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均同姜末说:“该看的东西上回也给你看过了,进去后不论陛下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拒绝、更不能问。既然想向陛下报恩,就拿出你的真心进去。”哪怕最后是个死,你也不能恨陛下。
一回生、二回熟。
姜末已经不像上回那样羞怯不安。
只是耳垂红了些。
却也在垂眸时,错过了祁均眼底最后闪过的冷色。
姜末在进入后偏殿时还琢磨着,给陛下下药很容易么,怎么陛下总是中这些东西?铁甲卫不该这么疏忽职守啊,这才两个月不到,就中了两回。
也不知道上回是谁替陛下解毒的。
想到这儿,姜末又按了下不适的胸口。
等到眼睛适应黑暗后,向着深处微弱的夜明珠光走去。
陛下像前几回那样卧榻不起。
黑发长发凌乱落在榻上,在夜明珠下泛着清冷缎面的光泽。
喘息粗重,夹杂着痛苦。
姜末快步走到长榻边,屈膝跪下,轻声唤:“陛下——”
“啪!”
她伸出的手腕猛地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攥住!
掌心滚烫,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
姜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险些叫出声,连忙抿住嘴巴,下一瞬,却看见陛下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下颚顶开她微微蜷缩握紧的手掌,新长出的胡须扎手,粗粝的指腹捏着她的手掌,贴在他滚烫的面颊上。
姜末用另一只手捂住嘴。
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露馅。
脸一寸寸涨红。
是、是因为陛下中了禁药……
所、所以才会做这样亲昵、像是撒娇的动作么……
姜末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可摸着陛下滚烫的肌肤、灼热的呼吸声,她虽羞怯,却不愿躲。
就在她小心翼翼想要爬上长榻时,陛下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姜末怔住。
视线从高处落下,与他的撞到一起。
她才发现陛下瞳色的异常,暗红似血液在流动,红得让人发怵、心惊!
“陛下,您的眼——”
她开口询问,话还未完全说完,眼前骤然一阵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她已被陛下压到身下。
姜末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这、这就要开、开始了么?
她还没、还未做好准备啊陛下!
姜末紧张的闭上眼,失去视觉后,耳朵、身体变得异常敏锐,她听见陛下急促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感受到陛下身上的灼热,气息也一下下扑在她的脖颈间。
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衣衫摩挲声响起。
散落的长发有几缕落在她的面颊上,有些发痒。
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手心、后背甚至开始冒汗,脸颊滚烫,整个身子绷紧。
禁锢着她的双臂收紧。
随后身侧猛地一沉。
灼热的呼吸声扫过她的耳畔。
之后再无进一步的动作。
沉重的呼吸声也变得绵长。
姜末屏息片刻,才真的确认陛下像是真的睡着了,将她抱在胸前,就、就这么睡着了……
一时间,姜末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高兴。
但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她小幅度的活动,艰难的侧过视线,看着陷入沉睡的陛下。
借着清冷的夜明珠光辉,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陛下。
他眼下的乌青刺目。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陛下总是这样,前世也是如此,一心扑在国事上,可贪官奸臣太多了,这个天下也太大了,每日能睡一两个时辰都算不错了。她进了庆元殿后胆子小、畏惧陛下,也只有祁公公能劝他几句,但陛下多是不听的。
今晚,奴婢守着您。
您好好睡一会儿吧。
姜末抽出手,仗着暴君昏睡,大着胆子,指腹落在他的眉心,轻轻按了下。
“睡觉还皱着眉是做了什么不好梦的么…”她小声念叨着,声音温暖轻柔,落入男人的耳中,轻轻乱入了他的梦中,“还有啊,身为陛下怎么能这么轻易中禁药……之前您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么……”
姜末碎碎念着。
也没想要陛下回应。
她被拥在一个滚烫、坚硬的怀抱中,念着念着,似乎也被他的睡意传染。
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本该沉睡的陛下冷不防嗯了一声。
低沉、缓缓的从喉咙里传出短促的一声。
却惊得姜末睡意全散。
不、不是——
陛下没睡着?!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陛下都听见了?
她转头,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
看见陛下仍闭着眼,没有清醒的迹象,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听见一道低柔、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小茉莉……”
姜末的后脖颈僵硬,更不敢动了。
耳畔的呼吸声贴近,她感受到陛下的手贴上她的面颊,粗粝、滚烫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双唇,动作温柔,耳边再度响起一道低喃的呓语,“在孤的梦中成精怪了……”
*
天光微亮。
一寸寸撕开后偏殿里的黑暗。
萧琚对光线极为敏感,殿中亮起来后,他立刻睁眼清醒过来,眼底墨黑,不见一丝将醒来的困倦,随即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
抽出青玄剑,一手钳制身边人的喉咙。
居高临下的将她制服在长榻上!
动作快到就在眨眼之间。
锋利的青玄剑剑锋已抵在刺客的心脏之上。
锻面似的黑色长发才从肩头跌落。
“谁让你来刺——”
阴鸷的质问声还未完全从喉咙中吐出,杀气腾腾的暴君就怔了下。
是…她……
姜末睡得沉,在梦中被生生憋醒,睁开眼,眼底浮动着将醒未醒的困倦、惺忪,乌黑的眼珠湿漉漉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那双杏眸瞪大了。
“是奴…婢——”
她艰难的出声。
因短暂的呼吸困难,眼角泛红,白皙的面庞,微红的双唇,黑亮湿润的眸子,散乱的发髻,还有——
萧琚的眼神往下去了些。
凌乱不整的衣襟。
猝不及防涌入萧琚的眼中,无比清晰的在告诉他,这个小宫女至少昨夜就来了,而他——
竟然没有发现。
甚至没有赶她出去。
任由她在自己身边睡了一夜——
萧琚的眼瞳震颤了下,想起昨晚那荒诞不经的梦,眼底瞬间戾气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