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给情人顶罪,我丈夫陆明轩将我囚于地下室,日夜折磨。
认了。我平静地说。
他满意逼我签下离婚协议,净身出户,再将我弃于孤岛,用以威胁我父。
他抱着情人轻描淡写：她活该,谁让她当初非要嫁给我,拆散我们。
情人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道：明轩,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为逼我父亲尽快交股权,他们制造我自杀的假新闻。
一年后,他如愿吞并苏氏,搂着大肚情人登岛,以为我会跪地求饶。
却只见到一具被海鸟啄食的面目全非的枯骨,无名指上,是他送我的婚戒。
他更不知道,我早就死了。
高烧,绝望,心如死灰。
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1
我再睁开眼,身体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
脚下,是我曾经最家,如今却处处都是冯薇薇的痕迹。
陆明轩,我的丈夫,正温柔地给冯薇薇喂粥。
冯薇薇小腹微微隆起,脸上是幸福的红晕。
明轩,宝宝踢我了。
陆明轩放下碗,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肚子,满脸宠溺。
乖儿子,别闹妈妈。
我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死了多久。
冯薇薇的孩子,都能踢人了。
门铃响起,一群人涌了进来,手里捧着鲜花和礼物。
明轩,薇薇,恭喜啊,苏氏马上就是你的了。
薇薇真是好福气,不仅帮明轩拿下了苏氏,还怀了陆家的长孙。
这些人的嘴脸,我认得。
他们曾经也这样恭维过我,一口一个苏总,一口一个陆太太。
如今,我成了他们口中衬托冯薇薇的那个女人。
陆明轩春风得意,举杯与众人同庆。
冯薇薇依偎在他身侧,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手机,又放下。
她状似无意地问陆明轩的助理张诚。
苏小梅在岛上还习惯吗有没有闹着要回来
张诚垂下头。
苏小姐一切都好,只是说不想见您和陆总。
陆明轩嗤笑一声。
算她识相。告诉她,等她父亲把最后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协议签了,我就考虑放她出来。
前提是,她得乖乖听话,别再耍什么花样。
我飘到他们面前,想告诉他们,我早就死了。
死在你们把我扔到的孤岛上。
发着高烧,没有食物,没有淡水,连一床蔽体的被子都没有。
冯薇薇娇滴滴地开口。
明轩,苏小梅要是知道了我们有了孩子,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情
她捂住小腹,一脸担忧。
陆明轩搂住她的肩。
她敢。她要是敢动你和孩子一根汗毛,我就让她父亲给她收尸。
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薇薇你太善良了。苏小梅那种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当初她能逼着明轩娶她,现在为了报复,肯定会不择手段的。
冯薇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即又蹙起眉头。
也不知道我爸妈给她安排的相亲怎么样了,苏小梅一天不结婚,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电话适时响起。
冯薇薇接起,脸上的笑意假意凝固。
什么苏小梅她……她死了
2
陆明轩故作震惊起身,夺过冯薇薇的手机。
你说清楚,苏小梅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冯薇薇的母亲,带着哭腔。
明轩啊,苏小梅她……她从海边悬崖上跳下去自杀了,尸体刚被渔民打捞上来。
她留了遗书,说对不起你,不该介入你和明轩的感情。
陆明轩装作身体晃了晃。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波澜。
毕竟,这是他早就为我铺好的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人小声嘀咕。
苏小梅也太想不开了,明轩和薇薇才是真爱啊。
就是,她这样一死,倒显得薇薇像是第三者了。
陆明轩挂断电话。
冯薇薇拉住他的手,泫然欲泣。
明轩,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苏小梅她就不会……
陆明轩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
他顿了顿,吩咐张诚。
你去处理一下苏小梅的后事。
还有,散布苏小梅自杀的消息,特别要让她父亲‘不小心’听到。
我冷笑。
陆明轩,你还是这么狠。
当初,你为了保护冯薇薇,把我囚禁在地下室,折磨我。
只因为冯薇薇开车撞了人,你怕影响她的名声,就让我顶罪。
我不肯,你就用我父亲的苏氏集团威胁我。
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你才出现,逼我签下离婚协议,净身出户。
然后,你又把我送到了那座孤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和冯薇薇的父母商量好了,把我关到孤岛,制造我抑郁症自杀的死讯。
这样,你不仅能从我父亲手里拿到股份,还能顺理成章地吞并苏氏。
陆明轩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紧。
是苏氏集团的元老,我父亲的得力助手,李叔。
陆总,苏董他……他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
陆明轩身体僵住。
冯薇薇也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爸妈不是说,只要苏小梅死了,苏伯伯就会彻底放弃抵抗,马上交出股份吗
我飘到他们身边。
原来,我父亲,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你们是想用我的死,来彻底击垮他。
真是好狠毒的心。
3
陆明轩很快镇定下来。
他吩咐张诚。
你马上去医院,密切关注苏董事长的病情。
另外,通知公司高层,今晚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苏氏集团的未来发展。
