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强忍着恶心,与林浩辰同床共枕。
林浩辰突然从背后死死将我抱住。
「乖宝,我们结婚也快三年了,是不是应该要个孩子了」
微微转过头,瞥见他眸中蓄意涌起的欲望,我当即给他泼了一桶凉水。
「可是老公,你辛辛苦苦打拼三四年,我们的积蓄也不过区区几十万。
我心疼你,不想你那么辛苦。」
听我说到积蓄,林浩辰当即脸色一变。
他妈直播的那些打赏,其实最后大部分,似乎全都掌握在了婆婆自己手里。
而他这个出谋划策的儿子,好像还没捞着什么油水。
林浩辰有些按捺不住了,神色蓦地晦暗了几分,这下孩子也不急着生了。
他去阳台上抽了支烟,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给他妈发了条信息。
【妈,直播的钱......】
没过一会儿,婆婆略显不耐烦的文字传来。
【不是跟你说了吗,钱都存在妈这里。等再过两年,我们换套大房子,你要是想离婚另娶,咱们也更有底气不是】
林浩辰犹豫了好久,输入的文字删除又输入,最后问了句：【妈,那你给我交个底,咱们现在到底有多少存款】
【乖儿子放心,两三百万肯定有的。】
【才两三百万】
林浩辰闻言,当即有些愤怒。
因为群里统计的数据,他不是没看到。
截止最后,群里那几千人的私下转账,就已经超过了五百万,再加上平台上的打赏收入,婆婆显然隐瞒了很大一部分。
「钱去哪儿了」
听林浩辰没忍住,愤怒的在阳台上低喃了一句。
我便知道,他们母子二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信任危机。
我心中溢出冷笑。
相信好戏,明天还会接着上演。
睡觉之前,看到有人在群里发了句。
【坐地起价还好老子留了一手,没有转账约她跨年。】
群里的其他人也开始揶揄调侃,接连附和。
还有人在猜想,照片里突然变出的五十岁女人,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
【虽然年龄大了些,倒也有几分风情。】
看他们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恶心,我神色一冷,关闭了手机。
不过恍然想到了什么,我不禁勾唇笑了笑。
知道有个人,肯定坐不住了。
上一世,他那般愤怒,肯定气不过自己的三十万打水漂。
只是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将我和林浩辰吵醒。
我揉了揉眼睛,看林浩辰披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骂骂咧咧的走到客厅。
「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敲。」
他有些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摸着黑顺势把灯打开。
「哎呀,妈,你,你躲在桌子底下干什么」
他大为诧异,十分疑惑和不解的惊呼一声。
我听到动静出来,却发现婆婆竟然抱着双腿,一脸惊慌失措的蜷缩在桌子底下。
看她一脸狼狈,我忍着心里的冷笑。
「他,他来追债了。」
婆婆嘴里呢喃,那双噤若寒蝉的眼睛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目光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被拍得「砰砰」作响的大门。
外面,是上一世,活活将我逼死那个男人。
其实睡觉之前,我从群里添加了他的微信,更新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他知道了自己被骗,给婆婆发了无数条信息轰炸她。
【我是个癌症患者,本来没几天可活,那三十万是我的救命钱。
可我把它全给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只想,给自己留个后啊！】
【既然那张脸是你儿媳妇的,但身体是你的,钱你已经收了,那就由你来陪我跨年。】
婆婆半夜收到他的信息,吓得手抖,惊恐之下删了他的微信。
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岂料那个人,便跟上一世一样,亲自找上了门来。
想起上一世他掐住我脖子,那张令人恶心作呕的脸,我猛地打了个寒战。
不过这一世,这样的恐惧,也该留给婆婆她老人家了。
7
外面的人一边拍着门,一边不停的吼叫。
还大声喊着我婆婆的本名,让她出去对峙。
「罗翠花,收了老子的钱,你以为删了微信就能做缩头乌龟
你给我出来。要么还钱,要么脱衣服。」
林浩辰想出去与他大打出手,我劝他算了,可能就是个喝醉酒的酒鬼,报警处理就好。
他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门外听见我们报警了,怒不可遏的踹了一脚大门,嘴里咒骂了几句什么后,愤怒离去。
他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明晚记得来陪我跨年,否则,后果你等着瞧。」
婆婆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扶着一旁的餐桌摇摇欲坠。
林浩辰一脸担忧的扶着他妈,好一对母子情深。
不过等到明天,不知道我的丈夫,还会不会认她这个亲生母亲
我收敛好思绪,走上前去拉住婆婆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婆婆,人在做天在看,你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他做什么。」
我像她平日里安抚我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算是后面当庭对质,媳妇儿我也要帮你出这一口恶气。」
婆婆一听「当庭对质」四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又连忙摇了摇头。
「咱们还是不要跟这样的暴徒硬碰硬,乖媳妇儿,要不咱们今年,去你老家跨年」
看婆婆眼里露出一丝亮光,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啊,正好我爸妈,也希望我们早些回去。」
婆婆见我同意,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当即催促林浩辰进屋收拾东西,说我们要连夜出发。
