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冷笑一声,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还给我选择,我选择个……”
乔雨眠握着陆怀野的手,但是没耽误陆怀野另一只手的灵活度。
话还没说完,一拳头就抡了上去。
陆怀野这几天为了家人忍气吞声,这份怒意毫不保留地释放在了这一拳上,司机顿时被打倒在地。
借着车灯的光亮,乔雨眠似乎看到两颗牙齿从司机嘴里飞了出去。
她‘啧啧’着摇了摇头。
“果然,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你看看这四周,荒山野岭,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还敢跟我耍横?”
司机捂着鼻子嘴巴,疼的满地打滚。
乔雨眠冷笑两声。
“既然你安静了,那就听听我给你的两个选择吧。”
“第一个,我把你放在车上,然后把你推下山坡,你连车带人不幸坠亡。”
司机听到这话,吓得顿时不敢吭声,眼睛眨巴着向后退。
“第二个,辛苦你跑两趟,把我们这一家老小带着行李,送到玉石沟。”
乔雨眠往前走了两步,凑近道。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是你开车送我们过去的,对吧!”
“或者,你更想让你家属领你的骨灰和抚慰金?”
男人只犹豫了一瞬,便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到了驾驶位。
乔雨眠冲陆怀野挑了挑眉。
“走,搬行李去!”
陆家人在不可思议中被乔雨眠扶上了车。
直到全家人站到了土路上,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司机从车顶棚卸下板车,捂着漏风的嘴解释道。
“前面路窄车开不进去,再往前走十里路就是玉石沟了。”
他掏出一封信递给陆父。
“这是介绍信和户籍信息,你们到了就交给玉石沟的大队长何满仓,他自然会给你们安排。”
陆怀野递给男人一张大团结,男人开始不敢要,但在陆怀野眼神威逼下,还是揣进了口袋。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远去,陆怀玉抱怨道。
“哥,你脑子有毛病么?”
“他这么欺负我们,你怎么还给他钱。”
陆怀野看了陆怀玉一眼。
“宁得罪阎王,不得罪小鬼。”
“我给了他钱,他心里能舒坦些,自然不会给我们找麻烦。”
“走吧,很快就能休息了。”
坐了一段车,众人也恢复了一些体力,脚步比刚才快了一些。
乔雨眠看着熟悉的路,心里感慨万分。
前世她努力了六年忍下了万般委屈才走出这个村子,如今再回去,难免惴惴不安。
“乔……乔同志,再坚持下,很快就到了。”
乔雨眠看向身边的陆怀野,惊讶于他居然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
只一瞬便又笑出声来。
“什么乔同志。”
她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扬了扬。
“谁跟你是同志。”
陆怀野微微低头,月色能照亮山路,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雨眠,如果你实在累,我可以背你。”
“我很有力气,我可以背着你拉着车。”
乔雨眠心里暖洋洋嘴上却很嫌弃。
“叔叔和阿姨都在后面,你背着我拉车像什么样子。”
陆怀野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不妥当,便没再说话。
乔雨眠却在这样的沉默里,感觉到那种不安消失了。
身形高大的陆怀野遮住了月光,大概也能为他挡住日后的风风雨雨。
她想起上辈子,陆家总是偷偷地帮她。
何家嫌她干活慢,赚得公分少,便让她晚上出去割玉米补公分。
玉米叶子上的细绒毛刮在脸上尖锐地刺痛,她的眼泪流过伤口,便又痒又痛。
她蹲在地里咒骂,怨恨父亲把她嫁到农村,怨恨何家待她如牛马。
这时,玉米叶子刷刷的响,像是有人在走动。
一人多高的玉米杆遮挡住视线,她看不清是谁,吓得双腿无力瘫软在地。
恰好此时,月亮从云层中出来,他看到了陆怀野拿着镰刀,正在割玉米。
那一夜,瘦弱的身影默默地割完了她白天没完成的工作,月亮将他的身影拉长。
那影子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现在,乔雨眠看着地上的影子,默默地用手抓了一把。
这辈子,她终于能把这影子牢牢地抓在手心。
到玉石沟时已经是后半夜,整个村子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村口的年轻男人见到他们立刻小跑过去。
“是陆首长家的人吧,村长叫我在这里等你们呢。”
陆父快步走上前。
“没有什么首长,小同志,辛苦你了,这么晚还在等着。”
男人笑得憨厚。
“反正我也睡不着,等在这里给你们引个路,各位长辈一路辛苦,快跟我过来休息吧。”
陆怀安惊讶地说道。
“哇,这个大哥哥好有礼貌啊,一点都不嫌弃我们!”
陆怀玉一改路上的抱怨,声音温柔。
“你看他那么年轻,穿着干净,谈吐得当,一看就是下乡的知青。”
“他一定是个有文化的人,品德和思想都高尚着呢!”
乔雨眠见到这个男人时心就沉了下来,听到陆怀玉说的话,更是浑身一紧。
前面引路的男人叫夏然,的确是下乡的知青。
上辈子,他不知怎的骗了陆怀玉的身子,让陆怀玉有了他的孩子。
陆父离开村子三天两夜,再回来后,夏然便接到了通知返城。
大家都说,夏然回城安定后会把陆怀玉接走。
可直到陆怀玉快生了也没等到夏然回来。
陆怀玉大着肚子跑去城里找夏然,并带口信回来说,已经跟夏然在城里住下,叫家人不要担心。
一年后,陆怀玉又回了玉石沟。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衣服破烂,头发干枯,看着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
过了几天,陆怀野和陆父跟着车去公社交粮,乔雨眠和几个婶子路过陆家时听到乔雪薇在院子骂。
“你可真不要脸,让男人玩烂了,染了一身的脏病还好意思回家?”
“家里本来就没钱,还要给你吃饭,还要给你治病,你怎么不去死!”
当晚,陆怀玉趁着陆家人都去村上开会,一根绳子吊死在了后院的枣树上。
思绪回笼,转头看见陆怀玉盯着前面领路的夏然,眼睛亮亮的。
乔雨眠不禁感叹,命运早就已经写好了剧情,哪怕再重来一次,该发生的还是会如期发生。
她呢?
她能否逃离上辈子写好的剧本?
身边的陆怀野手臂无意识的撞了撞他,像是用眼神在询问她在想什么。
乔雨眠沉声。
“这种人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其实心思阴沉的可怕。”
她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给陆怀野提个醒,她也会多上心。
但这话却被陆怀玉听到了耳中。
“你自己龌龊,成天算计别人,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