陆明轩对着电话那头吩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张诚应声,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冯薇薇走上前,轻轻挽住陆明轩的胳膊。
明轩,苏伯伯他……不会有事吧
陆明轩抽回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早该料到有今天。
如果他肯早点把苏氏交出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冯薇薇低下头,掩去嘴角的笑意。
那苏小梅……
陆明轩打断她,苏氏的会议更重要。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
父亲为了我,苦苦支撑着苏氏,不肯向陆明轩妥协。
如今,我死了,父亲也倒下了。
陆明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苏氏集团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陆明轩坐在主位,神色倨傲。
苏董事长病重,苏氏不可一日无主。
我提议,由我暂代苏氏集团执行总裁一职,各位有异议吗
李叔猛地站起来,他是苏氏的元老,也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
陆总,苏董只是暂时病倒,苏氏还轮不到外人来做主。
陆明轩的指尖轻点着桌面。
李叔,苏小梅已经不在了。苏董事长这个样子,苏氏的股份,早晚也是我的。
你现在配合,将来还能保住你的位置。
李叔气得发抖。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随你怎么说。陆明轩站起身,同意我提议的,留下。不同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苏氏。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陆续有人站到了陆明轩那边。
李叔看着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和苏董共进退的人,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飘在李叔身边,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只能穿过。
陆明轩掌控了苏氏。
冯薇薇也开始以苏家女主人的姿态,计划搬进苏家老宅。
她甚至让人把我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清空,换上了她喜欢的风格。
我看着她指挥工人扔掉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扔掉我从小到大珍藏的画册。
那些,都是我曾经最宝贵的东西。
4
几天后,父亲的葬礼举行。
陆明轩没有出席,只派了张诚送来一个花圈。
冯薇薇以陆太太的身份,在葬礼上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失去至亲的是她。
我看着她虚伪的表演,只觉得恶心。
李叔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当众宣布辞去苏氏集团的一切职务。
陆明轩对此不置可否。
苏氏彻底落入他手中。
他似乎也终于想起了远在孤岛上的我。
那天,他处理完苏氏的文件,对张诚开口。
岛上那边,苏小梅怎么样了
张诚低头回答。
苏小姐还是老样子,不肯见人,也不说话。
只是每天都去海边坐着。
陆明轩皱起眉头。
派人看紧点,别让她出什么幺蛾子。
苏家的股份还没完全到手,她还有用。
冯薇薇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明轩,还在为苏小梅的事情烦心吗
要不,我们去岛上看看她说不定她见到我们,就想通了呢
陆明轩接过咖啡,抿了一口。
不必了。她那种人,见了只会更麻烦。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最近事情多,有些累。
冯薇薇体贴地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肩膀。
明轩,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等宝宝出生,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陆明轩没有说话,任由她动作。
我看着他们,心中一片麻木。
陆明轩,你真的以为,我还活着吗
你把我扔在那座岛上,不闻不问。
如果不是我的灵魂可以四处飘荡,我甚至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你利用我的存在,逼死了我的父亲,吞并了我的家业。
现在,你还要用我来做什么
又过了几天,陆明轩终于处理完了苏氏的交接事宜。
他有些烦躁。
冯薇薇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也变得格外敏感。
一天晚上,陆明轩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一片漆黑的海水,和一具沉浮的枯骨。
他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冯薇薇被他吵醒,不满地嘟囔。
明轩,大半夜不睡觉,抽什么烟。
陆明轩没有理她。
他脑海中,那具枯骨的影像挥之不去。
尤其是枯骨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他猛地掐灭了烟。
张诚,备机,去海岛。
冯薇薇也坐了起来。
明轩,你要去看苏小梅
我也要去。
陆明轩看了她一眼。
你月份大了,不方便。
不行,我一定要去。冯薇薇坚持,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岛上,万一她想不开……
陆明轩最终还是同意了。
5
私人飞机降落在海岛的停机坪。
一下飞机,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明轩走在前面,冯薇薇由保镖搀扶着,跟在后面。
岛上的别墅,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苏小梅呢陆明轩问守在岛上的佣人。
