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上海,秋风裹挟着梧桐树的清香掠过外滩,黄浦江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的摩天大楼。
水晶宫
酒店矗立在繁华地段,外墙的玻璃幕墙折射出璀璨光芒,宛如一座现代宫殿。
宴会厅内,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暗红色的波斯地毯柔软厚实,踩上去悄无声息。
墙壁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欧式雕花家具错落有致,鎏金的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奢华的光泽,处处彰显着不凡的格调。
一群身着名牌服饰的男女围坐在圆桌旁,他们是江州大学金融系
08
届的毕业生,
阔别十年,终于迎来了这场精心筹备的同学聚会。
林曼曼身着定制的香奈儿套装,脖颈间戴着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发髻高高盘起,露出精致的妆容。
她端着香槟,姿态优雅地向周围的人展示着自己的钻戒,
我老公的公司上个月刚拿到了千万级别的融资,现在正在筹备上市呢。
她故意将声音提高,希望每个人都能听到她的炫耀。
曼曼姐,你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几个女同学立刻围了上来,眼中满是羡慕,
快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怎么找到这么优秀的老公啊
林曼曼掩嘴轻笑,眼神中尽是得意,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缘分到了。
不过姐妹们,找老公啊,眼光一定要放长远,得找有潜力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萧晓。
此时,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不是萧晓吗
尖锐的议论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萧晓身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那是她在打折店淘来的,与周围同学们的奢华装扮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素面朝天的模样在这灯红酒绿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晓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
大学四年,她始终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各类奖学金拿到手软,
课堂上总能精准回答教授刁钻的问题,连最难的金融建模课程,她的作业都被当作范本传阅。
毕业时,她怀揣着满腔热血进入一家知名金融公司,以为凭借专业能力就能闯出一片天。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第一次项目庆功宴上,部门总监借着酒意搭住她的肩膀,言语间暗示只要她
懂事,晋升机会自然少不了。
萧晓当即冷着脸推开对方,转身离开。
其后,部门总监三番四次的找到她,并且不断的提醒她,甚至还再她面前说了黄段子,
暗示的意思非常的明显,甚至总监答应了,
只要她点头,后面将会有大把的资源,
但她却不为所动,甚至在一次总监吃豆腐摸大腿后,她直接给总监在公开场合,
对着总监说：请你注意点！
可也就是从这事以后,原本属于她的项目被一一调走,
加班到深夜却换来无情的打压,
虽然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但她是一个新人,大家没必要为了她得罪总监,
不久她得到了业务疏忽,工作效率低下
的评价,最终在试用期结束前,她收到了辞退通知。
此后,她不断地寄简历,不断的去大公司面试,但得到的回复都是一致,
业务疏忽,工作效率低下,不适合我们公司
她明白,肯定是总监背后搞鬼,但她毫无办法！
只能面对现实,辗转她面试了一个小公司,
当年风光无限名牌大学的学霸,成为了小公司打杂,
每天起早贪黑不说,除了996之外,还经常要加班赶项目。
虽然如此,萧晓依旧保持着认真严谨的工作态度,可微薄的薪水连交完房租都所剩无几。
这次同学聚会,本来她是不打算来的,
但十多年没见了,她也想看看同学们如何!
在接到邀请后,就穿着自己已经是最体面的衣服,到了同学聚会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同学之间的叙旧
但她没想到的是.............................
听说她毕业后去了一家小公司,
好像前些天刚失业,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名堂。
可不是嘛,当年在学校的学霸,没想到十年过去了竟然如此不堪。
据说她得罪了人,现在就是一个打杂的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萧晓的脚步微微一顿,睫毛颤动了几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宴会厅。
萧晓,这边！
角落里,陈瑶朝她挥了挥手。
陈瑶是萧晓大学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知道萧晓的为人,也明白她这些年的不容易。
萧晓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瑶瑶,好久不见。
萧晓在陈瑶身边坐下,挤出一个微笑。
是啊,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当年咱们班的风云人物现在都怎么样了。
陈瑶感慨道。
风云人物你是说……
萧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记忆瞬间被拉回十年前的校园。
被他们戏称风云人物的同学,叫做郑毅,当时他可以说是个学渣,他上课总是迟到,却能在考试刚刚及格；
喜欢在课堂上调皮捣蛋,惹得老师又气又无奈；
还常常骑着拉风的摩托车在校门口呼啸而过,引得一众女生尖叫。
可在萧晓眼里,最深刻的还是那次图书馆相遇。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郑毅的侧脸上,他歪着头,指着书中的一个观点和萧晓争论得面红耳赤,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后来,郑毅突然宣布要出国留学,连告别都显得仓促。
萧晓站在宿舍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中准备好的礼物始终没能送出去。
这些年,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少年,想起那些一起讨论问题的时光,
只是并不清楚,这些年郑毅又过得如何
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说到风云人物,自己当初在学校也不是风云人物吗
现在又如何,30岁了一无所有,甚至还失业！
哎,她叹了一口气,
此时其他同学都在围着林曼曼在恭维,她看着林曼曼,
没想到她能够过着如此风光的日子,当年林曼曼各科成绩都很差,
多次求萧晓帮忙,最后在萧晓的帮助下,林曼曼才勉强毕业。
可现在,造物弄人,读书好又如何,混得好才重要。
见大家人来的差不多,同学们都入坐了,因为萧晓来到最晚,做到了最靠着门口的边缘位置
几个同学忽然说,郑毅呢
怎么郑毅没来
就在大家聊起郑毅的时候,
大门打开,此时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人低着头,推着酒水车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即便穿着朴素的制服,也难掩周身的气质。
王浩瞥见他的瞬间,忽然眼前一亮
用手指着服务员说,这,这,这就是郑毅吗
王浩猛地踹开座椅,红酒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定制西装上晕开暗红污渍,
他却浑然不觉,一把扯松领带,脖颈上的金链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郑毅郑大少！
真的是你啊！
他故意拖长尾音,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圆桌边缘,震得满桌杯盏叮当作响,
当年你不是牛气冲天吗
骑着那破哈雷在校门口炸街,
排气管轰隆一响,多少女生追着你喊‘学长好帅’！
宴会厅瞬间炸开锅,此起彼伏的嗤笑中,林曼曼涂着蔻丹的手指优雅地掩住红唇,
眼神却满是讥讽：
听说郑大少当年留学去的可是常春藤
她故意顿了顿,
怎么着,国外镀金回来,就镀成端盘子的了
哈哈哈哈！
王浩笑得前仰后合,肥硕的身躯压得椅子吱呀作响,他抓起冰桶里的威士忌酒瓶,指着郑毅摇晃：
海归高材生啊！我看是‘海待’吧
每天端茶倒水,伺候咱们这些老同学,是不是特过瘾
酒水飞溅在郑毅的制服上,晕开深色斑点。
角落里的赵强突然掏出手机,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快来看啊！这可比什么励志故事精彩多了！
他举着手机绕场拍摄,
同学们快发朋友圈,标题我都想好了
《震惊！昔日校园男神沦为酒店服务生》！
哄笑声瞬间掀翻宴会厅的水晶吊灯。
李婷晃着香奈儿链条包站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步步逼近,指尖挑起郑毅的下巴：
啧啧,这张脸倒是还能看,不如跟我混
我家司机正好缺个副手,总比在这看人脸色强。
别笑他！
萧晓猛地起身,却被陈瑶死死拽住手。
王浩见状,抓起整盘刺身狠狠砸在地上,三文鱼碎块溅得满地狼藉：
装什么清高！当年在学校不就是个学渣现在还不是得跪着讨生活！
他突然凑近郑毅耳畔,压低声音却足够全场听见：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当服务员吗
就想看你这张脸,被踩在泥里的样子！
林曼曼看着当年拒绝自己多次的男神,讽刺的说：
郑毅,你这是打算靠我们这些老同学的小费发家致富吗
不如我让老公公司赏你个保安当当
好歹不用端盘子。
说罢,她朝身旁几个闺蜜抛去意味深长的眼神,引得众人掩面娇笑。
