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归来后,同行共止,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元·珠帘秀(女)《正宫醉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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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踏着正午的阳光,安以明从医院缓步走向镇郊田埂旁那座熟悉的二层洋楼。
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还没来得及开口,傅阳便急忙站起身:终于回来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没事了。
安逸生也放下手中的文件,审视着外孙的脸色: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别再逞强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陆景行也转身: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安以明与陆景行目光短暂交汇,自从陆景行担任外公的保镖后,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镇子上。
苏瑶此时突然从厨房走出,带着一丝不满的语气:你们这些人,真的是……
苏瑶姐,你也在啊。
以明回来了啊,我来镇上办事,安老师说家里有空房间,叫我住过来,结果刚刚我才发现是要我给你们做饭。
不过...昨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们几个恐怕就全都交代在那座诡异的庙里了。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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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明回家的接风宴上。
安逸生不时夹菜放到安以明碗里,苏瑶则主动为大家斟茶倒水。
而此时,陆景行却时不时地瞥向手机屏幕,似乎心不在焉。
抱歉,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先告辞了。
安逸生点点头:嗯,别搞太晚,早点回来。
苏瑶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常态:我也吃好了。你们慢慢吃,盘子放桌上就行,我待会儿来收拾。
随后她放下筷子,起身上楼去了。
安以明望着陆景行离去的方向,转向安逸生:陆叔这是
已经三十出头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我们就鼓励他参加了镇上的单身俱乐部,希望他能多接触些年轻人。
那苏瑶姐
傅阳和安逸生闻言纷纷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
不说这些了。以明啊,你在学院有没有遇到什么合得来的女孩子啊
安以明脸颊微微泛红:没……没什么特别的。
那正好啊,改天那个单身俱乐部,让景行帮你引荐引荐。
我还年轻,这种俱乐部真的不必了吧!
谁说让你去找对象了你回来查案子,不多接触些当地人怎么行
第2章
隐巷雅聚
安以明与陆景行在一行行路灯的注视下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巷子深处,一块低调的木质招牌上写着醉花阁单身俱乐部八个字,招牌下方悬挂着两盏古朴的红灯笼。
陆景行停下脚步,朝安以明笑了笑。
到了,别紧张,这里的人都挺好的。
安以明点点头,他本以为所谓的单身俱乐部会是什么正式的交友组织,没想到竟然是一家隐藏在小巷中的酒吧。
推开厚重的木门,浓郁的酒香夹杂着花香与柔和的音乐声迎面扑来。
与安以明原本想象中嘈杂喧嚣的酒吧截然不同。
屋内装修透着浓郁的古典韵味,一股温馨而静谧的氛围弥漫开来,与小镇上现代都市风格的其他店面大相径庭。
原木色的吧台与桌椅,几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卷,在几盏暖黄色灯光的轻柔洒落下,披上一层静谧而温馨的光晕。
置身其中,仿佛时光倒流,
景行!
吧台后的女人抬起头,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她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眼睛明亮有神。
靳姐,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安以明,安教授的外孙,刚滦衡学院毕业回来。
靳曼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意,走到安以明面前,伸出手:欢迎你啊,小帅哥。我是靳曼,这家店的老板。
您好,靳姐。
你这双眼睛,好漂亮啊。靳曼轻轻拍了拍安以明的肩膀,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常客们。
酒吧内只有寥寥几人,靳曼指向角落里的一个西装革履、正在低头看文件的中年男人:那位是苗靖川,本地有名的成功企业家,不管在商务场合还是日常交往中,都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温文尔雅的印象。
似乎听到有人提到自己,苗靖川抬起头,朝这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靳曼又指向另一侧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键盘的年轻人:陈俊泽,计算机高手,有什么算法或者软件的需求,只要不违法,基本都能搞定。
陈俊泽头也不抬,只是举起手比了个
V。
那边坐在吧台的是禹冰冰,我们的幸运星。职业是嘛,其实也不算是职业,她喜欢买股票,买什么涨什么,虽然不会挣太多,但我们这的人跟着她多多少少沾了点光。
禹冰冰闻言,举起酒杯朝安以明眨了眨眼,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简约的白衬衫和黑色裤子,干练中透着几分随性。
最后那位是薛代珊,靳曼指向窗边一个正在翻阅杂志的女子,时尚杂志的编辑。
薛代珊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对安以明点头致意。
靳曼拍了拍手:好了,大家注意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安以明,刚刚从学院毕业的安-祟-师。
听到安祟师这个称呼,屋内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安以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
安以明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原地,轻咳一声:大家好,我是安以明,刚从滦衡学院毕业。呃……初来乍到,大家多关照。
哇,真的假的
禹冰冰第一个开口,放下酒杯走了过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安以明,这么年轻就成为安祟师了不会是走后门吧。
陈俊泽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手指停在键盘上:冰冰,人家可是安教授的外孙,怎么可能走后门。
他推了推眼镜,朝安以明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的启蒙导师,傅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镇上唯一的安祟师。
安以明眉头微蹙,虽然傅阳的确是自己启蒙老师,但这种事,外界应该鲜有人知才对。
靳曼注意到了安以明的表情变化,眼神骤然锐利起来:陈俊泽!我告诉过你,在网上肆无忌惮地扒别人资料是违法的,这种事以后别再干了!
