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京城人人称羡的秦家大小姐,是孟景和许诺一生一世的未婚妻,是拥有无限美好未来的秦晚照。可现在……这是哪里我在经历什么
啊——!小姐!小姐怎么会这样!突然,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夜空,刺得耳膜生疼。是府里的仆妇。我的心头猛地一紧。
天哪,秦家大小姐……怎如此不洁!另一个压低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恶意和幸灾乐祸。
不,不是我!我拼命想喊出来,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喉咙像是被沙子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混乱中,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是孟景和,还有柳依依。我的未婚夫,我一直视为亲姐妹的柳依依。
孟景和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眉头紧锁,仿佛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玷污了他。
晚照,你……你怎会如此!枉我一片真心!我孟家的脸面何在!他声音颤抖,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可我透过那层表演,分明看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厌恶和庆幸。
柳依依哭得梨花带雨,一双原本温柔的眼睛,此刻却藏着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得意。她捂着嘴,声音哽咽:
晚照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可怎么办啊……
她走近,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地,却带着淬毒的凉意说:
姐姐,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怪不得旁人呢。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像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所有的迷茫和无力瞬间被巨大的、彻骨的寒意取代。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四个字。
柳依依……是你……我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原来如此!原来是你们!
1
深渊重生
我的脑袋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像是置身于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地震。身体不再听从指挥,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药力在血管里像千万只小虫子般乱窜,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味。冰冷的夜风吹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那种冷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要将我彻底冻僵。
挣扎中,我感觉到身下是冰凉潮湿的泥土,粗糙的布料紧紧贴着我的脸颊。耳边传来男人急促又模糊的呼吸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臊。恶心感阵阵袭来,我想推开,想逃离,可身体像被灌了铅,沉重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秦家大厅,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父亲,一向清高自傲、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父亲,此刻面色惨白,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孟家管事带着人,趾高气扬地站在厅中央,手里拿着一纸文书,眼神里满是轻蔑。他大声宣读,字字句句都像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秦大人,贵女德行有失,我孟家万不敢高攀,此婚约就此作罢!日后两家再无瓜葛!
柳依依那边传来一声娇弱的惊呼,她晕倒了,被丫鬟扶住,继续着她的表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尖细的太监声音:
圣旨到——
我心头一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氏晚照,德行有亏,然念其父忠良,特赐婚于绝王赫连烬,以冲喜消灾。钦此!
绝王赫连烬那个传说中病入膏肓,活不过多久的绝王这就是他们给我安排的下场吗让我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在绝望中慢慢烂掉
父亲身子晃了晃,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这……这可如何是好……晚照,你……你这是要逼死为父啊!
我看着父亲那张写满绝望和埋怨的脸,心彻底凉透了。逼死他我真是可笑至极!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大厅中央。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一丝表情。我跪下,双手伸出,接过了那道决定我命运的圣旨。
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剧烈的刺痛,像在提醒我此刻的屈辱和愤怒。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青石砖上,晕开,像是盛开在地狱里的小花。
我缓缓抬头,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看向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得意和虚伪的孟景和与柳依依。我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又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祈福不必了。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大厅,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你们联手设计、毁我声誉,不就是为了今日孟景和,柳依依,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秦晚照今日记住这份‘恩情’了。
掌心的刺痛,血液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有我眼神中燃烧的冰冷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
绝王府……呵,地狱也好,深渊也罢,我秦晚照都会爬出来,让你们——跪着来求我!我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屋外猛地刮起一阵狂风,呼啸着,似乎在回应我的怒吼,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奏响序曲。
没有大红嫁衣,没有热闹的迎亲队伍,甚至连盖头都没有。我就穿着一身素服,独自一人,踏进了绝王府的大门。门前的石狮子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巨大和冰冷。下人们站在两旁,窃窃私语,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轻蔑。他们看我,就像看一个随时会死的工具,一个可怜虫。
我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踏过高高的门槛。门槛冰冷而坚硬,像在提醒我,这里不是家,是另一个深渊。
吱呀——身后,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关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它关上的,不仅仅是过去的秦家,更是我曾经拥有的一切。绝王府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和陈旧的灰尘味,带着淡淡的腐朽气息。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除了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整个王府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新婚夜,没有喜庆,只有死寂。我被引到一间昏暗的屋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心头一紧。