想起往年回我家探亲,婆婆总是明里暗里阴阳我花了多少钱给娘家买东西。
这次,她却出手大方。
「乖媳妇儿,把这只翡翠镯子拿上,还有这些,都是给你的父母姊妹带的新春贺礼。」
这么贵的镯子,婆婆都舍得拿出来,还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她打错了算盘。
她以为我不知道。
这只镯子,其实是那打赏她三十万的暴虐男人,送给她的定亲礼。
她如今却迫不及待将这只镯子戴在我手上。
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快出发时,丈夫突然将婆婆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
「妈,你看这要回莹莹的老家,回去少不了发红包的。
那钱直播赚的钱,可不可以多少先给我拿点」
我装作没听见,兀自坐上了副驾驶。
「妈,阿辰,咱们该出发了。」
看母子俩人上车时,脸色都十分难看,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先让你们争个头破血流。
但这样的黑心钱,想必你们一分也没命花。
8
到我老家时,天才刚刚微亮。
而我的父母,却早早等候在院子外,望着村口的方向,期盼着我们归来。
往日婆婆嫌弃我老家是农村的,待了一天就吵着闹着要回城里,父母为了我们的小家,也只能留我们吃顿午饭,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去。
此刻,看我爸妈在晨雾中略显单薄的身影,我鼻头猛地一酸。
想着自己真的有好多年,没有好好陪陪他们了。
出嫁的时候,爸妈背着我偷偷抹眼泪。
这次我回来,一定要跟他们多待上一些时间。
弥补这些年来,自己对他们的亏欠。
而车上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会送他们一个别样的新年。
看我们的车落入视线,我父母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回来了女儿。」
我刚从车上下来,我妈就跑过来搂住我,还目露泪花的摸了摸我的脸颊,说我瘦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婆婆和阿辰都对我很好。」
好到......用那种卑鄙龌龊的手段,让我帮他们赚钱！
吃了早饭,我帮着我爸一起贴春联,婆婆正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指了指院子里的小狗。
「咦,这脏兮兮的小狗,看着就糟心,不如把它......」
就在这时,我的闺蜜煜可,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那小男孩性格活泼,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
我不由得惊叹,不愧是亲生的。
跟我丈夫小时候,还真有着几分相似。
他的长相随了他妈,任谁多看几眼,都会觉得是一家人。
可我公公早在十年前就因车祸去世,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想必我老公待会儿一定很好奇。
我与煜可相视一笑。
而刚才还指手画脚的婆婆,再突然见到这个小孩时,惊得立马脸色煞白。
她下意识将自己隐在人群中,视线有意无意的闪躲,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跟煜可拥抱后,又一脸好奇的问她。
「哎这是谁家的小孩」
闺蜜笑了笑,故意往我婆婆的方向瞥了眼,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到。
「朋友班里的学生,说爸妈都工作忙,没人陪他过年。
我想着你家热闹,就带过来一起。」
我笑着接过她递来的新春礼,迎着她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婆婆见我带着他们过来了,当即借口上洗手间,还故意压低了帽檐,挡着自己的脸,急不可耐离开了位置。
直到快开席时,她还没有回来。
于是我杵了一下林浩辰的胳膊肘：「妈怎么回事上个厕所上了这么久你要不去看看」
两人本就因为直播打赏的事情闹得不愉快,林浩辰眉头微皱,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不情愿的就去找他妈。
看到人影时,他刚欲开口喊声「妈」。
而此时,只见刚才那个五岁的小男孩,正扑在婆婆的怀里,一口一口「妈妈」的叫她。
婆婆也满脸笑容,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
「乖儿子,几天不见,快让妈妈稀罕稀罕。」
我站在林浩辰背后,看他捏紧了拳头,心里生出几分冷笑。
你做梦也想不到吧林浩辰。
你的母亲,早就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家。
9
林浩辰怒不可遏,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小男孩的衣领,厉声质问婆婆。
「刚才他叫你什么妈妈」
见是林浩辰,婆婆整个身子猛地一哆嗦。
她一把掰开了林浩辰的手,将小男孩立马护在自己身后。
她脸色瞬间煞白,却欲盖弥彰的解释。
「不过是小男孩想妈妈了,我这才假装了一下他妈妈,逗......逗他开心而已。」
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朝我露出几分哀求之色。
「儿媳妇,既然这小孩是你闺蜜带过来的,你快过来把他带走。」
林浩辰这才察觉,我在他身后。
并且,正漫不经心等着看好戏。
这时,听到动静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婆婆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想把小男孩塞到我手里。
我拉着小男孩,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忽然惊呼一声说道。
「唉呀婆婆,现在仔细一看,这小屁孩还真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有缘分,不如让他认你做个干妈」
