砚......她声音发颤。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砚走下擂台,经过苏清寒身边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百合香,五年前你姐背我进医院,现在换我护着苏家。
当晚,花店门铃响了三次。
前两次是夏小棠送姜茶,第三次,苏清寒抱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
她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把袋子往花架上一放:国际花艺大赛的资料。
嗯?
我需要人帮忙设计参赛作品。她别过脸,发尾扫过肩头,你......植物学证书是真的吧?
林砚打开袋子,里面是各国花卉品种名录,夹着张便签: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愿意。他抬头时,看见苏清寒睫毛轻颤。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不是从前的冷硬,像是雪后初晴的山尖,有暖意漏了出来。
深夜,林砚坐在收银台后对账。
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账本上,最后一页的数字突然刺得他眯起眼。
某笔标注为花卉养护的支出,收款账户尾号......他摸出手机,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风掀起账本一页,露出底下压着的国安局退役证书。
烫金的青锋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暗芒,像把未出鞘的刀。
5
林砚的拇指在账本最后一页反复摩挲。
那笔花卉养护的支出,收款账户尾号他太熟了——三天前王警官给他发过陈默的资金流水截图,最后四位一模一样。
收银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惊动了趴在窗台的橘猫。
林砚摸出国安局退役时老队长塞给他的加密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想起王警官说的那句话:周曼妮最近总往城南旧仓库跑,和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碰过三次头。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除了陈默还能是谁?
后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夏小棠推开花店门时,发绳都散了半根,发尾沾着片玉兰花瓣:林哥!
我刚给三太太送参茶,听见她和明远哥说......她喘气声比电扇还响,说要在明天的海外合作签约会上,曝光欢姐伪造合同的证据!
林砚的指尖在账本上重重一叩:假证据在哪?
他们锁在书房保险柜里!
密码是苏明远生日!夏小棠攥着他袖口,三太太说明早十点前必须把假合同塞进欢姐的文件夹,到时候媒体一曝光,苏家的海外合作就黄了!
林砚转身从花架第二层抽出个铁皮盒。
盒底压着张泛黄的合照,他盯着照片里穿警服的男人看了两秒,按下加密手机的快捷键:老周,帮我调陈默2018年金融诈骗案的原始档案,要带公章的扫描件。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簌簌声:半小时后发你邮箱。
小砚,你这是要......
谢了。林砚挂了电话,转头对夏小棠说,现在去苏家,你能在天亮前把保险柜里的假合同换成真的吗?
能!夏小棠抹了把脸,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月季,我知道三太太书房的通风管道能爬进去,上个月帮欢姐找丢失的耳环时试过!
凌晨三点,林砚守在花店门口。
夏小棠回来时,怀里抱着个黑色文件夹,发梢滴着水——显然是从喷泉池边绕开了监控。
他翻开文件夹,最上面那份合同上的苏清欢签名,和抽屉里的样本分毫不差。
干得漂亮。林砚拍了拍她肩膀,去睡会儿,明天有硬仗。
签约会现场的水晶灯亮得刺眼。
苏清欢刚拿起钢笔,周曼妮就踩着细高跟冲上台,手里举着个牛皮袋:慢着!
我有证据证明这份合同是伪造的!
镁光灯瞬间聚集。
周曼妮抖出几张A4纸:看这签名,和清欢平时的笔锋完全不一样!
三婶。林砚从观众席走出来,手机举得老高,你说伪造,那我这录音算什么?
会议室音响里传来周曼妮的声音:陈先生,合同上的签名我找了最好的模仿师,您放心,明天媒体一爆,苏家就完了......
周曼妮的脸白得像墙皮。
林砚又点开投影仪,陈默的诈骗档案铺满整个屏幕:2018年,陈先生用同样的手段搞垮过三家企业,对吧?
陈默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他突然扑向周曼妮:你说苏家没防备!
你说这单能赚两千万!