烛光摇曳,映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影。那就是绝王赫连烬。
2
伪装之谜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病弱。脸白得像宣纸,薄得几乎透明,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是吓人的青紫色。他裹着厚厚的裘衣,却依然像是兜不住那寒气,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每一次都牵动着他单薄的肩膀,看得人心惊。这就是那个权倾朝野,却又恶名昭彰,如今病入膏肓的绝王
秦小姐……不,王妃。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声音虚弱得像随时会断掉,嫁给本王这样的残废,委屈你了。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审视。他这话听着客气,可我分明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锐利,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这就是那个活不久的绝王看起来确实病入膏肓……也好,至少他不会是我的阻碍,我有的是时间蛰伏,慢慢图谋我的复仇大计。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药味钻进我的鼻腔,我甚至能看到他露在裘衣外的手指尖,带着不正常的青紫色。那令人心悸的咳嗽声,一声声,像是催命符。
王爷说笑了。我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既已嫁入王府,便是王爷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冷宫。绝王府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用度刻薄得不像话,送来的饭菜粗劣得难以下咽。下人们更是个个眼高于顶,对我这个冲喜王妃,连表面的恭敬都懒得装。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刁难更是层出不穷。
这天,送饭的婆子把一碗泛着馊味的粥往桌上一墩,发出不耐烦的声响。
王妃,您的饭。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我看着那碗粥,眉头都没皱一下。
怎么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那婆子动作一顿,你们绝王府的下人,都吃这个吗
婆子猛地抬头,对上我冰冷的眼神,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哼了一声,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了。我一概不理他们的刁难,给馊饭,我就饿着。给冷脸,我就当没看见。有人故意绊我,我就稳稳站住,用冰冷的眼神盯回去,直到对方心虚地移开目光。
这里是我的战场,不是我的坟墓。我要先摸清这里的一切,再图后计。我默默观察着王府的布局,下人的构成,还有赫连烬的日常作息。他每日除了喝药,就是咳嗽,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昏睡。
但有些事情,却透着古怪。比如,某些下人看我的眼神,除了轻蔑,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警惕。王府里有些区域,戒备森严得过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赫连烬,真的只是一个快死的病人吗
这天午后,我照例在王府里闲逛,实则是熟悉地形。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后院。这里杂草丛生,看起来像是荒废已久的校场,角落里还有一座破败的假山。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阵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了过来。不是病人痛苦的呻吟,也不是下人压抑的交谈。而是……
呼——啪!
拳风呼啸!兵器碰撞!我的心猛地一跳,好奇和警觉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这声音,绝不寻常!我屏住呼吸,悄悄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座假山。绕过几块嶙峋的怪石,眼前出现了一扇破损的窗户,糊窗的纸已经烂了大半。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透过窗户的破洞往里瞧。
只一眼,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病房!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正与一个黑衣人激烈地对打!那男人……那男人分明就是赫连烬!他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的病弱模样他身手快如闪电,招式凌厉狠辣,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千钧之力。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压迫感!汗水从他额角滚落,划过他坚毅的下颌,滴落在地。
我听到了拳风撕裂空气的破空声,看到了他额头滚落的汗珠,感受到了他眼神中那股冰冷刺骨的锋芒!我的心脏因为巨大的震惊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他是装的!他没病!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太好了!太好了!绝王府不是地狱,是我的转机!我抓住了他的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
唰!
里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赫连烬猛地转过头,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像两道冰冷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我藏身的窗户!被发现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我因震惊和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冰冷的视线隔空而来,带着浓烈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缓缓朝这边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眼神里的冰冷,像要把我看穿。
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但在这紧张之下,我的心底深处,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和期待。我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那双锐利的眼睛,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冰冷刺骨。心脏狂跳,手心冒汗,但我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片刻之后,他身边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声音毫无起伏:
王妃,王爷有请。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跟着黑衣人穿过幽暗的走廊,来到一间书房。这里不像外面那样破败,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陈旧药味,与他白日里那浓重到令人作呕的味道截然不同。
赫连烬并没有坐在轮椅上。他背对着我,站在书桌后,身姿挺拔如松。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清冷的银辉,衬得他如同暗夜中的修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脸,依旧是苍白的,但眉宇间的病弱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锐利和掌控一切的从容。他的眼神,像鹰隼一般,牢牢锁住我。我脑子嗡的一声,巨大的震惊瞬间淹没了我。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病入膏肓、缠绵病榻的绝王这怎么可能!他根本没病!他是在伪装!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带来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但也伴随着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绝王府不是坟墓,是生机!
