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职场
盛夏的阳光像滚烫的熔金,透过写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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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的全玻璃幕墙倾泻而入,在米白色大理石地面折射出刺目的光斑。聂晓兰站在走廊拐角处,金属工牌边缘深深硌进掌心,汗渍在白色衬衫领口晕开深色痕迹。中央空调发出低沉嗡鸣,裹挟着咖啡焦香与消毒水味的冷气扑面而来,她盯着自动旋转门上映出的倒影
——
攥着纸箱的指节泛白,帆布鞋尖不自觉地碾着地面的菱形花纹,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不安碾碎。
开放式办公区被隔音玻璃墙分隔成蜂巢状,键盘敲击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只昆虫在啃噬耳膜。聂晓兰抱着纸箱穿行其间,头顶的
LED
灯板在头顶投下冷白阴影,照得每个工位都像被聚光灯锁定的舞台。格子间里此起彼伏的头,有人戴着降噪耳机机械敲键,有人转着钢笔上下打量她,还有人对着手机屏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突然,斜刺里冲出个抱着文件的身影,黑色西装下摆扫过她的手臂,仙人掌盆栽在纸箱里剧烈晃动,土粒顺着缝隙簌簌落在她鞋面上。
走路不长眼啊!
男人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金属袖扣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聂晓兰踉跄着扶住桌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对方消失在标有
总经理办公室
的磨砂玻璃门后。周围突然爆发压抑的窃笑,像涟漪般在工位间扩散开来,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
哟,这是咱们部门的新同事吧
带着甜腻尾音的女声从背后响起。聂晓兰转身时,香奈儿五号的馥郁气息先一步将她笼罩。张曼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鞋,波浪卷发随着步伐轻颤,玫红色口红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她随手将爱马仕铂金包甩在办公椅上,卡地亚戒指重重磕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我是张曼,叫我张姐就行。
说话间,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已经勾住聂晓兰的纸箱提手,这新人入职,茶水间的路都摸不着吧走,姐带你认认门。
聂晓兰慌忙起身,相框从纸箱侧缝滑落。张曼脚尖轻点,高跟鞋精准勾住相框,修长手指捏着照片边缘打量:哟,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怎么来咱们这小公司了
她故意拖长尾音,指甲在学士服上划出细微声响。聂晓兰涨红着脸去接,却见张曼突然凑近,香水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烟味:实话跟你说,这公司表面光鲜,背地里可多事儿了。不过别怕,
她的手指轻轻拍着聂晓兰手背,有姐在,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两人穿过铺着深灰色地毯的走廊,经过茶水间时,磨砂玻璃门内传来压低的议论声。看到没,又来新人了,估计待不了多久。可不是,张曼每次都对新人这么热情,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聂晓兰脚步一顿,张曼却突然挽住她胳膊,钻石手链硌得她生疼:别听他们乱说,职场上就爱传这些有的没的。
说话间,她已经推开茶水间雕花玻璃门,咖啡机发出蒸汽喷涌的嘶鸣。
张曼的手指在触控屏上优雅滑动,玫瑰金手表链随着动作轻晃:你喜欢喝什么口味姐给你做。
不等回答,她已经按下拿铁键,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实诚。
三块方糖被丢进马克杯,搅拌棒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得像编钟,想当年我刚进公司,也是像你这样傻乎乎的。被老员工使唤得团团转,连句怨言都不敢说。
她突然凑近,口红印几乎要蹭到聂晓兰脸颊,就说咱们主管陈铭,每天必须喝现磨蓝山咖啡,要是没喝到
——
她突然重重拍下杯盖,吓得聂晓兰肩膀一抖,能把整个部门骂个狗血淋头。
窗外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条状,在张曼卷发上跳跃。聂晓兰捧着还在冒热气的咖啡,看着对方涂着法式美甲的手指在自己工位上敲出节奏:对了,你住哪儿啊
她突然俯身,胸前的钻石项链几乎垂进咖啡杯,要是住得近,以后姐开车捎你,省得你挤地铁遭罪。
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喊声:张曼,陈主管找你!