陈俊泽闻言,略显尴尬地摘下鸭舌帽,向安以明鞠了一躬:不好意思,职业病了。
安以明勉强笑了笑,心底却涌上一丝不安,自己和家人的资料竟然在网上这么轻易地就被找到了。
没关系。不过比起傅爷爷,我还差得远呢。
苗靖川合上文件夹,走了过来。
年轻人不必谦虚,能从滦衡学院毕业已经很不容易了,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小圈子。
靳曼拍了拍手: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就让我们为新成员的加入干一杯吧!以明,你喜欢喝什么
我……其实不太会喝酒。
那就给你调一杯低酒精度数的鸡尾酒吧,放心,在我这里没人会勉强你做任何事。
尝试着喝了一口,安以明渐渐放松下来,酒里的花香如同温暖的微风,拂过他紧绷的心情。
他发现这个所谓的单身俱乐部更像是一个由各行各业的人组成的小型社交圈,大家在这里喝酒聊天,交流信息,偶尔也会讨论一些镇上发生的事情。
安以明,你好。
薛代珊微笑着走上前来搭话。
您是薛编辑吧
记性不错嘛。对了,你们安祟师的工作是不是整天在外面降妖伏魔啊肯定遇到过不少新奇的事情吧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些
您不是时尚杂志的编辑吗您的期刊对这类事情也感兴趣
啊,不是为了工作,纯属个人喜好罢了。
好吧,虽然我刚毕业,经历不多,不过老师上课时给我们讲过不少案例。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讲给您听。
安以明心想,这些案例早已不是什么机密,现在正好借此机会和俱乐部的人熟络起来,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几轮尴尬的推杯换盏后,陆景行走过来拍了拍安以明的肩膀: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各位,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打扰。
回去的路上,月光如水,镇子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看来俱乐部里都是些特殊人才啊!
那当然,这里的会员可不是谁都能加入的。每个人都得是各行业的佼佼者,或者有着与众不同的独特之处。哎对了,过两天就是俱乐部的月度聚会了,你可一定要来啊。
哈哈,一定去!
第3章
各怀鬼胎
月度聚会,酒吧后面的庭院中。
安以明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站在角落里静静观察着这场社交游戏。
刚来就如此警惕
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陆景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初来乍到嘛,还在适应。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有意思,不用这么拘谨,你是安祟师,跟人打交道,总比跟那些鬼神打交道简单吧
人心有时候比鬼神难测。
陆景行轻笑一声,手机却在此时震动起来。
失陪一下。
安以明目送着他离开,将目光转向大厅中央,苗靖川正在滔滔不绝地向几位年轻人介绍自己的公司,言语间充满了豪情壮志。
此刻,旁边却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表面功夫罢了,据说新项目连续亏损,总部都开始裁员了。话说,你就是刚加入俱乐部的那位安祟师吧
安以明转眸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和靳曼一样,她也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微卷的发梢恰到好处地搭在锁骨上,身着一袭淡绿色连衣裙,既不张扬也不失优雅。
对,安以明。
我是沈静,在镇上西边开花店的,你进俱乐部那天,我店里正好有事,就没过来。
听说,这俱乐部里,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您这花店老板可不简单吧
那你可就想错了,我还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店老板。若非要说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家店的玫瑰酒都是用我们店的玫瑰酿的。
花,也可以用来酿酒吗
当然能啊,但主要的材料还是糖和酵母,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说着,她身体微微前倾,将脑袋慵懒地搭在修长的左手上,靠近了安以明的方向,眼神流转间望向安以明,一缕淡雅的花香随着她的动作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令人心神荡漾。
安以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沈静见状轻笑一声,退回到礼貌的距离:好了,不逗你了,我能进这俱乐部全都沾了我堂姐靳曼的光。这家店其实是我俩合资的,只不过我姐是店主罢了。当然,我的花店,她也有一半股份。
安以明继续观察,目光转向了刚刚提到的成功企业家。
经过沈静的提醒,他发现苗靖川的西装袖口确实有轻微磨损。当一位宾客询问公司近况时,苗靖川笑容依旧,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酒杯。
安以明走上前去,随口问道。
听说贵公司最近拿下了清河区的大项目
啊,是的。不过目前还在筹备阶段,不便多说。
安先生,久仰大名!一个爽朗的男声插入对话,陈俊泽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听说你是安祟师这可比我们程序员酷多了啊!
安以明客气地点头致意,默默观察着这位看起来过分热情的俱乐部成员。
陈俊泽的机械手表是限量版,但手表上的日期似乎并不是当天的日期,应该是没有精准调校过;西装明显定制,却在某些细节处理上欠缺品味,像是暴发户的标配。
正当安以明打量着这个年轻人时,不经意间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正在审视着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您该不会过来就为了夸我一句我的职业酷吧
嘿嘿,实不相瞒,干我们这行,经常有意无意地得罪些不好的东西,平时没少被那些邪门事困扰,要不改天请教请教
你不是搞计算机的吗这也会招邪吗
你也知道的嘛,现在网络上什么都有,我们平时在暗网接触的邪门东西比其他人多,所以……
薛代珊也在此时优雅地走了过来。
安以明,晚宴后有空吗想请你再分享一些关于安祟师的见闻,我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
安以明轻轻勾起嘴角,心中暗想上次分享的案例应该被发现可以在网上找到了,却余光一扫,瞥见禹冰冰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两人的眼神也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静谧。
安以明岔开话题道。
怎么没见靳姐啊她可是晚会的主人
这人来人往的,靳姐应该又在哪个犄角旮旯勾搭小鲜肉了吧。
边说,薛代珊望向四周,似乎也在寻找靳曼的身影。
晚宴渐入高潮,各种社交暗流在觥筹交错间暗涌翻腾。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与低沉的笑语交织成一片喧嚣。
见到陆景行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安以明借口去洗手间,沿着陆景行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就在安以明即将拐入走廊的刹那,一道慌乱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处冲出,两人险些撞个满怀。安以明本能地后退一步,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神色惊惶的陆景行。
不好了,靳姐,靳姐她……靳姐遇害了。
第4章
凶案现场
众人匆匆赶到靳曼的死亡地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这里原本是靳曼在俱乐部内私人住所,不对客人开放,孤零零的独立院落没有人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眼前的场景更是让所有人都愣住。
地面上,鲜红的血液散落一地,已经凝结成了斑驳的痕迹。血迹四散,却没有看到靳曼的尸体。
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角落里一个已经打开的木制箱子,安以明将盖子掀开,箱子里,静静躺着的,正是靳曼的头颅。
她的头发散乱,眼睛紧闭,在鲜红的血液映衬下,她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一股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和微酸气息从箱子里缓缓溢出,与俱乐部内原本的酒精和香水味形成了可怖的对比。
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姐姐!