你很聪明,秦晚照。他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嘶哑和虚弱,也很大胆。说吧,你看到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镇定地开口:
看到了王爷的……秘密。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似乎并不意外。
我想要……复仇。我一字一顿,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刻骨恨意。
哦复仇他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所有的伪装都卸了下来。
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声音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我的名声,我的婚约,我的未来!他们把我像垃圾一样丢进这绝王府,以为这里是我的地狱,是我秦晚照的坟墓!
我紧紧握拳,指甲刺入掌心,疼痛让我更加清醒。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我要孟景和、柳依依那对狗男女,跪在我面前忏悔!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他们,以及他们背后所有算计我的人,付出比我所承受的痛苦,惨烈百倍的代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我能感受到自己眼神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那股恨意,足以灼伤一切。
赫连烬静静地听着,深邃的眼眸中情绪不明。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本王隐忍多年,伪装病弱,一是为了躲避宫中那些无休止的明枪暗箭,二是为了暗中调查我母妃当年的死因,积蓄力量,只为等一个机会。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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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秦晚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件珍贵的兵器,或许是本王等到的那个变数。你有一颗聪明的头脑,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和一颗……被仇恨淬炼得比刀锋还要坚硬的心。
他走到书桌旁,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桌上摊开。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京城各方势力的分布和一些隐秘的信息。
本王需要一双能在王府之外自由活动的眼睛,一张能替本王传递消息、搅乱局势的嘴。你可愿与本王合作他微微倾身,眼神锐利如刀锋,本王有刀,你有脑。你助本王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本王助你,将那些曾经践踏你的人,狠狠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我心中所有的希望。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声音果决:
我愿意!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王爷需要我的手,我需要王爷的刀。这京城,这天下,都将是我们的棋盘。那些曾经践踏我们的人……这一次,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扬声道:
绝影,进来。
先前那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
王爷。
从今日起,王妃便是自己人。赫连烬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府的暗卫和情报网,对王妃开放。绝影,你亲自负责王妃的安全,并协助王妃行事。
是!绝影恭敬领命。
赫连烬转向我,眼神深邃:
本王会让你看到,与本王合作,你将拥有怎样的底气。他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我衣袖上的并蒂莲暗纹,
这朵花,本王希望它能在京城里,开得更盛,更艳,让所有人都看到它的光芒。
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复仇,这是我们共同的战场。
3
血债血偿
太后寿宴,我重回京城视线。这是赫连烬给我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第一场仗。换上那件湖水蓝的云锦宫装,银线绣的并蒂莲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镜子里的我,眉眼褪去了曾经的天真,多了几分沉静和锋芒。不是秦家那个任人摆布的大小姐了,如今,我是绝王府的王妃,是手握刀锋的复仇者。
畅春园里,衣香鬓影,笑语盈盈。我踏入园门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小了下去,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打量,有幸灾乐祸,当然,更多的是等着看我出丑的戏谑。我挺直腰背,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那些目光根本不存在。
哟,这不是秦大小姐……哦不,现在是绝王妃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吏部侍郎家的千金,以前就是柳依依的跟屁虫。我连眼角都没给她一个,径直走过去。有些人,连让我停下脚步的资格都没有。
晚照姐姐!熟悉的娇柔嗓音传来,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柳依依穿着鹅黄色衣裙,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此刻笑靥如花,只是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和虚伪让我恶心。
晚照姐姐,绝王府清苦,你看起来憔悴多了……不过能活着就好。她凑近我,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清。
我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眼神平静地看着她,话语却像冰锥子一样扎过去:
多谢柳妹妹关心。王爷待我极好,王府清净,倒是让我心境平和不少。不像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污秽不堪,夜里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吧
柳依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像戴了一张裂开的面具。她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硬是没发出声音。
哟,这不是秦家那位吗嫁到绝王府,倒也算有了个归宿,只是这名声嘛……孟夫人的声音带着高傲的轻蔑,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得意。
我转头看向她,眼神冷了下来:
孟夫人慎言。我秦晚照行得正坐得端,名声自在人心。倒是有些人,看似光鲜,却不知背后沾了多少不干净的东西。孟家如今的风光,是靠什么换来的,孟夫人心里最清楚。
孟夫人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了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身边的丫鬟赶紧扶住她,生怕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下来,不少人低下头,不敢再看我。他们以为我是来丢人现眼的,没想到我却是来打脸的。我心中冷笑,你们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秦晚照错了,我回来了,带着你们亲手给予的刻骨恨意。
宴席间,我端着杯子,看似随意地与人交谈。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个字。哪个夫人抱怨自家老爷最近应酬多,哪个小姐说起最近京城里流传的稀奇事,哪个婆子低声议论着某位大人家的秘辛……这些看似无用的闲聊,在我脑中像拼图一样一块块拼起来,勾勒出朝中势力、各家动向的轮廓。我甚至从几个与柳家关系不睦的夫人口中,套出了柳依依和孟景和私下勾搭的更多细节,以及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如何不择手段。
就在我以为今天的收获只有这些,准备找个借口提前离席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我心头猛地一震。我借口去更衣,绕到了后花园一处僻静的假山附近。这里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只有一些鸟叫声。正准备穿过回廊,一阵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说话声却钻进了我的耳朵。
……殿下放心,那赫连烬如今就是个废人,不足为惧。是孟景和的声音,带着谄媚和得意。
秦晚照那边,也得彻底解决,免得她死灰复燃,坏了殿下的大事。这是柳依依的声音,娇媚中透着阴狠。
嗯,你们办事,本王一向放心。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傲慢和凉薄。
我的心猛地缩紧。殿下哪个殿下我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绕到假山另一侧,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看去。只见孟景和与柳依依正站在那里,而在他们身前,赫然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皇子,齐王萧烈!