张曼瞬间变了脸色,抓起铂金包甩在肩上,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得,那个催命符又来找我了。晓兰,以后有事儿尽管找姐!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聂晓兰转身准备回工位,却发现茶水间角落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他死死盯着她,喉结上下滚动,突然快步走来。聂晓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自动贩卖机,金属外壳的寒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男生压低声音,呼出的热气带着薄荷糖的味道:新人,劝你离张曼远点儿,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等她开口,对方已经转身离开,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垃圾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某种神秘的警示。
回到工位时,电脑屏幕映出聂晓兰苍白的脸。桌面上赫然出现个陌生文件夹,命名为
新人须知。她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颤抖,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整个办公区陷入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突然,主管陈铭的皮鞋声由远及近,黑色鳄鱼皮公文包重重砸在桌面,震得文件夹微微颤动:全体开会!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扫过聂晓兰,新人,做个自我介绍。
会议室的环形会议桌泛着冷光,聂晓兰站在投影幕布前,背后
客户至上,创新致远
的标语在头顶闪烁。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大家好,我是聂晓兰……行了,别废话了。
陈铭转动着钢笔,金属笔尖在纸面划出刺耳声响,公司不养闲人,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工作节奏。要是连试用期都过不了,就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聂晓兰的心头。
散会后,聂晓兰发现桌面上的文件夹不翼而飞。张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走,姐带你去认识认识其他同事,顺便告诉你几个摸鱼的小技巧。
她的手搭上聂晓兰肩膀,指甲在衬衫布料上轻轻摩挲,仿佛是温柔的安抚,又像是无形的掌控。窗外暴雨骤降,雨点砸在玻璃幕墙上,像是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敲打这个钢筋混凝土铸就的牢笼,也敲打着聂晓兰忐忑不安的心。
第二章:借钱试探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写字楼几乎喘不过气,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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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的玻璃幕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老天爷在愤怒地捶打着这栋钢筋混凝土巨兽。聂晓兰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日历,入职已经半个月,试用期的考核指标像座大山,压得她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突然被一阵急促又尖锐的高跟鞋声打断。
张曼顶着湿漉漉的卷发撞开玻璃门,香奈儿外套上的水珠顺着衣摆滴落,在米白色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这鬼天气!
她猛地甩了甩头发,水珠如流星般飞溅,有几滴不偏不倚地落在聂晓兰的键盘上。晓兰,借你纸巾用用。
她一把抓过聂晓兰递来的纸巾,用力擦拭着脸,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胸前的钻石项链随着呼吸起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房贷突然涨了,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可银行的催款电话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
聂晓兰停下手中的工作,目光落在张曼无名指上依然闪耀的卡地亚戒指上。窗外昏暗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张曼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那枚戒指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茶水间的暖黄色灯光照在张曼精心描绘的眉梢,却掩不住她刻意皱起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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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兰,你能不能借姐三千块救急
张曼突然抓住聂晓兰的手,冰凉的戒指硌得她生疼,就当姐求你了,下周五发工资,姐一定还!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聂晓兰的皮肤,眼底的焦急让聂晓兰一时分不清真假。
聂晓兰的心脏猛地一跳,三千块,那是她节衣缩食大半个月才存下的钱。她的脑海中闪过入职时看到的员工守则,耳边响起前辈们
职场不要轻易借钱
的忠告,可张曼颤抖的声音和紧紧攥着她的手,又让她有些动摇。张姐,我……
我工资还没发,手头也不宽裕。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张曼攥得更紧。
就一千五也行!
张曼突然提高了声音,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般投了过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就当帮姐这个忙。以后在公司,姐绝对罩着你!
说着,她突然松开聂晓兰的手,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聂晓兰感觉脸烧得厉害,周围同事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扎在她身上。她咬了咬牙,打开手机银行,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许久,终于按下转账键:张姐,我……
我只能借你一千五。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张曼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已经绽开灿烂的笑容。她一把搂住聂晓兰的肩膀,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将聂晓兰笼罩:姐就知道你靠谱!下周五,姐就算砸锅卖铁也把钱还你!
