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娶豪夺了厌恶我至极的侯府小世子,打断他的腿,夜夜把他扒光了跟他做恨。
小世子在床上就是个纸老虎,被我欺负的眼眶通红还不忘了撂狠话: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我冷嗤着捏着他的下颌,打算再给他喂下一剂猛药。
眼前却忽然出现一排弹幕:
【男主这嘴,真是活该没老婆!】
【女鹅你不用刻意给他下药,你放心,他下面可比上面硬多了!】
【燕翎表面死装的很!他背地里其实就是个爱你爱到发疯爱到阴暗爬行的死病娇!他在侯府的暗室里藏了你几千幅画,听说你要嫁给太子的时候白天在竹林里砍竹子,晚上恨不得起兵直接把觊觎你的人全都鲨了!】
我动作忽然间一顿。
1
有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是近日来纵欲过度,所以出现了幻觉。
我回过神。
下意识垂眸,看着身下的男人。
他浑身衣袂破碎,脖颈锁骨尽是我弄出的痕迹,在他白皙的肤色下,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凌虐之美。
见我看向他。
他眼中情迷如潮水般褪去,转而被悲愤、不甘、和满腔恨意所取代。
又想喂我吃药
男人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让我从那一排排字幕中回了神:你就这般不知廉耻是觉得我不吃药都无法满足你!
许是因为激动怨怒,他整张脸都气到通红,胸腔颤抖: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向你妥协屈服。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等我腿好了,我一定把你对我做的事,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他声音屈辱,愤恨,还有难以掩饰的嘶哑。
我眸底闪过阴翳。
扬起手,习惯性的就要赏他一巴掌。
这时候,字幕又出现了:
【家人们谁懂啊!这男主嘴硬的都能防子弹了!用螺丝钉都撬不开!】
【要不是我知道他天天因为女鹅对他忽冷忽热偷偷一个人在被窝里抱着被角哭,这话我差点就要信了!】
【表面:莫挨我滚远点。实际上:腰没停过!】
【你就嘴硬吧,等到女鹅真不要你了你就老实了!】
2
燕翎眼底的恨意,明明都要把我灼穿了。
可是。
这些字幕却说……燕翎喜欢我
不可能。
我与燕翎新婚洞房的那晚,他那眼神仿佛像是我杀了他亲爹!
是幻觉吧。
我垂下眸,措不及防迎上男人眼底来不及收回的缱绻和爱怜。
那一瞬,脑中倏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就在这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试探一下这些字幕话里的真实性。
即便这些字幕全都是骗我的,那也无妨。
左右这个狗东西如今落到了我手里,苍梧王宫内外皆是精兵,他还断了腿,谅他也插翅难逃。
可若这些字幕是真的……
这样想着,我缓缓放下了手。
见我并未如往常般被他激怒。
燕翎狐疑又警惕的看着我:萧明凰,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难道就只会恃强凌弱,欺负我这个废人吗
你有本事,等我腿好了再说!
【这小嘴叭叭叭的,女鹅快给他一巴掌让他冷静一下!】
【不是,为啥我总觉得男主每次都是故意激怒女鹅然后挨打的,他是不是有点SM属性啊】
我只是疲倦的叹一口气,罢了。
燕翎怔住,……什么
我翻过身,赤脚下塌。
在男人的视线中,伸手拿过架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我忽然觉得,每日跟你你死我活,其实也挺没意思的。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腰带,慢腾腾系好,语气也听不出情绪:等我父王回来,我们就此和离吧。
燕翎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你要和我和离!