别寒碜人了曼曼姐,
染着金色挑染的李婷插话,
人家现在可是服务业精英,说不定过两天就升大堂经理了呢！
她故意把
精英
二字咬得极重,尾音拖得绵长。
大堂经理
王浩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肥厚手掌重重拍在郑毅肩头,将他推得踉跄半步,
就他能把盘子端稳不摔碎就谢天谢地了！
当年考试作弊被抓的怂样,我现在都还记得！
这话成功点燃众人的
记忆点,宴会厅的笑声顿时高了八度。
角落里的张磊摘下金丝眼镜擦拭,看似文雅的动作里满是嘲讽：
听说现在服务业竞争激烈,郑同学这是准备走怀旧路线
靠‘老同学’三个字多赚点打赏
他话音未落,邻桌的赵强就掏出一叠零钱拍在桌上：
来,给你打赏,记得给哥几个鞠躬说谢谢啊！
萧晓攥着裙摆的手微微发抖。
她看着郑毅垂眸站在原地,服务员制服在吊灯下泛着廉价的褶皱,
可他挺直的脊梁却像永远不会弯折。
十年前那个骑着摩托在校园里呼啸而过的少年,此刻正被曾经的同窗用最恶毒的语言凌迟,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哟,脸都红了
林曼曼突然凑近,香水味呛得郑毅偏头,
该不会被我说中,真盼着我们施舍吧
也是,毕竟有些人天生就爱……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碰杯声打断,陈瑶举起果汁杯重重磕在桌上：
大家都是同学,何必……
同学
这时,李婷突然像被电击中一般,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餐具都跟着震动起来：
等等！你们最近刷新闻了没
咱市那个神秘首富郑毅,听说身家上千亿,名下产业遍布全球,
从科技到金融,再到地产,简直就是商业神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郑毅出席高端峰会的模糊身影,
虽看不清面容,却气场十足。
可不是嘛！
赵强立刻接话,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我一朋友在金融圈,说郑毅随便动动手指,市场都得抖三抖。
上个月他旗下基金注资的一家小公司,一夜之间股价飙升,股东们都赚得盆满钵满。
要是能攀上他,这辈子都不愁了！
他搓了搓手,仿佛已经看到大把钞票朝自己飞来。
林曼曼眼睛一亮,精心描画的眉毛高高挑起：
你们说,要是能把郑毅约到咱们聚会,那得是多大的面子！
我老公公司正愁融资呢,要是能得到郑总的青睐……
她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似乎郑毅已经成了她囊中之物。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如何才能结识这位神秘首富。
有人提议托关系参加郑毅常出席的慈善晚宴,有人盘算着让在大公司工作的亲戚牵线搭桥,
还有人甚至幻想直接跑到郑氏集团楼下
守株待兔。
一时间,宴会厅里充斥着对财富的狂热与对权势的觊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急切与贪婪。
王浩扯着嗓子喊道：就咱们这人脉,能见到郑总别做梦了！
不过要是谁真有这本事,以后在这圈子里可就横着走了！
他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格外刺耳,说罢,还不屑地瞥了一眼郑毅,
似乎在嘲笑他与首富的天壤之别。
就在众人沉浸在对郑毅财富的幻想中时,郑毅站在宴会厅一角,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深邃平静,仿佛这热烈的讨论与他毫无关系,
只有紧握酒水车把手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波澜。
而萧晓,在这喧闹中,下意识地看向郑毅,她从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却又不知缘由。
王浩看着郑毅,讥讽的说,人家叫郑毅,你也叫郑毅,可以同名不同命啊！
就在他讽刺的时候,
他的话被郑毅突然的动作打断
这个始终沉默的男人弯腰捡起王浩故意碰落在地的餐巾,动作不卑不亢：
先生,需要更换新的餐具吗
这句话像投入沸油的冷水,宴会厅再次炸开。
装什么装！
穷鬼还硬装清高！
快滚去洗碗吧！
各种羞辱铺天盖地砸来,而郑毅只是将餐巾叠好放在桌边,转身时衣角扫过萧晓颤抖的指尖。
郑毅将一杯果汁轻轻放在萧晓面前,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位小姐,看您没喝酒,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萧晓颤抖着说了声
谢谢,
目光紧紧盯着郑毅。
她不明白,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样。
哟,还挺会献殷勤！
王浩不依不饶,
郑毅,你这服务态度这么好,是不是想让我们多给点小费啊
可惜啊,现实只是喜欢强者,可不像某些人,会可怜你这种失败者。
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郑毅。
大家却哄堂大笑,
只有陈瑶和萧晓没有笑出来！
他们看着这群当年意气风发,一起玩一起疯的同学,
出来社会后变成如此无情,感觉这次是不应该来！
郑毅依旧面无表情,默默为其他人上酒,任由那些刺耳的话语砸在身上。
萧晓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她想要站出来为郑毅说话,却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给郑毅带来更多的麻烦,
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难过。
宴会在众人的欢声笑语和对郑毅的嘲讽中继续进行,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桌,
郑毅不是很熟悉的报着菜名！
同学们推杯换盏,尽情享受着这场
狂欢。
而郑毅始终沉默不语,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仿佛那些羞辱的话语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但萧晓却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宴会的气氛愈发高涨,
酒精的作用让同学们的话匣子彻底打开,而对郑毅的羞辱也愈演愈烈。
林曼曼端着一杯红酒,摇晃着走到郑毅面前,故意将红酒洒在他的制服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你这衣服这么便宜,应该不介意吧
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眼中满是挑衅。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大笑起来。
王浩更是起哄道：郑毅,还不赶紧去擦擦,别弄脏了我们吃饭的地方。
就你这穷酸样,估计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吧！
郑毅低头看了看被红酒弄脏的制服,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拿起纸巾,默默地擦拭着,没有说一句话。
萧晓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家都是同学,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响起,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曼曼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萧晓,
萧晓,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看上这个服务员了
就你俩这穷酸样,还真是绝配啊！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周围的人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萧晓的脸涨得通红,她强忍着泪水,说道：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是同学,何必这样羞辱人
同学
王浩嗤笑一声,他也配和我们称同学
我们现在什么身份,他配吗
萧晓,你也不看看自己,都混到失业了,还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萧晓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些年她虽然过得辛苦,但从未放弃过努力。
如今被曾经的同学这样羞辱,她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但她依旧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倔强,
就算我过得不好,也不应该嘲笑别人。
行了行了,别在这假惺惺了。
林曼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据说,你都失业好几天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说不定哪天连饭都吃不上了。
说完,她转身回到座位上,继续和其他人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郑毅看着萧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心疼。
他微微弯腰,对萧晓说道：谢谢。
然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同学们变本加厉地对郑毅进行羞辱。
他们故意将食物掉在地上,让郑毅去捡；把酒杯摔碎,让郑毅收拾；
还时不时地对他冷嘲热讽。而郑毅始终默默忍受着这一切,没有一句怨言。
萧晓坐在座位上,看着郑毅被人欺负,心里五味杂陈。