够了。高桥一郎猛地站起来,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华夏的商业手段,果然上不得台面。他抓起外套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苏小姐,下次合作,我会带更'干净'的合同。
苏清欢的手指还停在钢笔上。
她望着林砚被灯光拉长的影子,突然站起来,握住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钻进来,她声音发颤: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赘婿。
你是苏家的支柱,是......她喉结动了动,是我最该信任的人。
苏清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台边。
她盯着林砚胸前晃动的工牌——那是社区花店的,边角磨得发毛,突然轻声说:姐夫......辛苦了。
散场时已近黄昏。
林砚站在苏家大院里,看百年牡丹在晚风里摇晃。
花瓣上沾着的水珠,像极了五年前苏清欢背他去医院时,落在他颈间的冷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苏清寒的微信:明天来我工作室,参赛作品的设计图,我改了二十版。
配图是张草稿,主花位置空着,旁边写着等你定。
林砚盯着屏幕笑了笑,抬头时看见二楼窗户边的苏清寒。
她抱臂站着,头发被风掀起一绺,脸上没了往日的冷硬,倒像朵没全开的绿梅。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
林砚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轻声说:这局,我赢了。
但他知道,国际花艺大赛的邀请函还躺在苏清寒的抽屉里。
那个总把我不需要帮忙挂在嘴边的二小姐,最近总在凌晨三点发消息问他:蓝色妖姬配绿绣球真的不协调吗?
更大的风暴,或许就藏在那些改了二十版的设计图里。
6
凌晨三点十七分。
苏清寒的工作室里,第21版设计图被揉成纸团砸在墙上。
她扯松领带,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发尾沾着水彩颜料,像只炸毛的猫。
不行。她抓起剪刀戳向仿真牡丹,花瓣碎成雪片,这朵不够精神。
手机在工作台震动,是林砚的消息:冰箱第三层有杨枝甘露,热过了。
苏清寒盯着屏幕,突然把手机倒扣在碎花瓣上。
玻璃幕墙外,暴雨砸在霓虹招牌上,国际花艺大赛的灯箱映得她眼眶发红——高桥一郎昨天在记者会上说,要让华夏花艺在樱花香气里体面退场。
叩叩。
门被推开一条缝。
林砚举着保温桶,裤脚沾着泥点:夏小棠说你三天没好好吃饭。
苏清寒抄起桌上的花泥砸过去:谁要你管!花泥砸在门框上,散成细碎的颗粒。
她突然蹲下来,指尖掐进掌心:那株牡丹...真的能撑过七十二小时吗?
林砚弯腰捡起她揉皱的设计图。
草稿上的主花位置空了二十版,边缘全是铅笔印子,像被无数把小刀子划出来的。
他蹲在她面前,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水彩:去年冬天,老周头的昙花冻坏了,我用温水浸根,裹了三层保鲜膜。他从保温桶里舀出一勺糖水,后来那花半夜开了,香得整栋楼都醒了。
苏清寒吸了吸鼻子:你又骗我。
没骗。林砚把杨枝甘露推到她手边,走,去社区花房。
老周头新育了批绿梅,说要给你看。
花房玻璃上蒙着水汽。
老周头坐在藤椅上,脚边堆着《中国植物志》,见他们进来,把老花镜往头顶一推:二小姐这副模样,倒像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刚学嫁接时,把月季根接死了的德行。
苏清寒摸了摸鼻尖:周爷爷...
看这盆。老周头用烟杆敲了敲花架上的牡丹。
正是苏家那株百年老桩,此刻绽着碗口大的花,瓣尖染着胭脂色,小砚用腐叶土养了三个月,每天早上五点来翻土。
他说,花和人一样,急不得。
林砚蹲在花架前,剪子在手里转了个圈:这朵侧枝太密。咔嗒一声,多余的枝桠落在脚边,清寒你看,牡丹最金贵的不是花,是根。
根扎稳了,风再大也吹不歪。
苏清寒盯着那截被剪下的枝桠。
晨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她睫毛上,她突然伸手握住林砚的剪子:教我。
比赛当天,会展中心穹顶下,高桥一郎的作品率先登场。
玻璃展柜里,三百朵樱花悬在半空中,花瓣上凝着细雾,连花蕊里的露珠都纤毫毕现。
主持人声音发颤:这是采用纳米锁鲜技术,理论上可保存二十年的'永恒樱花'!
评审席传来抽气声。
苏清寒站在后台,手指捏着胸牌。
她的作品《归途》盖着红布,中心那朵牡丹在保温箱里,花瓣微微舒展——是林砚今早亲手给它喷的水雾。
清寒小姐请。
红布掀开的瞬间,全场寂静。
二十支素白的雏菊沿着木船造型铺展,船尾是几枝绿梅,船身缠着常春藤。
最中央,那朵百年牡丹开得正艳,瓣尖的胭脂色比任何颜料都鲜活,连花蕊里都凝着晨露。
这...没有使用任何保鲜技术?意大利评委凑近看,花瓣的自然褶皱,是刚摘下来的?