众人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有人更大声的惊呼道：「你还真别说了,这眉眼和鼻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婆婆笑得比哭还难看,遮遮掩掩的解释：「唉呀,大家别瞎猜,我儿子都快满三十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个这么小的孩子！
这小屁孩,说是我孙子还差不多。」
这下,小男孩不乐意了,撅起一张嘴,涨红着一张脸都快气哭了。
他一把推开我,跑到婆婆面前,捏着小小的拳头,盯着她的眼睛抽抽嗒嗒的说道：「妈妈,你,你怎么不认我」
「是因为我比哥哥小太多,你不喜欢我了吗」
听小男孩叫自己哥哥,林浩辰这下彻底气疯了,他冷笑着,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妈,你今天倒是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都可以当我儿子的弟弟」
眼看着局面无法控制,我给闺蜜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小孩子带走。
毕竟他是无辜的。
然后我一把拉住,正要对婆婆大打出手的林浩辰。
然后指了指婆婆身后,身着执法制服的警官,告诉他别激动。
婆婆看到警察来了,顿时吓傻了眼。
「请问是罗翠花吗」
婆婆颤声点了点头,眼神躲闪的说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警察同志」
执法人员亮出了证件和传唤令：「有人举报你从事非法直播进行诈骗,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10
大年三十,红蓝相间的警灯,让热闹的新年更多了几分喧嚣。
婆婆听闻要将她带走调查这话,身子像是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目光急切落在了他的儿子林浩辰的身上。
「阿辰,救......救我。」
见林浩辰别过脸去,恨不得立马跟她划清界限,婆婆瞳孔不可置信的骤然一缩。
婆婆瞬间慌了神,不停的解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同志却当即亮出了证据。
「人证物证确凿。」
看到我的那一刻,婆婆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带着哭腔朝我奔来。
她颤声喊道：「乖媳儿啊,你救救妈,你快跟警察同志说说,这肯定是误会啊,咱们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走啊！」
她哭花了妆,那浓妆艳抹的脸上涕泪横流。
我苦笑一声,一把挥开了她亟欲伸过来的手,背过身去,冷漠而决绝的抬高下巴。
「婆婆你求错了人。」
她跪行了几分,想抓住我的衣角,颤声问我为什么。
「我平日里对你不好吗苏莹莹,你一句话都不愿意帮我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警察带走」
见我摇了摇头,婆婆当即又露出几分希冀。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我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都跟你说你求错人婆婆,因为举报你的人,就是我啊！」
婆婆如遭雷击,猛地睁大了眼睛和嘴巴,欲言又止。
「你......你都知道了」
我目露厌恶与仇恨,对她深恶痛绝的斜眼一笑,在婆婆绝望的求救声中,冷眼旁观着她被带上警车。
此刻我的眼神。
比上一世,她把我推出去抵债时的眼神,还要冷了几分。
随着警车车门「哐当」一声关上,车子缓缓启动,上一世我惨死在心里留下的阴霾,这才驱散了几分。
林浩辰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自己也被牵连。
「乖宝,我没想到我妈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但你相信我,我......我今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看他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我不禁嗤笑一声。
「装什么无辜呢林浩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换脸视频,都是你帮着她合成的。
不然她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又怎么会玩得来那些东西」
林浩辰当即黑了脸。
「莹莹,我们夫妻一场,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想法来恶意揣测我,我......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呐！」
呵呵。
「一片真心」
我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甩出了闺蜜和我暗中找到的那些证据。
林浩辰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另一拨执法人员从他身后出现。
「林先生,你涉嫌制造和传播非法视频,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六十三条规定,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浩辰被带走时,我连忙喊了一声。
「警察同志,可不可以等一下。」
林浩辰以为我终是对他心软,要为他求情。
而我,却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一支笔。
「你这项罪起码三年起步,现在把字签了,别耽误我以后的终身幸福。」
林浩辰气红了眼,却也只能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真够绝的苏莹莹。」
我摇了摇头,冷笑一声。
「过誉了林先生,比起你和你那丧心病狂的妈,我可是差远了。」
凌晨十二点,满城烟花点亮夜空,万家灯火璀璨。
我在父母和闺蜜好友的陪同下,度过了一个温馨而美满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