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原来如此!原来他们背后站着的,竟然是齐王萧烈!难怪他们如此有恃无恐,难怪能将我设计得滴水不漏!复仇的目标,瞬间升级了。我的手指紧紧攥住,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痛让我更加清醒。愤怒、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的斗志。好,萧烈!你们既然敢插手,敢把我推入深渊,那就别怪我拉着你们一起,看看这深渊到底是谁的坟墓!
我强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从未靠近过这里。
回到绝王府,夜已深。书房里,赫连烬并没有像白天那样坐在轮椅上,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影修长,带着一种内敛的强大。
我将今天在畅春园的所见所闻,包括无意中听到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等我说完,他才缓缓转过身。那双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锐利,没有一丝病弱的痕迹。
齐王萧烈……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冰冷,他倒是藏得深。本王以为他只会暗中拉拢朝臣,没想到连孟家和柳家这样的跳梁小丑,他都愿意用。
他走到书桌前,将那卷羊皮地图铺开。我和他凑在一起,就着烛光,将齐王可能拉拢的势力,以及孟家和柳家能触及到的领域,一一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孟家和柳家,不过是齐王手里最不值钱的棋子。赫连烬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声音平静却带着杀意,要动齐王,得先剪掉他的羽翼。那些真正为他所用、能提供实际帮助的官员和势力,才是我们的目标。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你今日做得很好。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一个被毁了名声、嫁给病秧子的弃妇,不足为虑。这正是我们的优势。
明日起,我会让人在京中散布一些对齐王‘有利’的流言。我看向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比如他如何‘礼贤下士’,如何‘爱民如子’,如何‘勤勉政务’……
赫连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捧杀。让他们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破绽。
对。我点头,同时,也能让那些真正为齐王做事的人,开始猜测殿下真正的意图。一个过于完美的形象,有时候反而更让人不安。
很好。赫连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绝影会配合你。你只管在明面上搅动风云,暗中的事情,交给本王的人去办。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声音带着一种被点燃的火焰:
齐王萧烈……好!既然他们敢把我拉入泥潭,那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从这泥潭里爬出来的秦晚照,会是他们的噩梦!我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
王爷,您有刀,我有脑。这京城,这天下,都要因我们而震动。那些曾经的债,是时候用血来偿还了!
4
虎穴探秘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里关于齐王萧烈礼贤下士的传闻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表面听着都是好话,可细品之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赫连烬说,这是捧杀,齐王不傻,他肯定会察觉到。果然,没过几天,柳依依的帖子就送到了绝王府。约我在城外一处别院见面,说是找到了当年陷害我的一些蛛丝马迹,要私下交给我。我拿着帖子冷笑。
我对赫连烬说,语气很平静:
王爷,这是个套。
他看向我:
明知是套,还要去
我笑了笑,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既然费心布置,我总得去瞧瞧,唱的是哪一出戏。说不定,还能抓到他们更大的把柄。
赫连烬没有再反对,只说:
绝影会跟着你。
约定的日子,天色阴沉得厉害,像是要塌下来一样。城外的别院,看着普普通通,走进院门,却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萧杀。柳依依和孟景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我,两人脸上立刻堆起了那副我再熟悉不过的虚伪笑容。
柳依依急切地上前,声音带着假惺惺的关切:
晚照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些线索……
我没给她演戏的机会,直接打断:
东西呢
孟景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过来:
晚照,这里面……是我们找到的一些证据,或许能帮你洗清冤屈。
我伸手去接。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锦盒的时候——
动手!一声暴喝从暗处传来!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四面八方扑了出来!刀光剑影,寒气逼人,他们的目标,直指我的咽喉!