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苏小姐……苏小姐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海边。
陆明轩径直走向海滩。
冯薇薇也跟了过去。
远远的,他们看见沙滩上有一个小小的木屋。
那是陆明轩让人搭建的,用来囚禁我的地方。
木屋的门虚掩着。
陆明轩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张简陋的床,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空了的水瓶,和几块发霉的面包。
陆明轩的眉头皱得更紧。
人呢
他走出木屋,环顾四周。
沙滩上空荡荡的,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冯薇薇有些害怕地抓住陆明轩的胳膊。
明轩,苏小梅她……她不会是跑了吧
陆明轩甩开她的手。
她能跑到哪里去
他命令保镖。
给我搜。把整个岛翻过来,也要把她找出来。
保镖们四散而去。
我飘在陆明轩身边,看着他焦躁的模样。
陆明轩,你现在知道急了
你把我扔在这里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死活
太阳渐渐西斜。
保镖们陆续回来,都说没有找到人。
陆明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冯薇薇在一旁煽风点火。
明轩,苏小梅肯定是不想见我们,故意躲起来了。
或者,她早就趁我们不注意,逃走了。
陆明轩没有理会她。
他走到沙滩边缘,看着翻涌的海浪。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块被海浪冲刷的礁石旁。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夕阳下闪着微弱的光。
他慢慢走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清了。
那是一截森白的骨头,被卡在礁石的缝隙里。
骨头上,套着一枚戒指。
陆明轩的身体僵住了。
他认得那枚戒指。
那是他当初为了羞辱我,随意从路边摊买来的假货,逼着我戴上,不许取下。
他蹲下身,手指颤抖地伸向那截白骨。
冯薇薇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发出短促的尖叫。
明轩,那……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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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陆明轩没有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截指骨从礁石缝隙中取出。
戒指因为海水的侵蚀,已经有些发黑,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他站起身,脸色苍白。
苏小梅……
他喃喃自语。
冯薇薇也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不……不可能的。苏小梅她……她怎么会……
陆明轩猛地转身,抓住一个保镖的衣领。
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她死了,你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保镖吓得魂飞魄散。
陆总……我们……我们每天都看到苏小姐在海边……以为她……
以为陆明轩咆哮出声,你们的眼睛是瞎的吗
他将那截指骨紧紧攥在手心,戒指硌得他生疼。
冯薇薇拉住他的胳膊。
明轩,你冷静点。这……这也许不是苏小梅呢
只是巧合,对不对
陆明轩看着她,眼神空洞。
巧合
你告诉我,还有谁会戴着这枚戒指,死在这座岛上
冯薇薇被他看得心虚,不敢再说话。
陆明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吩咐保镖。
继续找。
把岛上所有的地方,都给我仔细搜查一遍。
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镖们领命而去。
我飘在陆明轩的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陆明轩,你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你以为我只是你手中的棋子,可以随意摆布,随意丢弃。
现在,这枚戒指,这截白骨,是不是让你感到了恐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搜寻依然没有结果。
陆明轩站在沙滩上,任由海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手里的那截指骨,冰冰冷冷。
冯薇薇走过来,想安慰他。
明轩,也许……也许苏小梅只是失踪了呢
她可能被什么过往的船只救走了。
陆明轩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远处漆黑的海面。
她不会走的。
她说过,死也不会离开我。
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讽刺。
陆明轩,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搜寻持续到深夜。
火把的光芒割裂黑暗,在沙滩上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
这座岛,曾是我的绝望,此刻我屏息静观陆明轩的慌乱。
他没有睡。
他一遍又一遍地绕着那间小木屋踱步。
他的手,紧握我的指骨,贴着他的胸膛。
冯薇薇靠近他。
明轩,夜深了,你……
他一言不发地推开了她。
他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
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
是原始的、被掏空的茫然。
保镖们没有发现更多。
没有其他的骨头。没有衣物。没有挣扎的痕迹。
只有空荡荡的小屋,发霉的面包,和无情大海的沉默见证。