沈静看见这一幕,猛地跪倒在箱子旁,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薛代珊迈步上前,目光扫视着四周。
我看过一些侦探剧,像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尸体上会留下某些能证明凶手身份的线索。
她弯下腰,想要仔细检查箱子里靳曼的头颅。然而,几乎在瞬间,她猛地转身,做出了一副恶心至极、想要呕吐的模样。
尽管看过许多案例,但真实面对如此惨状,她显然依旧无法保持冷静。
站在一旁的陆景行此时突然被众人的目光集中。
薛代珊迅速转过身,似乎已经做出某种推测:陆景行,看来你就是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的人吧
我知道,现在我的嫌疑最大,但刚刚我一直在和蓝海队长通电话,我是无意中进入内院才发现的血迹。
陈俊泽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无意间进来的,陆队长你这『无意』怕是有些刻意吧靳姐的居所可是她明令禁止俱乐部其他人进入的。
好……好吧,我承认,是靳姐约我来这里的。
约你为什么约你
禹冰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有人吃醋了啊。整个俱乐部,除了刚来的安以明,大家应该都知道陆队长和靳姐的关系不一般吧。不会是……有人心生妒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吧
陈俊泽冷笑一声:如果我是杀人犯,我肯定不会若无其事地参加今晚的集会。毕竟平时社团的活动我就很少参加。反倒是陆队长,我可是亲眼看到过你和靳姐起过争执。
众人纷纷看向陆景行,确实,这个时候,他的嫌疑依然是最大的。
既然大家不相信,那就报警吧!
希望你那个现任警卫处处长的蓝队长不要徇私就好。
蓝海上任的事情就在前两天,官方还没公布,显然这位计算机专家又是通过什么特殊途径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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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拿着靳曼的尸检报告,准确地说,或许应该称之为头检报告。
目前勉强判定,死亡时间是四个小时前,诸位,请先分别陈述一下自己那个时候在干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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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前,我应该还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住在市区,每次过来都要开几个小时的车。苗靖川思索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肯定,对了,那个时候我应该正和客户谈生意,有电话记录可以作证。
我在上网。陈俊泽简短地回答,随后抬起下巴,但我的电脑里都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机密文件,你们想看,得先通过律师。
薛代珊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拨弄着头发,四个小时前,我应该还在家,和我家里那位吵架。不过大家别误会,我们很久之前就决定离婚了,只是因为一些财产分割问题绊着,没离成。我俩的感情早就名存实亡,我来单身俱乐部绝对没问题的。如果有需要,那个死老鬼可以作证。
那你呢蓝海的目光转向禹冰冰。
我啊,四个小时前,我应该在看股市吧。哎呀警官,像我这种天命之子,怎么会有动机杀靳姐呢您问问其他人吧你看那个沈静,虽然和靳姐以姐妹相称,但俱乐部的外出活动我就没见她俩一起出席过,指不定是什么塑料姐妹花,实际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沈静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闻言眼中又闪过一丝愤怒,我怎么可能杀我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之所以没有一起出席过什么活动是因为我们还一起经营着一家花店。我们小本生意本来挣得就不多,一个人出去总得有个人留下来看店。
我们知道你一定不好受,但我们还是得确定,四个小时前,你在哪,在干什么
沈静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四个小时前,我在花店。那个时候还是下午,花店里还有几个客人在,他们都可以作证。
那你呢,景行,四个小时前,你在哪
我。。。我在。。。
他在我店里买花。沈静突然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烦,店里有监控的。
蓝海眉头微皱,目光转向陆景行,是吗景行。
没错……本来我是想趁着今晚,跟……跟靳姐表明心意的。
那花呢
花...花没买成...
蓝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沈静却再次插话道,那可是我姐姐,这么个漂亮的大美人,肯定得给她个特别浪漫的场景接受表白啊。买束花就想俘获我姐姐的芳心,做梦去吧!
