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颜心里其实没抱多大的希望,然而这次,眼前的克隆体竟然说话了。
“你很想见到他吗?”
那双和薄津恪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深邃的瞳孔看着她,脸上依旧机械似地没什么表情。
许时颜耐心不佳。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话说回来,克隆体到底有没有人类的基本感情,你脑子应该也和薄津恪一样有芯片吧,关于薄津恪的记忆,你到底记得多少?”
许时颜忽然有些好奇。
薄津恪的回答很简短。
“从溯阳的实验室开始。”
果然。
许时颜心中了然。
关家能制造记忆芯片,自然也能备份。
只是同样都是克隆体,眼前的这位只作为关家的走狗培养。
他和薄津恪比起来,命运似乎要更不幸。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克隆体同样是用薄津恪的基因模组制造出来的,许时颜难免对眼前的k克隆体产生了些许怜悯之心,但很快,许时颜就清醒了。
子非鱼,安只鱼之乐,不同的成长环境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她恐怕没有资格对眼前这个克隆体擅自评头论足。
许时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人的磁性声音忽然在耳边低声响起。
“你的那个薄津恪,现在就在关家。”
许时颜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告诉我这些,也是关悦曦张怀黎默许的?”
薄津恪摇了摇头,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弧度。
“不,只是想证明,我不是你眼中只会听命令的机器。”
说完这句话,薄津恪眸中闪过一丝微光,显露出一丝自我灵魂的弧度。
许时颜轻笑了一下,语气淡然。
“感受到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应该算是薄津恪的另一个同胞兄弟,虽然你们诞生不同寻常,但某些方面,总会有一些共同点。”
许时颜真是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和一个算计欺骗自己的人交谈甚欢。
大概是因为,在死亡面前,一切的恨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如果,你能见到薄津恪,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带一句话?”
“……你说。”
许时颜想了想。
“麻烦你告诉他,麻烦帮我照顾好母亲和哥哥,张怀黎不会放过许家,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琼州岛。”
那是母亲和几个哥哥最后的屏障。
本来她想说些别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矫情。
薄津恪垂眸,目视前方,并没有立刻答应。
许时颜眸中一黯,有些自嘲似地笑了笑。
眼前这个克隆体并没有这个义务帮她,这个遗言,她其实只能说给自己听。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许时颜透过车窗,看见了几乎密不透风的人群。
有不少人是示威游行队伍的,要求调查局彻查关家还有别的一些冤假错案,车艰难地往前开,终于开到调查总局前面的广场,一群记者已经扛起摄像机对着车疯狂拍摄。
调查员用身体隔离开一条警戒线,车停下,车门打开,薄津恪坐在车上并没有下车,许时颜弓起身往外走。
忽然,胳膊上传来一股拖拽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许时颜下意识回头,看向薄津恪。
“那些话,你应该亲自跟他说。”
许时颜蹙眉,一时没听懂薄津恪的话,周围的人声,脚步声,拍摄的声音乱作一团,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
许时颜正想问,一个调查员冷着脸上前来朝着她催促。
许时颜只好下车,再回头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很快,引擎发动,车开走了,被层层叠叠的人流掩盖。
许时颜收回目光,被两个调查员押着往里面走。
张怀黎和关悦曦早就在大厅等候多时,穿得人模狗样,等着待会儿的记者会开场。
关悦曦妆容精致,看上去精神焕发,步伐摇曳生姿,走上前,微笑着看向许时颜。
“许小姐放心好了,我已经说服张直辖,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们,就算你最后不再有利用价值,我们也不会杀你的。”
许时颜冷笑一声。
“你们当然舍不得杀我,毕竟你们还需要利用我来威胁关家。”
“或许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些这样的价值,更应该庆幸,从你出生的时候没有立刻死去,而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好心人送往孤儿院。”
张怀黎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闻言,许时颜的脸色兀地一沉。
“你怎么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就被送往孤儿院?”
张怀黎冷着脸不言语,许时颜却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果然,是你下的手吧?早在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计划提取我的基因模组,最后又把我送往孤儿院让我自生自灭,这一切都是你和关家早就计划好的!”
张怀黎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袖口。
“你明白的太迟了。”
许时颜眸中一凛,心中的疑惑愈加浓重。
“二十几年前的事我不是没有调查过,我那个该死的便宜爹觉得入赘羞耻,就算我妈怀了我,也没有激起他的任何怜悯之心,而是隐瞒所有人我的存在,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生,这点,除了我母亲,也就只有……”
许时颜心里逐渐浮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关家能够利用基因组克隆无数个克隆体,而记忆却是利用芯片保存的,那会不会……
许时颜又想起之前母亲告诉她的,那场车祸引发的火灾,并没有找到她那个便宜爹的尸体。
许时颜看张怀黎的眼神逐渐变了。
“你到底是谁?”
“张直辖,记者已经来齐了,全市的直播通道也畅通无阻。”
恰好此时,一个调查员前来报告。
“知道了。”
张怀黎淡声回答,看向许时颜,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黑黝黝的瞳孔仿佛深渊。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靠着一些零星的证据就能推断到这个地步,若是肯为我所用,你一定会是调查局最锋利的一把刀。”
张怀黎的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