苏清寒盯着那朵牡丹。
它让她想起昨夜在花房,林砚蹲在地上给花换土,后背被汗水浸透;想起五年前暴雨夜,林砚背着苏清欢去医院,脚步重得像钟摆;想起三天前凌晨三点,他发来的消息:别怕,我在。
设计理念是?法国评委推了推眼镜。
苏清寒喉结动了动。
她望向观众席,林砚站在最后一排,白衬衫洗得泛白,正朝她点头。
这是关于一个男人如何守护一个家的故事。她声音轻,却像根细针,扎进所有人心里,他用五年时间,把快枯死的花养得比谁都精神;用五年时间,把快散的家,守得比谁都稳。
后台监控室里,林砚的手机震动。
加密短信跳出来:当年被刺杀的外交官之女,现居云城,五年前车祸时被苏清欢所救。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五年前的血雾——他护着外交官女儿冲进安全屋时,身后的子弹擦过肩胛骨。
原来那场任务里没守住的家人,早被苏清欢用另一种方式,带回了他身边。
现在宣布结果!主持人声音拔高,冠军,苏清寒小姐的《归途》!
掌声如潮。苏清寒捧着奖杯转身,却只看见林砚的背影消失在侧门。
社区花店的玻璃上贴着暂停营业。
林砚蹲在花架前,把最后一盆绿萝递给夏小棠:记得每天喷两次水,别晒太狠。
茶几上放着封未拆的信,封皮印着青锋特勤组的徽章。
窗外的风掀起信角,露出里面的一行字:边境毒枭活动频繁,需要你。
他摸了摸花店门口的老木牌,五年前苏清欢亲手写的砚清花店,墨迹有些淡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清欢的消息:晚上回家吃饭,妈炖了汤。
林砚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把信小心收进抽屉。
他知道,有些守护,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家的事。
夜风掀起门帘,吹得风铃叮当响。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警笛声,像首没写完的歌。
7
林砚把最后一件作训服塞进帆布包时,玻璃门被撞得哐当响。
苏清寒站在门口,高跟鞋碾着地上的绿萝叶。
她手里攥着花店的暂停营业木牌,指节发白:你要走了?
帆布包滑落半寸。
林砚弯腰去捡,喉结动了动:有些事,必须去面对。
五年前说去买退烧药,结果在医院守了我姐三天三夜。苏清寒往前走两步,香风裹着质问,现在说去面对,是要再消失三天?
三个月?
还是......
她突然顿住。
视线扫过茶几上那封没封严的信,青锋特勤组的徽章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砚伸手去遮信。
苏清寒更快,指尖压住信纸边缘:当年你替我姐挡车祸,肋骨断了三根都没皱过眉。
现在为国安的任务,倒学会偷偷摸摸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林砚看了眼来电显示,松了手:是韩东升。
苏清寒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收回。
她转身时发尾扫过林砚肩膀,像根细刺:我等你解释。
门关上的瞬间,韩东升的身影从转角闪出来。
他穿着褪色的藏青夹克,手里拎着个黑匣子:动作够慢的。
林砚把帆布包甩上肩:苏家人的眼睛,比你们国安的摄像头还尖。
黑匣子咔嗒打开。
泛黄的照片飘出来——是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被林砚护在身后,背景是燃烧的使馆。
照片背面写着:陈雨桐,现居云城,苏清欢五年前车祸时救起的孤儿。
境外势力盯上她了。韩东升敲了敲黑匣子里的加密文件,他们要在华夏花卉博览会期间动手,而陈雨桐......
是苏家这次博览会的特邀小嘉宾。林砚接得很快。
他想起今早苏清欢说的话:小桐的插花得了少儿组第一,妈非让她在开幕式剪彩。
韩东升点头:目标地点,苏家主展馆。
林砚扯过椅子坐下,从帆布包摸出个小铁盒。
里面躺着几枚指甲盖大小的监听设备:夏小棠在安保组当学徒,我让她把这些塞进主展馆的花艺装置里。
王警官那边?
他明天以志愿者身份负责外围,老部下,靠得住。林砚把设备分装进三个小塑料袋,博览会主题花坛由我设计,藏设备的位置......