陈瑶此时握住她的手,别太难过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萧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郑毅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陈瑶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萧晓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过分。
酒足饭饱后,林曼曼优雅地擦了擦嘴,扫视一圈众人,
接着打了一个电话,
林曼曼对着镶钻手机补完口红：
亲爱的,把你凯迪拉克开过来接我！
她尾音拖得缠绵,全然不顾邻座王浩骤然变色的脸。
随后她优雅起身,高跟鞋踩在波斯地毯上发出清脆声响：
时间不早了,大家也该散了吧。
说着拎起名牌包包,就要往宴会厅门口走去。
等等！
郑毅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不知何时站在雕花门框下,手中捏着的账单被水晶灯照得泛着冷光,
如同宣判书般递了过来：
各位的消费清单,请过目。
林曼曼精心描画的眉毛瞬间拧成麻花,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狠狠戳向账单：
郑毅,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会付账吧
就你这种人,也配让我们掏钱
她猛地转身,朝身后的同学们甩了个白眼,套装的珍珠纽扣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看看这穷酸样,估计自己连菜单都没见过吧！
王浩晃着喝得半醉的身子撞开椅子,金链子在脖颈间哗啦作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郑毅,嘴里喷出的酒气混着雪茄味：
一个服务员,还敢跟我们要钱,叫你们经理过来
他突然揪住郑毅的制服领口,
信不信我现在打个电话,让你明天就滚出上海！
说话间,口袋里的限量版手机滑落,在地毯上滚出长长的弧线。
哎呀王总消消气～
李婷扭着水蛇腰贴过来,重重撞在郑毅胸口,
和这种人计较掉价！
她掏出镶钻粉饼补妆,对着镜子娇笑：
我约了美容
SPA,先走一步啦！
转身时故意用假睫毛扫过郑毅脸颊,香水味刺鼻得让人作呕。
赵强突然捂住肚子,夸张地哎哟叫唤：
不行不行,急性肠胃炎犯了！
他踉跄着撞翻椅子,却精准地护住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你们先结账,我得去医院！
话音未落就冲向门口,领带歪在肩头,活像只仓皇逃窜的企鹅。
我手机落车上了！
张磊将新款折叠机晃了晃,趁机把账单往桌布下塞,
我帮张哥去取！
另外一个同学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勾肩搭背地消失在旋转门后。
角落里几个女生挤作一团,假装在微信群里热烈讨论,
实则偷偷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整个宴会厅乱成一锅粥,有人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钱包,
有人假装打电话实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有人干脆趴在桌上装醉,
口水浸湿了价值不菲的桌布。
林曼曼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优雅转身,突然被裙摆绊住,
踉跄间撞翻了水晶花瓶,玫瑰花瓣散落一地,倒像是给这场闹剧铺上了红地毯。
郑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冰冷。
他将账单重重地拍在桌上：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连这点钱都付不起吧
林曼曼冷哼一声：
我们付不起吗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身后一群同学惺惺作态,还有几个好像就要动手的样子,
但他们却没一个打算付账！
郑毅冷眼的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萧晓站了起来。
她走到郑毅身边,轻声说道：
我来付吧。
郑毅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复杂。
他没想到,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是萧晓站了出来。
萧晓冲他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将账单上那笔高额的费用付了出去。
那是她仅有的积蓄,付完这笔钱,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着落。
萧晓,你疯了吧！
陈瑶惊呼出声,
你自己都失业了,哪来的钱付这个
萧晓没有回答,付款后,只是深深地看了郑毅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秋风拂过她单薄的身躯,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哪怕为此付出所有,她也不后悔。
而留在宴会厅里的同学们,看到萧晓付了钱,不仅没有一丝感激,
反而还在背后嘲笑她愚蠢。
林曼曼撇了撇嘴,还真是个傻子,自己都没钱了,还去充大头。
王浩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活该她一辈子穷！
郑毅看着萧晓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和感动。
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外,被上海的夜色迅速吞没,而宴会厅里刺耳的嘲笑声还在继续。
郑毅攥紧账单,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
目光再次投向在等待公交车的萧晓,
嘴角微微上扬,
萧晓裹紧单薄的外套,在秋风中匆匆往家赶。
老旧小区的路灯忽明忽暗,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又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打开出租屋的门,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还亮着,画面里正播放着财经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郑氏集团宣布将对多家企业进行战略融资,涉及金额高达百亿……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萧晓顿住脚步,目光落在屏幕上
郑毅
两个字上,心跳漏了一拍。
画面切换到模糊的现场照片,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西装革履的身影却莫名熟悉。
她盯着屏幕,自嘲地笑了笑。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公交卡,那是她现在最值钱的东西。
要是他……
话到嘴边又咽下,她摇摇头,关掉电视。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零星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可惜这个郑毅不是他。
萧晓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起聚会上那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郑毅,被人嘲讽时倔强的眼神,
还有递果汁时不经意触碰的指尖温度。
十年未见,他变得陌生又熟悉,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个翻手为云的商业巨擘。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在枕边安静地躺着,屏幕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湖。
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又回到了大学时光,图书馆的阳光洒在郑毅的侧脸上,
他指着书本对她笑,说要一起改变世界。
第二天,萧晓蜷缩在出租屋发霉的墙角,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里余额不足的短信。
房东砸门的声音震得墙面簌簌掉灰：
萧晓！这个月房租再拖,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铁皮门被拍得咚咚作响,她慌忙把吃剩的泡面藏到床底,
塑料碗底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混着房东的咒骂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手机突然弹出欠费停机提醒,屏幕瞬间黑成一片。
她盯着黑屏上自己苍白的倒影,喉咙发紧。
窗外的秋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滴砸在生锈的防盗窗上,像是命运无情的嘲笑。
就在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条充值短信跳了出来,100
元话费像颗意外的星火,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谁……
萧晓猛地坐直身子,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颤抖。
通讯录里的号码被她翻了个遍,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帮她充值。
就在这时,陌生号码的来电划破寂静。
请问是萧晓小姐吗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女声,背景音里隐约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我们想邀请您明天上午十点来参加面试。
萧晓的呼吸停滞了。
我、我最近没有投过简历,你们是..............
