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巷口的球门
2018
年深秋的傍晚,暮色像被揉碎的橘子皮,泼洒在青石板路上。林宇背着磨破边的帆布书包,鞋尖踢着一个掉了皮的塑料瓶,拐进巷尾的废品回收站。三米高的锈铁门上,半截褪色的
青少年足球场
横幅在风中晃荡,门框上用粉笔歪扭画着两个球门,门柱间的距离总随着捡废品李大爷的心情变化
——
今天左边门柱被自行车挡住了半扇,右边门柱则缩进了墙根。
宇哥来啦!
十三岁的小胖腆着肚子,正和穿露趾凉鞋的阿杰、光脚的顺子争夺一个矿泉水瓶。林宇把书包往布满铁锈的水泥台上一甩,校服裤腿往上一捋,露出晒成古铜色的小腿肌肉
——
那是每天清晨帮母亲送豆腐跑出来的线条,膝盖下方还留着去年冬天摔倒时的疤痕。塑料瓶在他脚下突然活过来,假动作晃过扑来的小胖,脚尖一挑越过
球门,瓶身旋转着撞碎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球!
围观的老人们拍着巴掌,李大爷叼着烟斗笑出满脸皱纹:这娃的脚脖子跟装了弹簧似的,去年冬天还看见他在雪地里练倒勾呢。
从春到冬,林宇在这片不足二十平米的场地上演绎着自己的足球梦。他用铁丝把捡来的羽毛球网绑在门柱上当球门,用纸箱板当障碍物练盘带,连收废品的三轮车都当过
防守队员——
有次为了练射门,他把父亲修电机剩下的铜线缠在瓶身上,结果把李大爷的铁门砸出个凹坑。
穿风衣的中年人蹲在墙角时,林宇正在练习用左脚内侧推射门柱上的锈钉。张建国,省足协的资深球探,本来是去考察市区青训基地,却在路过巷口时被这记精准的射门定住了脚步。他看着少年追着瓶子奔跑时肩胛骨绷紧的弧度,看着他捡球时顺手帮李大爷扶起歪倒的废品堆,突然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在县城中学当体育老师的时光
——
那时他也带过一个天赋异禀的男孩,可惜因为交不起学费,最终放弃了足球。
小朋友,愿意试试真正的足球吗
张建国递出名片时,注意到少年球鞋上用铁丝加固的鞋钉,以及护腕里露出的半截创可贴。当晚在
15
平米的出租屋里,灯泡在头顶滋滋作响,林父捏着皱巴巴的招生简章,维修电工的工作服还带着机油味:去省城青训营,一年学费三万八......
母亲在缝纫机前停住,手里的针线悬在补了又补的校服上
——
那是林宇穿了三年的初中校服,袖口磨得发亮,领口还缝着母亲从旧衣服上拆下来的蓝色条纹。
让娃试试吧。
父亲突然开口,粗糙的手掌拍在膝盖上,大不了我多接几单夜班,你也别再去豆腐坊打零工了,身子骨要紧。
母亲没说话,低头继续缝补,针脚在布料上穿梭,却在袖口处打了个结。窗外飘起细雨,林宇盯着墙上贴着的贝克汉姆海报,突然发现海报角上不知何时被母亲贴上了一张
出入平安
的红纸。
改变命运的电话在三天后打来。镇电视台播报的
足球慈善晚宴
新闻里,本地企业家陈万林盯着大屏幕上带球的少年,仿佛看见自己十二岁那年在泥地里追球的影子。这个曾在校园足球赛中摔断腿的老球迷,当晚就拨通了张建国的电话:把那孩子带来,学费我出。
在陈万林的红木办公室里,林宇摸着真皮沙发上的纹路,听着窗外雨声敲打玻璃,紧张得不敢抬头。
别紧张,
陈万林推过装着存折的信封,手指划过办公桌上褪色的校队合照,我当年踢中锋,可惜没这运气。
他突然指着照片里门牙缺了半颗的少年:看见没这是
1986
年校联赛决赛,我错失单刀把奖杯踢飞了,后来膝盖又受了伤,只能放弃踢球。
陈万林的声音低沉下来,现在看到你,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要是能看着你穿上国家队球衣,也算圆了我的梦。
离开时,陈万林塞给林宇一个旧足球,球面印着褪色的
向阳小学
字样:这是我踢过的第一个正规足球,跟着我三十年了,现在交给你。
少年抱着足球走出办公室,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
第二章:初到风车之国
2020
年元旦,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飘着细雪。林宇穿着陈万林送的羽绒服,口袋里装着母亲塞的护身符
——
用红绳绑着的硬币,上面刻着
平安
二字。在阿贾克斯青训基地的宿舍楼,十六岁的意大利裔室友马泰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