不如直接给你配个微型耳麦?韩东升从口袋摸出个纽扣大小的装置,沈雪新研发的,防水防磁。
林砚接过,指甲盖碾了碾:今晚我和沈雪碰个头,确认信号覆盖范围。
她在老地方等你。韩东升起身,黑匣子重新锁好,记住,这次的对手......
是当年没击毙的高桥组余党。林砚替他说完。
五年前边境任务,那个用花艺做掩饰的毒枭副手,最后消失在火场里的身影,突然清晰起来。
韩东升拍了拍他肩膀:沈雪说,他们这次可能不只是冲陈雨桐来的。
夜色更深时,花店后巷的老槐树下,林砚把耳麦递给沈雪。
她戴着黑框眼镜,指尖快速敲击平板:信号能覆盖主展馆三层,但西南角监控死角......
我会让夏小棠调整安保路线。林砚打断她,当年高桥一郎的妹妹,是不是也在那场火里?
沈雪的手指顿住。
平板蓝光映得她眼底发青:你当年救的外交官,是高桥的杀父仇人。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小女孩。
林砚摸了摸颈后旧疤。
子弹擦过的位置突然发烫:那就让他们再来一次试试。
回花店时,门虚掩着。
暖黄灯光里,苏清寒坐在他常坐的藤椅上,脚边立着个银色行李箱。
我查了高桥一郎的资料。她抱臂看他,当年你保护的外交官女儿,现在是苏家的客人。
林砚解下外套:博览会安保......
我是国际花艺评委,有权限进入主展馆所有区域。苏清寒打断他,把行李箱推过去,如果你要去送命,至少让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藤椅吱呀响了声。
林砚弯腰提起行李箱,金属搭扣碰出轻响:明早六点,主展馆后巷。
苏清寒起身,发梢扫过他手背:我会带着插花工具。
凌晨两点,主展馆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移动,避开所有监控探头。
他摸出微型耳麦,沙哑的日语混着电流声:目标已锁定,行动开始。
展馆内,林砚藏在储物间的阴影里。
他摸了摸胸口的耳麦,听见沈雪的声音:西南角出现热源,重复,西南角出现热源。
他低头检查作战服口袋里的监听设备,指尖碰到个硬东西——是苏清寒塞进来的,那朵从百年牡丹上摘下的花瓣,还带着白天的温度。
远处传来清洁工的推车声。
林砚整了整衣领,把花瓣塞进最里层口袋。
明天,博览会开幕当日。
他会以临时花艺师的身份,混入展区。
8
博览会开幕当日,晨光刚爬上主展馆穹顶。
林砚套着墨绿色工装马甲,袖口沾着牡丹叶汁,正踮脚调整复刻展品的花枝角度。
他身后苏家百年牡丹的烫金展牌在射灯下泛着光,花瓣上的晨露是他凌晨四点特意喷的——像真花才好藏摄像头。
高桥先生,干扰器必须在十点前启动。
压低的英文从侧后方传来。
林砚指尖顿在半空中,装作整理花托的模样侧过身。
穿墨绿和服的高桥一郎正背对着他,跟个戴金丝眼镜的外籍男人咬耳朵,两人脚边的工具箱露出半截黑色天线。
清除障碍者的事,你们最好别让我动手。高桥摸了摸袖扣,金属反光刺得林砚眯眼——那是五年前火场里,毒枭副手戴过的款式。
他拇指轻按领口纽扣,微型摄像头开始工作。
耳麦里立刻响起沈雪的呼吸声:已接收,正在比对声纹……高桥一郎,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在逃,隶属‘鸢尾’间谍组织。目标任务:破坏博览会,嫁祸苏家。
林砚喉结动了动。
五年前边境那场火,毒枭用花艺展厅藏毒品,他冲进去时,高桥妹妹的哭喊声还在耳边。
叮——
裤兜震动,是苏清欢的短信:主会场后台收到匿名信,说签约仪式会‘血染展厅’。
林砚低头调整花枝,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敲:别动,按原计划走。
展区突然响起脚步声。
高桥抬头扫了眼挂钟,九点五十,离签约仪式还有十分钟。
他踢了踢脚边的工具箱,对外籍男人说:去启动干扰器,我盯着牡丹展。
外籍男人刚弯腰,林砚已经抄起喷壶。
哎呦!他踉跄着撞过去,喷壶里的水全浇在外籍男人鞋面上。
对不住对不住,这花托太滑……
外籍男人骂骂咧咧后退,林砚趁机瞥了眼工具箱——黑色装置上的倒计时跳到09:58。
沈雪,定位!他转身时用袖口蹭掉展柜玻璃上的水雾,藏在花茎里的摄像头对准装置。
东经30.2,北纬120.7,是C4炸药,遥控引爆。沈雪的声音带着急,苏家签约台正上方的通风管道还有一枚!
