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那年,我在陈浩民的床头柜里翻出了一封珍藏了四十几年的信。
那是他写给初恋的情诗,用塑封膜仔细妥帖地保护着。
我拄着拐出门寻他,却看到他和我的一对儿女在大别墅里同他的白月光欢声笑语,亲热得好似他们才是一家人。
一时间我血压飙升,突发心梗直直地昏了过去。
再一睁眼,我站在八零年的军区大院,二十二岁的陈浩民在跟组织打报告,说要和我扯证。
1
我捏着薄薄的信纸,扶着床头,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我和陈浩民是小区的模范夫妻,从少年走到白头,夫妻恩爱,儿女孝顺,谁人不羡慕我秦琴找了一个好丈夫,如今一封珍藏了四十年的信打破了我多年来的认知。
云际别墅,我照着手机的定位找到了他。
偌大的玻璃窗里边灯火通明,我看到陈浩民坐在主座,身边依偎着一个和蔼的老太太。
是孟菡丹。
陈浩民的初恋,也是他惦记了四十多年的人。
而她身旁坐着的一对儿女,正是我的亲生骨肉,他们熟稔地和孟菡丹聊天,亲热地搂着她的胳膊,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一脸愤怒地看着里边的人,里面的人自然也看到我。
陈浩民看到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他似乎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他拉着孟菡丹的手真挚地说道,秦琴,有些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和菡丹是真心相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感情没有变过,如今我们都已经七十好几,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
我的女儿陈伶俐开口道,妈,这么多年,爸和孟阿姨是怎样走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你们都这岁数了,就让爸陪着孟姨度过最后的晚年吧。
我扭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陈章,你也是这样想的
陈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爸是高知分子,妈你什么都不懂,这些年爸心里的苦闷都不知能和谁说。
什么高知分子,他上的大学是我花钱买来的,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是我托关系让他去的,这些年吃穿用住哪一个花的不是我的钱。
当年他为着秦家偌大的家业和孟菡丹分手,现如今人到晚年他告诉我他爱孟菡丹,嫌弃我的无知
这简直是我听过最荒唐的事。
而我的亲生儿女却在支持他寻找真爱,把我当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这几十年算什么,我的一辈子算什么,我以为美满顺遂的人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一股悲凉由心来,我的气血翻涌,耳鸣嗡嗡作响,再然后我两眼一黑,只觉得心脏骤停。
2
小琴,别傻着了,快进来！娇俏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让我微微发怔。
院子里种着一颗大槐树,阳光透过枝干落在水泥地上,两层高的小院到处都是人进进出出。
军工鞋踩在地面上,二八大杠的铃声穿梭而过,我眼前的女人扎着两根麻花辫在前边的屋子里忙碌。
我望着她,眼眶不禁湿润,哽咽道,小姨.....
覃慧看着我突然泪盈盈的样子一下子就懵了,赶忙放下手中的资料上前搂住我,小琴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
因为秦氏家大业大,爸妈做生意一直很忙,从小我都是跟着小姨长大的,当年我和陈浩民在一起后,执意要和他结婚,一直疼我的小姨怎么都不肯同意。
我不信邪,觉得是小姨看不上陈浩民身无分文,为此还跟她大吵了一架。
再后来我拿了钱给陈浩民送进了大学,我留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和小姨渐渐就没了交集。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小姨分明是比我看得清楚。
但现在我回来了,我看着自己光滑白嫩的手,看着挂历上随风飘动的1980,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小姨,我回到了我的二十二岁。
这一世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看着我泪汪汪的样子,小姨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我,怎么回事,是不是陈浩民那个崽种欺负你了跟小姨说,小姨给你出气去。
提起陈浩民,我恍然间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我跟陈浩民跟组织打报告准备领证的那天。
小琴,报告已经提交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审批下来。
二十六的陈浩民穿着白衬衫从楼梯上几个跨步跳下来走到我身旁,看着我微红的眼眶,顿时焦急起来,小琴怎么了,谁惹你了
少年剑眉星目,满心满眼里都是我。
若不是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我揭开了真相,恐怕也会被这虚伪的深情所欺骗,现在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他牵着孟菡丹的样子,让我直反胃。
我避开他想要拉住我的手,往小姨身旁靠,脑子里不断地在回想曾发生过的事。
