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碗摔出好姻缘
啪！
我把豁了口的粗瓷碗往土炕沿上一磕,碎碴子扎得掌心直发疼：爹,您再说一遍
油灯里最后半截灯芯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爹那张褶子脸忽明忽暗。他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缩在炕角,旱烟杆子敲得炕桌咚咚响：王家米铺要纳妾,聘礼足足二十两雪花银！
二十两我掰着手指头数,够给二弟治腿,三妹置办嫁妆,四弟念私塾,五妹......
还能给你打副金头面！爹突然挺直腰板,烟锅里的火星子差点燎着炕席,翠丫啊,不是爹狠心,你瞅瞅咱家这四面漏风的破屋子......
我扭头看向墙角,五岁的六弟正撅着腚在稻草堆里扒拉,鼻涕泡噗地破了,糊了一嘴咸菜渣。灶台边,娘佝偻着背剁野菜,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跟剁在我心尖上似的。
人家王掌柜可说了,只要你肯进门,往后咱们家的米缸子......
当妾我腾地站起来,后脑勺差点撞断房梁上挂着的腊肉,我赵春桃宁可嫁村口杀猪的张屠户当正头娘子,也不给那糟老头子当第八房小妾！
爹的烟杆子当啷掉在炕上,娘手里的菜刀咣当砸了脚。六弟吓得哇地哭出声,房梁上那只养了五年的老母鸡咯咯扑棱着翅膀,抖了我一头鸡毛。
混账！爹拍着大腿直咳嗽,张屠户都四十了,脸上那道疤能犁地！再说他穷得就剩把杀猪刀,拿什么娶你
我顺手抄起墙角的烧火棍,把掉漆的木门捅得哐当响：那我宁可绞了头发当姑子！前儿刘媒婆还说,城东豆腐西施给人当填房,不到半年就被大娘子......
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嘚嘚马蹄声。破篱笆外两盏琉璃灯笼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眯缝着眼瞧见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骑在枣红马上,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
请问......那声音清凌凌像是山涧水,赵家姑娘可在
我低头瞅瞅自己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裙,又摸摸乱成鸡窝的头发,烧火棍咣当掉在地上。娘慌慌张张往我头上插了根歪七扭八的银簪子——那还是姥姥留下的嫁妆。
2
天上掉下个金龟婿
那公子哥儿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像戏台上的武生。灯笼光映在他脸上,我这才看清——好一张白净俊俏的脸,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活脱脱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金童。
爹的烟杆子彻底掉地上了,娘手里的菜刀咣当又砸了一次脚。六弟吸溜着鼻涕,仰头问我：大姐,这是神仙吗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这要是王掌柜派来的说客,那王掌柜可真是瞎了眼,派这么个俊后生来劝我当妾
在下姓沈,名砚书。那公子拱手一礼,声音温润如玉,今日路过贵村,听闻赵家姑娘贤惠能干,特来……
特来干啥我警惕地攥紧了烧火棍,先说好,给人当妾我可不干！
沈公子一愣,随即失笑：姑娘误会了,在下是来提亲的。
提亲！我爹的嗓门陡然拔高,差点把房梁上的老母鸡吓得下蛋。
沈砚书身后的家丁捧上来一个红木匣子,盖子一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锭银子,白花花的晃得人眼晕。
这是聘礼,一百两。他微微一笑,若姑娘愿意,三日后便可过门。
一百两！我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站不稳。这够我们全家吃十年白米饭,够二弟的腿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够三妹风风光光出嫁,够四弟考秀才……
爹的腿已经开始抖了,娘扶着墙才没晕过去。六弟伸手想去摸银子,被我一把拽回来。
等等！我瞪圆了眼睛,沈公子,你家里可有正妻
沈砚书摇头：并无。
