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夜重生
雪粒子打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沈昭宁跪在东宫偏殿外,指尖几乎要冻得与雪水黏在一起。刺骨的寒意从膝盖渗入骨髓,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自己青紫的手指——这双手,前世曾为那人挡下边疆刺客的毒箭,如今却连最基本的知觉都快失去了。
医女出身的贱蹄子,也配当太子妃
赵良娣倚在朱漆廊下,腕间金铃随着她嗤笑的动作轻晃,那声音清脆得刺耳。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雪地里的沈昭宁,眼中满是轻蔑与得意。
沈昭宁缓缓抬头,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滑落。她看着赵良娣那张娇艳的脸,前世记忆如淬毒的银针刺入脑海——她记得自己曾为裴砚挡下刺客的暗箭,寒疾缠身三年,换来的却是册封大典上他居高临下的冷笑。那柄刺进她心口的匕首,还有他淡漠的声音——
区区医女,也配做太子妃
哗啦一声,铜盆冷水兜头浇下。沈昭宁猛地抬头,额发间滴落的冰水混着血珠,顺着下颌坠入衣领。她盯着赵良娣手中空盆,突然笑出声来。这笑声惊飞了檐角寒鸦,也惊得殿内品茶的太子捏碎了茶盏。
你笑什么赵良娣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后退半步,被她眼中森冷的光刺得发颤。
沈昭宁缓缓起身,指尖在雪地上抹过,沾着冰晶的手从袖中掏出那枚龙凤玉佩。前世她视若珍宝,如今只觉硌得生疼。
太子赐的她将玉佩高高举起,任由雪光映出上面斑驳裂痕,不过是块烂石头罢了。
咔嗒脆响惊破死寂。玉佩被她生生掰成两半,碎片坠地的瞬间,东宫大门轰然洞开。玄色披风扫过积雪,肃王萧临渊负手而立,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沈姑娘,可愿与本王合作
沈昭宁踩着碎玉走向他,余光瞥见殿内骤然收紧的瞳孔。裴砚握着碎瓷的手渗出鲜血,却仍保持着慵懒倚榻的姿势。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前世那个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极了濒死的兽。
萧临渊的指尖抚过她冻得青紫的脖颈,声音低哑如毒蛇吐信:沈姑娘,合作愉快。身后东宫深处传来茶盏碎裂的巨响,沈昭宁任由他将自己裹进披风,雪地上蜿蜒的血迹,恰似命运新的开端。
第二章:毒杀局中局
三日后,沈昭宁身着鹅黄襦裙,腕间系着萧临渊所赠的翡翠镯子,袅袅婷婷踏入东宫。她垂眸敛目,温顺地跪在裴砚脚边:殿下恕罪,妾身知错了。
裴砚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羊脂玉杯,目光扫过她愈发清瘦的面容,忽然轻笑出声:既知错了,便给本王斟茶赔罪吧。话音未落,赵良娣从屏风后转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沈昭宁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这茶汤里,混着她精心调制的慢性毒药——每日服用,不出三月便会咳血不止,最终衰竭而亡。前世,她便是用这法子,助裴砚除去了他最大的政敌。
昭昭的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裴砚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喉间溢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帕子。
赵良娣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殿下!都是这贱人不安分,定是她......话未说完,沈昭宁已扑通跪地,眼中含泪:良娣姐姐何出此言妾身一心侍奉殿下,怎敢有二心
当晚,东宫突然响起凄厉的尖叫。裴砚带人闯入赵良娣的寝殿时,正撞见她与侍卫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赵良娣脸色惨白,拼命辩解:殿下明察,这都是沈昭宁的阴谋!