保护王妃!绝影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他从我身后闪出,手中长剑瞬间出鞘,舞得密不透风,铛铛铛!兵器碰撞的声音刺耳至极!这些黑衣人的武功狠辣诡异,招招都是要命的杀招!
抓住秦晚照!死活不论!孟景和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的得意,尖锐地喊道。
柳依依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猛地躲到孟景和身后,眼神却透着恶毒的快意。我心头猛地一沉,知道今天这局,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他们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混乱中,我看到孟景和手中的锦盒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根本不是什么证据,而是一块染血的令牌,齐王府的令牌!好一个栽赃嫁祸!这是要杀我灭口,然后嫁祸给绝王府!
王妃,快走!绝影一剑逼退几人,身上已经添了几道血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走今天谁也别想走!
更多的黑衣人涌了进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咬紧牙关,从袖中抽出赫连烬给我的防身匕首,手心因为紧张和愤怒渗出了汗。就算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绝影如同一尊杀神,护在我身前,剑光所到之处,必有人倒下。但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衣。
噗嗤!一把长刀狠狠砍在绝影的左臂上!他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却依旧死死挡在我面前,没有退后一步。
绝影!我心头一紧,看着他受伤,眼睛瞬间红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绕到绝影身后,手中长剑直刺他的后心!
小心!我失声惊呼,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
嗤——
尖锐的刺痛从手臂传来,冰冷的剑锋划破了我的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我的衣袖。巨大的疼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但我死死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那块齐王府令牌。绝不能让它落入敌人手里!
王妃!绝影目眦欲裂,反手一剑,将那偷袭的黑衣人劈翻在地。他抓住我的胳膊,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绝影的声音因为失血而有些虚弱,但力量依旧坚定:
王妃,抓紧!
我忍着手臂的剧痛,弯腰一把抓起那块染血的齐王府令牌,死死攥在手心。这是证据!带着我的血,也是我的血债!我们一路狂奔,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终于在天黑透之前,带着一身血污和伤痛,逃回了绝王府。
绝影伤势很重,刚进门就倒了下去。我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看着昏迷不醒的绝影,又看看手里那枚沾着我的血的令牌,身体因为失血和后怕而微微颤抖。齐王萧烈!孟景和!柳依依!你们好狠!
回到绝王府,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我立刻让人将绝影抬下去救治。赫连烬很快出现在书房,见我满身血污,手臂还在滴血,眉心猛地一沉。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
绝影如何
伤势很重,请了府里最好的大夫。我声音有些沙哑,他为了护我……
赫连烬走近,目光落在我缠着布条、仍在渗血的手臂上,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
疼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深沉的、夹杂着担忧的情绪。那一刻,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暖流涌过心头,冲淡了身体的疼痛和心头的寒意。
不碍事。我摇了摇头,将手里紧握的齐王府令牌递给他,王爷,这是我在别院抓到的。
赫连烬接过令牌,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齐王萧烈……他声音冰冷,他倒是迫不及待想除掉你了。
我将别院发生的一切,包括孟景和和柳依依的话,以及令牌的出现,详细地告诉了他。
他们想杀我灭口,然后用这块令牌栽赃给绝王府,坐实我们图谋不轨的罪名。我咬着牙说。
赫连烬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很好。他将令牌握在手中,加上这枚染血的令牌,我们多年的布置,就差最后一块拼图了。他看向我,眼神深邃,你做得很好,秦晚照。冒着生命危险,带回了最关键的证据。
他没有多余的夸赞,但这句你做得很好,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打动我。
绝影受伤,我无法离开王府。赫连烬说,明日早朝,我必须亲自去。但我的出现,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才能转移皇帝的视线,为我们赢得时间。
我立刻明白了。绝王重病多年,突然出现在朝堂,本身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王爷打算……伪装中毒我试探着问。
赫连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不错。我的病症本就古怪,加上多年来暗中收集的证据,足以让父皇疑心,彻查旧案。一旦彻查,齐王萧烈当年陷害我母妃、甚至牵连父皇旧情的罪证,以及他这些年私下勾结党羽、图谋不轨的证据,都会被挖出来。
他看着我,语气坚定:
这次,我要让他连同他背后的势力,彻底覆灭。
5
绝地反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是管家的声音。我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下来。赫连烬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没有坐轮椅,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陪你一起去。
我知道,这一去,吉凶难料。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齐王萧烈站在殿中,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和阴狠,仿佛胜券在握。
父皇!他声音洪亮,带着浓浓的恶意,儿臣有本启奏!绝王府藏污纳垢,窝藏刺客,昨夜更是派人行刺儿臣,幸得护卫拼死相救才得以脱险!人证物证俱在!