蓝海随后询问了今晚聚会的其他人,无一例外地声称自己没有作案时间或者没有作案动机。
不好意思,靳曼的头颅需要送到警卫处法医部门做进一步化验,今晚还得麻烦各位留在俱乐部,必须等到真凶被抓到才能离开。
虽然大家有些不悦,但死者是这家俱乐部的主人,更是这里几乎所有人的朋友。片刻的犹豫后,众人都默默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沈静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大家不必担心休息的问题。这家俱乐部,我和姐姐本来想着开成农家乐旅馆的,但来镇子里的游客真的不多。后来经姐姐提议改成了酒吧。所以房间还是有的,就是设施有些陈旧,大家凑合凑合,也能过夜。
难怪这地方走廊和房间这么多。
不过大家要注意,晚上最好别独自一人离开房间。我和姐姐当初之所以会以这么实惠的价格接手这家旅馆,除了这里人流量不大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薛代珊问道: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个地方可能闹鬼。不过大家放心,我们已经请人做过法事了。即便那东西还在,各位房间也都贴了辟邪的符纸,不会有危险的。而且,大家的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晚上没必要就不要出门了。如果实在有事必须出门,可以喊上旁边房间的人一起。之前做法事的人说过,这个地方的那东西没有害人的想法,就是可能……会有些吓人……
听到这番话,大家的脸上都露出惊愕与不安,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安以明此时开口道:大家不必过于担心,晚上我也会留在这里,保护大家的安全,大家如果遇到危险大声呼叫即可。
薛代珊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既然有安祟师在此处,想必那小鬼也不敢出来作祟。
第5章
夜路难行
安以明和蓝海同住一室,窗外的夜色已深。
夜半时分,安以明从床上起身:蓝叔,我出去巡视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俱乐部后院二楼的走廊时钟指针指向了
1
点钟。
安以明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纸上斑驳的霉斑。
沈静口中的辟邪符纸正贴在每扇客房的门楣上,黄纸朱砂在潮湿的空气中蜷缩发皱,像一只只被掐住咽喉的蝴蝶。
蓝叔,其实您不必陪我一起的。
没事,我熬夜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守夜,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安以明原本打算一个人出来散散步,如果碰巧遇到酒吧里的那只灵,就顺便帮它把遗愿了了。可是现在旁边多了个人,估计那只灵应该不会主动现身了吧。
安以明停下脚步,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薛代珊的房门后传来翻书声,苗靖川屋内偶尔响起踱步的闷响,而禹冰冰的房间则安静地出奇。
手电筒的光晕扫过走廊地毯时,安以明忽然僵住了:几道细长的液体痕沿着走廊向前,在深红色地毯上洇出暗沉的污渍,腥气混着潮腐味扑面而来。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黏腻的触感让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尚未干涸的血。
安以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手伸向腰间的符咒包,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突然,血迹的终点处传来一声吱呀,像是门被风轻轻吹开。
安以明一惊,随即看到陈俊泽的房门裂开一条缝隙。
屋内透出淡淡的月光,映照出他那张位于高处、惨白的脸,神情恐怖。
将门完全推开后,屋内的景象让安以明背后一凉,陈俊泽的身体被悬在半空中,颈部套着一条细绳垂吊着,脸色已呈现不自然的青紫,双眼半睁,凝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怎么了
蓝海急忙转过头,看向陈俊泽的房间,目光呆滞。
房间里也不安全了
安以明没有立即回答,他蹲下身子,目光锁定在地板上蜿蜒的暗红色痕迹上:叫醒所有人,有人死了。谁也不知道独自待在房间里还会发生什么。
蓝海的表情凝重,果断地点了点头,迅速转身走向各个房间。
其实大家大多也都没有入睡,走廊很快变得拥挤起来,睡意、困惑与不安如面具般覆盖在众人脸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薛代珊的声音微微颤抖。
又有人死了
此时走廊的灯被人打开,顺着那道暗红色地板上的指引,所有视线最终汇聚在陈俊泽的房门前。
薛代珊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住地颤抖,她不得不靠在墙上才没有跌倒。
禹冰冰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僵硬,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沈静别过头去,拒绝直视那恐怖的景象,眼中泪水在打转,双手交叉抱紧自己的肩膀。
苗靖川则保持着表面的冷静,但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陆景行则是静静地注视着尸体,专业习惯让他比其他人更能控制情绪。
安以明深吸一口气,迅速扫视现场每一个人的反应。
整个走廊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蓝叔,法医是不是都撤离现场了
对,除了我和我的几个兵,其他人已经回警卫处了。
那可以由我来进行尸检吗
你是滦衡学院的安祟师,有证件的,有权参与案件调查。
谢谢!
安以明谨慎地打量着陈俊泽的遗体,房间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息。死者的身躯悬挂在房间中央,绳索系于天花板的横梁上,椅子被踢倒在一旁,仿佛是一个典型的上吊自杀现场。
请将他放下。
两名警员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索,将陈俊泽的遗体轻轻地平放在地上。
安以明戴上了一次性乳胶手套,身为安祟师,和各类尸打交道是他的常规工作,因此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手套能够有效地避免交叉污染,同时保证自己在工作时不会由于接触邪物而过于恶心。
他俯下身,仔细检查死者。颈部有明显的缢沟,形状与绳索吻合。
他的目光转向死者的衣物下摆,几处明显的血迹渗透出来,形成了一些晕染。
安以明小心地掀开死者的衣物,显露出几道清晰的刀伤——一条位于腹部左侧,一条在右胸下方,另一条则位于背部。每一道刀伤的深度不一,但都显得锋利,却又都没到可以致命的地步。
凶手手法非常专业,伤口处处不致命,难道他的目的只是让陈俊泽在恐惧中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这些伤口的血液尚未凝固,应该是在死者死亡前不久所造成的。伤口的形成时间,与颈部的缢痕形成时间差距不大,可能略早一些。问题是,为什么陈俊泽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面临杀害,却仍然选择了自缢
安以明忽然想起了门口拖拽的血迹。