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房东新一轮的砸门声又响了起来。
萧小姐的履历非常符合我们的需求。
对方语气笃定,
面试地址稍后会发送到您手机,期待您的到来。
挂断电话的瞬间,短信提示音紧接着响起。
萧晓望着短信里地址,竟然是那座全市最高的摩天大楼名字刺得她眼眶发烫。
她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块钱,突然想,管它呢
萧晓对着斑驳的镜子反复整理裙摆。
这件白色连衣裙已经洗得发白,但她用熨斗仔细烫平了每一道褶皱。
她步行穿过大半个城区,在摩天大楼大厦前驻足。
玻璃幕墙映出她略显局促的身影,与进出的西装革履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大厦保安审视的目光扫过她磨破的帆布鞋,她攥紧背包带。
忽然,保安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过来,眼神警惕地问道：
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萧晓刚要开口说明自己是来参加面试的,保安却突然上下打量她一番,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中满是轻视：
应聘保洁,可以去
3
号电梯！
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继续巡逻。
萧晓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但看着保安远去的背影,再想到自己此刻窘迫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和破旧的帆布鞋,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在别人眼里,自己这副样子确实和保洁没什么区别。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昨天聚会上的场景,
想起郑毅被众人羞辱的画面,也想起自己付完账后身无分文的困境。
她咬了咬牙,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既然已经来了,不管以什么身份,她都想进去看看。
于是,萧晓顺着保安指的方向,找到了
3
号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到达指定楼层后,她走出电梯,发现这里是保洁人员的休息室。
一个HR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你是来临聘的保洁吧！
然后转了一圈说：
还不错,临聘150元一天,按天结算,中午包饭
没问题的话,向着换工作服！
一位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大姐看到她,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妹,你是新来的吧
快来换衣服,今天有不少活儿要干呢！
萧晓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机械地接过工作服,走进更衣室换上。
粗粝的帆布面料蹭着脖颈,宽大的衣摆几乎垂到膝盖,
袖管空荡荡地晃荡,活像偷穿了巨人的衣裳。
她对着锈迹斑斑的镜子整理领口,忽然发现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标签
上面用马克笔写着
201807,
想来是某位前任保洁留下的印记。
宽大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不合身,但她却莫名感到一种踏实。
手指摩挲着布料上细密的纹路,她想起大学勤工俭学时熨烫图书馆桌布的日子。
那时总嫌工作辛苦,此刻却觉得能靠双手谋生,反而是种难得的安稳。
当她拿着清洁工具,跟着大姐走进办公区域时,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洗洁精的气味混着中央空调的凉风扑面而来,抛光大理石地面映出她微驼的身影。
保洁车金属把手冰凉刺骨,水桶里的抹布吸饱了清洁剂,沉甸甸地往下滴水。
150
块一天,10
天就够她交房租了,而且还包饭。
大姐推着平板车拐进走廊,橡胶轮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可比那些按小时算的兼职强多了。
她忽然扭头,目光扫过萧晓的帆布鞋,
不过丑话说前头,这里规矩很严格,你的手机要调无声！
被发现了,明天就没得干了！
萧晓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三条未读短信,都是房东的催租警告。
她刚把手机调成静音,突然想起昨夜那笔神秘的
100
元充值,
指尖在通讯录
郑毅
的名字上悬停片刻,最还是锁了屏。
她们负责的第一间办公室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红木办公桌擦得锃亮,
水晶镇纸折射出七彩光斑。萧晓握着鸡毛掸子,小心翼翼拂过书架上的鎏金摆件,
轻点儿！
大姐从文件柜后探出头,
这是总裁秘书的办公室,弄坏东西赔都赔不起。
萧晓弯腰去捡钢笔,后腰的工作服布料被扯得紧绷。
就在这时,藏在裤袋里的手机开始剧烈震动。
她僵着身子直起腰,感觉震感顺着大腿一路窜到心口。
大姐正在擦拭投影仪,背对着她哼着走调的流行歌。
手机震了又停,停了又震,像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第三次震动时,萧晓终于按捺不住。
她谎称去洗手间,躲进隔间掏出手机。
屏幕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最新的短信显示：【萧小姐,你在哪里】
她盯着短信发愣,奇怪自己不是来上班吗
她想到,这是不是诈骗电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姐就催她了,快点！
等一下,我们还要去会议室,哪里准备要开会！
萧晓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出去工作,由于她做过打杂,所以这方面还是很利落！
大姐一听要去总裁的私人会议室做准备,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拍着萧晓的肩膀说道：
妹子,你运气好！那可是咱们平时想进都进不去的地儿！
之前那个小王,每次去打扫都偷懒,擦个桌子都马马虎虎,害得我总被主管骂。
她一边絮叨着,一边利落地整理着清洁工具,
把玻璃清洁剂、崭新的抹布一股脑塞进保洁车。
话音刚落,大姐腰间的对讲机便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
紧接着传来
HR
急促的声音：
老李,赶紧带几个人到总裁私人会议室,十分钟后有重要会议,那边必须一尘不染！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大姐中气十足地回应道,随后迅速扫了一眼在场的保洁人员,
点了点头,小张、阿芳,还有你,新来的妹子,跟我走！
萧晓心里
咯噔
一下,握着清洁工具的手微微收紧。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来做保洁,竟然就被派去总裁的私人会议室。
但此时容不得她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姐等人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萧晓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希望等会儿不要出什么岔子。
她没想到的是,另外一个豪华的办公室内！
一个穿着精致职业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秘书模样的人,正皱着眉头,
焦急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见到
HR
匆匆赶来,他立刻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质问：
这都什么时候了面试的人还没来
总裁马上就要到了,要是耽误了总裁的事儿,你们负得起责吗
HR
也是一脸愁容,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赔着笑脸说道：
刘秘书,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在联系了,那人电话一直打不通。
您先别着急,我再去催催！
说完,便急匆匆地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再次拨打电话。
出门后,HR总监,立刻换了一幅严肃的面孔