他指向跪在一旁的孟景和与柳依依,两人脸上带着畏惧和配合的表情。
他们二人可以作证!而这,便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令牌!齐王萧烈说罢,一个太监将一枚令牌呈了上去。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昨日拼死带回来的那枚,上面我的血迹清晰可见,此刻却成了他们指证我的罪证!齐王萧烈声色俱厉:
那秦晚照,更是其心可诛!
儿臣怀疑她与绝王府图谋不轨,意图谋反!恳请父皇赐死秦晚照,搜查绝王府,以正视听!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案!皇帝龙颜大怒,声音如同炸雷:
岂有此理!绝王府!秦氏晚照!好大的胆子!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带着滔天的怒火。皇帝怒吼:
来人!将秦氏晚照打入天牢,严加审问!着大理寺会同刑部,即刻彻查绝王府!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冰冷的锁链套上了我的手腕,寒意瞬间侵入骨髓。我被禁卫军押着,一步一步走出金銮殿。回头看去,赫连烬站在那里,拳头紧握,眼神深沉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我们的目光短暂相触,没有言语,却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
大理寺公堂,气氛凝重如铁。我被押在堂下,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心头却燃烧着熊熊烈火。齐王萧烈一党以孟太师为首,轮番对我进行指控,言辞凿凿,仿佛我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的罪人。他们一件件呈上所谓的罪证,无非是孟景和与柳依依精心编织的谎言。
就在这时,柳依依被带了上来。她穿着素雅的白衣,脸色憔悴,眼眶红肿。她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明鉴!奴婢……奴婢有话要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她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转向我,眼中却藏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得意和恶毒。
秦姐姐她……她本就德行有亏,心术不正!奴婢亲眼看到她与那刺客私通……她还曾对奴婢说……说绝王府藏污纳垢,她要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女主人!她哭得好不凄惨,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看着她精湛的演技,我心里一阵阵犯恶心,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我没有开口反驳刺客的事,那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我看向堂上,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却带着一丝嘲讽:
陛下,臣妾不明白,为何要让一个品行不端、曾与人私通、伙同外人陷害秦家嫡女的女子,站在这里作证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砸在公堂上。柳依依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孟太师猛地拍桌,怒喝:
放肆!秦氏晚照,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证人!
我没看孟太师,只盯着柳依依,声音冷了下来:
柳依依,你口口声声姐妹情深,却与我未婚夫孟景和苟且,设计陷害我,将我逼入绝境。这些是你与孟景和的往来书信,字字句句都写满了你们的龌龊和对我的算计!我让绝影提前送来的锦囊被呈了上去,里面装着柳依依和孟景和的那些私密书信和信物。衙役翻看时,不少人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还有这些……我语气更冷,继续揭露她的真面目,你以为无人知晓你在秦府做的那些腌耜事你偷窃我母亲的遗物,嫁祸忠仆;你故意在我父亲茶水里下药,让他身体虚弱;你挑拨我与父亲关系,让我众叛亲离!我每说一句,柳依依的脸就白一分,身体抖得像筛糠。
你这样心如蛇蝎、道德败坏的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作证!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力量。
不!你胡说!这些是假的!柳依依终于崩溃了,她猛地跳起来,指着我尖叫,脸上扭曲得像恶鬼,你才是心机深沉的贱人!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嫉妒我能嫁入高门,所以才来陷害我!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伪善面具下的狰狞。公堂上顿时一片混乱。
够了!皇帝的声音带着怒气,柳依依的失态显然让他非常不满。
就在这时,公堂外传来一阵骚动。
绝王殿下到——!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咳……父皇……儿臣有事……禀报……一顶软轿被抬到公堂外,轿帘掀开,露出了赫连烬苍白得吓人的脸。他整个人缩在厚厚的裘衣里,嘴唇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剧烈地咳嗽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那副病弱垂死的样子,看得人心惊肉跳。
皇帝一听是赫连烬,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绝王你怎么来了快,宣太医!