她亲昵地在聂晓兰脸颊上拍了拍,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去,裙摆扫过办公椅,带起一阵风。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闪电划破天际,将聂晓兰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她望着手机里减少的余额,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但张曼临走前那声甜腻的
爱你,又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在职场能遇到这么
关照
自己的前辈,应该是幸运的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主管陈铭沉着脸走了进来,手里的黑咖啡在瓷杯中轻轻晃动。他的目光扫过聂晓兰,镜片后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聂晓兰慌忙低下头,继续工作,却没注意到张曼在拐角处停下脚步,和陈铭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而在茶水间的另一头,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盯着聂晓兰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的旁边,几个老员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没,张曼又开始找新人下手了。这小姑娘怕是要倒霉了,张曼借的钱,就没见她还过。嘘,小点声,被她听到又要闹了。
这些议论声像细小的毒蛇,悄悄在办公室里蔓延开来。
聂晓兰浑然不觉,她还沉浸在帮助了
前辈
的复杂情绪中,却不知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随着暴雨的持续,这场职场中的借钱风波,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三章:催款碰壁
晨光像把金色的梳子,透过百叶窗在聂晓兰的桌面上梳出整齐的光影。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机械地刷新,每一次点击都带着微弱的期待,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账户余额增加。银行
APP
的界面刺得眼睛生疼,今天是张曼承诺还钱的日子,可微信对话框里,在忙
两个字已经孤零零地躺了三天。茶水间飘来现磨咖啡的焦香,混着同事们此起彼伏的早安问候,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张姐应该只是太忙了吧,她不会骗我的。
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可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她的不安。
晓兰,帮我把这份文件复印十份。
主管陈铭的声音像冰锥,突然从身后刺来。聂晓兰猛地起身,塑料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隔壁工位的同事笔尖一颤。抱着文件路过张曼工位时,她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
——
对方正翘着二郎腿,新做的酒红色美甲在最新款
iPhone
的直播购物界面上轻快滑动,屏幕里的奢侈品包包在聚光灯下闪着诱惑的光。聂晓兰的心脏猛地一缩,说好的还房贷没钱,却有钱买奢侈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又开始自责,或许张姐有自己的安排,我不能瞎想。
张姐,那个……
聂晓兰的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文件边角被攥得发皱,掌心的汗浸湿了纸张。她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台词,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看我忙着呢
张曼头也不抬,指甲重重点击屏幕下单键,新人就是沉不住气,不就一千五吗姐还能赖账不成
她突然猛地转头,精心描绘的眼尾笑纹扭曲成尖锐的弧度,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聂晓兰脑袋嗡嗡作响。她感觉血液冲上头顶,周围投来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扎在她发烫的脸颊上。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催款
委屈和自责在心里翻涌,可想起妈妈的消息,想起爸爸等着买药的钱,她又在心里倔强地反驳,我没错,这是我的钱!
这新人真不懂事,追着前辈要钱。就是,一千五至于吗
窃窃私语像毒蛇吐信,在工位间游走。聂晓兰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机械地朝着复印室挪动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同事们鄙夷的眼神。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为什么都帮着张姐
她在心里呐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框成一幅画,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聂晓兰却觉得这座城市冷得可怕,每一栋高楼都像冷漠的旁观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妈妈的消息跳出来:小兰,你爸的药快吃完了,能不能先寄点钱回家
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疯狂地问自己,可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钱要回来。
电梯间的镜面映出她通红的眼睛,聂晓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强。不能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接下来的日子,催款成了一场荒诞的噩梦。每当她鼓起勇气开口,张曼要么翻着白眼说
再等等,要么突然在办公室里拍着桌子大喊:现在的年轻人真势力,借点钱就追着要,我又不是不还!
这话像长了翅膀,很快在公司里传开,各种流言蜚语将聂晓兰淹没。
听说她天天堵着张姐要钱。就是,一点同事情分都不顾。
更过分的是,有人开始在茶水间的公告栏贴匿名纸条,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新人追债,吃相难看。聂晓兰看着那些纸条,感觉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心。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钱,我做错了吗
她的手指颤抖着将纸条撕成碎片,纸屑像雪花落在她脚边,就像她破碎的希望。
这天午休,聂晓兰抱着咖啡杯走进茶水间,隔间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你知道吗张曼找小李借了五千,半年了都没还。我也借过,说是救急,结果转头就买了限量款
LV!新人就是好骗,那个聂晓兰,估计钱打水漂了。
咖啡杯在手中剧烈摇晃,褐色的液体溅出来,烫在她手背上,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愤怒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委屈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我被骗了,我居然这么傻!