不对,这不是自缢。他在回房间之前,显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蓝海回复道:看起来,凶手对陈俊泽恨之入骨,单纯的杀害并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死前没有挣扎,这应该是某种迷药的效果。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没人听到喊叫声。
安以明继续检查陈俊泽的面部,尤其是嘴巴和鼻腔部位。终于,他指向死者嘴角和鼻孔周围残留的细微白色丝线。
这些是残留在死者口鼻周围的织物纤维,很可能是凶手使用的布料。当凶手捂住陈俊泽的口鼻时,留下了这些痕迹。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房间里仍亮着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一系列文件夹,文件夹中的名称令人不安,包含了诸如李明威、张教授、赵晓涵等一系列人名。他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明显的敲诈证据——偷拍的照片、私人聊天记录的截图,甚至有经过编辑的、带有明显恶意的私人资料。
禹冰冰也注意到了屏幕上的内容:这个陈俊泽,该不会是个变态偷窥狂吧这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薛代珊此时捂住了嘴巴险些哭了出来。
安以明目光扫过文件夹的内容。
看来,陈俊泽可能利用这些秘密要挟了某人。
蓝海深思片刻,点了点头,招来一名警员。随着电脑被带走,房间内的气氛愈发沉重。
以明,这个案件邪祟作案的概率大吗
邪祟一般不会选择这么复杂的杀人手段。况且按照沈静小姐的描述,这个地方的那只灵面对两个人时都不敢现身,完全不符合高等级邪灵的特征。最多,也就是一只怨灵。
这些灵,究竟有什么区别
我们安祟师通常将属于邪祟的灵分为四种,按危险等级递增:
死灵,又称亡灵或地缚灵,是普通执念所化,帮其达成愿望或超度即可化解;
·
怨灵,具有一定攻击性,但仍可通过满足其愿望或超度来处理;
·
恶灵,带有强烈恶意和攻击性,会给周围带来恐惧与实质危害;
·
凶灵,虽不主动攻击,但携带凶煞之气,会给接触者带来厄运乃至死亡。
既然排除了邪祟作案,那么情况就很明确了。今晚我的人一直在酒吧外值班,没有人进出,凶手只能是在座的各位。
安以明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明明被告知晚上出去有危险,陈俊泽为什么还要冒险外出
也许是凶手认识他,约他出去的
保留这种可能,但概率不高。陈俊泽之前曾向我打听过邪祟的事,他应该知道某些邪祟能模仿人声。以他骗人敲诈为生的警觉性,会这么轻易相信门外的人,并跟随对方出去吗
那现在只能祈祷鉴定科那边,在陈俊泽电脑里有所发现了。
倒也没那么悲观。走吧,是时候问问这个地方的那只灵了。
安以明缓步走到走廊中央,声音低沉而恭敬:能感应到,你还在此地,我本无意叨扰,但实在有事相求,抱歉了!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双眼微闭,暗自凝神,手指灵活地掐动起几个法诀。
第6章
暗涌终现
安以明点燃了一柱特制的香,淡淡的幽蓝烟雾在空气中游丝般缠绕,为原本普通人不可见的灵体披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轮廓。
然而,随着灵体逐渐清晰,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却与常人印象中的灵大相径庭。
他双眼空洞无神,目光飘忽不定,嘴角挂着一丝毫无意义的微笑。
最为诡异的是,这只灵竟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双手抱头,身体微微摇晃,口中发出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呢喃声。
啊。。。不。。。不要。。。看。。。不见。。。走开。。。
薛代珊看了一眼后立刻将手掌紧紧捂住双眼,她之前看尸体的教训仍历历在目,此刻更不敢直视这样一个异常的灵体。
这是……怎么了禹冰冰轻声问道。
安以明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面前这个痴傻般的灵体,眉头紧锁,在他过去的经历中,这种状态的灵少之又少。
它被……吓傻了。
蓝海面色凝重道:我以为……灵体本身就是恐惧的源头。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灵如此害怕
安以明从怀中取出一张驱鬼符咒,缓缓举起,低声念起咒语。符咒轻微震动,但那只灵体依然蜷缩成一团,毫无反应。
他皱了皱眉,将符咒收回,转而召唤出一只狼灵。狼灵瞬间凝聚,散发出强烈的气息,低吼声震动空气。然而,灵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眼神茫然,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看来是真傻了,这种状态的灵,很快就会自然消散,应该是刚刚才被吓傻的,大家今晚到前院酒吧里过夜吧,这里不安全,让他害怕的东西,很强大。
众人陆续离开,薛代珊却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我房间还有重要文件没拿,得回去取一下。
好,但要尽快回来。
陆景行此时插话道:这种情况下,你自己一个女生去不太安全吧。
我陪你一起去吧。苗靖川瞥了陆景行一眼,露出不是很相信的神色,主动上前。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薛代珊转身与苗靖川并肩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拉得很长。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两人依然没有出现。
拿个东西需要这么久吗禹冰冰不安地望向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墙面。
不对劲,我们去看看。
安以明起身向薛代珊房间走去,陆景行、蓝海和禹冰冰紧随其后。
门虚掩着。安以明轻推门扉,苗靖川独自坐在床边,看着手机。
你们怎么来了
薛代珊呢
她拿完东西后说肚子不舒服,说要先解决一下再和我们去前厅。让我在这里等她。
安以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卫生间门前,轻轻叩门:薛代珊你在里面吗
见没有回应,他又加重了力道:薛代珊!你能听到吗
门后,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猛地推门——
门内的景象令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薛代珊跪在马桶旁,上半身无力地倾斜,头歪向一侧,双眼微睁,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物。
她的右手边,散落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已被撕去了好几页,碎纸片散落在马桶内外,有些已被水冲走,只剩几片浮在水面上,墨迹晕染开来,已难以辨认原本的内容。
安以明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触碰薛代珊的颈部,试图寻找脉搏,却只感受到了渐冷的肌肤。
他仔细观察,薛代珊身上没有明显的刀伤或枪伤,但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可见的红色勒痕,皮肤表面有些许擦伤。
是被勒死的,凶手用了某种细绳或者丝巾,从后方突袭。
蓝海神情严肃,盯着苗靖川道:房间里只有一人,其他人都和我们在一起,你有什么话说
怎么可能是我,我一直在卫生间外边!是这地方的邪祟,对,一定是邪祟!