裴砚捏着沈昭宁的下巴,拇指擦过她唇角:玩够了吗不如直接捅我一刀痛快。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昭昭,这一世还想杀我
沈昭宁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笑意不达眼底:殿下在说什么妾身不过是想讨殿下欢心罢了。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身望向瘫坐在地的赵良娣,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这场复仇,不过刚刚开始。
第三章:佛堂血案
暮春的皇家佛堂飘着檀香与血腥气交织的诡异味道。沈昭宁攥着念珠的手指微微发白,前世此刻,她被铁链锁在这尊鎏金大佛脚下,皇后的凤钗戳进她肩胛骨时,飞溅的血珠正落在佛像慈悲的眼角。
昭昭怎的走神了裴砚的声音裹着暖意落在耳畔,玄色衣袖扫过她发间,却在触及耳垂时骤然收紧,当年你就是在这里,咒本宫早死的
沈昭宁垂眸掩去眼底杀意,指尖捻过暗藏的香灰。这是她用曼陀罗与朱砂秘制的迷幻香,只需一点便能让人陷入癫狂。佛堂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皇后扶着宫婢缓缓踏入,鬓边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当第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时,沈昭宁突然踉跄倒地:皇后娘娘!您、您为何要毒害先帝!话音未落,皇后猛地掐住自己脖颈,凤冠歪斜着坠地,金钗在青砖上撞出刺耳声响:不是本宫...是太子!是他逼本宫...
佛堂内乱作一团,萧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沈昭宁身后。他冰凉的手指扣住她腕脉,压低声音道:沈昭宁,你欠我一条命。而裴砚却在混乱中抓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前世的事,我后悔了...
沈昭宁冷笑挣脱,袖中暗藏的银针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立柱。皇后的嘶吼声渐渐转为呜咽,裴砚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喉间溢出一声苦笑——当年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如今又怎能奢望她回头佛堂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满地狼藉,却冲不淡这场精心策划的血色阴谋。
第四章:子嗣局
惊雷劈开夜幕时,沈昭宁蜷缩在榻角,望着铜镜里自己凌乱的鬓发和颈间青紫的痕迹。太子府的药香混着情欲气息弥漫四周,白日里那场佛堂闹剧后,裴砚将她禁锢在偏殿,红着眼眶将她抵在墙上:昭昭,你就这么恨我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如同她紊乱的心跳。沈昭宁摸出藏在枕下的青瓷瓶,指尖轻颤着拔开木塞。药汁苦涩的气味钻入鼻腔,她仰头将避子汤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时,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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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妾身有喜了。她记得自己跪在东宫书房,双手捧着绣有并蒂莲的荷包,里面装着太医开的安胎方子。
裴砚从奏折中抬头,眼神冷得像冰:打掉。
这是您的骨肉啊!她不可置信地抓住他的袍角,却被他一把甩开。
区区医女怀的孽种,也配做本宫的子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来人,赐药。
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和今夜她亲手服下的避子汤何其相似。沈昭宁攥紧瓷瓶,指节发白。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你在喝什么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沈昭宁手一抖,瓷瓶滚落在地。裴砚赤着上身站在榻边,发梢还滴着水,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瓷瓶凑到鼻尖一嗅,脸色骤变:避子汤
沈昭宁扯过锦被裹住身体,冷笑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裴砚的指尖开始颤抖,眼中翻涌着沈昭宁看不懂的情绪:你就这么不愿给我生孩子
殿下忘了沈昭宁抬起下巴,眼中寒芒闪烁,前世我们的孩子,可是被你亲手赐死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裴砚心脏。他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椅中,喃喃道:我那时...我那时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沈昭宁的眼中闪过泪光,却又迅速化作寒冰。她起身走到窗前,任由雨水打湿面颊,殿下可知那碗堕胎药有多痛比匕首刺心还要痛上千百倍。
裴砚猛地站起,却又颓然坐下。他伸手想触碰沈昭宁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昭昭,若这一世你真有孕,我定会...
会怎样沈昭宁转身打断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立他为世子还是像前世一样,等孩子出生后再亲手掐死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响。沈昭宁警觉地回头,只见萧临渊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他隔着窗棂递来一包药粉,声音温柔却暗藏锋芒:若真有孕,我帮你解决。
裴砚瞬间暴起,一掌拍向窗棂:萧临渊!你好大的胆子!