林砚扯下工装马甲系在腰间,假装捡喷壶时摸出兜里的磁铁——这是苏清寒塞的,说能固定插花铁丝。
他反手把磁铁按在炸药侧面,金属吸附的轻响混在人群喧闹里。
外籍男人骂着走进洗手间,林砚跟着闪进去。
对方刚锁门,他已经从后腰摸出伸缩警棍,反手敲在对方后颈。
男人闷哼着瘫软,林砚迅速翻出他兜里的遥控器,塞进自己口袋,又把从花店顺来的电子秤塞了进去——重量差不多,够拖延两分钟。
耳麦里传来韩东升的低吼:南门已封,你那边如何?
解决一个,还有高桥。林砚扯下男人领结缠住他手腕,去通风管道!
他冲回展区时,高桥正盯着牡丹展柜皱眉。
林砚故意撞翻旁边的花架,百合花枝哗啦啦落了一地。
废物!高桥踹开挡路的花盆,滚开!
林砚弯腰捡花,余光瞥见展柜底部的暗格——那里藏着第二枚遥控器。
他指尖刚碰到暗格,高桥突然揪住他后领:你盯我半天了,什么人?
临时花艺师。林砚任他拽着,苏二小姐说这盆牡丹需要……
少扯苏清寒!高桥眼里冒火,五年前边境那把火,你以为烧干净了?
林砚突然发力。
他扣住高桥手腕往怀里一带,膝盖顶在对方腰眼,另一只手精准戳中他肩井穴。
高桥痛得松手,林砚趁机摸出展柜暗格里的遥控器,反手砸向水池。
遥控器落水的瞬间,签约台方向传来惊呼。
韩东升从通风管道跃下,手里举着拆下来的炸药:搞定!
全场寂静。
林砚擦了擦嘴角的血,弯腰捡起地上的牡丹花瓣。
那是苏清寒今早塞给他的,还带着体温。
他抬头看向观众席,苏清欢正攥着话筒站在签约台边,眼眶发红;苏清寒抱着插花工具挤在人群前,眼睛亮得像星子;夏小棠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他。
你们以为,这只是场花艺比赛?林砚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展馆穹顶,这里是华夏的土地,容不得你们撒野。
特警冲进来时,高桥被按在地上还在笑:林砚,你以为赢了?‘鸢尾’才刚刚开始。
林砚盯着他被押走的背影,后颈旧疤又开始发烫。
远处,苏清欢正被记者围住,镁光灯闪得她眯眼;苏清寒挤开人群往他这边跑,插花工具碰得叮当响;夏小棠举着手机的手在抖,直播间里已经有人刷苏家赘婿好能打。
他摸了摸兜里的牡丹花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周曼妮的尖叫:他根本不是什么花艺师!他是……
话音被人群喧闹淹没。
林砚望着苏家三太太发白的脸,突然明白——有些秘密,该见光了。
9
博览会的镁光灯还没完全熄灭,苏家老宅的红木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胡桃木圆桌被拍得咚咚响,周曼妮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清欢脸上:董事长,你让个吃软饭的进家族会议?当我们苏家是收容所?