拿起电话,直接吼叫：莱米,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些小事都搞不定！
现在刘秘书要立刻见到人,你尽快给我把对方联系上,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说完,挂断了电话
好奇的看着一份资料,想到：这女的什么情况,怎么刘秘书那么上心！
HR办公室内,莱米也是急了,作为人事经理,她也感觉到这次不简单
立刻让人去联系对方,可是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甚至后来还关机了！
这下可把大家都搞的惊慌不已！
怎么办
就在大家急躁不已的时候,忽然内线电话响起,总监说：莱米,上来总裁会议室！
莱米,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离开！
此时电梯的另外一边,几个保洁工,正拿着东西,急匆匆的向着总裁会议室赶去！
萧晓和大姐来到总裁会议室,
看着简洁的会议室,正在发呆的时候,大姐已经开始分配任务：
小张,你负责擦玻璃；
阿芳,去整理桌椅；
新来的妹子,你把地毯再仔细吸一遍！动作都快点儿！
萧晓应了一声,推着吸尘器开始工作。
嗡嗡的吸尘器声中,此时会议室人来人往,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人,心里只盼着赶紧把活儿干完,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工作完成,他们要离开的时候
雕花木门被刘秘书撞开的瞬间,金属门牌在墙上撞出闷响。
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扫过正在擦拭会议桌的萧晓,最终定格在
HR
总监泛白的脸上。
你们在干什么
刘秘书抓起桌上的日程表狠狠甩在地毯上,烫金字体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不是说好今天十点前找到人现在都十一点半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水晶吊灯上的流苏轻轻晃动。
HR
总监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真皮转椅。
他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
刘秘,我们昨天反复确认过时间地点……
确认
刘秘书冷笑打断,指甲重重敲在桌面,
对方现在电话关机,总裁特意空出的两小时档期就这么浪费
她突然转身指向角落的保洁团队,萧晓握着尘掸的手瞬间收紧,
这些闲人为什么还在重要会议前不需要清场
莱米经理涨红着脸,手机在掌心攥出细密的汗：
刘秘,对方确实答应了,可能路上出了状况……
借口！
刘秘书连个面试都安排不好,以后怎么协调跨国并购
她的咆哮在挑高六米的会议室里回荡,
萧晓看见
HR
总监鬓角的白发在剧烈颤抖。
大姐攥着萧晓的手腕,保洁团队像受惊的麻雀,悄无声息地往服务通道挪动。
萧晓倒退着撞上推车,清洁剂瓶摇晃着发出细微声响,
刘秘书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慌忙低头,发丝垂落遮住通红的脸颊。
都杵着干什么
大姐突然提高音量打破死寂,扫帚重重扫过地面,
38
层茶水间还等着消毒！
她推着萧晓跌跌撞撞退到防火门后,直到金属门彻底合拢,众人紧绷的肩膀才齐刷刷垮下来。
我的妈呀,刘阎王发起火来还是这么吓人。
阿芳瘫坐在楼梯间,工装后背洇出大片汗渍。
萧晓摸着狂跳的心脏,
大姐掏出手机确认了时间：走吧,食堂这会儿该有糖醋排骨了。
穿过员工通道时,萧晓瞥见落地窗外的黄浦江,渡轮在江面上划出银白的浪痕。
午餐区飘来饭菜的香气时,萧晓不锈钢餐盘里的糖醋排骨油亮诱人,
琥珀色的酱汁裹着酥脆的排骨,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蒸腾的热气中,还混着番茄牛腩的酸甜、白灼菜心的清香,以及刚出锅米饭的软糯气息。
大姐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粗粝的手掌在工装裤上蹭了蹭：
别想了,咱们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说着自己也舀了一大勺冬瓜排骨汤,呼噜噜喝起来。
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不锈钢桌椅碰撞声、餐具叮当声与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不远处,几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程序员端着餐盘坐下,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你们听说了吗HR
今天早上被刘秘书骂得狗血淋头！
可不是嘛！
另一个人扒拉着米饭,
好像是给总裁安排的重要面试出了岔子,听说面试的人压根儿没出现！
活该！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忿忿道,
上次我报销流程卡了半个月,就是他们部门踢皮球！
也不知道什么面试这么重要,能让刘秘书发这么大火……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煮沸的水咕嘟作响。
萧晓却充耳不闻,她用筷子轻轻戳开排骨酥脆的外壳,酸甜的酱汁瞬间溢出。
当第一口肉入口时,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差点落下泪来。
已经多久没吃过这样像样的饭菜了
在出租屋时,她总是用泡面和馒头对付,此刻鲜嫩的排骨、清甜的时蔬、粒粒分明的米饭,每一口都像是珍贵的礼物。
她低头专注地扒饭,任由热闹的八卦声在耳边流淌。
偶尔抬头夹菜时,窗外观光电梯的玻璃幕墙正映出她的身影
穿着宽大不合身的工装,脸颊沾着几粒米饭,却吃得认真而满足。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时,冷气裹着消毒水的气味涌进办公室。
刘秘书在波斯地毯上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总裁办公桌前。
红木桌面纤尘不染,只摊开一份牛皮纸档案,
边角处用钢笔写着
萧晓
二字,字迹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总裁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黄浦江的风掀起他领带的暗纹,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还没到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惊得刘秘书手中的会议纪要差点滑落。
没来,电话联系不上,还关机了。
刘秘书后颈沁出细密的汗珠。
看着总裁的背影突然绷紧,指节捏着窗框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心里暗暗叫苦。
今早会议室的闹剧已经让整个行政部鸡飞狗跳,
此刻面对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空气仿佛都凝固成冰。
总裁目光扫过桌上的档案。
萧晓大学时期的证件照从内页露出一角,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眼神清亮。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抚过档案封皮,
在
江州大学金融系
08
届
字样上停留许久。
他没想到,这个人此刻正在楼下食堂就着糖醋排骨吃得认真,
而她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早已被锁进这间办公室。
继续找。
总裁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能结霜。
此时的员工餐厅,萧晓正将餐盘推进回收处。
糖醋排骨的余味还在舌尖萦绕,她望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轻轻呼出一口气。
工装口袋里对讲机突然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
大姐的声音混着杂音传来：新来的妹子,18
层茶水间需要消毒,收到请回话。
收到！
萧晓利落地戴上橡胶手套,推着装满清洁用品的推车走向电梯间。
转角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HR
总监和莱米经理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赶来,
三个人在狭窄的走道撞了个满怀。
萧晓慌忙后退,清洁剂瓶在推车上摇晃着发出叮当声响。
走路不长眼啊！
HR
总监抬头瞪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目光满是不耐烦。