这个年纪的我只是一个在军区工作的基层干部,陈浩民和孟菡丹分手后,追了我一年。
当时恋爱脑上头,稀里糊涂的,我就答应了。
现在看来陈浩民不过是看上了我的家业,想借着我的手给他谋个大学的身份罢了,只是我来镇上工作一直都没表明过自己的身份,陈浩民又是怎么知道
我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底的恨意,抬头朝陈浩民开口道,陈浩民,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陈浩民满脸不解,小琴,你还在为昨天的事闹脾气吗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昨天我去找孟菡丹不过是聊一下工作上的事,我现在已经答应和你结婚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和陈浩民结婚就是因为前一天看到他去孟菡丹家里呆了一晚上,为此和陈浩民吵了一架,第二天陈浩民为了安抚我就带我去领证了。
理清头绪后,我冷漠地看着他,陈浩民你听不懂人话吗谁在这和你无理取闹,我这是在通知你,我们分手了,我不喜欢你了,别缠着我了。
我同陈浩民的争论声音有些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毕竟是小姨上班的地方,我不再同他费口舌,转身就走了。
3
一出门我就见到了发小林川。
他开着新买的轿车火急火燎地朝着我跑来,秦琴！你要结婚了
林川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本来两家是订了娃娃亲的,后来随着我们长大,林川出国留学,就在他留学的这段时间,我在陈浩民的疯狂追求下答应了同他结婚。
林川回国后来找我,表明了心意,但当时的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还和他说包办婚姻不可取,现在是新时代了,把他的真心一点点践踏。
后来因为这个林氏和秦氏的关系就不复从前了,林川一心发展海外业务,再也没有回国过了。
如今再一次见到林川,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分外好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陈浩民。
看着林川一副焦急的样子,我眨了眨眼,没呢,不结婚,我才二十二结什么婚。
林川显然松了一口气,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放,没有就好,我还以为我回来晚了呢。
他看着我,眼眶红红的,拉着我的手腕都泛着白。
陈浩民追了出来,看着我和林川的模样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好啊秦琴,原来你不和我结婚是另寻新欢了啊,这就是你那个情夫吧！
这个年代女人的贞洁名声是很要紧的事,别说脚踩两只船了,若你结婚前谈过恋爱,夫家都会低看你一等。
我皱着眉刚要反驳,就看到林川将我护在身后,你就是陈浩民
陈浩民比林川矮半个头,气势上就弱了一截,但看到渐渐围过来看好戏的人群,他又挺直了腰板,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对奸夫淫妇,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林川见不得陈浩民骂我,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我连忙拦了下来,这人还真是的,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莽莽撞撞的。
我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这是军区大院,住在这附近的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我嘲讽地看着他,陈浩民,你还要不要脸,你骗我说你和孟菡丹分手了我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可你呢,每个月将我的工资拿去给她用,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出轨的！
闻言陈浩民肉眼可见地慌乱,你胡说,我才没有,我早就和菡丹分手了！
呵,星光花园一幢,你敢不敢和我上门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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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陈浩民彻底维持不住镇静了,他震惊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确定的,我是死了以后才想明白的,陈浩民肯定不是到了晚年才和孟菡丹勾搭上的,不然我的两个孩子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肯定是陈浩民一直以来就给他们灌输这种思想,所以他们才会轻易地接受自己父亲出轨,还给美化成寻找真爱。
至于孟菡丹的地址,这不难猜,若是二人没有断了联系,我和陈浩民在一起前他们就一直住在星光小区。
现在看来是我猜对了。
陈浩民见众人一致倒戈,他朝着我冷哼一声灰溜溜地走了,他的包里还塞着录取通知书,想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能上大学也用不着我了。
4
林川护着我坐上了轿车。
一上车我就同林川道,林川,你和林叔叔说一声,把陈浩民的大学旁听名额换成我的可以吗。
上辈子我本是想和陈浩民一起去上大学的,却被他劝说留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就好,工作什么的太辛苦。