安以明缓缓拿起那本残缺的笔记,仔细翻阅。里面记录着薛代珊进入俱乐部以来的所见所闻,大多是些不便被普罗大众知晓的秘密。
他的目光在几页间游移,答案似乎在他脑海中渐渐浮现。
苗靖川,你有什么秘密,要做到非杀人不可呢
我都说了不是我了!卫生间的门是锁上的,我怎么可能进得去能做到的,只能是邪祟。
但如果薛代珊进卫生间的时候压根没锁门呢
那怎么可能,男女有别,上卫生间怎么可能不关门。
在一个人极度害怕的情况下,男女有别这种观念,可能会有些无力。并且,薛代珊也不一定是去卫生间解决私人问题的。
就算你是对的,她害怕,开着门,那是谁锁的总不可能是我吧,我在外面。房间的钥匙都在薛代珊手上。
众人目光转向案发现场,果然,房间的钥匙就放在薛代珊尸体旁边。
安以明走近门口,仔细打量着门把手。
正好,我家卫生间也是这种门把手,不然还真被你给骗了。这种门把手,可以在关门前按下里面的开关,然后在关门的时候顺便上锁吧。
你血口喷人!
这本残缺的笔记就是最好的证据。
笔记上有什么记录着我和薛代珊的过节
重要的不是笔记上有什么,而是笔记上没有什么。
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等待他继续解释。
其实我早有察觉,虽然薛代珊自称是时尚杂志的编辑,但那家杂志社我听说过,分明就是她老公投资的。既然他们要离婚,她自然要离职,另谋出路。而我猜,她找的出路的敲门砖就是进入俱乐部,拿到你们这些社会精英人士的秘辛。这一点,她的目的应该和陈俊泽是一样的。
这...这...只能说明他们自己心术不正吧。
可我仔细查看了一下,笔记上唯独少了你的那部分。你公司破产的消息,连沈静小姐都知道,薛代珊不能不做记录吧
这也不能成为证据吧
那你敢伸出你的双手,让大家看看吗我猜刚刚的勒痕不会这么快消散吧!
苗靖川的面具终于崩塌:是她先要挟我的!我这次的合作是我最后的机会,不能让对方知道我破产了,她想拿我的事情做文章,我就只能让她先下地狱。
拷起来。蓝海果断下令,两名警员立即上前。
蓝海眉头紧锁道:你杀靳姐和陈俊泽也是因为他们要曝光你的秘密
安以明摇摇头:靳曼和陈俊泽应该不是他杀的。靳姐的案子,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至于陈俊泽……
我们先去前厅吧。
第7章
妖为刀俎
众人来到前厅,围坐在酒吧的长桌旁。
安以明打量着在座的众人。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陈俊泽为什么会冒着风险离开房间。不过刚刚苗靖川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想在今晚就实施敲诈,所以应该是他主动去找别人。
蓝海问到:什么事非要在今晚
应该是,他知道了靳曼死亡的真相。这样的话,线索就连起来了。
安以明将目光锁定在陆景行身上:陆叔,陈俊泽是你杀的,对吗
陆景行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到底没能隐瞒过去吗
这点倒不难猜,在场的有作案动机,又有这样手法和力量的,也只有你了。
没错,靳曼和陈俊泽都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禹冰冰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杀了靳姐
陆景行冷笑一声:她对俱乐部所有人是都不错,可是她太花心了。
这就是之前陈俊泽提到的,你和靳曼起争执的原因
没错。
沈静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可姐姐罪不至死吧
没错,后知后觉吧,是我当时太冲动了。
蓝海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愤怒地质问道:你居然……靳曼的尸体呢
被我扔到河里喂鱼了。
安以明深吸一口气:陆叔,这么做值得吗
一次性除掉两个社会败类,我赚了。
两个吗确实,陈俊泽和薛代珊两个靠别人隐私过活的社会败类。
众人闻声一惊,面面相觑。
蓝海不敢置信地问道:薛代珊不是苗靖川杀的吗
蓝叔,您有没有想过,薛代珊为什么会被苗靖川杀掉呢
借刀杀人
起初或许并无借刀杀人的意图,只是想故意公开陈俊泽电脑里的信息,使薛代珊误以为凶手是为了自己的秘密而作案,好让她停下这种收集别人秘密的行为。却不料,当薛代珊急切返回房间试图销毁笔记之际,被苗靖川察觉,于是苗靖川便萌生了杀害薛代珊的念头。
那靳曼呢
安以明思索片刻,重新审视了一遍酒吧内的装潢:陆叔应该没有机会杀掉靳姐,如果我没记错,陆叔的不在场证明是自己在沈小姐店里买花吧。
那你猜我为什么只把头颅放在凶案现场
蓝海顺着陆景行的目光望去:你把头颅冷冻,假造了死亡时间
没错,只有酒吧前台有冷藏柜,把整个尸体放进去目标太大,我只好切下她的头颅。
安以明看向陆景行:想要毁尸灭迹,全都丢到河里喂鱼不是更方便吗其实,一直到刚才,我都无法弄明白靳姐死亡的真正原因,直到我看到某些人的反应,我才开始确认了一些事情。蓝叔,我对陆叔的了解并不深,您觉得,陆叔会是那种上一秒还在想着买花追回女方芳心,下一秒就能动手杀人的人吗
陆景行闻言怒色更甚,一拳砸在桌上:买花是我为了假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不行吗
众人纷纷看向陆景行,这种反常的激动表现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假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买花呢并且,这花还没买成。原因是这花,你应该压根就不是买给靳姐的吧!