萧临渊轻巧后跃,玄色衣袍在雨中翻飞如蝠翼。他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笑意:太子殿下何必动怒臣弟不过是来探望嫂嫂。
滚!裴砚抽出墙上佩剑掷出,长剑钉入萧临渊脚前三寸的地面,嗡嗡震颤。
萧临渊低笑一声,身影隐入雨幕:沈姑娘,记住我们的约定。
雨声渐歇,屋内陷入死寂。裴砚转身凝视沈昭宁,眼中情绪复杂难辨: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沈昭宁捡起地上的药包,轻轻摩挲:殿下何必问这些您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不知道!裴砚突然提高音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昭昭,这一世与前世不同,我...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殿下,太医院院正求见,说是奉旨为太子妃请平安脉。
裴砚眉头紧锁:这么晚
沈昭宁心头一跳,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抚上小腹,却被裴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两人目光相接,电光火石间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宣。裴砚沉声道,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沈昭宁的手腕。
须发皆白的太医院院正颤巍巍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到青砖。他诊完脉后,脸上露出既惊且喜的神色: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娘娘已有两月身孕!
殿内一片死寂。裴砚死死攥着龙纹扶手,指节泛白;沈昭宁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场关于子嗣的博弈,终究还是偏离了她的算计。
你早就知道。裴砚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沈昭宁不答,只是轻轻抚摸腹部。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谋划在脑海中交织,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打乱了她所有的复仇计划。
院正退下后,裴砚单膝跪在沈昭宁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昭昭,这一世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我发誓。
沈昭宁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痛悔与深情不似作伪。但她已不是前世那个为爱痴狂的傻女子了。
殿下,她轻声道,指尖抚上裴砚的喉结,您猜我这次准备的毒,是下在茶里,还是藏在唇上
裴砚瞳孔骤缩,却突然笑了。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声音淹没在交缠的呼吸间:那便一起死吧,昭昭。
窗外,一道黑影悄然离去,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第五章:火焚东宫
娘娘,药熬好了。
翠衣婢女捧着黑漆药盏跪在床前,头垂得极低。沈昭宁瞥了一眼药汤表面泛起的诡异泡沫,指尖在锦被上轻敲三下,屏风后立刻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这避子汤,本宫喝不得。沈昭宁缓缓起身,腹部的隆起已经十分明显。她端起药盏,将汤药尽数浇在窗边的兰草上,叶片立刻泛起焦黄。
殿门突然被推开,裴砚一身戎装踏入,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婢女和枯死的兰草,脸色阴沉如铁:萧临渊的人
沈昭宁不答,只是抚摸着肚子。五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已有些不便,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殿下深夜披甲而来,是要出征还是...宫变
裴砚解下佩剑扔在案上,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檐下栖息的夜莺。他抓起沈昭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箭疤:还记得这道伤吗前世你为我挡的箭。
沈昭宁触电般缩回手,那道疤痕她太熟悉了——当年边疆刺客的毒箭直奔裴砚心口,是她扑上去用身体挡下的。箭伤留下的疤痕形状独特,像一弯残月。
殿下记错了。她冷笑,那道伤在前世是我为你挡的,但这一世...
这一世我替你挡了。裴砚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另一道崭新的伤疤,形状与心口那道一模一样,三日前春猎时那支暗箭,本该射中你的肩膀。
沈昭宁呼吸一滞。她确实记得三日前春猎时突然有流箭射来,却被裴砚飞身挡下。当时她只当是意外,如今细想,那箭矢的轨迹确实诡异...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统领在门外低报:殿下,肃王府有异动,北门守将刚刚被换成了萧临渊的人!