赫连烬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断断续续:
父皇……儿臣的病……恐怕不是简单的病……咳咳……儿臣怀疑……是中了慢性毒药……
我的心猛地一跳,知道赫连烬开始了他的绝地反击。我抓住机会,顾不上手臂的剧痛,挣扎着上前几步,跪倒在地,哭着向皇帝禀报。
陛下!王爷的病……蹊跷啊!他日日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臣妾嫁入王府这些日子,发现王爷的病症十分古怪,像是……像是中毒所致!我哭得声音哽咽,但眼神却紧紧盯着皇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求。我看向站在一旁的绝王府孙太医,他会意地跪下。
孙太医!您快告诉陛下!王爷的脉象是不是奇特那症状,是不是像中了慢性毒药而且……而且那中毒的时间,是不是与多年前宫中流传的某种毒药十分相似!我刻意强调了多年前和宫中,将事情引向了宫廷旧案。
孙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按照我们之前排练好的说辞开口:
陛下,绝王爷的病症……确实脉象奇特,老臣医术浅薄,不敢断言……但……但怀疑是慢性毒药所致……这毒十分隐蔽,且毒性发作缓慢,从症状看,中毒应是多年以前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且这毒的某些症状,与多年前宫中流传的某种毒药十分相似,需要仔细查验才能确定……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了。中毒多年以前宫中这些词汇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疑云,立刻让他联想到了当年赫连烬母妃的死,以及宫中那些讳莫如深的旧事。这可比所谓的绝王府谋反要严重得多!
中毒!多年以前!皇帝猛地站起身,眼神阴鸷地扫视全场。
我趁热打铁,哭着说:
陛下,臣妾不知刺客之事,但王爷中毒多年,受人陷害,饱受折磨!恳请陛下明察!彻查此案,还王爷一个公道!
公堂外的赫连烬,也虚弱地再次开口:
父皇……儿臣多年来……饱受病痛折磨……若真是中毒……恳请父皇……彻查当年旧案……和儿臣的病因……
皇帝的注意力彻底被转移了。相比于齐王一方的指控,赫连烬的病重和中毒嫌疑,以及牵扯出的宫廷旧案,显然更让他忌惮和重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
绝王病重,疑似中毒,事关重大!来人!立刻将绝王抬回王府好生照料,宣御医署所有太医会诊!秦氏晚照,暂停收押天牢,暂由大理寺看管,协助彻查绝王中毒一案!他目光阴鸷地扫了一眼齐王萧烈和孟太师,冷冷道:至于刺客行刺一案,暂时搁置!先彻查绝王中毒之事!大理寺卿,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刑部……协助调查即可!
齐王萧烈、孟太师,还有柳依依,一个个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他们的计划,就这样功亏一篑。我被衙役带了下去。经过柳依依身边时,我停住了脚步,侧头看向她。她满脸泪痕,眼神怨毒地瞪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平静。这一仗,我们赢了第一步。
从大理寺出来,我被看管回了绝王府。说是看管,其实是王爷的人暗中护送。京城表面上因为齐王遇刺、绝王妃被打入天牢的谣言而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在朝堂上炸开。
回到王府,我顾不得休息,立刻去看了绝影。他手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虽然失血过多,但性命无虞。我守在他床边,直到他气息平稳,才回到书房。赫连烬没有再伪装病弱,正站在书桌前,仔细看着那枚染血的齐王府令牌。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一切。
绝影没事了。我走过去,轻声说。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仍落在令牌上,这次多亏了他,也多亏了你。
他转过身,看向我,眼神复杂。
那枚令牌,是你冒死从他们手里抢回来的他问。
我点头,抚了抚自己依然有些疼痛的手臂。
我看到是齐王府的令牌,就知道那是他们要栽赃的证据,不能让他们得逞。
赫连烬走上前,轻轻握住我受伤的那只手,指腹在我手臂的伤口处摩挲了一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你很勇敢。他低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对我的认可,没有夹杂任何利益考量。
齐王以为他赢了。他收回手,眼神再次恢复了锐利,他没想到,我等的就是他露出马脚。这次的行刺和栽赃,就是最好的证据,能将我们多年来收集的线索串联起来。
他指着桌上的地图和一堆卷宗:
这些,是绝影他们这些年查到的所有关于他与当年陷害我母妃的势力勾结的证据,还有他私下培植党羽、图谋不轨的铁证。加上这次他急于除掉你而暴露的行刺栽赃,以及柳依依和孟景和的往来书信,足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看着那些证据,心里的恨意像潮水一样翻涌。孟景和,柳依依,还有他们背后的齐王萧烈,你们以为把我推进绝王府就万事大吉你们的末日,到了。
6
天下共主
几日后,早朝。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像是能拧出水来。所有人都以为会是齐王一党继续发难,谁也没想到,殿外突然响起一声通报,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绝王殿下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赫连烬一身墨色蟒袍,一步步踏入大殿。他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他身姿挺拔,气势如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敌人的心口上。他眼中再无一丝浑浊,只有令人胆寒的清明和锐利。我看着他,心猛地一跳,眼眶瞬间湿润。这才是真正的他!那个我嫁的男人,不是病弱的绝王,而是蛰伏的真龙!我压下心头的激动,眼神紧紧追随着他。
父皇!赫连烬的声音响彻大殿,字字千钧,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嗡鸣,儿臣隐忍多年,只为等这一日,将所有魑魅魍魉一网打尽!齐王萧烈,你勾结外敌,陷害手足,荼毒皇子,罪该万死!这些,是儿臣查到的证据,请父皇御览!