众人一片沉默,陆景行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始终未能开口。
陆景行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态度已经暴露了自己,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怀疑你吗还是你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见陆景行没有回应,安以明继续说道:你的话,在诚村就开始怀疑了。那个时候我们素装进村,只有你,做出了想要拔枪的动作,虽然表面上是体现你的警惕,但真实目的是告诉村民我们是军方的人吧。好在那些村民并不认识你,他们久未离村,当然也不能知道你那个动作的含义。
你没有当面揭穿,就是为了引出我背后的人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确实也不敢相信一个做了我外公五年保镖的人,会想要我的命。
陆景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别说了。
可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啊。为什么苏瑶姐为了你甚至隐瞒了你们在诚村里的见闻。而那个你想保住的人,面对一个几乎无害的灵,就因为怕他将你们的事情透露出去,不是选择帮其完成心愿解脱,而是选择更方便地将其吓傻。苏瑶姐,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只没有人性的妖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
陆景行也愣住了,仿佛恍然大悟:难怪她当时……
刚下过雨,天已经快黄昏了,怎么可能还有村民去下地干活,你们分明是去联系村民了吧,告诉他们是我来了。
蓝海眉头紧锁:但诚村不是不能说谎吗
他既然把我的事情告诉了村民,村民当然也会告诉他诚村的禁制。说谎只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负担,不会伤及生命。这也是他和苏姐姐没有参与和谰、诳、谲三只邪神的战斗的原因吧。
不愧是安祟师。
但是陆叔,你错了。我不否认人和妖之间可以有真爱的存在,但这太少见了。大多数情况下,人都是被利用的一方,这种故事我听得太多了。
姐姐她,姐姐她,我们明明一起长大,怎么可能是妖
蓝海走到沈静身边:有些妖幻化为别人的模样,参与人类的生活,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类的案例。
陆景行的神色突然变得慌乱,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就在众人注视之下,他的鼻孔缓缓渗出殷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
安以明看到这一幕,瞬间变了脸色。
还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陆景行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然从座位上滑落下来,重重地倒在地上。
第8章
女夷神装
酒吧的灯光很暗,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前厅,在陆景行身下蜿蜒的血泊上折出细碎磷光。
安以明跪在地上单手按压他逐渐冷却的胸腔时,右手指尖忽然触到某种细小的硬物——一粒沾血的牡丹花种正从死者耳道随血液缓缓滚落。
常闻深山幽谷中,双首并蒂出牡丹,岁久通灵。二妖同躯共根,性迥异,一妖多情,如春风拂柳;一妖诙谐,若秋水碧波。两性相悖,情趣相违,争执不休。安以明独自默念着。
沈静,你们已经暴露,为什么还要杀陆叔
杀他我怎么会舍得杀他。
沈静的笑容渐渐扭曲,声音中渗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花种,是他自己要求种下的啊。我们本打算你回到镇子就杀了你的,但这个人非说你救了他的命,回来就苦苦哀求我们放你一马。哎,谁叫我心软呢为了你,我可是杀了我亲姐姐啊。
她看了一眼陆景行倒下的身体,继续道:我和他说,如果你查到了单身俱乐部,若是他能和我做场苦肉戏化解你对我的怀疑,我就放过你。为什么要拆穿我们,为什么怪,只能怪你太聪明吧!
沈静的身躯在一瞬间扭曲变形,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翠绿纹路,如同树根般蔓延至全身。
安以明迅速拿出符纸,低喝一声:狼灵守护!
三道灰色的光芒从他体内迸发,凝聚成三头体型硕大的狼影,环绕在他周身。
哼,草原来的狼灵吗这把戏几百年前我就见识过了,我承认之前确实吃了点苦头,但你这几只,太弱了!
各位快走!出门后,不要回头!
安以明转头向酒吧内其他人喊道,同时从怀中掏出数道符咒,迅速隔空贴于门框之上,
花妖沈静轻蔑一笑,五指张开,无数花藤从她掌心延伸而出,如同毒蛇般朝着众人袭去。
安以明一跃而起,手掐法诀。
束缚,启!
符咒瞬间化为金色锁链,将那些花藤暂时缠住。
趁现在,快走!
安以明的额头已渗出密密的汗珠,狼灵守护在他身后发出低沉的咆哮。
蓝海见识过邪祟的强大,也不敢多留,协助其他慌不择路的人逃出了酒吧,安以明则独自面对愈发狂暴的花妖。
沈静怒极反笑,身体周围开始盛开无数妖异的花朵,释放出幽绿色的花粉。
安以明屏住呼吸,抽出一道镇魂符,但为时已晚。花粉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即使他体魄强健,也感到一阵眩晕。
沈静抓住机会,藤蔓如鞭,狠狠抽向安以明。
安以明勉强招架,但藤蔓上的毛刺划破了他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数道血痕。
狼灵怒吼一声,扑向花妖,却被更多的藤蔓束缚。
就算我自毁一头,丢了几百年的功力,也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制服的
安以明咬紧牙关,将一道符咒丢向自己与花妖之间的区域:爆!一道刺目的白光在两人之间炸开,震退了花妖的攻势。
借着这短暂的间隙,安以明踉跄后退,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狼灵守护也已经黯淡,几近消散。
不错的手段,可惜,还差得远。
花妖的身影如鬼魅般靠近,一把掐住了安以明的咽喉,将他高高举起。
你的血,一定很适合浇灌我的花朵。
沈静妖艳一笑,将安以明重重摔在地上。
安以明立刻起身,回以微笑,双手轻轻一挥,口中低语:既然只剩下我们两人,那我就不妨大胆一试,穿上一身女装吧!
