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差站在你家门口骂街了,她不应战的话,在乡里乡亲眼里,不就成了理亏词穷了?
邻居郑氏见钟小小从灶间出来,继续骂道:“莫二郎娶到你这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很好,钟小小想,这下她知道她的便宜相公排行老二。
“你瞧瞧,自从你嫁过来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钟小小打断她道:“你说我家偷了你家鸡蛋,有证据吗?”
郑氏噎了一下,平日里走路头都不敢抬,和人说话唯唯诺诺的钟氏怎么突然敢回嘴了?
不但敢回嘴,还敢瞪她。
郑氏顿了顿:“要什么证据,这些天回暖,我家母鸡每天都下一个蛋,我已经连着两天没在窝里摸到鸡蛋。
这山坡头上就我们两家人,不是你家两个贼头贼脑的小子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你这是什么道理?”钟小小道,“你家没了鸡蛋就是我家偷的,那我家咸菜缸都空了,是不是也是你家偷吃了去的?”
因着身子缺盐,钟小小现在十分想啃咸菜帮子。
“我呸!”郑氏耍起泼来,指着院子里道,“你家咸菜缸子没咸菜,还不是因为你。
自从嫁到莫家,就卯足了劲贴补娘家。
你家的瓦片,被你送给娘家盖新房了,这这这…”
郑氏气得语塞,主要是她料想中钟氏应该会和往常一样拼命给她赔不是,哪想到还能钻她话里的空子反驳她。
郑氏小儿子跑过来,小声道:“他们家母鸡…”
“啊对,就连你家的下蛋母鸡都被拿去给你嫂子下奶补身子了,”郑氏插腰道,“日子过成这样,不是你自找的吗?
要我说战北兄弟真是瞎了眼。
他在的时候,你倒是本本份份的,他去打仗两年,你娘家都快把你家搬空了。
花那么多彩礼把你娶回家,不就指着你照顾家里三个孩子。
你倒好,瞧你把孩子养的面黄肌瘦的,现如今连偷东西都学会了!”
钟小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是她怕了郑氏。
就是信息量有点大。
郑氏瘦瘦黑黑的,和她一样穿着粗麻布衣裳,身上的补丁不怎么显。
院子离他们家也就不到十丈远,所谓远亲不如近邻,看郑氏这样,平日里肯定没少看她们家热闹。
原来三个孩子的爹爹是去打仗了。
娶她是为了照顾三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
钟小小松了口气,恨不得大喊一声“妾身此生分明了”。
她没有原身的记忆,但自觉年龄应该不大。
听说古人有十二岁就结婚生子的,老实说如果告诉她东宝南宝是从她肚皮里钻出来的,她真的接受无能,“臣妾做不到”啊。
要不家里的氛围怎么那么奇怪呢?
能在院子里打井,还给建青砖房的,可见莫战北去打仗几年,还是攒了些家底的。
郑氏见钟小小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震住了,得意地捋了捋鬓角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儿子,你昨儿个听见什么动静吗?
要我说偷蛋事小,有些人怕是守不住,夜里偷人呢。”
古人早熟,郑氏的小儿子听了似懂非懂地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
“啪”一块温热的带着泥土芬芳的臭狗屎打到了郑氏小儿子的脸上。
不要问钟小小为什么知道是狗屎,这一大早冒热气的,还能是啥?
南宝隔着篱笆呲着牙,涨红着脸道:“不许你骂我娘。”
钟小小暗道不好,转身一把提起南宝脖领子,把他夹在腋下,任由他张牙舞爪。
东宝虽没那么冲动,也站在她身边,握紧着拳头,眉毛间的那颗红痣似要烧起来一般。
她把两个孩子拉到一边,给南宝顺顺背,道:“娘问你们,有没有偷过隔壁邻居家的蛋?”
“没有!”南宝道。
东宝也跟着摇了摇头。
“好,”钟小小拍了拍两个孩子肩,“娘信你们。”
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转身,郑氏已经给尖叫的老儿子清理完毕。“你这一大早是吃屎了吗,满嘴喷粪的。”
话一出口,钟小小也被自己的战斗力震惊了。
她穿来没多久,但得益于看了不少话本子和古装剧,在这封闭的小山村,郑氏的话要是传出去,她和三个孩子都别过了。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提高了她的怒气值。
郑氏道:“这几天王赖子天天在你家院子外转悠,村子里不少人都见到过…用得着我说?!”
还好不是昨夜王赖子逃跑的时候被郑氏瞧见了,要是被看到从她院子里跑出去,那真是说不清了。
钟小小道:“你都说了,这山坡头就咱们俩家,你凭什么说我,说不定是你勾搭的人。”
吵架最重要就是要你你你,不能我我我,就像郑氏上来就污蔑她偷了鸡蛋,谁提谁举证。
她如果上来解释,那就落了下峰,要把脏水泼回去,让郑氏解释。
果然,郑氏竖着眉毛,正琢磨着怎么骂回去,突然人定在了那里,咕噜噜转的眼珠子死盯着她身后
钟小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家半人高的篱笆门,只见一只母鸡正站在那儿,仰着脖子“咯咯哒”,“噗”一下子,一个鸡蛋从她家院门下滚了进来。
郑氏张口结舌,钟小小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还热乎的鸡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滚蛋”?
郑氏与钟小小对视了几秒,抄起鞋底对着自家母鸡追了过去。
母鸡被她追得鸡飞狗跳,郑氏边追边骂,从母鸡骂到自家闺女,又怨自家男人不顶事……直到把她的草鞋扔进自家鸡窝,溅起一地鸡毛,才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