他示意绝影呈上厚厚的卷宗。那不是一卷卷零散的罪证,而是经过多年整理、逻辑清晰、证据确凿的铁案!从齐王当年如何勾结势力陷害赫连烬的母妃、如何暗中对赫连烬下毒,到这些年他如何培植党羽、收买官员、甚至如何策划了对秦晚照的陷害和对绝王府的栽赃,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并附上了确凿的证据链,包括那枚染血的齐王府令牌,以及从孟景和、柳依依处搜到的更多私密信件和往来账册。
殿内鸦雀无声。皇帝颤抖着手接过卷宗,越看脸色越是阴沉,额头青筋暴起。齐王萧烈早已面如死灰,瘫软在地,曾经的傲慢和阴狠瞬间化为乌有。他完了。
齐王萧烈!你……你竟敢如此!皇帝怒吼,声音里充满了被欺骗和背叛的愤怒。
父皇,儿臣冤枉!是赫连烬他……他陷害儿臣!齐王还在垂死挣扎,声音颤抖。
赫连烬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冤枉那枚染血的令牌是何物别院的死士又是何人孟景和与柳依依的供词和书信,都指向了你。父皇多年来的病症,儿臣的缠绵病榻,如今证据确凿,皆因你当年勾结外人用慢性毒药所致!你图谋皇位,陷害手足,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
证据链完整,逻辑严密,齐王萧烈再无辩驳之力。
皇帝猛地将卷宗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来人!将齐王萧烈拿下!押入宗人府严加审问!所有与齐王勾结者,一并彻查!孟家、柳家,抄家灭族!
圣旨一下,殿中顿时乱作一团。齐王党羽跪地求饶,孟太师瘫软在地,柳依依和孟景和被拖了上来,他们面无人色,眼神空洞。
秦晚照!皇帝看向我,你协助绝王查清旧案,揭露齐王罪行,有功!
我跪下谢恩。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进行了大清洗。齐王一脉被连根拔起,孟家和柳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孟景和与柳依依被判斩立决,在菜市口被公开处死。他们的下场,比我预想的还要凄惨。我没有去看,只是在王府里,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心头的恨意,终于得到了平息。
赫连烬在朝堂上展现出了他隐藏多年的能力和手腕,迅速稳定了局势,赢得了朝臣的认可。皇帝龙体日渐衰弱,很快便下旨册立赫连烬为太子,并监国理政。不过半年时间,皇帝驾崩,赫连烬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那日,我一身凤袍,站在他身边,接受百官朝拜。曾经的秦家大小姐,那个被唾弃、被抛弃、被逼入绝境的秦晚照,如今站在了权力的巅峰。
大典结束后,赫连烬带着我来到御花园。阳光正好,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耀眼。他没有立刻处理政务,而是牵着我的手,在花园里漫步。
晚照。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
臣妾在。我习惯性地回答。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
不是臣妾。他眼神深邃,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是我赫连烬的王妃,是我的皇后。你与我并肩走到今日,这天下,有你的一半功劳。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坚定:
这朵并蒂莲,如今终于在阳光下盛开了。
我的眼眶再次湿润,这一次,是因为感动和释然。我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
是,陛下。我轻声应道,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真诚的笑容。
这不再是地狱,这是我的天下。而那些曾经践踏我们的人,已经跪在了泥里,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