那你为何要娶我我指着自己补丁摞补补丁的衣裳,我一不是大家闺秀,二不会琴棋书画,三没嫁妆,你图啥
沈砚书笑意更深：图姑娘性情直爽,不慕虚荣。
我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天上掉馅饼就算了,还掉个镶金边的
爹已经按捺不住,搓着手凑上去：沈公子,您府上是……
城南沈家,做些绸缎生意。沈砚书轻描淡写。
绸缎生意我心头一跳。城南沈家可是大户,据说家里有良田千顷,铺子几十间,连县太爷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怎么样,姑娘可愿意沈砚书看着我,眼神真诚。
我咬了咬牙：行！但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
我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堂堂正正当正妻！我一字一顿,若日后你敢纳妾,我立刻和离,聘礼一分不少退给你！
沈砚书怔了怔,随即朗声大笑：好！就依姑娘！
爹娘喜极而泣,六弟绕着院子疯跑,嘴里喊着大姐要当少奶奶啦。而我,盯着沈砚书那张俊脸,心里直打鼓——这好事儿,怎么想都觉得有诈……
3
花轿抬进狼窝里
三日后,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花轿里,轿帘上绣的鸳鸯戏水晃得我眼晕。外头吹吹打打的喜乐声震天响,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
新娘子跨火盆喽——
轿帘一掀,我差点被眼前的阵仗吓得崴了脚。沈家大门前乌泱泱站了百八十号人,最前头那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眼睛跟钩子似的往我身上剜。
这就是那个乡下丫头老太太手里的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砚书啊,你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我一把掀了盖头,正对上沈砚书慌张的眼神。好家伙,这厮昨儿还说家里就他一个主子,眼前这老太太难不成是地里冒出来的
祖母...沈砚书硬着头皮搀住老太太,孙儿已经...
已经什么老太太拐杖往我脚边一横,我们沈家五代单传,就娶这么个粗手大脚的村姑
我低头瞅瞅自己常年干活磨出茧子的手,再瞄瞄老太太身后那群穿绫罗绸缎的小姐们——好嘛,一个个捂着嘴偷笑,眼睛里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新娘子进门头一天就敢掀盖头,没规矩！一个穿杏色衫子的姑娘尖着嗓子道,祖母,这样的孙媳妇咱们沈家可要不起...
我算是看明白了,沈砚书这小子跟我玩了一出空手套白狼！说什么没有正妻,敢情家里还供着尊活祖宗！
要不起就别要！我把盖头往地上一摔,沈砚书,你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围观的宾客哗地炸开了锅。老太太气得直哆嗦,拐杖咣咣敲着青石板：反了天了！来人啊,把这个...
祖母！沈砚书突然扑通跪下,孙儿与春桃已有肌肤之亲！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啥玩意儿我跟他连手都没碰过,哪来的肌肤之亲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跟打翻的染缸似的,红一阵白一阵。那个杏色衫子的姑娘嗷一嗓子哭出来：表哥！你怎么能...
既然木已成舟...老太太咬牙切齿地瞪着我,那就先抬进去再说！
我被两个婆子架着胳膊往院里拖,经过沈砚书身边时,这厮居然冲我眨了眨眼。好得很,这笔账我记下了！
喜堂里红烛高烧,我像个木偶似的被按着拜了天地。送入洞房时,我在袖子里摸到了早上藏起来的剪子——今儿晚上要不把这小子阉了,我赵春桃三个字倒着写！
4
洞房夜剪子对银票
红烛高照的新房里,我攥着剪子坐在床沿,听着外头渐渐散去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砚书那张俊脸刚探进来,我唰地把剪子亮了出来。
娘子这是要谋杀亲夫他反手关上门,居然还有心思笑。
谁跟你是夫妻！我举着剪子往前逼,说！那老太太怎么回事那些莺莺燕燕又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慢悠悠摆在喜桌上：这是五百两,就当给娘子赔罪。
我的剪子在空中顿了顿。五百两...够给二弟买十副好腿了...