还没等萧晓道歉,两人已经快步走远,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自嘲地笑了笑
在这些西装革履的人眼里,穿着工装的保洁大概和空气没什么区别。
电梯门缓缓合上,数字显示屏的蓝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当电梯下行到
15
层时,对面的上行电梯恰好经过。
透过双层玻璃,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那人倚着电梯壁,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黑色西装的剪裁笔挺得不可思议。
萧晓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那道背影像极了记忆里图书馆窗边的少年,可当她下意识转身时,
两部电梯已经交错而过。
金属镜面映出她瞪大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她轻轻摇了摇头,
低声呢喃：怎么可能……
电梯继续下行,她却还在盯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发呆,清洁剂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18
层茶水间的百叶窗半开着,阳光被切割成一道道金黄的光刃,斜斜地洒在咖啡机锃亮的外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萧晓戴上口罩,将清洁剂喷在纤维抹布上,开始仔细擦拭台面,手腕有节奏地摆动,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瓷砖地面晕开深色痕迹。
可电梯里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却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枚固执的图钉,深深扎进她的意识里。
哐当
——
蹲下身清理垃圾桶时,工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滑落,重重砸在瓷砖地面。
萧晓看着黑屏的手机怔了怔,长按开机键却只换来死寂,才发现不知何时电量已经耗尽关机。
她叹了口气,将手机随手塞进裤兜。
窗外传来黄浦江上传来悠长的汽笛声,裹挟着九月的风灌进茶水间,掀起她耳边几缕碎发。
虽然手机失联,但想到今天吃了顿饱饭,等晚上收工还能拿到
150
元工资,
足够还给房东解燃眉之急,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硬币,那是昨天仅剩的全部家当,此刻却仿佛握着沉甸甸的希望。
与此同时,下行的电梯里,总裁突然猛地转身。
金属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刚才交错瞬间,那双藏在工装帽阴影下的眼睛,像极了记忆深处图书馆里专注的目光。
电梯数字不断跳动,他却死死盯着逐渐闭合的电梯门,喉结滚动着咽下莫名的悸动。
不可能。
他低声否定,手指却不受控地摸向西装内袋里的手机。
屏幕蓝光映出
HR
刚发来的消息：
【总裁,仍未接通电话,面试邀约暂无回应。】
此时萧晓的对讲机在这时突然响起,大姐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妹子,总裁私人餐厅的男卫需要紧急打扫,十分钟内到位！
她握着清洁车把手的指尖骤然收紧
大姐好像说过,非特定时段严禁进入高管专属区域,何况是男卫生间。
但想到今晚就能拿到的
150
元工资,她咬了咬牙,转身走向电梯。
总裁私人餐厅位于大厦
66
层,旋转门开合间泄出的钢琴声里,混着松露牛排的香气。
萧晓推着车钻进男卫,消毒水的气味与古龙水的余韵在狭小空间里碰撞。
她刚戴上橡胶手套,隔壁包间突然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
有人在低声汇报：郑氏基金对江州大学的注资计划已进入最后阶段,郑总是否需要亲自过问
不必。
包间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她慌忙躲进最里侧的隔间,关门声轻得像片羽毛落地。
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萧晓贴着冰凉的隔板蹲下,能看见锃亮的牛津鞋尖停在洗手台前。
水龙头潺潺的流水声中,她闻到了那缕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和大学时他书包里藏的香薰片一模一样。
那个男人抬手松了松领带。
刘秘书抱着文件夹走进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萧晓藏在隔间外的清洁车
明黄色的警示标志此刻像极了催命符。
隔间门缝里漏进的光线中,她看见总裁转身时目光骤冷,
我们出去吧
卫生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声在头顶盘旋。
她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直到第三十七下时,听到没有声音。
她才敢走出来,可她没想到的事
她刚打算离开时,忽然门打开了
刘秘书站在了门外,怒骂说：你为啥在这里！
萧晓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来搞卫生的！
刘秘书看了一眼,说：快离开,不是有规定吗
萧晓赶紧低头离开,但就在她走了几步后,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站住！
萧晓一愣,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像初春融雪时的溪水流过青石,像图书馆顶楼风铃轻晃的清响,
明明隔了十年光阴,却比记忆里任何片段都要清晰。
但她很快摇头否定
——
那个在聚会上被众人羞辱的服务员,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抱歉
她垂着睫毛,攥紧清洁车把手往门口挪动。
工装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
那是大学时郑毅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是
数学系天才标配。
萧晓。
这次的呼唤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身影忽然横在她面前,
黑色牛津鞋尖几乎贴上她的帆布鞋。
萧晓被迫抬头,撞进一双深沉如夜的眼睛。
那人指尖捏着她的工牌,塑料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
郑毅三个字在阳光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昨夜新闻里一闪而过的首富照片。
我找你好苦啊。
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十年未见的沙哑。
萧晓看见他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疤痕
那是大二那年替她挡自行车时留下的。
记忆突然决堤：暴雨天他把伞全倾在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
考试周他偷偷在她保温杯里塞的姜茶包；
还有毕业典礼那天,他站在梧桐树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
她的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清洁车突然不受控地倾斜,玻璃清洁剂瓶滚落,在两人脚边滚出长长的弧线。
郑毅伸手扶住她的腰,触感柔软得让他喉结猛地滚动。
为什么不来面试
他的拇指摩挲着工牌上她的照片,眼神里有埋怨也有心疼,
我让
HR
找了你一整天。
萧晓想起聚会上他被嘲讽时的隐忍,想起自己付账后他复杂的眼神,此刻却在这金碧辉煌的卫生间里,
听他说
找了你一整天。
对讲机在口袋里突然震动,大姐的催促声混着电流炸响：妹子！男卫怎么还没打扫完
她猛地后退半步,工装帽檐压得更低：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
我只是来打扫的。
转身时,郑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住她腕间的红绳：
十年前没说出口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吗
郑总！
刘秘书的呼喊近在咫尺。
萧晓猛地抽回手,清洁车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不敢抬头,