对。我漫不经心的抬头:既然我们相看生厌,那何必继续做一堆怨偶,互相折磨。
和离,对你我都好。
燕翎似乎意识到我不是在说气话,脸上肉眼可见的涌上慌乱和无措。
萧明凰……
我只平静又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
走到门边后。
我脚步一停,将身体贴到门一侧。
我听到里面传来‘嘭’的一声。
像是琉璃茶盏,被掀落在地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
那些字幕呈爆发式从我眼前排排掠过:
【哈哈哈哈终于老实了吧刚才不是还拽的二五八万的吗(¬︿¬☆)!】
【离!必须离!我倒要看看这下男主还能怎么作!】
【略略略女鹅不要你咯~!】
【我打赌,男主又要开始哭了!】
【啊啊啊!男主哭了哭了!女鹅宝宝你快进门看好戏啊!!!】
下一瞬。
门内传来水牛咆哮般的哭声。
又惨又倔,穿透力像是能将屋顶都能掀翻,震得我耳膜嗡嗡发疼。
3
我愣住了。
其实我和燕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是大晋正一品护国长公主和苍梧王之女。
燕翎是镇北侯的嫡长子。
我父亲作为大晋唯一的外姓藩王,在我年幼之时就去了封地。我跟着母亲在京城长大,而燕翎因为自小就是个小病秧子,也并未跟随镇北侯戍守漠北。
我和他,从小就干架干到大。
那时候,我还不是如今的毒妇。
因为肖似父亲,我从小就力大如牛,单方面虐打燕翎不成问题。
他实在是太身娇体弱了,有好几次,被我打的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后来再大一些。
小病秧子生的白皙又俊俏,我怕打坏了那张脸,就不打他了,不光如此,我还央求母亲寻来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教他骑马,背着他走过长安城外的朱雀大街,哄骗他拿出自己的月例给我买望香楼的芙蓉酥。
忽然有一天。
我和他之间,有些东西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我对他笑,他会脸红。
我和首辅家的小公子说笑,他会生闷气。
他会将他所有的月例都省下来留给我,月月都给我买吃的,买漂亮的裙子和发簪。
虽然我不缺。
但他亲手送的东西,我总是格外欣喜。
十三岁那年。
我失手将当街横行霸道的兵部侍郎之子打死,皇帝舅舅震怒,满朝官员施压,任由我母亲如何求情,我还是被陛下下旨遣送回我父亲的封地。
临行前。
燕翎骑马追上我的仪驾,把侯府的传家玉佩送到我手中,并和我约定了两年之期。
两年后,是我及笄之礼。
我原以为我与他,早已是心心相许板上钉钉的关系。可我在苍梧等了两年,两年后,却迟迟未等到侯府上门提亲。
就连我送往京城侯府的书信,也杳无音讯。
后来。
母亲甚至委婉的用书信劝说我,让我放下燕翎,做我太子表兄的继室也未尝不可。
我当然拒绝了。
我不死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母亲告诉我,燕翎亲口和她说,他心中有个白月光,从幼时便藏在心里,此生非卿不娶。
所以,他才拒绝了侯夫人向苍梧王府议亲的提议。
得知消息的我当场拍碎了一张桌案。
白月光
呵。
他当年把我钓的跟狗一样,让我晕头转向沦陷至深,现在却告诉我他有白月光
我允许他有了吗!
如果他心里,一直都有别人。
那我算什么
他送我的那枚玉佩又算什么!
我骑上千里马,独自连夜马不停蹄赶往京城,手持赤焰鞭,踹开了侯府的大门。
两年未见。
燕翎个头又高了些许,他站在慌乱无序的侯府众人中,格外清冷疏离的看着我:郡主,过界了。
冰冷的语气,碾碎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我猩红着眼,赤焰鞭在我手中恶狠狠扬起。
燕翎却丝毫未躲。
那一鞭,正中他的双腿。
4
因为此事,我被母亲罚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
我并未觉得自己有错。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兵部侍郎之子如是。
他亦如是。
皇帝舅舅为我的事很是头疼,再次要把我遣返封地。
两月后。
镇北侯那边竟直接派人将燕翎千里迢迢送到苍梧王宫,说是愿意给苍梧王入赘。
虽不知为什么镇北侯不仅不记恨我,而且还把亲生儿子送到了我的门前。
但我也不喜欢多想。
毫不客气的将燕翎囚禁在这所听澜殿。
日日羞辱,夜夜羞辱。
他欺我、骗我、辱我。
合该被我折磨一世,永远摆脱不了我!
至于他和他那个白月光,这辈子都别想再相见。
他既藏在心里藏了那么多年,那就继续藏一辈子!