只见一套轻柔而华美的霓裳缓缓在安以明背后飘浮而出,衣裙上绣满了灵动的花枝与叶脉,仿佛蕴含着大自然的生机与灵性,散发着一股清雅而神秘的气息。
女夷,那位名为的蓝星的行星上,上古时期的花神,以温柔慈悲、灵慧通透闻名。
沈静的利爪距安以明咽喉仅余寸许,妖气凝成的荆棘已刺破他颈间皮肤。
千钧一发之际,霓裳上的藤纹骤然苏醒,化作碧色流光缠绕住花妖手腕。
这是……草木本源的气息
沈静踉跄后退两步,足下绽开的花朵在触及霓裳流光的刹那尽数枯萎。
安以明缓缓站起,发丝无风自动。
他指尖轻抚过颈间血痕,伤口竟生出细嫩花芽,转瞬愈合如初。
沈静尖啸着召出更多妖花,却见安以明身后浮现花神虚影,那素手轻扬间,妖花簌簌飘落成温顺的蒲公英。
今承女夷娘娘法旨,断邪根,正花纲!
沈静此时已经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所有生机都被抽离,无力地坍缩在地上。
安以明握紧拳头,声音低沉而克制:我母亲,也是你们安排人杀害的吗
沈静闻言,嘴角竟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你母亲哈哈……当然不是。忆忆,她这样的人才,我们怎么会杀她呢。凶手另有其人,你这么聪明,有本事,自己去查吧。
沈静凝视着眼前逐渐消散的景象,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这就是姐姐一直渴望的那个秘密的力量吗临死前能见一眼也足够了。
沈静的脸上痛苦愈加明显,却依然挣扎着露出一抹苦笑:不过安以明,还有件事你错了,或许...或许...我们都错了。
当最后一片花瓣落下,地板上只剩一朵晶莹的牡丹。
但隐约可见,其身旁由花粉镌刻的两行诗句:并蒂本是无情物,偏借人身说相思。
————
安以明推开门,缓步走了出来,蓝海依旧守候在门外。见到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事了。
安以明语气平静而坚定,似是给蓝海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蓝海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从身旁的警卫中挑出几人,低声吩咐几句。那几名警卫应声而动,迅速进入屋内,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此时,苗靖川已经在押往警局的路上了。
而禹冰冰同样早已离去,走到一个离酒吧不远的路口,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事情成了,比预想的要顺利,她以后,不会再去烦你了。
随即她挂断电话,望向酒吧的方向,见安以明已经出来,便把手机揣到兜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第9章
并蒂牡丹
我叫沈静,说我没有人性一点也没有错,毕竟,能有哪个有人性的家伙会杀掉自己的姐姐呢
我本是并蒂牡丹,生于前朝的皇家御苑,凝聚日月精华,汲取天地灵气。自幼便被奉为至高无上的象征,皇室贵胄前来瞻仰,文人墨客为我赋诗。每一瓣花蕊,每一寸枝叶,皆承载着帝国的荣耀与威严,连皇帝也亲自为我浇灌,赐我名双魂仙葩。
然而,世事无常。兰若帝国的覆灭,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将我从云端狠狠摔落。
那一夜,烽火漫天,鲜血染红了御苑的池水,刀光剑影中,我亲眼目睹了皇族的覆灭。昔日的尊贵不复存在,我沦为无人问津的弃物,价值一落千丈,被随意丢弃在荒芜的郊野,任凭风吹雨打。
千年风霜,我吸收天地精华,早已可以化为人形。
奇异的是,我这并蒂双花竟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靳曼与沈静。
两个灵魂共享一具身躯,轮流主导,常因理念不合而争执不休。
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我渐渐明白,若想重振往昔荣光,唯有集结力量,复国才是唯一的出路。
偶然间,我得知了那个秘密在祁连镇的消息。于是,我来到了这里,开了醉花阁酒吧和花容月貌花店,以此为掩护,暗中寻找复国的契机。
我本以为,自己早已将七情六欲尽数摒弃,心中只剩复国的执念。
直到陆景行的出现,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世界。
命运待我不薄,后来竟然让我和他在姐姐的酒吧再次相遇。
在我的一再哀求下,姐姐答应了让我加入她创办的俱乐部。
但令我不甘的是,我的姐姐靳曼仅仅将他视为工具,利用他为复国大业铺路。
姐姐总是告诉我,他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一旦帮我们拿到秘密,便可以舍弃。
然而,我却在与他的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地动了真情。
每当夜深人静,我便会与自己争辩:帝国的复兴与一己之情,究竟何者更为重要随着时间推移,我心里恐怕早已没有了复国的野心。
我开始畏惧靳曼夺回主导权的那一刻,害怕她为了所谓的大业而伤害陆景行。
那天,陆景行来到了我的花店,我自是满心欢喜的,只是我很快便伤心起来,我知道,他是来给姐姐挑花的。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便将实情尽数说出。
我原以为他会很生气,但当得知他内心也在挣扎时,我心中竟涌起一丝甜蜜的欢喜。
原来,他早已为了我与姐姐大吵一架,姐姐却以他已有姐姐了为由,断然拒绝了他追求我的心意。
他本意是想把这份情愫长埋心底,打算和姐姐重归于好的。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在爱情的鼓励与支持下,我与他合计,施展禁忌之术,彻底抹杀了姐姐靳曼的那部分人格。这个决定,让我既感到解脱,又充满愧疚——毕竟,那也是我的一部分。
如今的我,不再是为复国大业而活的妖物,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人。
与陆景行相伴的每一天,我都在学习如何真正地活着,如何去爱,如何去原谅过去的自己。
只是,我好像,没有时间了。
还有,那本笔记上记录的没有神明,也没有妖魔鬼怪的盛世,我应该,也没机会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