我还以为这是他爱我的表现,真是可笑,这无非是他拿捏我的手段。
林家和秦家是世交,陈浩民能上大学也是靠着林家的关系,在大学里找了个旁听的名额,现在这机会怎么都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林川没有犹豫立马给他爸打去了电话。
挂断后林川眼睛亮亮地看着我,琴琴,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渣男现在还和初恋保持联系呢
我点点头,我也是发现了这个,才和他分手的。
一听到分手,林川的眼睛亮了亮,那,那我还有机会吗,小时候说过,长大后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难得地沉默了。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二十二岁的秦琴了,这具身体里承载着的是一个七十多岁老人苍老的灵魂了,上辈子我被虚假的爱骗了整整四十多年,如今很难再相信爱情了。
见我沉默,林川没有再多说什么,琴琴,镇上新开了一家饭馆,是你喜欢的上海菜,去试试怎么样
林川的红旗开着镇上很是扎眼,我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有些感慨。
秦家从祖辈开始是富甲一方的豪商,我是家中独女,自小就没吃过苦。
但是在把家业交给了陈浩民以后,由于他的经营不当,家产很快就被败光。
陈浩民很自责,很懊悔,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也不忍苛责他,只不过是没有什么经商头脑罢了,什么荣华富贵我没享过,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只是爸妈那时候年岁渐长,一辈子安逸乍一下由奢入俭很是不习惯,没过几年得了病早早就去世了,可如今那已经被抵押出去的别墅陈浩民又为何在哪。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秦氏被时代的浪潮给淹没。
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林川熟练地给我点了几道爱吃的菜,我这次回国也是想改革一下,现在到处都是新的,家里原先的经营模式不够用了,我在国外学习到了许多......
林川这几年在国外果真是学到了不少真本事,他见我对这些感兴趣,捡着一些做生意的门路同我讲着。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半夜。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是小姨。
小琴快回家吧,陈浩民向组织打了报告,家里人现在都知道你俩要结婚了,你爸妈都来了。
上一世,父母因为日夜操劳早早就去世了,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秦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秦琴,你要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人通知一声现在赶紧回家给我解释清楚。
我立马就明白了,是陈浩民得知了自己的大学生身份没了,又立马来找我,企图用舆论压迫我。
妈,林川回来了,我在和他吃饭。
秦女士愣了一下,林家那小子回国了那赶紧的让他送你回来。
听着大哥机里传来秦女士熟悉的声音,我不由眼酸,哽咽着回应着。
林川送我一路回家,只是没想到大院门口灯火通明,秦女士一脸阴沉着站在门口,我爹黑着脸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而此时此刻陈浩民正跪在院子里头不知道在说些。
一看到他,我一股莫名怒火从心口往上窜,我还没找他麻烦呢,他倒好,居然敢主动送上门来。
院子里陈浩民还是声泪俱下,叔叔阿姨,我对秦琴的感情天地可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孟菡丹是真的已经分手了,小琴说的什么我拿她工资都是不存在的。
我把我俩的钱都存起来了,打算在镇上买房,能让小琴安心在家里。
一连串地他讲了一大堆,将自己形容成顾家的好男人,把我说成了陈世美。
更何况,小琴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了,若她和我分手了,哪里还有男的愿意接受她。
听到这话我脸色一黑,陈浩民明里暗里都在表明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早就已经脏了,和他分手,我就找不到男人了。
这个时代里女性的贞节牌坊就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我本以为秦女士被这么一说,一定会怪我生是非,毕竟她一直都是个好面子的人。
但没想到陈浩民还没说完,她就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个扫帚。
说完了说完就赶紧给我滚出去,你多大的脸啊,一个大男人还要人家的工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想娶我们小琴,脑子没坏吧。
我第一次看到秦女士这般像个泼妇一样追着陈浩民打,将扫帚扬得虎虎生威。
我爹也没闲着,在一旁加油助威。
二十四了,要车没车,要房没房,别说你现在没考上大学,你就是研究生都没用！
我看着陈浩民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辇来辇去,好不痛快。
一转眼就瞧见林川一脸得意地跑到我妈跟前,阿姨,我有车,我也有房！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刚买的红旗,果不其然我妈的扫帚也落在了他身上。
5
经过陈浩民这一闹,家里人也都知道了我和他分手的事。