在无尽的痛苦与忏悔中苟延残喘,是他这辈子无法更改的宿命!
可现在。
那些跳动着的字幕却在告诉我,屋内正躲在被子里哭的比水牛还震天响的男人,心里的人……竟一直只有我
……
我朝门内走了几步。
听到脚步声,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等我再走到燕翎面前的时候,男人面容白皙干净,恢复了之前的漠然清冷。
他抬头看我一眼,又冷冰冰的撇过脸,眸底染上一层熟悉的厌恶。
一股无名火‘唰’的从我胸腔冒了出来。
喜欢我不说,还让我受了这么多年气,他真当我是泥人这么好脾气
男人忽然又转头看向我,嗓音嘶哑,还带着一丝破碎:
你真的……要同我和离
他瞳仁漆黑,眸底涌上水汽,又很快被他压下去。
我斜倚在墙边,唇角几不可察的虚勾:是啊。怎么,你不会喜欢上我,舍不得了吧
我看着他眼底的水汽越聚越大,然后,他别过脸,一副看似倔强实则不让我看见的模样,声音愈发冰冷僵硬:
我求之不得!
这话彻底点燃了我最后一根神经。
我上去就给他两巴掌!
然后恶狠狠抬起他的下颌,居高临下,冷嗤着说道:想入我长乐郡主萧明凰眼的男人,从城南到城北,都争着往我跟前凑。
你以为你算什么
不过是个称手的玩物罢了。
我用力甩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两行泪水控制不住的滚落,心底升起报复的快意: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上床,是因为喜欢你吧
其实你也就这张面皮还算不错。
不过现在,我腻了你了。
说完。
我忽视掉他骤然惨白的脸色,勾起唇角,转身就大步出门。
听当晚守门的婢女说。
听澜殿内的水牛咆哮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5
我刻意连着几天没再见燕翎。
这日。
我在苍梧王宫的练兵场,我提起弓箭对准靶心,听禁军统领低声在我耳边跟我汇报我父亲的消息。
知道了。
我淡淡道。
顿了顿。
禁军统领似是想到什么:对了,属下前日秘密查探到,太子殿下被陛下派往冀州赈灾,但他已秘密前往了苍梧。
我动作一顿,挑眉:表兄
是。
我眉头蹙起。
当朝太子私下接见藩王,是为谋逆,但我皇帝舅舅就我表兄一个儿子,所以这必定是他默许的。
京城可能出了大事。
这时候。
那些字幕又出现了:
【啊啊啊女鹅快看你身后!】
【救命男主偷感好强!】
我转过身,看向身后。
果然是燕翎。
见我发现他,燕翎立刻冷着脸,拖动轮椅就打算要走。
我蹙眉,给禁军统领一个眼神。
他快步走过去,用刀柄拦住燕翎的路。
燕翎神色一僵,只能转过来看着我:我只是刚巧路过这里,不小心扰了郡主雅兴,郡主请继续。
【还死装呢!这醋味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笑死了!男主这几天死不喝药想引起女鹅注意,结果女鹅理都不理他!刚才听到女鹅在练兵场巴巴的赶过来想装偶遇,结果刚来就听到情敌要过来了!】
【你们都没看到,刚才男主听到表哥要过来的时候脸都裂开了!!!】
【这死病娇有事不说非烂在心里生闷气,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我看他这两年天天被女鹅扇巴掌抽鞭子全都是他应得的!】
我与他之间,关我表兄何事
滚回你的听澜殿,没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燕翎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然后一言不发的推着轮椅离去。
【哈哈哈这下老实了吧】
【女鹅你快看啊,男主一边背对着你一边泪珠子哗啦啦的掉!】
【救命女鹅你要不然抱抱他吧,我感觉他都要碎了……】
这时候。
有小太监匆忙过来汇报道:郡主,王爷回来了!而且是跟太子殿下一块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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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欣喜若狂,立刻去迎见了父王跟表兄。
京都的皇帝舅舅重病不愈,各路诸侯蠢蠢欲动。
陛下此次,是令太子表兄和我父亲商议大事。
我坐在一边候着。
刚咬了一口父亲给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芙蓉酥。