陆总,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保镖垂头报告。
苏小姐她……可能真的被海浪卷走了,只留下了……
他不敢说完。
陆明轩转向小屋。
他走进去,另一只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在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他用手抚过粗糙的木墙。
他的指尖停在靠近地板的一连串模糊刻痕上。
我知道那些刻痕。
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用一块捡来的小尖石刻下的。
我曾计算时间,试图在被高烧吞噬前,将我的绝望刻入实体。
陆明轩跪下。
他用拇指描摹着那些刻痕。
冯薇薇站在门口,她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形成一个剪影。
明轩,那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微微晃动。
张诚。他喊道,嗓音嘶哑。
一直在远处协调搜寻的张诚快步走过来。
陆总。
你之前说,苏小梅在岛上一切都好。
陆明轩的问话很轻,近乎耳语,却带着危险。
张诚的镇定出现一刹那的动摇。
是的,陆总。岛上的人是这么汇报的。
每天都去海边坐着
是的。
不肯见人,不说话
是的。
陆明轩向张诚走近一步。
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那这些面包,这瓶空水,是谁留下的
他指着桌子。
苏小姐她……她不怎么吃东西。张诚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冯薇薇插话进来,她刻意关切。
明轩,苏小梅她一向挑食,心情不好,可能就……
陆明轩猛地转身面对她。
心情不好
他的吼声惊飞了附近栖息的鸟儿。
她被囚禁在这座孤岛,你告诉我她只是心情不好
冯薇薇瑟缩了一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可能……想不开。
想不开陆明轩重复道,一声苦涩的笑从他嘴里逸出。她当然想不开。
他又看向张诚。
苏小梅的‘自杀’,是你一手安排的。
这是一个陈述,不是疑问。
张诚把头垂得更低。
是陆总您……您之前的吩咐。
我让你制造她抑郁自杀的假象,不是让你真的把她扔在这里等死。
陆明轩的自控力在明显瓦解。
我以为……我以为您只是想让她彻底消失……张诚结结巴巴地说。
所以你就任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陆明轩另一只手里的拳头,因为紧握着骨头而更加收紧。
明轩,你别激动。冯薇薇安抚他,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臂。
别碰我。
他甩开她的手。
他凝视着漆黑翻涌的海面。
海浪拍打着海岸,发出悲伤无尽的声响。
她是怎么死的他问,问话没有指向任何人,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不寒而栗的逼迫。
没有人回答。
寂静浓稠得令人窒息。
我注视着他。
这个策划了我毁灭的男人,这个对我没有丝毫怜悯的男人。
如今,他站在一个他曾极力掩埋的真相边缘。
一个化成白骨,也要奋力爬出的真相。
他转回身,面对保镖们。
明天一早,把这里烧了。
他的命令平板,不带任何情绪。
所有东西,都烧干净。
冯薇薇显得很惊慌。
明轩,这……
我们回去。他打断她,已经迈步走向通往飞机的路。
他依旧紧攥着我的那一部分。
我的魂魄感到奇异的牵引,不是眷恋,是即将到来的清算。
7
飞机返回的途中一片寂静。
冯薇薇几次想和陆明轩说话,但他只是凝视着窗外,迷失在机舱外的黑暗里,或许,也迷失在他内心的黑暗里。
我飘浮在他身边,是他这趟通往自掘坟墓旅程中的无声乘客。
降落时,太阳刚刚升起。
陆明轩径直走进他在宅邸的书房,那间曾经属于我父亲的书房。
他把我那枚带着廉价戒指的指骨,放在光洁的红木书桌上。
它在那间华丽的房间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格格不入。
他颓然坐进宽大的皮椅。
他看着那截骨头。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签署了伪造我死亡证明的手。
那双把我推入深渊的手。
你那时在想什么,陆明轩
你可曾料到会有今天
他拿起电话。
张诚,到我书房来。
他的话语简短。
张诚很快就到了,他惯常的从容有些勉强。
陆总。
陆明轩指了指桌上的骨头。
解释。
只有一个词。
但它悬在空气中,未言明的指控和欺瞒的腐臭。
张诚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岛上看管的疏忽。
这是关于他们编织的整个谎言网。
我自杀的谎言。
那个摧毁了我父亲的谎言。
那个将苏氏集团送到陆明轩手中的谎言。
这小小一截骨头,正威胁着要拆穿一切。
张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在陆明轩的注视下,那些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再问一遍。陆明轩的声音平静,又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苏小梅,是怎么死的
我看着张诚,这个陆明轩的忠实走狗。
他此刻的恐惧,是真实的。
陆总……岛上的人说……说苏小姐她是……是病死的。
张诚的声音发颤。
病死陆明轩重复,尾音微微上扬。
是的,他们说苏小姐到了岛上之后,就一直不吃不喝,后来……后来就发了高烧……
陆明轩的身体细微地晃动了一下。
我记得那种高烧。
像要把我的骨头都烧化。
那种无助,那种绝望。
发高烧陆明轩一步步逼近张诚,然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我……我吩咐过他们,要……要找医生……
张诚的辩解显得那么无力。
医生陆明轩嗤笑,这座岛,除了你们的人,还有谁能上去
苏小姐她……她不配合,不肯让医生看……
张诚还在推卸责任。
陆明轩突然伸手,抓住了张诚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
她不配合
她被你们扔在那种地方,高烧不退,你们就看着她死
张诚的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
陆总……是……是冯小姐说……说不用管她……
他终于把冯薇薇拖下了水。
陆明轩的动作顿住。