只是说到这个上大学的事,妈,你能不能和周叔说一声把陈浩民的名额给取消了。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还找周叔过
大学生在这个年代很是稀罕,陈浩民想要上大学,我便托关系给周叔给了他一个名额,周叔肯答应也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
我一脸尴尬,不等秦女士发火,我借着给林川上药偷摸地跑路。
看着林川脸上的伤口,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我说你也心大,我妈都在气头上呢,你怎么敢这么跑过去的。
林川朝着我嘿嘿一笑,那我想娶你不得拿出点诚意来。
我擦药的手顿了顿,我看着他那张堪比后世顶流的脸此刻却像个二傻子一样朝着我笑,林川,那些话都是家中长辈随意说的,你不必当真。
林川回望我,难得的收起了玩世不恭,他也很认真,我想娶你,也很认真,跟有没有婚约没关系,我就是想娶你,想永远呆在你身旁。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太真挚了,望得我心头一颤,我连忙收起药,瞥过了脸,好了,药膏上完了,你赶紧回家吧。
院子门口,林川看着我,月光倾泻在他身上,琴琴,我会等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结婚,你只要让我陪着你就好了。
我不敢回应,只是慌乱地关上了院门。
一抬头就看到秦女士和秦先生一脸严肃地站在院子里。
行了,人走了,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和爸妈讲了事情的经过,和他们说了陈浩民依旧和初恋保持联系,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怀疑,爸妈我秦家的背景,按理说不会泄漏出去的,陈浩民是怎么会知道的
囡囡,你怎么确信陈浩民追求你知道家产呢
这当然是因为后世,我发现所谓的陈浩民亏空了所有钱,实际上他转移了所有财产给了孟菡丹。
这也是我回来以后才想明白的。
陈浩民刚和我在一起就有拿我工资给孟菡丹的行为,那后面也肯定会一直给予孟菡丹资金,所以我就想到了秦氏的倒台。
几乎是一个月的时间,陈浩民接受公司后就接连发生问题,各大订单都超时违约,这其中的蹊跷想来是因为现金链断了,全被陈浩民给转移出去了,可笑的是当时我居然还傻乎乎地真相信是陈浩民没有经商头脑。
但我自然不可能这么直接告诉爸妈,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将话题引导到身份泄露这事上。
妈,除了我们一家人还有林川他们家,还有谁知道我的身份
林家是世交,自然不会瞒着他们,且林阿姨和妈妈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不可能出卖我们的。
还有谁
秦女士思索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家里的保姆,徐姐！
我想想,好像徐姐她老公就姓孟！
呵,原来怂恿陈浩民来谋取我家钱的是孟菡丹啊。
我说她怎么会愿意当地下情人一当就是几十年,敢情这都是她算计的,真是好手段。
6
知道主谋是谁以后就轻松多了。
我和林川特意回了一趟老宅子,当着徐姐的面,我哭得肝肠寸断,只说陈浩民是个负心汉,自己的一万元就这样白白被他骗了去,但他若是愿意和孟菡丹一刀两断,自己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要知道八零年代的一万元可是相当于现在的几百万。
徐姐一听这还了得,刚忙说自己家中有事要请假回去两天。
林川假意说自己也要出门一趟,顺便带她一程,徐姐火急火燎的,生怕陈浩民私吞了这一万元,慌不迭地就答应了。
坐着顺风车就到了星光小区,我和林川在小区门口等着看好戏。
不过一会就看到徐姐拿着洗衣锤将陈浩民是屋子里拖了出来,你个王八蛋,我女儿十八岁就跟了你,你敢背叛她我打不死你我！
陈浩民被拽着头发光着屁股躺在小区中央,徐姐还在骂骂咧咧着,陈浩民很是无辜,他压根就没有收到过我的一万块,我每个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哪里来的一万块给他。
所有的钱都交给了孟菡丹。
但无论陈浩民怎么解释,徐姐就是不信,咬牙声称陈浩民私藏了钱。
眼见越闹越大,而孟菡丹也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辩解一句,陈浩民忍不住了,我说了没钱,你们闹够了没有！
本来昨天他在我家丢了面子就已经很难受,今天又被徐姐这么一搞,陈浩民心里更不舒坦了。
一把朝着徐姐推了过去,徐姐本来年纪就大了,这么一推直接倒在了花坛里,脑袋撞到花盆磕出了血。
孟菡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朝着陈浩民大吼道,够了,陈浩民你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说着孟菡丹将那薄薄一本存折甩在他脸上,我从你包里翻出来的,你还不承认！
陈浩民愣了一下,完全没想明白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喜悦起来,也来不及和徐姐争吵,忙拉着孟菡丹往屋子里走。
现在我和他分手了,还能拿到这一万块陈浩民高兴还来不及的。
我勾唇一笑,这是昨天在陈浩民来我家,混乱之中我塞进他包里的。
但还等不及陈浩民和孟菡丹瓜分这钱,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就进了小区,他们拿起地上的存折一看,然后朝着陈浩民问道,这是你的钱
陈浩民立马点点头,生怕长官拿了他的钱。
却不料那二人闻言,冷哼一声,陈浩民,孟菡丹,你二人涉嫌偷盗他人财产,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陈浩民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长官,这个钱是.....