苏清欢没抬头,指尖在遥控器上按了下。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会议室温度骤降。
画面里,穿作战服的林砚在暴雨中背着伤员狂奔,子弹擦过他后颈,旧疤翻出狰狞的红;下一幕是雪山哨卡,他单膝跪地给牧民老人裹毛毯,睫毛结着冰碴;再切到五年前边境火场,他抱着昏迷的孩童从坍塌的木屋冲出,后背烧出个焦黑的洞。
这是国安局‘青锋’特勤组近十年行动录像。苏清欢声音平稳,三年前他们联系我,说林砚为保护重点目标主动申请隐退,要求配合保密。
周曼妮的指甲掐进掌心:编!接着编——
我没编。
苏清寒突然站起来。
她今天没穿高定裙,还是上午那身沾着泥土的花艺师工装,发尾还挂着片牡丹花瓣。
上周家族擂台,赵虎带二十个保镖堵我。她盯着圆桌对面的赵虎,林砚用军体拳把人全撂倒,最后还把赵少的金表塞进他裤兜——说‘苏家的地,脏钱滚远点’。
赵虎脖子涨红,闷声灌了口茶。
上个月国际花艺赛,我设计的《归途》卡在主枝定型。苏清寒摸出胸针,是片干花,他蹲在花店陪我熬三个通宵,说‘华夏的花该有华夏的骨’。今早博览会,要不是他……她喉结动了动,高桥的炸弹,能把整个展馆掀翻。
周曼妮拍桌:他接近苏家肯定有目的!当年苏夫人车祸,他突然出现——
目的在这。
林砚从西装内袋抽出两本泛黄的证书。
一本是植物学中级资格证,落款是老周头的亲笔;另一本是市立医院的护理记录,泛黄的纸页上全是他的签名:苏夫人术后康复护理、糖尿病饮食表、每月复查记录。
我考植物学,是为了帮苏家培育新品种。他指尖划过护理记录的最后一页,照顾岳母五年,是因为她在车祸后握着我的手说‘清欢命苦,你替我多疼她’。
会议室静得能听见墙上座钟的滴答声。
苏清欢突然站起来,她的手搭在林砚肩上,掌心还带着上午握话筒时的温度:从今天起,苏家副董事长职位,由林砚担任。
凭什么?周曼妮尖叫。
凭他救过苏家三次。苏清欢翻开手机,调出夏小棠的直播回放——博览会现场,林砚踩着碎百合扑向炸弹的画面正循环播放,弹幕刷得比烟花还密:这是赘婿?这是战神!
凭股东大会三分之二表决权。她把股权书推到林砚面前,我、清寒、夏小棠,加上支持苏家的老股东,占股67%。
周曼妮跌坐在椅子上,金镯子哐当掉在地上。
赵虎捏扁了茶杯,抬头时眼眶发红:林哥,之前是我眼瞎。
散会时已近午夜。
林砚站在苏家大楼顶层,玻璃幕墙映出他的影子,身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手机震动,国安局的消息跳出来:边境出现‘鸢尾’残余,需青锋归队。
他对着玻璃哈了口气,画出朵小牡丹。
等我把花店的公益项目收尾。他轻声说,等清欢的全球花卉计划落地,等清寒拿到世界花艺大赛冠军……
晨雾漫进巷口时,小确幸花店的门开了。
林砚系着蓝布围裙,正往竹篮里装雏菊。
夏小棠举着手机跑进来:林哥!社区群里说,有位穿军装的先生订了九十盆向日葵,说是给老兵疗养院的——
先记着。林砚把最后一朵雏菊插进篮里,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后颈的旧疤上镀了层金,等处理完这单,该去下一个战场了。
10
小确幸花店的竹编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林砚刚把最后一束雏菊扎好,指尖沾着花粉,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得发烫。
韩队?他扯下手套,声音压得低。
鸢尾残党混进华夏花卉产业联盟了。电话那头杂音刺啦,目标可能是苏家承办的国际花卉峰会。
林砚的拇指在雏菊花瓣上顿住。
五年前边境任务里,那支代号鸢尾的境外组织,用鲜花掩盖过七箱军火。
他摸了摸后颈旧疤,消息可靠?
半小时前截获的加密通讯。韩东升语速加快,他们要的是——
嘟的一声,通话断了。
林砚盯着黑屏的手机,把最后一束花塞进夏小棠怀里:社区养老院的订单,你先送。
夏小棠抱着花后退两步:林哥你手在抖?