子时三刻,东宫西侧突然窜起冲天火光。沈昭宁被浓烟呛醒时,整座寝殿已经笼罩在橙红色的火光中。她挣扎着起身,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是要早产了。
来人...咳...来人啊!她爬向殿门,却发现门闩被人从外面锁死。透过门缝,她看到远处刀光剑影,叛军的喊杀声与宫人的惨叫声混作一团。
腹部的阵痛越来越剧烈,沈昭宁咬破嘴唇才没叫出声来。汗水浸透里衣,在火光映照下像鲜血般刺目。她摸向枕下的银针包,却发现早已被人取走。
萧临渊...她攥紧床幔,指甲陷入掌心。那个承诺帮她解决胎儿的人,现在是要连她一起解决了吗
轰的一声巨响,殿门被暴力破开。裴砚满身是血地冲进来,玄甲上插着三支羽箭。他看到蜷缩在床角的沈昭宁,眼中赤红更甚:昭昭!
沈昭宁想说话,却被一阵更剧烈的宫缩打断。她弓起身子,喉间溢出痛苦的呜咽。裴砚一把扯下披风裹住她,打横抱起:坚持住,我带你去密室!
穿过火海时,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砸下。裴砚转身用后背硬接,沈昭宁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气味。他闷哼一声,脚步却不停:前世你为我挡箭,这一世...咳咳...我护你周全。
密室狭小阴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曳。沈昭宁躺在临时铺就的褥垫上,长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阵痛已经转为持续不断的剧痛,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生了。
热水...干净的布...还有剪刀...她艰难地吩咐,却发现密室中什么都没有。裴砚跪在她身边,双手沾满鲜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昭昭,看着我。他捧住她的脸,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太医院的人都被萧临渊控制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沈昭宁突然笑了,笑容在火光映照下凄艳如血:报应啊裴砚...前世你杀我们的孩子,这一世要亲眼看着他难产而死...
裴砚瞳孔骤缩,突然拔出匕首划开自己手腕,鲜血顿时涌出。他将伤口凑到沈昭宁唇边:喝下去,我的血能解百毒...萧临渊在你日常饮食中下了迟缓药,所以会难产...
沈昭宁震惊地看着他。难怪这几个月总觉得体力不济,原来...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奇迹般地,腹部的剧痛减轻了些。
用力,昭昭。裴砚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道箭疤上,为了我们的孩子...
一声婴儿啼哭刺破夜空时,东宫主殿的梁柱轰然倒塌。沈昭宁虚弱地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看着裴砚用牙咬断脐带。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太子,此刻眼中含泪的样子竟有几分可怜。
是个男孩...裴砚用染血的手指轻触婴儿的脸颊,声音哽咽,昭昭,这一世我总算...没有辜负你...
沈昭宁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动摇。密室外喊杀声渐近,萧临渊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给我烧,一个活口不留!
裴砚将孩子裹好塞进沈昭宁怀中,拾起地上的剑:西南角有密道直通城外,带着孩子走。
你呢沈昭宁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
裴砚回头看她,眼神温柔而决绝:前世欠你的命,今生还了。说完劈开密室暗门,头也不回地冲入火海。
沈昭宁抱紧啼哭的婴儿,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火光中,忽然泪如雨下。她以为自己早已心死,为何此刻胸腔里还会传来撕裂般的痛
终章:烬余新生