军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钱是你的吗,据我所知这个存折的户主可是秦琴女士,而你们二人在昨日就已经分手了,她又为什么会把这存折给你
陈浩民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是她,是秦琴故意陷害我。
长官却不听他解释,直接将他们三人都带回了警局。
长官将他们三人分开审问,陈浩民简直百口莫辩,因为在徐姐和孟菡丹的陈述里,她们表明了自己让陈浩民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我的钱,而她们坚信陈浩民已经叛变了,所以对他恨之入骨,无论如何都要拖他下水。
因为涉嫌金额巨大,陈浩民他们很快就被判刑。
在新中国高速发展的那二十年里,陈浩民他们都是在牢狱之中度过的。
而他们出狱以后,因为有案底,再加上对新时代的不熟悉,他们只能从事着最基础的工作,尽管知道这一切是被我陷害的,陈浩民并没有背叛他们,但这份爱在十年的牢狱之灾里早已经消磨了。
他们的感情分崩离析,最终一世碌碌无为。
8
我和林川是在九零年的时候结婚了,倒也不是我不相信他,是因为我们实在太忙了。
有林川学习地经商本领,加上我对未来的前瞻性,秦氏集团和林氏集团搭乘着时代的东风一路高歌猛进。
我们将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二十捐给国家,百分之二十成立慈善会,为祖国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公司的产业遍及全世界,从基础的制造业,服务业,再到房地产和新兴科技,我们全力发展。
直到我三十四岁那年,我才有功夫停下来歇歇脚。
而林川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恍然间我想起来上一世我和林家闹掰后,我还是见过林川的,在我的婚礼上,在我孩子的百岁礼上,总有一辆黑色的红旗停在街边,一停就是一整晚,直到人潮散去,它才离开。
那一晚我梦到了前世。
梦到了我死后发生的一切。
我突发心梗死亡,陈浩民他们将我送去医院,宣判我是意外而死,没有人在意这些,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早已经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固执己见下离开,他们将我的骨灰随意地倒进了垃圾桶,我的一生就这样草草地埋葬在垃圾场。
但半年后,一个年迈的老人找到了陈浩民。
是林川,他身边跟着的是坐着轮椅头发花白的小姨。
他们是来接我回家的。
但陈浩民没有准备我的墓,林川他们的到来打了他们一个措不及防,林川意识到了我的死有蹊跷,在他们的调查下,真相浮出了水面。
小姨拿走了我赠予儿子女儿的资产,将陈浩民告上了法院,最终归还了所有财产。
已经七十多岁的陈浩民和孟菡丹只能舔着脸住到陈伶俐和陈章家里,但已经被拿了所有资产的陈伶俐和陈章压根无法负担他们二人的所有支出。
再一次又一次以亲情为道德绑架中,陈伶俐和陈章最终无法忍受往陈浩民孟菡丹的饭里下了农药,导致他们二人死亡,自己也被警察所抓。
林川在草原里给我搭了一个小土包,他站在大风的旷野里,看着我的不像话的墓。
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以为你真的过得很幸福,若是知晓,我定不折手段,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带到我身边。
那时候我才知道林川终身未娶。
牛羊驰骋的草原弥漫着自由的青草香,林川吞了安眠药自杀,死前他嘱咐手下的人将他和我埋在了一起。
无边无际的草原里,他不知道我会被风吹向哪,但他一定会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