一抬头。
那些字幕骤然变多:
【有没有人觉得,男主现在就像是在角落里阴暗爬行的疯批】
【我刚才看到他想爬狗洞钻进来偷听,结果屁股卡住了!!!】
【能不着急吗这简直是叠加了双重Buff!女鹅说等她爹回来就和离,现在她爹回来了!还跟情敌一起回来了!刚才在练兵场,女鹅得知消息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他急得都差点站起来了!】
口中的芙蓉酥忽然就不甜了。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燕翎为何将我表兄当成情敌他这些年的反常又怎能与我表兄扯上关系
我表兄虽从小到大待我极好,但他大我十岁,待我更像是长辈,肃穆又严厉,我打小大老远一见他就跑。
生怕他抓住我问及功课。
难道说。
表兄只是表面上对我兄友妹恭,实则内心对我情根深种一直在压抑克制
我决定,浅浅试探一下。
父亲走后。
我走到太子表兄面前,端上一盏茶,冲他温柔微笑:许久未见,表兄近来可还安好
太子表兄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语气刻板又一本正经:表妹,你眼睛抽筋了
……
我加大点力度:这茶是我精心泡制的,有提气安神的功效。表兄,自从上次一别,转眼已是两年,流光容易把人抛,这两年,我无数次都在后悔,为何当初拒绝了母亲提议的与你的婚事……
表兄浑身一抖。
茶水都洒落了他全身。
我连忙拿起锦帕为他擦拭,表兄吓得直接后退三步,瞳孔骤缩,表情颤抖,竭力保持着储君的镇定: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跟姑父商议……
他逃也似的与我错身出门。
走到门边,他想了想,又回过了头,慎重的说:
表妹,若是你婚姻不幸。同燕翎和离便是,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找到全大晋最优秀的男子与你相配。
随后,他头都不敢回,大步离去。
……
看吧,我就说。
就算当初我答应了婚事,他也不会答应,在他眼底,我就是个无法无天,难以管教的混世魔王。
【女鹅看起来好像只是在试探他,女鹅终于发现男主不对劲是因为表哥了吗】
【笑死了刚才表哥差点被吓出帕金森!】
【幸好没让男主看见这一幕,男主要是真听见这些话估计连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男主现在还卡在狗洞里没爬出来呢!】
我唇角轻勾,然后就装作没看见。
回到我的宫殿,听粉面小生唱曲儿。
一直到了晚上,字幕才告诉我,燕翎终于被路过的小侍卫给发现,众人合力将他抬出来了。
然后他又闷在被窝嘤嘤哭。
我心情不错。
但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有些翻来覆去得睡不着。
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事。
【男主膝盖的老毛病又犯了,看他那模样有点心疼。女鹅当初那一鞭确实有点太狠了……】
【我觉得男主就是自找的,没罪找罪受!女鹅抽的好!】
【话说男主这腿还能好吗】
我倏地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好像是燕翎最后一次找洛神医为他的双腿施针的日子。
我囚禁他的第二年,看着他去茅房都要人扶着的狼狈样,还是心软了,给他请来了云游四方的神医洛蘅治腿。
治腿过程漫长。
每次施针,都犹如噬骨焚心之痛。
每当这种时候,我那微薄的良心,偶尔也会感到不安。
而且。
若我不在场,他定会来回折腾,又作又闹。
我立即起身换上衣服,就前往听澜殿。
刚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哐啷的响动,紧接着是男人暴戾的怒骂声:滚!滚啊!!
7
宫人惊呼惊惧着齐齐从里面退出来。
洛蘅拎着药箱狼狈地走出来,见到我,如同见到救星:郡主,您可算是来了,郡马爷他……
我抬脚入内。
殿内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尽是碎裂地茶盏和花瓶,连床帘都被扯碎地到处都是,燕翎正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缩成一团。
我皱起眉:你又闹什么!