祖母确实想让我娶表妹。他忽然凑近,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儿熏得我耳根发热,但我心里只中意娘子这样的。
呸！我一剪子扎在床柱上,你当我三岁小孩好骗
沈砚书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我差点叫出声。他贴着我的耳朵低语：娘子若真不愿,我现在就写和离书。只是...他指了指窗外,祖母派来听墙根的人可还在呢。
我这才注意到窗纸上映着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好家伙,这是要演全武行啊
那...那你想怎样我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沈砚书忽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半边肩膀,然后——嗷地惨叫一声！
外头立刻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厮已经把我扑倒在喜床上,锦被一掀将我俩裹了个严实。
你...我刚要骂人,却见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房门突然被撞开,老太太带着一群婆子冲了进来。我赶紧把剪子塞到枕头底下,装出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砚书！你这是...老太太看见孙子衣衫不整的样子,老脸一红。
祖母！沈砚书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孙儿一时情难自禁...
老太太的眼神在我俩之间转了转,突然眉开眼笑：好好好！早点给我生个重孙子！说完带着人呼啦啦又退了出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一把掀开被子,却发现沈砚书正盯着我笑,那双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娘子,他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张地契,这是城西的铺面,明日就过户到你名下。
我盯着地契上红彤彤的官印,突然觉得手里的剪子有点烫手。这男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5
表小姐的毒点心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了。一睁眼,正对上沈砚书那张放大的俊脸——这厮居然和衣睡在脚踏板上,怀里还抱着个绣花枕头。
少夫人醒啦一个圆脸丫鬟端着铜盆进来,看见这场景噗嗤笑出声,少爷对您可真是体贴。
我嘴角抽了抽。体贴个鬼！分明是怕我半夜给他一剪子。
梳洗时我才知道,沈家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光厨子就养了四个。圆脸丫鬟叫杏儿,是沈砚书特意拨来伺候我的。
少夫人,表小姐一早就来了,在花厅等着给您敬茶呢。杏儿给我绾发时小声提醒,您可得当心,那位...
话没说完,外头就传来娇滴滴的声音：表嫂~蓉儿来给您请安啦~
我转头一看,正是昨天那个穿杏色衫子的姑娘。今儿换了身粉裙,脑袋上的金步摇晃得人眼花。
表妹有心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应着,瞥见她身后丫鬟捧着的食盒——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花厅里,沈家女眷坐了一溜。老太太端着茶盏,眼睛却一直往我肚子上瞄。我硬着头皮喝了几轮茶,那表妹突然打开食盒：
表嫂,这是蓉儿亲手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食盒里躺着几块精致的点心,香气扑鼻。我刚要伸手,突然看见糕点上撒的桂花...怎么泛着诡异的青色
慢着。我一把按住表妹的手,既是表妹的心意,不如你先尝一块
表妹脸色唰地变了：这、这是专门给表嫂...
怎么不敢吃我抄起一块就往她嘴边送,莫非里头加了什么好东西
胡闹！老太太一拍桌子,新妇进门第一天就欺负小姑,成何体统！
我正要反驳,沈砚书突然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灰头土脸的小厮：祖母,孙儿方才抓到有人在厨房鬼鬼祟祟...
那小厮扑通跪下,抖得跟筛糠似的：少爷饶命！是表小姐让小的往桂花里掺巴豆粉...
花厅里顿时炸了锅。表妹哇地哭出来,老太太脸黑得像锅底。我瞅准时机,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一声：
夫君...我肚子好疼...