她在心里痛恨自己的天真,同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她想起爸爸需要的药,想起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钱,握紧拳头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把钱要回来!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她也绝不退缩。
聂晓兰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转身走出茶水间。阳光依旧灿烂,却不再刺眼。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脚步也充满了力量。这一次,她不会再被虚假的表象迷惑,不会再被恶意的流言击退,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让那些欺骗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四章:意外转机
暴雨如注,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将火锅店的招牌映得五彩斑斓。蜀香阁
三个大字下,蒸腾的热气从门缝里不断涌出,混合着牛油、花椒与辣椒的浓烈香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聂晓兰站在店门口,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望着玻璃门上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倒影,手心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淌。入职以来第一次部门聚餐,本该是放松的场合,可想到张曼,她的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雕花木门。
一股热浪裹挟着更浓郁的火锅味扑面而来。圆桌中央的鸳鸯锅正咕嘟咕嘟翻滚,红汤那侧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花椒与辣椒,像一片沸腾的红海;白汤则泛着奶白色,香菇与红枣在其中沉沉浮浮。铜制的火锅烟囱里,火苗窜动,将众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墙面贴着复古的川剧脸谱海报,角落的音响里播放着节奏明快的川剧锣鼓,与隔壁包间传来的划拳声交织在一起,喧闹非凡。
来,大家走一个!
隔壁组的王哥满脸通红,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碗碟都跟着轻晃。他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酒水洒出些许在桌面上,身前的油碟里,香油、蒜泥与香菜堆得满满当当,现在的人啊,借钱的时候叫爷爷,还钱的时候装孙子!
话刚落,他打了个酒嗝,斜对面的同事夹着毛肚的筷子
啪
地掉进红汤,溅起几点油花,那同事慌忙伸手去捞,却差点打翻手边的饮料。
聂晓兰盯着自己碗里没动过的香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勺柄,看着漂浮的葱花被热气熏得微微卷曲。突然,坐在主位的主管陈铭推了推金丝眼镜,金属镜框在吊灯下闪过冷光。他身体前倾,用公筷夹起一片黄喉,手腕有节奏地在红汤里
七上八下
地涮着,汤汁滴落时在碗里溅起细小的油星,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聂晓兰:听说有人借张曼钱
这句话像投入沸油锅的冷水,瞬间炸开。隔壁桌传来的笑声戛然而止,几个同事的筷子停在半空,有人刚送到嘴边的鸭肠忘了咀嚼,红油顺着嘴角往下淌,慌忙用纸巾胡乱擦拭。只有火锅依旧不知疲倦地翻滚,气泡破裂的
噗噗
声格外清晰。聂晓兰感觉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偷偷瞥向陈铭,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桌布边缘。
张曼啊,每个月都在不同人那儿借钱。
陈铭慢条斯理地将黄喉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后,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伸手端起青瓷茶杯,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杯盖,缓慢地刮过水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上周还找我借两万,说什么孩子生病。
他突然轻笑一声,放下茶杯,手肘撑在桌上,手指交叉抵在下巴处,可我明明看见她前一天在专柜买了新款包包。
聂晓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前的香油倒映着晃动的灯光,像一片破碎的星河。她听见身旁同事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身体微微前倾,小声嘀咕
果然如此,还有人用筷子搅动红汤,手腕无意识地画着圈,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火锅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眼眶却渐渐发烫,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肩膀微微颤抖。
聚餐结束,聂晓兰在停车场拦住了准备上车的张曼。火锅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蜀香阁
的招牌在雨水中拉出长长的光影。张曼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鞋跟在湿漉漉的地面打滑,她身体一晃,连忙扶住车门,看到聂晓兰的瞬间,精心化的妆容下,脸色骤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想干什么
张曼的声音被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她一只手紧紧抓着车门把手,另一只手将头发往后一甩,身后火锅店的音响正播放着激昂的川剧唱腔。
还钱。
聂晓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身体微微前倾,背后
蜀香阁
的霓虹红光打在她脸上,将眼神衬得格外坚定。
你疯了
张曼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穿透雨幕,惊飞了路边屋檐下避雨的麻雀。她双手叉腰,身体微微颤抖,随后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耸动,身旁积水里倒映着火锅店五彩的招牌,现在的年轻人真狠啊,看我一个单亲妈妈不容易,还逼着我还钱!
围观的同事渐渐多了起来,有人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在雨夜里明灭。就在这时,陈铭双手插兜,步伐沉稳地从阴影中走出,他晃了晃手机,身后火锅店的暖黄色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走到张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演戏演够了
他掏出一叠聊天记录,用力甩在地上,纸张落在积水里,张曼,你上个月在财务预支的五万,我可是有凭证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张曼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狼狈地爬起来,身体摇晃着,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恶狠狠地砸在聂晓兰身上:穷鬼!