他松开张诚,后者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陆明轩转向门口。
冯薇薇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明轩,你听我解释……
冯薇薇急切地开口。
陆明轩慢慢走向她。
解释。陆明轩站在冯薇薇面前,解释你为什么让苏小梅自生自灭
我没有。冯薇薇摇头,眼泪涌了上来,是苏小梅她自己……她自己不想活了。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再为她的事情烦心。
不想我烦心陆明轩盯着她,还是不想我发现,你们根本没有好好照顾她
冯薇薇后退一步。
明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陆明轩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孩子……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他转过身,不再看冯薇薇,也不再看张诚。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那截指骨。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廉价的戒指。
苏小梅,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他。
陆明轩,你现在想知道了吗
太晚了。
你亲手把我推向了深渊,现在又想把我拉回来吗
不可能了。
这个房间,这个曾经属于我父亲,然后被你占据的房间。
此刻都是压抑的气息。
陆明轩突然抬起头。
张诚,你留下。
冯薇薇,你出去。
冯薇薇还想说什么,但在陆明轩的命令下,她只能不甘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
书房里只剩下陆明轩和张诚。
还有我,这个无形的旁观者。
陆明轩坐回椅子上。
把你知道的,关于苏小梅在岛上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
如果有一句假话……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不言而喻。
张诚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陆明轩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他开始讲述。
从我被扔上岛开始。
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水。
冰冷的木屋。
无尽的黑暗。
然后是高烧。
佣人的漠视。
冯薇薇的指示。
每一句话,都插在陆明轩的心上。
我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截指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张诚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颤抖。
他说完了。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良久。
陆明轩开口。
冯薇薇……她还做了什么
张诚犹豫了一下。
冯小姐她……她让人处理掉了苏小姐的……尸体。
她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陆明轩闭上眼睛。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看到一滴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
是眼泪吗
陆明轩,你也会流泪
为了我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荒谬。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
滚出去。
他的嗓音沙哑。
张诚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离开了书房。
陆明轩独自一人,与那截白骨相对。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又猛地缩回。
像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他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我看在眼里。
但我没有丝毫快意。
陆明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现在后悔了
有什么用呢
我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停下脚步,拿起电话。
给我查。
查冯薇薇,查她最近所有的通话记录,所有的行踪。
还有,查清楚,苏小梅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挂断电话。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我,是这场风暴中,最冷漠的看客。
8
调查结果很快摆在了陆明轩的办公桌上。
一沓厚厚的资料,记录着冯薇薇所有的谎言和恶行。
她和岛上佣人的通话录音。
她指示佣人如何照顾我,如何在我高烧时袖手旁观。
她如何在我死后,冷静地吩咐处理掉我的麻烦。
还有关于我父亲的。
冯薇薇如何与她的父母合谋,一步步刺激我父亲,最终导致他脑溢血。
每一项,都触目惊心。
陆明轩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的手在颤抖。
他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死灰。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此刻,他像一个木偶。
他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不过是冯薇薇利用他的工具。
他为了这个女人,伤害了我,逼死了我的父亲,毁了我的家。
到头来,他自己也成了一个笑话。
书房的门被推开。
冯薇薇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