秋日的宫墙泛着冷光,沈昭宁倚在朱漆栏杆边,看着三岁的孩童在庭院里追着一只蝴蝶奔跑。那孩子眉眼像极了裴砚,笑起来却有两个与她一模一样的梨涡。
娘娘,陛下来了。宫女小声提醒。
沈昭宁没有回头,只是将披风裹紧了些。脚步声在身后停下,熟悉的龙涎香气息笼罩而来。裴砚——如今的新帝伸手想触碰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
昭昭,天凉了。他解下明黄龙袍披在她肩上,声音比三年前沉稳许多,临儿最近还咳嗽吗
沈昭宁看着孩子扑进乳母怀里要糖吃,唇角不自觉扬起:太医说无碍,只是换季时的毛病。她顿了顿,萧临渊今日行刑
裴砚的表情瞬间冷硬如铁:午时三刻,凌迟。
三年前那场宫变,萧临渊以为裴砚已死在火海,迫不及待地宣布登基。却不料裴砚带着边关大军杀回,在最后关头扭转了局势。这三年来,萧临渊一直被囚禁在地牢,直到今日才处决。
临儿昨日问我,爹爹心口上的月亮疤是怎么来的。沈昭宁突然说。
裴砚浑身一震。那个箭疤,前世是她为他挡的,这一世却是他为她挡的。命运仿佛一个环,将他们紧紧套在一起。
你怎么回答的他轻声问。
沈昭宁终于转身看他。三年的光阴在这个男人脸上刻下更深沉的轮廓,唯有那双眼睛,还带着当年雪夜里她第一次见到时的锐利。
我说,那是爹爹保护娘亲时留下的勋章。
午后的御花园静谧安宁,沈昭宁坐在石凳上看临儿捉蚂蚁。小家伙撅着屁股的姿势,与当年药圃里采药的她如出一辙。
娘娘,肃王...萧临渊临刑前说要见您。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枚翡翠耳坠——正是当年萧临渊送她的那对。
沈昭宁摩挲着耳坠上的纹路,突然冷笑:告诉他,当年他在地牢对我用刑时,我说过会亲眼看着他千刀万剐。
暗卫退下后,裴砚从假山后转出,手里拿着一枝将谢的白菊:你从未告诉过我,他在地牢里对你用刑。
告诉你又如何沈昭宁接过白菊,指尖拂过枯萎的花瓣,你会提前杀了他吗
裴砚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昭昭,这一世我负尽天下人,唯独没有负你。
沈昭宁感受着手下有力的心跳,那道箭疤凹凸不平的触感格外清晰。她想起东宫大火中,这个男人浑身是血地将她和孩子护在怀里的样子;想起这三年来,他夜夜站在她寝宫外守护的身影;想起今早临儿偷偷告诉她,父皇书房的抽屉里全是她喜欢的酸枣糕...
我知道。她轻声道,却没有抽回手。
远处传来钟声,午时三刻到了。一阵秋风卷着落叶掠过,仿佛某个灵魂最后的呜咽。临儿突然跑过来扑进裴砚怀里:爹爹,蝴蝶飞走了!
裴砚抱起孩子,目光却一直看着沈昭宁:明年春天,蝴蝶还会回来。
夜幕降临,沈昭宁独自站在曾经东宫的废墟上。这里已经重建了大半,唯有那片烧得最厉害的区域被裴砚特意保留下来,立了块无字碑。
娘娘,陛下在寝宫等您。老太监提着灯笼过来。
沈昭宁摇摇头:告诉他,我想一个人静静。
老太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月光如水,照在断壁残垣上,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晚的冲天火光。
昭昭。
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下了龙袍,只着素白中衣,看起来像是匆忙赶来的。沈昭宁注意到他脚上只穿了一只鞋。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她皱眉。
裴砚却笑了,笑容里有她熟悉的少年意气:怕你走了。
沈昭宁心头一颤。是啊,他太了解她了。若今晚不是他亲自来寻,她或许真的会带着临儿离开这座困住她两世的牢笼。
这一世,我不恨你了。她望着远处的宫灯,声音轻得像风,但也不爱了。
裴砚走近一步,月光下他的眼角有晶莹闪烁:足够了,昭昭。不恨我,就够了。
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无字碑前——正是当年被她掰碎的那块,如今用金线细细修补好了。裂痕仍在,却意外地有种残缺的美。
回吧,临儿该找我们了。沈昭宁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宫殿,没有看到裴砚拾起她掉落的一缕发丝珍重地收入怀中的动作。
风卷着枯叶掠过宫阙,曾经的血雨腥风都化作尘土。有些伤痕永远无法弥合,但至少,他们学会了与之共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