男人闻声。
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我,只是看到我的一刹那,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瞬间就涌上水汽,微微泛红。
可怜又委屈。
我心底某一处,瞬间变得有些潮湿。
【啊啊啊委屈小狗!!!】
【女鹅你怎么忍得住的啊,快上去亲死他,不,榨干他啊!】
你来干什么
他收回视线,又撇过了头。
我不来,你怎么能乖乖治腿。
我给了洛蘅一个眼神,他立刻走到床边,重新打开药箱,拿出里面针灸的工具。
燕翎没再挣扎。
只是别扭道:这腿就算治好又有什么用,反正你也……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燕翎不吭声了。
洛蘅扒下了他的裤子,开始给他膝盖和腿部针灸,第一针才刚下去,他的脸色就瞬间惨白如纸。
忍忍……洛蘅道:这是最后一次施针了,往后你就能慢慢站起来了。
第二针下去。
燕翎冷汗淋漓。
我有些不忍,将胳膊递过去,硬邦邦的说:要是疼,就咬这里。
燕翎恶狠狠的将拽过我的胳膊,张开嘴咬住。
第三针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眶因为疼痛而遍布猩红,额角青筋暴露。
即便如此,他牙齿也没用力。
我叹了口气。
在洛蘅第五针落下之前,捏着他的下颌,低下去,吻住他的唇。
燕翎愣了一下,忽而凶狠的将我拽过来压在身上,反客为主,极尽吞噬和掠夺,差点都让我呼吸不稳。
【啊啊啊好甜好甜!】
【你们看男主凶狠,实际那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燕翎这回施针的时候,还算听话。
施针完毕,洛蘅老神医不自在的轻咳。
临走前,他着重跟我交代,今晚要一整夜都务必守在燕翎旁边盯着看着。
我原本打算回去,让下人来盯着他。
然后就看到。
男人红着眼,侧过身,一点一点,委委屈屈的挪向床榻里面,直接挪出可以躺下一个人的位置。
【表面:委委屈屈腾地方。实际上:老婆快来贴贴!】
【这小男人还挺会装模作样!】
我想笑,又忍住了。
最后还是翻身上了塌。
这个夜里,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钻入耳膜。
还似乎伴随着男人低微的呜咽声。
迷迷糊糊中,我只觉得脸上黏黏糊糊的。
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这得寸进尺的狗东西竟然像小狗一样在舔我的脸。
一边舔,还一边哭,泪水跟发洪水似的: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
不喜欢我还天天跟我做这种事,还嫁给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区区两年你就变了心,还穿戴我送你的裙子去跟你表哥表明心意!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萧明凰,是你负了我……
8
轰隆——
雷声彻底让我清醒了。
什么东西
我穿着他送的裙子,去跟表兄表明心意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啊啊啊这个误会终于要被发现了!】
【女鹅你忘了吗,笄礼后你想给燕翎写信,怕写得不好,就让当时刚好在苍梧的表哥帮你修改修改,然后修改完你还念出来给他听,结果好死不死就被八百里加急赶来的燕翎给听到了!】
【可怜男主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为女鹅搜索了缂丝找最好的绣娘做了一件裙子,作为女鹅的及笄礼物。最后没忍住又偷偷只身跑到苍梧关来见她,结果却看到那一幕!代入一下真的狠狠心碎了!】
【够了,我心疼他!】
脑中记忆疯狂翻涌上来。
我记得,那年笄礼收到裙子后,我欣喜至极,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京城见到燕翎,跟他讲述我这两年对他的思念以及情意,便写了封信给他,顺便催他提亲。
中间,的确让表兄帮我修改过。
不过。
最后还是因为我脸皮太薄,那封信没能送出去。
所以,燕翎差人从京城送来那条裙子后,他还偷偷跑来苍梧关见我了
而且。
我给表兄念那封表白信的时候,还恰巧被他听见了
如此巧合又狗血的误会让我一时无法接受和消化。
我呆愣了好久。
身上的男人浮在我肩膀低声啜泣,委委屈屈,凄凄惨惨。