明轩,我看你最近很累,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汤。
她把汤碗放到陆明轩面前,语气温柔。
陆明轩没有看她,也没有看那碗汤。
他把那沓资料,推到冯薇薇面前。
看看吧。
冯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拿起资料,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得煞白。
明轩,这……这不是真的……
她想要辩解。
不是真的陆明轩抬起头,他的双眼布满血丝。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苏小梅的死,是真的吗
她父亲的死,是真的吗
冯薇薇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了。
我怕失去你,我怕苏小梅会把你抢走。
爱我陆明轩发出一声凄厉的笑,你爱的是陆太太的位置,是苏家的财产吧。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扫掉桌上的参汤。
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冯薇薇,你真让我恶心。
冯薇薇跌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明轩,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怀着你的孩子啊。
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孩子陆明轩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嘲讽。
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冯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震。
陆明轩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所有伪装,都被撕得粉碎。
陆明轩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他拿起电话。
报警。
告她,蓄意谋杀,商业欺诈。
冯薇薇绝望地尖叫起来。
陆明轩,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陆明轩挂断电话,走到她面前。
他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付出
你付出的是苏小梅的命,是她父亲的命。
至于娶你……
他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下辈子吧。
他松开手,站起身。
警察很快就来了。
冯薇薇被带走的时候,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陆明轩没有理会。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被押上警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那截白骨,和那枚戒指。
他走过去,拿起它们。
他把它们紧紧地握在手心。
苏小梅……
他低唤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滴在那截冰冷的白骨上。
9
陆明轩的手剧烈颤抖,那截指骨要从他掌心滑落。
他的人生,他所有的骄傲与算计,在这一刻,被这滴泪,这截骨,彻底击碎。
他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书房里昂贵的地毯,承载不住他灵魂的重量。
苏小梅……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我的名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
我飘在他面前,看着他崩溃的模样。
没有怜悯。
一切,都太迟了。
他伸出手,想要捡拾地上那破碎的瓷片,那是他亲手打碎的参汤。
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鲜红的液体滴落。
他浑然不觉。
痛吗陆明轩。
这点痛,比得上我被囚禁在地下室,被你折磨的万分之一吗
比得上我在孤岛上,高烧不退,绝望等死的万分之一吗
他放弃了捡瓷片,失神地坐在地上。
许久。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曾经属于我父亲的红木书桌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截指骨,那枚戒指,放在桌子中央。
像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用来存放最珍视的首饰。
陆明轩打开盒子,将我的指骨和戒指,轻轻放了进去。
然后,他合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他就这样,抱着那个盒子,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
天亮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间阴沉的房间。
陆明轩起身,脸上是死一般的灰败。
他拿起电话。
备车,去梵音寺。
梵音寺。
我曾经去过那里。
在我母亲病重的时候,我去那里为她祈福,额头都磕破了。
陆明轩,你现在去那里,是要为我祈福吗
还是为你自己,赎罪
车子在梵音寺门前停下。
陆明轩抱着那个丝绒盒子,走了进去。
寺庙里香火缭绕。
他没有去拜佛,直接找到了住持。
大师,我想为亡妻,立一个牌位。
他嗓音干涩。
住持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
施主,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请大师成全。
陆明轩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住持面前。
住持没有看信封,只是问。
令夫人的生辰八字,名讳。
陆明轩报出了我的名字,和我的生辰八字。