刘秘书,这是怎么回事！
郑毅的食指重重敲在洗手台的大理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萧晓,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秘书站在一旁,神色满是困惑,目光在郑毅和萧晓之间来回游移。
当她终于将萧晓的容貌与面试资料上的照片重叠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想起今早会议室里那场闹剧,想起自己对着
HR
部门大发雷霆的模样,
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心中暗骂：这些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满心都是恨不得将
HR
众人扫地出门的冲动。
下一秒,刘秘书便迅速摸出手机,声音尖锐而急促：
立刻通知
HR
总监和莱米经理,马上到总裁私人餐厅来！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惊得路过的职员纷纷侧目。
不多时,HR
总监和莱米经理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他们原本以为是有紧急事务,却在看到萧晓的瞬间,脸色骤变。
HR
总监怒目圆睁,伸出手指着萧晓,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耐：
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总裁的私人区域,岂是你能随便待的地方赶快离开！
莱米经理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嫌弃：
保洁就该有保洁的样子,跑到这里来瞎转悠,是不是想偷懒
别以为穿个工装就能在这混,赶紧出去干活！
郑毅抬手制止
HR
总监的斥骂,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精准地挡在萧晓与众人之间,声音低沉得像块淬了冰的铁：
莱米经理,你就是这样对待公司未来的高管
HR
总监的唾沫悬在半空,脸色瞬间从通红转为青白。
莱米经理张了张嘴,目光游移到郑毅,想起了萧晓的样子。
刘秘书突然想起今早那份被摔在桌上的面试档案,喉间泛起苦涩
原来总裁反复叮嘱
务必找到
的人,此刻正穿着保洁工装站在他们面前。
接着,郑毅你们走吧！
然后刘秘书关上了门
郑毅拉把椅子,让萧晓坐下,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是不是很意外,我不是个服务生吗
十年前我突然出国,是因为父亲的公司破产。
郑毅的声音放轻,却像重锤砸在萧晓心上。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边缘蜷曲着当年被雨水洇开的痕迹,
你塞在我储物柜里的加油纸条,我一直带在身边。
萧晓的视线模糊了。
她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郑毅的摩托车停在宿舍楼下,
后备箱里藏着准备告白的郁金香,却被一通越洋电话浇得彻底。
此刻他指尖摩挲着纸条上
万事胜意
的字迹,
身后的落地窗正掠过金茂大厦的尖顶,将他的影子拓印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同学聚会是我让助理安排的。
郑毅忽然轻笑,眼中闪过寒芒,
想看看当年喊我‘郑大少’的人,十年后能堕落到什么地步。
可是没想到,他们变的如此不堪,哎,人啊！
萧晓听到这里,看着郑毅的脸,
手上的攥紧的清洁工具
哐当
落地,清洁剂在郑毅脚边洇开一片水痕,
像极了十年前他为她撑伞时,脚边积起的水洼。
但很快她醒悟过来,对郑毅说,郑总,我还是离开吧,
你是打算把我寻开心是不是！
我虽然穷点,但不至于让你施舍！
接着就打算离开！
可没想到,郑毅对她说,留下来,作为的助手如何！
萧晓却说了一句：我不配！
你不配
郑毅转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萧晓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工装帽檐下的眼睛还泛着水光,却依旧清亮如昔。
他的拇指擦过她后颈的污渍,那是刚才躲隔间时蹭到的墙灰,
我花了十年从华尔街底层爬起来,就是为了站在你面前说
当年你在图书馆借我的那本《国富论》,我终于能连本带利还你了。
对讲机在这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大姐的催促混着食堂饭菜香传来：
妹子！再不来领晚餐,红烧肉就没了！
她猛地回过神,后知后觉想起今晚还要走三公里回家,还要把
150
元房租塞进房东门缝。
郑毅看着她突然慌乱的眼神,
忽然抓起她的手往电梯走,清洁车在身后歪歪扭扭地跟着,撞翻了半瓶蓝月亮。
先吃饭。
他按住电梯
B1
键,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
吃完我送你回家
——
这次不会再让你冒雨走夜路了。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HR
总监的哀求声被隔绝在外,
萧晓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这个载着亿万身家的男人身边,
竟比十年前更清晰、更滚烫。
你总是这样,永远低估自己。
电梯上郑毅的声音放柔,伸手轻轻摘掉她头上的工装帽,露出被压得有些乱的头发,
当年在图书馆,你能把那些复杂的金融公式讲得清清楚楚,
能帮我解决一道又一道难题。现在的你,
不过是暂时遇到了困难,怎么就配不上做我的助手
萧晓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工装裤口袋里的硬币硌得她大腿生疼,那是她今晚回家的路费。
她想起刚才在卫生间,HR
总监和经理看她的眼神,想起聚会上同学们的嘲讽,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
可是……
他们都觉得我只是个保洁……
他们
郑毅冷哼一声,
他们有什么资格评判你
他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
刘秘书,通知下去,从今天起,萧晓萧小姐是我的首席行政助理,直接向我汇报工作。
另外,把
HR
部门的考核方案重新拟定,我要看到他们对待员工最基本的尊重。
电话那头传来刘秘书急促的应和声,萧晓却觉得像是在听天书。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毅,嘴唇微微发抖,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郑毅伸手轻轻替她理了理衣领,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因为你是萧晓,是那个在我最落魄的时候,
依然相信我能改变世界的萧晓。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十年前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现在我想告诉你
——
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萧晓猛地抬头,撞进他温热的目光里。
记忆中那个骑着哈雷摩托车的少年,和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总裁重叠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那条神秘充值短信,
想起面试邀约电话,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留下来吧。
郑毅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施舍。
两个人在餐厅吃饭后！
电梯门在顶层无声滑开,夜风卷着黄浦江的水汽涌进走廊,萧晓却觉得浑身发烫。
郑毅的手仍牢牢扣着她的,西装袖口下露出半截黑色手绳,
和她腕间褪色的红绳在灯光下轻轻相触。
先去停车场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度,萧晓却摇了摇头,口袋硬币硌得她清醒：我……
我想走路回去。
暮色中的街道被霓虹灯染成碎金,郑毅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
衣摆扫过她沾着清洁剂痕迹的裤脚。
路过便利店时,他执意买了关东煮,看她咬下鱼饼的瞬间,突然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汤汁。
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惹得萧晓险些呛到,却听见他低声说：
和十年前一样,吃东西总这么急。