被刺扎了。林砚转身进里屋,从花架暗格里抽出个金属盒。
盒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穿特勤制服时的证件照,左胸青锋二字还泛着光。
苏家顶楼办公室,苏清欢揉着太阳穴看报表。
李秘书敲门进来:省商会赵副会长的千金赵婉如女士求见,说想谈花卉供应链整合。
让她进来。苏清欢把报表推到一边。
峰会筹备已经耗空她所有精力,上周物流车在高速侧翻,五十箱进口郁金香全烂在车里——她太需要一条稳定的供应链了。
赵婉如踩着细高跟进来,手里拎着个檀木匣:苏总,这是我父亲托人从荷兰带的郁金香种球,说是能抗霜霉病。她笑起来眼尾上挑,我们想建个共享数据平台,把种植、物流、海关信息全打通。
苏清欢的指尖在桌沿轻叩。
数据共享听起来美好,但涉及海关物流...她刚要开口,手机震动——是林砚发来的消息:婉如集团顾问名单里有高桥一郎前助理。
高桥一郎,那个在国际花艺大赛上讽刺华夏花艺不过是草台班子的日本人。
苏清欢瞳孔微缩,面上却笑得温和:赵小姐诚意十足,我们可以初步接洽。
林砚站在办公室外,听见门内传来苏清欢的笑声。
他转身走向档案室,李秘书早等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摞文件:这是最近三个月和赵婉如的往来邮件,周曼妮经手的那部分单独标红了。
谢了。林砚翻到第三封邮件,发件人备注王助理——正是高桥一郎的前贴身助理。
他捏着纸页的指节发白,摸出手机给夏小棠发消息:赵婉如下午会送茶点,找机会取她指纹。
半小时后,夏小棠捧着个空茶盘溜进花店:林哥!我假装收拾盘子,用透明胶粘了她指尖的茶渍!她献宝似的举起张带胶的便签纸,你看,指纹都在上面!
林砚把便签纸塞进信封,拨通沈雪电话:国安技术科,帮我比对这个指纹。
三小时后给你结果。沈雪的声音冷静得像冰,另外,韩队说鸢尾这次要的是峰会期间的海关物流数据——他们可能用鲜花集装箱运违禁品。
林砚的后背贴上冷硬的花架。
三小时后,沈雪的消息准时发来:指纹匹配成功,王助理两年前给境外传递过三次情报。
当晚,赵婉如的私人晚宴设在江景酒店。
林砚系着苏清欢送的银灰领带,推开包厢门时,赵婉如正举着红酒杯笑:林副董能来,真是给足面子。
赵小姐的项目,我自然要重视。林砚落座,夹了块桂花糕,听说数据平台要接海关系统?这权限可不小。
赵婉如的指尖在杯壁上转了圈:苏总点头就行,我们有办法拿到接口。她喝了口酒,脸有些泛红,其实...周曼妮早就把苏家的物流漏洞告诉我们了。她说苏清欢根本不懂变通,要不是你突然上位——
林砚的手机在桌下震动。
他低头看了眼,是王警官发来的服务器备案有问题,指尖悄悄按下录音键:周三太倒是热心。
她想要苏家股份。赵婉如嗤笑,我答应她,事成之后让她当执行总裁。
林砚夹菜的手顿住。
窗外江风掀起窗帘,他望着赵婉如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场晚宴像个透明的玻璃罩——里面的人以为自己在捕猎,却不知道早成了猎物。
峰会前夜,苏家会议室坐满了人。
苏清欢捏着遥控器,投影屏上跳出段录音:周曼妮早就把苏家的物流漏洞告诉我们了...
赵婉如,这是你昨晚说的吧?林砚把国安的情报单拍在桌上,王助理是鸢尾外围,你父亲的郁金香种球里,藏着能破解海关系统的芯片。
周曼妮哐当撞翻椅子:我、我只是想帮苏家!
帮苏家把物流数据卖给境外组织?林砚冷笑,夏小棠,把周曼妮和赵婉如的聊天记录调出来。
夏小棠快速操作平板,屏幕上弹出周曼妮的语音:物流车每周三走318国道,监控有半小时盲区。
苏清欢的脸白得像纸。
她抓起桌上的股权书,啪地摔在周曼妮面前:从今天起,你持有的5%股份,我以市价的十分之一回购。
赵婉如突然站起来,指尖戳向林砚: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咔嗒一声,会议室门被推开。
韩东升穿着便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赵女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婉如的高跟鞋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被带走时,林砚瞥见她口袋里露出半截郁金香种球——和上周物流侧翻车里的,一模一样。
天快亮了。
林砚站在顶楼玻璃幕墙前,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低头看——
青锋基地,归队倒计时开始。
短信 sender:韩东升。
林砚摸了摸后颈的旧疤,笑了。
玻璃上还留着他昨晚哈气画的小牡丹,边缘已经模糊。
他掏出钢笔,在旁边添了朵向日葵——向着光的方向。
等这朵花开了,他对着玻璃轻声说,我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