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牌位很快立好了。
苏小梅。
简简单单两个字,刻在冷硬的木牌上。
陆明轩在我的牌位前,长跪不起。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
只是那么跪着,脊背挺得笔直,又透着无尽的萧索。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陆明轩,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对我的亏欠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吗
不可能的。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条人命,是一个被你亲手毁灭的家。
这些罪孽,你永远也赎不清。
10
陆明轩从梵音寺回来,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张诚几次敲门,都没有回应。
苏氏集团的事情,暂时都压了下来。
外界对于陆家和苏家的变故,议论纷纷。
冯薇薇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商界。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有人说,冯薇薇是商业间谍,窃取了苏氏的机密。
有人说,她是谋杀了苏小梅,想要鸠占鹊巢。
没有人知道真相。
或者说,没有人敢去探究陆明轩掩盖下的真相。
第四天,陆明轩终于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了青黑的胡茬。
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召开记者发布会。
地点,选在苏氏集团的大厦楼下。
记者们蜂拥而至,长枪短炮对准了主席台。
陆明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神情肃穆。
他走上台,面对着无数闪光灯。
今天,我召开这个记者发布会,是想向大家澄清一些事实。
他的开场白,让所有记者都屏住了呼吸。
第一,关于我的前妻,苏小梅小姐的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她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因抑郁症自杀。
她是被人蓄意谋害的。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
闪光灯闪烁得更加频繁。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
陆总,请问凶手是谁
苏小梅小姐的死,和冯薇薇有关吗
陆明轩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凶手,就是冯薇薇。
她不仅谋害了苏小梅,还一手策划了苏氏集团前董事长,苏敬文先生的病故。
他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整个会场,彻底沸腾了。
陆明轩没有理会记者们的喧嚣。
他继续说道。
我,陆明轩,作为苏小梅的前夫,作为苏敬文先生曾经的合作伙伴,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我识人不明,引狼入室,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悲剧。
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宣布,我将辞去苏氏集团执行总裁以及陆氏集团董事长的所有职务。
苏氏集团,将由李明远先生,也就是苏老先生生前最信任的助手,重新接管。
李叔的名字被提及,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至于陆氏集团,我将委托专业机构进行清算。所有因我而受到伤害的人,都将得到应有的赔偿。
最后,关于我个人。
陆明轩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将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接受法律的制裁。
说完,他再次鞠躬,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整个会场的震惊和不解。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陆明轩,你这是……在赎罪吗
用你的一切,来换取内心的安宁
可是,太晚了。
你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失去的,也永远也回不来了。
11
陆明轩的记者发布会,在整个城市掀起了轩然大波。
苏氏集团的股价应声下跌,随后又在李叔接手的消息传出后,缓慢回升。
陆氏集团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合作伙伴解约,银行催贷,员工离职。
一个商业帝国,在短短几天内,摇摇欲坠。
陆明轩没有试图挽救。
警方对冯薇薇的调查,牵扯出了陆明轩在商业竞争中的一些不法行为。
他没有否认,全部承认。
开庭那天,法庭座无虚席。
陆明轩穿着一身发皱的西装,平静地站在被告席上。
他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
法官宣判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数罪并罚,他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这个结果,没有人意外。
他被带出法庭的时候,许多记者围了上来。
他一言不发,任由法警将他押上囚车。
我飘在囚车外,看着他苍白的侧脸。
陆明轩,这就是你想要的赎罪吗
用二十年的自由,来偿还你欠下的债
监狱的生活,磨平了他身上所有的棱角。
他不再是陆总,只是一个编号的囚犯。
他每天做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吃着简单的饭菜。
他很少说话,总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同监的犯人,有的欺负他曾经的身份,对他百般刁难。