我尝试着跟他讲道理,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负你。你当时长嘴难道不知道问吗
可话音落下,男人哭的更狠了,大雨天,鬼哭狼嚎的。
我实在被吵得忍无可忍,反手给了他两巴掌。
他安静了。
我舒服了。
……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源头。
但我却并未因此原谅燕翎。
即便是因为他误会了我才那样对我,可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我吗
我们青梅竹马,年少相识。
难道在他心底,我就是个见异思迁,背信弃义,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再退后一万步。
我萧明凰怎会有错
第二天醒后。
燕翎好似装作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撇过头,背过身,还是十分孤傲的不肯理我。
我也不惯着他这狗脾气,起身就走。
然后又是好几天没再进听澜殿,只专注跟太子表兄请教武艺。
侍女传来消息,听澜殿那边闹得很厉害,燕翎又开始同从前一样,暴躁易怒,不肯喝药。
我只让我身边的丫鬟给他带过去一句话。
然后。
燕翎就老实了。
不仅老实了,我从字幕中得到消息,他现在每日喝药非常准时,绝不拖延,洛神医来陪他做复健,做一些较高难度的动作,也积极的很。
阳光晴朗,我正同表兄切磋剑法。
其实那天后,表兄一见我,便有点害怕。
但又见我只是跟他请教切磋,他又惯以为常,并未多想。
军营内只有我和表兄带来的几名侍卫,今天是苍梧关境内有名的泼水节,难得给军营内的将士们放了半天的假。
剑风碰撞之际。
我忽然觉得四下里莫名有些不对劲。
对面的表兄也微微眯起眼睛。
下一瞬——
一道破空的箭羽声骤然凌空而来!
表兄眼神一凛,持剑挡掉那根箭羽。
侍卫大惊,拔出剑:有刺客,保护殿下和郡主!
9
几乎同一瞬,有五六名黑衣刺客从练兵场的假山之后腾空飞跃而出,提剑直逼表兄的喉咙!
我迅速提剑迎了上去。
剑光交织,青峰银刃相撞,发出铮铮鸣响。
来者身份不凡,皆是江湖的顶级高手。
不消片刻,周围大部分宫人已全部倒地。
就连我表兄身边的贴身侍卫,都只能与之打成平手,可是对方足足五六人。
电光火石间。
有死士找准时间,趁表兄与另外两名死士缠斗,从他身后出击,剑指他的后背。
我瞳孔骤缩——
表兄是陛下唯一的子嗣,若他出了事,朝野动荡不说,届时,京城那些朝臣必定将这一口大锅扣到我父亲头上。
我顾不得想其他,立刻旋身,挡到了他面前。
可下一瞬。
一道白皙干净的手蓦地死死攥住那柄剑的剑刃。
只见,燕翎不知何时,已牢牢地挡在了我的面前,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滚落,剑刃又顺着他的掌心,‘噗嗤’一声没入他的血肉。
燕翎!
我死死瞪大眼睛,嘶声惊呼。
我提起剑,近乎是猩红着眼,将那名死士的人头砍了下来。
然后回过头,将他如同枯叶般坠落的身体抱到怀中。
男人胸口洇开了大片大片血迹,他的唇角也冒着鲜血,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话,但他的脸色太苍白,太虚弱,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地都在我眼前归于灰暗。
……
苍梧王宫的精兵及时到场,余下死士悉数被俘或自尽。
听澜殿内。
装满血水的盆一盆一盆的往外送,里头的太医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就连洛蘅来了,也一脸沉重,摇头叹息。
洛蘅说。
这一剑,就只偏离他的心脏一寸。
洛蘅说。
是生是死,要看造化。
我心如死灰。
这一晚。
我在他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后半夜的时候。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滚烫,我急忙拉来了就在隔壁偏殿小憩的洛蘅,洛蘅开了药方,让人煎药,给他喂下去。
我给他擦拭额顶的汗珠。
迷迷糊糊中。
我好像听到他唇畔轻阖,低低呓语:皎皎……
皎皎,是我的小名。
年少时在京城,他总是跟随我母亲这么唤我,那时我情窦初开,他唤一次,我脸红一次。
我腿会好的,别不要我……
那一瞬。
所有的故作坚强与坚持都土崩瓦解,我顷刻间瞬间泪如雨下。
只因为我说过那样的话,他这些天就一直在努力复健,所以能在那么紧要的关头冲上来挡在我面前。
可,他的腿明明是我打断的。
我这两年这么对他,他竟然想的还是这个……