说完,她踉跄着转身,踩着高跟鞋仓皇逃走,鞋跟在地面敲出慌乱的节奏,渐渐融入城市雨夜的喧嚣。
聂晓兰弯腰捡起地上的钱,手指微微发抖。陈铭走上前,递来一张纸巾,他望着远处的写字楼,霓虹灯光在他镜片上流转,记住,职场不是慈善场。
他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你看,这钱上印的‘中国人民银行’,可比某些人的承诺靠谱多了。
第五章:职场成长
晨光如液态黄金般顺着写字楼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在聂晓兰的办公桌上流淌成河。她转动着咖啡杯,看着卡布奇诺表面的拉花在阳光中慢慢晕染,奶泡绵密的触感轻触舌尖,比张曼曾经许诺的
职场人情
要实在得多。茶水间新贴的告示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冷光,公司设立互助基金,严禁私下借贷
的黑体字像一道坚固的防线,将过去那段不堪的回忆彻底隔开。
手机在桌面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聂晓兰握着杯子的手突然收紧。张曼的头像在好友申请栏跳动,验证消息
晓兰,我错了,咱们还是好姐妹对不对
带着熟悉的甜腻尾音,仿佛那场撕破脸皮的闹剧从未发生。她盯着屏幕冷笑一声,指尖在删除键上停顿三秒
——
这三秒里,她想起张曼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如何攥住自己的手腕,想起停车场里对方撒泼打滚的模样,想起妈妈在电话里焦急等待药费的声音。滴
的提示音响起,那个名字永远消失在黑名单里。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钢笔尖在扉页悬停片刻,蓝黑色墨水洇开第一笔:职场第一课
——
坚决不给同事借钱,除非你想跟他结怨。
字迹力透纸背,像是在给自己的过去画上句点。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混着远处打印机吞吐纸张的沙沙声,构成了此刻最安心的白噪音。
吱呀
——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带着青涩气息的实习生抱着纸箱站在门口,白衬衫领口被汗渍晕染出深色痕迹,眼神里满是初入职场的忐忑。聂晓兰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将笔记本轻轻合上,快步迎了过去。
我带你去工位吧。
她笑着接过纸箱,指尖触到箱角的潮湿,想来是路上被雨水打湿的。路过张曼的工位时,她不着痕迹地侧身,余光瞥见对方正在补妆,镜子里映出的半张脸扭曲着,口红涂出唇线也浑然不觉。
学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实习生突然停下脚步,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如果同事找你借钱,该怎么办
聂晓兰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规整的方格。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张曼湿漉漉的卷发贴在脸上,钻石项链随着她的哭诉剧烈晃动。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胸腔里那颗曾经慌乱无措的心,此刻跳动得沉稳有力。
记住,职场有职场的规则。
她将纸箱换到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箱棱角,比起借钱,更重要的是学会保护自己。
她转身指向茶水间的告示,阳光正好掠过那些黑体字,如果真的想帮忙,可以建议对方找公司的互助基金。这不是冷漠,而是……
她顿了顿,想起主管陈铭递来纸巾时镜片后的目光,而是让善良带点锋芒。
实习生似懂非懂地点头,发梢扫过聂晓兰的手背,带着年轻人才有的温热。远处传来键盘敲击的脆响,混着咖啡机启动的嗡鸣,构成了新一天的职场协奏曲。聂晓兰忽然明白,这个钢筋混凝土铸就的职场江湖里,每个人都要经历属于自己的惊涛骇浪。而她终于学会,如何在保持本心的同时,不再让善良成为别人伤害自己的利刃。
午休时分,聂晓兰独自来到天台。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不过是成长路上的磨刀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妈妈发来的照片
——
爸爸正捧着药盒对镜头微笑。她眼眶微热,点开银行
APP,将这个月的工资分成三笔:一笔转给妈妈,一笔存入应急账户,最后一笔,她犹豫片刻,点击了公司互助基金的捐赠按钮。
夕阳西下时,聂晓兰收拾好工位。笔记本里新写的一页在台灯下泛着柔光:真正的成熟,不是变得冷漠,而是懂得在复杂的职场中,用智慧守护善意。
她起身关灯,看着黑暗中逐渐隐去的办公桌,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而她已经准备好,带着这份成长,继续在这个职场江湖里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