他都默默忍受,从不反抗。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拿出那个丝绒盒子,一遍遍摩挲着。
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李叔接管苏氏后,励精图治,很快让公司重新走上了正轨。
他来看过陆明轩一次。
隔着冰冷的玻璃,李叔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形容枯槁。
你……还好吗李叔问。
陆明轩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很好。
小梅她……她如果知道你这样,应该会……李叔说不下去了。
陆明轩的笑容消失了。
她不会原谅我的。
永远不会。
李叔沉默了。
探视时间结束,李叔站起身。
保重。
陆明轩点了点头。
他看着李叔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
他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囚犯。
时间一天天过去。
陆明轩的头发,开始出现银丝。
他的背,也渐渐佝偻。
二十年的刑期,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真正压垮他的,不是刑期。
是我。
是我这个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亡魂。
12
这二十年,陆明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他不再看那个丝绒盒子。
他把它藏在了床板底下,这样就能把那段记忆也一起埋葬。
但他做不到。
我的影子,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他经常在深夜惊醒,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然后,便是长久的失眠。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医生说,他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他自己也知道。
这天,监狱组织义务劳动,清理后山坍塌的废弃矿洞。
陆明轩也在其中。
他搬运着石块,汗水浸湿他的囚衣。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急促。
突然,他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
一块松动的巨石,从上方滚落。
小心。
有人惊呼。
陆明轩没有躲。
他就那样躺在地上,看着那块巨石向他砸来。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
反而,有解脱。
巨石落下。
一切归于沉寂。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
陆明轩,你终于……解脱了吗
用这样方式,结束了你罪孽的一生。
狱警们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施救。
但一切都晚了。
陆明轩的身体,被压在巨石之下,已没有了生命迹象。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东西。
狱警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他僵硬的手中,掰出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盒子已经变形,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那截指骨,那枚戒指。
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丝绒上,诉说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陆明轩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一个曾经的商业巨子,一个现在的阶下囚。
他的离去,就像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泥土。
没有人为他流泪。
没有人为他送行。
他的后事,由监狱简单处理。
一块小小的墓碑,立在荒凉的公墓一角。
上面只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再无其他。
13
陆明轩死了。
我看着他的墓碑,心中一片平静。
没有恨,也没有爱。
一切,都结束了。
我留在这世间的执念,似乎也随着他的离去,渐渐消散。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周围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
我该走了。
我回到了苏家老宅。
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李叔把老宅改建成了一个小型的纪念馆,里面陈列着我父亲和我母亲的遗物。
还有我的一些画作。
李叔每天都会来这里,打扫卫生,修剪花草。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亲生女儿。
我看着他斑白的两鬓,心中有些不舍。
李叔,谢谢你。
谢谢你为苏家做的一切。
谢谢你,还记得我。
我又去了梵音寺。
我的牌位,还静静地立在那里。
香火不断。
我对着牌位,轻轻鞠了一躬。
苏小梅,再见了。
这一世的恩怨情仇,都已了结。
下一世,我希望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有爱我的父母,有知心的朋友。
过简单快乐的生活。
我的身体,越来越轻。
我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她来接我了。
再见了,这个我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世界。
再见了,所有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