巷子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房东的身影从阴影里晃出来时,萧晓下意识攥紧了装着
150
元的口袋。
萧姑娘,可算等到你了！
房东却笑得满脸褶子,晃着手里的房产证,
这房子从今儿个起归你了！
房产证烫金的封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萧晓的指尖几乎要戳破工装裤。
她猛地转身,正对上郑毅微弯的眼角,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把钥匙,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
今天我就让人查了你住哪里。
他的目光扫过斑驳的墙皮,
房门推开的刹那,陈旧的合页发出吱呀声。
萧晓的帆布鞋碾过满地月光,书桌上摊开的《国际金融前沿》还别着十年前的银杏书签。
郑毅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笔记间夹着张泛黄的便签,正是他出国前夜塞进她储物柜的那张告别信。
他们笑你穷酸,笑你端盘子。
郑毅突然将她圈在书桌与胸膛之间,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可只有我知道
——
他的指尖抚过书架上落灰的奖杯,
当他们在酒局上醉生梦死时,我的白月光正在用高中家教攒的钱交学费；
当他们嘲讽你‘装清高’时,你还留着当年鼓励我的每一张字条。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将两人的影子叠在贴满便签的墙上。
萧晓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星河,忽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他消失在梧桐树荫里的背影。
此刻这个男人却握着她的手,把房产证轻轻塞进她掌心：
现在换我来守护你的梦想,
萧首席助理,愿意和我一起重新定义‘配得上’吗
萧晓点了一下头,没想到,十年后,他们会在一座小屋子偎依在一起！
三个月后。
当年的同学聚会群突然弹出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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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王浩的语音裹着背景里的谄笑炸开：
这次同学聚会可了不得！曼曼和郑氏集团签了环保材料项目！
郑少
——
不,郑总！您务必赏脸来指导工作啊！
消息附带的定位仍是那间浦江畔的私人会所,
只不过这次群公告里多了行刺眼的备注：
着高定出席,男士西装不得低于三万。
萧晓看着衣柜里的白裙轻笑,郑毅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指尖掠过她新烫的卷发：
还穿那件
他的西装袖口蹭过她肩头的碎钻肩带,那是昨夜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星辰
系列,
不过……
他变魔术般展开丝绒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鸽子蛋钻戒,
有人想让某些人明白,真正的底气从不写在标签上。
会所门口,林曼曼身着香奈儿高定,脖子上的翡翠项链价值八位数。
她正挽着王浩的胳膊对镜补妆,忽然听见旋转门处传来低低的抽气声。
萧晓的白裙扫过意大利手工地毯,裙摆上细细的银线在水晶灯下碎成星河,
而她胸前别着的,正是郑氏集团总裁夫人专属的鸢尾花胸针。
萧晓
林曼曼的粉饼刷悬在半空,你怎么……
来给曼曼姐道贺啊。
萧晓的声音清润如泉,从手袋里摸出烫金信封,
听说你拿下了郑氏的环保项目真是恭喜。
她指尖轻推,信封滑落在铺着鱼子酱的长桌上,露出里面支票的一角。
王浩的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萧晓身后的郑毅,对方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西装外套,露出内衬上绣着的
ZY
缩写
——
那是郑氏集团内部人才知道的总裁专属标识。
宴会厅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赵强的红酒杯
当啷
坠地,在萧晓脚边碎成齑粉。
你是郑氏集团的……
瞬间切换成郑氏集团标志性的黑金
LOGO,烫金字体在幽蓝光影中流转,
似在无声宣告着某种权威的降临。
王浩还保持着狼狈跪地的姿势,颤抖的双手在地毯上摸索着那张被踩皱的支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林曼曼半张着涂满烈焰红唇的嘴,精心准备的质问如鲠在喉,精致妆容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整个宴会厅陷入诡异的死寂,唯有中央空调运转的嗡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既然各位这么好奇。
郑毅抬手松开领带夹,藏蓝西装下的铂金袖扣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宛如两把暗藏锋芒的利刃。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那就让我自我介绍
——
郑氏集团总裁,郑毅。
话音未落,宴会厅雕花大门轰然洞开,数十名黑衣安保如训练有素的黑鸦,整齐列队鱼贯而入。
他们步伐铿锵,黑色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惊得赵强手中的手机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人群中,陈瑶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纤细的指节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这个平日里总被同学们嘲笑
穷酸
的姑娘,此刻呆立在角落,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郑毅的目光越过众人头顶,如同一束精准的探照灯,直直落在她身上
：陈小姐,你研发的环保材料项目,我个人注资五千万。
他优雅地打了个响指,助理立刻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黑色皮革封面烫着金色的集团标识,
不用惊讶,真正有才华的人,不该被世俗眼光埋没。
陈瑶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中的香槟杯险些跌落。
林曼曼踉跄着扶住桌沿,价值十万的真丝裙摆早已被红酒浸透,污渍如丑陋的伤痕,在昂贵的布料上肆意蔓延,而她却浑然不觉。
她死死盯着萧晓胸前那枚碎钻胸针,在变幻的灯光下突然明灭闪烁,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想起这是上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
星辰
系列,当时的新闻还报道说,该系列被神秘买家收入囊中
。而王浩涨红着脸,想要挤出几句辩解的话语,手机却不合时宜地不断弹出消息提示音。
他慌乱地低头查看,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他名下的公司因资金链断裂被银行冻结账户,
而始作俑者,正是郑氏集团刚刚发布的一纸公告。
至于某些人。
郑毅弯腰捡起被踩皱的支票,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折痕,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拖欠的账单、恶意的羞辱,都该算算账了。
他朝身后轻轻示意,法务总监抱着厚厚的文件大步上前,黑色公文包上的金属扣泛着冰冷的光泽,
从今天起,所有涉及诋毁、污蔑萧晓女士的言行,我们将追究法律责任。
赵强突然双腿发软,瘫坐在地,手中的残损手机还在直播着现场画面,
他狼狈的模样,正一帧不落地传送到同学群里,引发阵阵哗然。
而萧晓望着郑毅眼中闪烁的星光,忽然明白了他为何坚持让自己穿这条旧裙子。
裙摆上细微的褶皱,仿佛记录着过往岁月的艰辛；
布料虽已不再崭新,却因多次洗涤而愈发柔软贴肤。
有些光芒,从来不在华服珠宝上,而在历经岁月打磨却始终澄澈的灵魂里。
江上的游轮再次鸣笛,这次的笛声带着胜利的欢畅,穿透夜色,响彻浦江两岸。
郑毅将羊绒大衣轻轻披在她肩头,钻戒在她无名指上泛起温柔的光,宛如天边最亮的星辰。
准备好了吗我的郑太太。
他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宠溺与温柔。他牵着她走向甲板,身后是仓皇逃窜、
如鸟兽散的众人,以及被彻底改写的命运轨迹。
夜色中的上海滩,霓虹璀璨,仿佛都在为他们的胜利而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