沈砚书一个箭步冲过来,打横就把我抱了起来,边往外跑边喊：快请大夫！少夫人要有个好歹,我让你们统统陪葬！
被抱回房的路上,我偷偷睁眼,正好看见这厮嘴角噙着笑。得,又被他当枪使了一回。
6
假孕风波震沈府
少夫人这是喜脉啊！
老大夫一句话,差点让我把刚喝的安胎药喷出来。我瞪大眼睛看向沈砚书,这厮居然面不改色地给大夫塞了个大红包。
等屋里人都退出去,我抄起枕头就砸过去：你买通大夫
沈砚书灵活地躲开,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娘子看看这个。
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沈家各房的支出,光是表妹那个月就买了三匹云锦、五盒胭脂。我越看越心惊：你们家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祖母宠她,由着她挥霍。沈砚书突然压低声音,但我查到,她偷偷挪用了三万多两银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三万两！够买下整个村子了！
所以你是借我...我猛地反应过来,拿我当枪使
沈砚书忽然握住我的手,眼神真挚得让人发毛：娘子,帮我这一回。等查清账目,你要和离要铺面,随你挑。
我抽回手,心里盘算开了。横竖已经上了贼船,不如...
再加城东那个绸缎庄。我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后和离。
沈砚书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成交。
于是第二天,整个沈府都知道少夫人有喜了。老太太乐得差点厥过去,当即赏了我一对翡翠镯子。表妹的脸绿得跟嫩黄瓜似的,躲在房里摔了一整天瓷器。
三朝回门那天,沈砚书备了整整十车礼物。我爹看见那些绫罗绸缎时,腿软得直接跪地上了。六弟围着马车转圈,嘴里喊着姐夫是财神爷。
娘子演得真像。回程马车上,沈砚书突然凑过来给我揉腰,连走路姿势都...
别动手动脚！我一巴掌拍开他,说好的,三个月后和离！
沈砚书突然正色：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厮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爹当年...他刚开口,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车帘被人猛地掀开——
沈少爷,好久不见啊。一个刀疤脸狞笑着举起了明晃晃的刀。
7
刀光血影见真心
刀疤脸的刀尖离沈砚书的喉咙只有三寸时,我抄起车里的铜香炉就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那歹人脑门顿时见了红。沈砚书趁机一个肘击,反手夺过刀,动作利落得像练过千百遍。
娘子好身手！他还有空冲我笑。
外头五六个黑衣人已经放倒了家丁,我急中生智,抓起钱袋子往远处一抛——白花花的银子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趁着歹人捡钱的功夫,沈砚书拉着我就跑。我提着裙摆跟在他后头,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去芦苇荡！他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一处废弃的渔屋。我瘫在草堆上直喘气,这才发现他袖子被划了道口子,血迹都渗出来了。
你受伤了我下意识去扯他衣袖。
小伤。他倒吸着凉气,比起我爹当年...
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砚书一把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好家伙,居然别着把匕首！
少爷少夫人是杏儿的声音。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这丫头机灵,见势不妙就跑去报了官。
回府的路上,沈砚书一直攥着我的手不放。我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由他去了。
那些是什么人我小声问。
我二叔派的。他冷笑,自从我爹去世,他就一直惦记着家产。
我心头一震。难怪他非要娶个没背景的村姑,这是防着被岳家牵连啊！
当晚,沈砚书非要赖在我房里不走。我举着剪子警告他,他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铺在床上：娘子,咱们做真夫妻吧。
你疯啦我手一抖,剪子差点掉地上。
今日你救我性命,我...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是真心...
打住！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正闹着,外头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哭声。我们赶过去一看,表妹正跪在地上哭诉：蓉儿一时糊涂,可都是为了表哥啊...
原来那刀疤脸竟是她找来的！老太太气得直捶胸口,当场把她关进了祠堂。
回房路上,沈砚书突然问我：娘子可知道,我为何选中你
因为我好拿捏呗。我翻了个白眼。
因为...他忽然凑近我耳边,那日在村里,我看见你把最后一个馍馍给了乞儿。
我愣住了。这事儿我自己都快忘了,他居然...
8
假孕变真孕闹乌龙
表妹被关祠堂的第三天,老太太突然晕倒了。
我端着参汤进屋时,看见沈砚书跪在床前,老太太攥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家...不能绝后啊...
原来大夫刚诊出,老太太只剩三个月阳寿了。
回房后,沈砚书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儿在太师椅上。我倒了杯茶推过去：要不...咱们把假孕的事说清楚
不行！他猛地抬头,祖母受不得刺激。
我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本来三个月后就能拿钱走人,现在...