小病秧子。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嗓音哽咽:你要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10
好在。
燕翎撑过了第一夜。
此后,他就一直陷入昏迷。
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好几天,寸步不离,连喂汤喝药都是亲力亲为。
表兄那边,也查到了幕后凶手。
是襄王一党的人。
襄王,是先皇皇贵妃的儿子,在陛下登基前,襄王威望最高,陛下登基后,襄王一党被陛下清算。
如今。
他们肆无忌惮的仗着陛下自私单薄,将主意打到我表兄身上。
此刻在苍梧出现。
他们汇聚的老巢必定离苍梧不远,表兄决定引饵上钩,找到证据,一举歼灭。
这日,我正给燕翎擦拭身体。
也不知道洛蘅从哪里找到的药,燕翎胸口处的伤痕已经逐渐结痂,甚至有脱落之势。
但是。
洛蘅却依旧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不应该啊,他早该醒了啊。怎会如此……
我擦着燕翎的掌心,刚要出声安慰洛蘅。
忽然看到。
男人用小手指指腹勾了我一下。
而后。
似是生怕被人察觉,那只小手指又佯装若无其事的缩回去。
【啊啊啊我看到了,狗男人醒了!】
【看到现在好心疼,虽然狗男人又狗又怂还嘴硬死装,但是男主的爱拿得出手。】
【男主肯定是想装病人让女鹅多照顾几天,太狗了!】
我唇角几不可察的轻勾,许是他向来身子娇弱,所以恢复的也比旁人慢一些吧。
洛蘅摸着胡须,点头赞同: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女鹅你就宠他叭!】
洛蘅走后。
我放下锦帕,捏了捏男人的脸。
他没动。
我又捏了捏他的鼻子。
他还是没动。
我皱起眉,又拽了拽他的两边耳朵。
他还挺能屈能伸的,都这样了还在装。
顿了下。
我缓了缓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小病秧子,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改嫁给别人了。
这话落下,我看到男人的羽睫颤了一下。
外头忽然有侍女进门,说道:郡主,太子殿下今天在苍梧宫东门启程。
表兄要走,无论从君臣,还是从亲疏上,我都是要去送一下的。
知道了,带我去吧。
婢女在前引路。
我挑眉最后朝床上死装的男人看了眼,转身出门。
【男主要急了,他急了!急了!】
【哈哈哈就该这么干!】
……
东门前,表兄简单跟我交代了一些事,嘱咐我不要再同往常那般,任性妄为。
然后又关切的询问了燕翎的情况。
最后。
他临行之际,似乎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又回过头来看向我,语重心长的说道:表妹,燕翎受伤,我终究还是有部分责任。你和燕翎之间,兴许有误会。燕翎待你,不似众人所说那般冷酷无情。
他那时回过头,亲眼瞧见。
原本坐在轮椅上,也只能勉强被人搀扶着行走几步的人,丢掉轮椅,不顾一切的挡到了她的面前。
往后等他醒了,你还是要好好对他,他好歹也是镇北侯唯一的嫡子,你怎能那样……那样对他……
我没敢吭声。
燕翎受伤后,表兄去听澜殿看他,然后看到了他身上那些鞭伤和吻痕。
他当时脸色简直一言难尽。
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道德沦丧,礼崩乐坏。
我鹌鹑似的点头:嗯。
送走表兄,我打算回听澜殿。
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双腿没好,走的很慢,却咬着牙一步步向前,简直走出了捉奸的架势。
【哎呦,这是谁啊怎么不继续装啦】
【哈哈哈看到老婆要去送情敌忍不住了,生怕老婆跟情敌跑了!】
11
燕翎见到我,眼眶一红:你……
他强撑着几步走到我面前,声音委屈,哽咽,颤抖:我以为你……你……
我挑眉:以为什么
燕翎强压回眼底的猩红,忽然想过来抱我,可下一瞬,到底是体力不支,加上双腿没能完全站立,往下倒落。
我连忙抱住他。
……
我差人将燕翎抬回了听澜殿。
听澜殿内。
我接过侍女煮好的药,吹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三日前。
为什么一直装睡
男人没说话,眼眶红彤彤的。
好半晌。
许是想通了的模样:皎皎。
他这样唤我。
眼底似乎是终于想通,又似乎是大彻大悟:你若是真心喜欢你表兄,那我、我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真没空陪他闹了。