娘子...沈砚书突然单膝跪地,求你帮人帮到底...
打住！我往后一跳,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真生一个
话一出口,我俩都愣住了。屋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声响。
那个...我耳根子发烫,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沈砚书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个锦盒,这是和离书,已经盖好印了。娘子随时可以走。
我打开一看,里头除了和离书,还有地契、银票,甚至...我娘当年当掉的那支鎏金簪子。
你...我嗓子突然发紧。
明日我派人送娘子回村。他转身往外走,就说...孩子没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鬼使神差地喊了句：等等！
沈砚书回头时,我抓起桌上的酸梅糕咬了一大口,结果酸得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呕——我干呕一声,这梅糕...怎么这么酸...
沈砚书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唰地亮了：娘子你...
我什么我！我捶着胸口顺气,就是被酸着了...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反胃。这回连我自己都觉出不对劲了——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着
沈砚书跟阵风似的冲出去喊大夫。我摸着平坦的小腹,突然想起那晚他赖在我房里时...好像趁我睡着偷亲我来着
老大夫诊脉时,沈砚书在边上搓手搓得都快冒火星子了。
恭喜少爷！老大夫眉开眼笑,少夫人确有身孕,快两个月了！
砰的一声,沈砚书直接给大夫跪下了。
我瘫在床上,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犊子,这下假戏真做了！
9
真相大白惊破天
老太太听说我真怀上了,病立刻好了一半,天天往我屋里送补品。表妹在祠堂关了半个月,放出来时瘦了一圈,看见我就躲。
沈砚书这厮更离谱,连我喝口水都要试温度,夜里睡觉恨不得在床边打地铺盯着。
你有完没完我第无数次把他踹开,我又不是瓷娃娃！
娘子当心动了胎气。他觍着脸又凑过来,手里捧着一碗酸梅汤,为夫特意...
少来！我一把揪住他耳朵,说！那晚你是不是趁我睡着...
话没说完,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少爷！二老爷带着官兵把咱们府围了！
我们赶到前院时,二叔正抖着一张地契嚷嚷：这宅子早抵押给我了！今日要么还钱,要么滚蛋！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放屁！我儿留下的产业...
娘还不知道吧二叔阴笑着掏出一叠借据,您宝贝孙子这半年赌输了五万两,把祖产都赔进去了！
我猛地扭头看向沈砚书,这厮居然在...憋笑
二叔说得对。他突然捂住脸哭起来,侄儿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现在知道哭了二叔得意洋洋地挥手,来人,把他们都...
慢着！我挺着还不存在的肚子站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沈家产业可不止这点。
二叔眯着眼打量我：小娘子有什么高见
夫君,把账本拿出来吧。我冲沈砚书使眼色。
这厮突然不哭了,从袖中掏出本蓝皮账册：二叔,您挪用公中三万七千两银子买田置地,真当没人知道
二叔脸色唰地变了。更绝的是,沈砚书又摸出一沓文书：哦对了,您上月私卖军粮的事...
你胡说什么！二叔扑上来要抢,却被官兵拦住——好嘛,原来领头的捕头是沈砚书早就打点好的！
眼看二叔被拖走,老太太颤巍巍地问：砚书,这到底是...
孙儿设的局。沈砚书扶住老太太,二叔贪墨的证据,孙儿早就收集齐全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娶我,是为了...
为了让二叔放松警惕。他握住我的手,但我对娘子的心意,天地可鉴。
老太太看看我又看看他,突然拍腿大笑：好！好！我重孙子有盼头了！
夜里,我踹着沈砚书问：现在能说实话了吧那晚你到底...
他一个翻身把我搂住：娘子猜猜看
滚！我抄起枕头砸过去,却被他连人带枕搂得更紧。
窗外月光正好,照在那份已经作废的和离书上,隐约可见白首不离四个字被朱笔重重圈了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