我放下碗,叹了口气:燕翎。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从始至终,放在心底的人,一直都只有你。
男人怔了下。
而后立刻回神:不,我一定是听错了,你一定是在骗我。
他低下头,眼底有浓郁的化不开的落寞:你怎么会喜欢我,你那天明明对……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是死嘴你快说啊!】
【我好不容易看到现在你就给我看这】
【妈的!给我拿铁锯把男主的嘴给我锯开!我都看到这儿了,就算是彗星撞地球今天你也要把话给说了!】
我招呼婢女,递来一样东西。
示意他打开。
燕翎迟疑片刻,借过,缓慢拆开那份看着陈旧的信封:
[罗裙轻展,锦意犹温。
裁云妙制,染霞芳痕。
藏于檀匣,馥郁晨昏。
对镜试穿,恍见君身。
别后两载,岁序更新。
春柳拂岸,秋月盈门。
独倚阑干,思绪纷纭。
盼君红笺,早定良辰。
岁岁朝暮,白首情真。
——燕翎收
]
【啊啊啊还得是女鹅啊!!】
【谁说女鹅肚子里没有墨水,这明明写的很好,反正我是写不出来。】
【你们也太小瞧古人了。】
男人睁大了眼睛,双手颤抖,不可置信。
如果我没猜错。
他当时只听到了我念出来的后半部分。
等他看到这份完整的书信的时候,一定能瞬间明白,这封信,原本就是要写给他的。
是我不好,这封信,早该给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误会至今。
我低下头,轻声道:小病秧子,我爱你。
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所以,你别再和我闹了。好不好
12
误会解除了。
那天,燕翎抱着我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道歉,最后甚至伸出四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会再不信任我。
还说要以后给我做牛做马。
于是。
我看在他还算诚恳的份上,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解开误会之后的燕翎有些粘人。
我去哪儿,都想要跟着,哪怕只是后院散个心溜个步,他都要贴上来,恨不得要我一天都在他眼皮底下才好。
我稍微失踪片刻。
狗男人就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很好。
他成功拿捏住我了。
他病未痊愈的日子里,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
衣食住行。
全都是我一手包揽。
狗男人小嘴叭叭叭就没停过。
夫人,我想喝水,要你亲自喂。
夫人,我想吃葡萄,想要亲自剥的。
夫人,我想洗澡,你能不能帮我……
我实在忍无可忍:滚啊!
……
如此又持续了三个月,夏天到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慢慢好了,双腿行走的时候,也像个正常人了。
三个月后。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书信。
表兄利用此次刺杀,作为一个很好的由头,开始收拾乱党。
我表兄是个治世之才,不费一兵不足,甚至不需要我父亲出马,短短三个月的时候,就一点一点的拔出了襄王党羽。
最后。
他在信中询问了燕翎的伤势。
我刚要展开笔墨,给他回信,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夫人,你在看什么
……
我吓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男人抱住我,亲了亲我的脸颊,低低的问道:我半天没见你,就过来找你了。你在给谁写信
我将表兄的信大大方方的摊开:表兄来信了,还特意过问了你的伤势。
男人冷冷瞥了眼,然后忽然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不许回!
……
他将我抱到床榻,俯身压下来,咬了咬我的耳垂,低磁沙哑的声音响彻在我的耳畔:皎皎心中只能有我一个。
皎皎只能是我的。
只能属于我。
我回抱住他,声音在他耳边轻哄道:好,我只是你的,只属于你。
夫君心眼小,爱吃醋,爱胡思乱想,还爱耍小脾气怎么办
宠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