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轻歌便已经站在冷宫的寒窗前。月光如水,冰凉洒落她那张白皙绝美的脸庞。冷宫——这座曾经的荣耀,如今成了她的囚笼。
沈轻歌,你可知,皇上赐你这冷宫,乃是你的不忠与无能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厉的声音。
沈轻歌微微一笑,傲娇中带着一丝冰冷:皇上是想让我隐忍不争可惜,我沈轻歌从来不喜欢当壁花。
你若不争,怎能配做王妃话音未落,门外一双冷漠的黑眸盯着她,那人正是她的夫君,世人眼中的冷酷王爷——萧夜琛。
萧夜琛,那个所有人都忌惮三分的男人,此刻眉眼之间却藏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你误会了,沈轻歌低头,一脸无辜又倔强,我从未辜负你,只是宫里的阴谋太多,谁又能全身而退
萧夜琛冷哼一声,误会呵,那你来解释,昨夜为何与那权臣私会
沈轻歌脸色微变,目光却坚定如铁:那不过是设计!萧夜琛,我誓将真相揭开,今日起,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门外传来脚步声,冷宫的门轰然被打开,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太监慌忙进来:王爷,王妃,我刚从御书房得知,皇上决定重新审理你们的案件……
萧夜琛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沈轻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轻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火光熊熊燃起:看来,是时候让这宫廷里,所有看轻我的人,见识见识我的锋芒了。
冷宫偏殿,一锅草根野菜汤咕嘟冒泡,沈轻歌抬手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娘娘,您真不打算叫人去请王爷吗小宫女阿环眼神中满是担忧,他……毕竟昨夜留宿在您这里。
沈轻歌轻抿了一口野菜汤,挑眉冷笑:他愿意来,随他;他若不来……我倒省了口饭。
可他好像又被长公主请走了。阿环咬唇低语,他们今早一同去了御花园。
沈轻歌将汤碗放下,唇角勾起一抹轻蔑弧度:长公主一个将前朝余孽藏在后院的女人,也敢抢我的男人
阿环一惊:娘娘,您知道了
这冷宫虽然封锁消息,但我不是瞎子。沈轻歌声音淡淡,她和他,都不是单纯人。可笑当年我还真心待他,如今……呵。
她起身,换上一件素白宫裙,乌发高束,步履婀娜,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之上,杀气暗涌。
她不是那个被打入冷宫就会哭哭啼啼求原谅的废物王妃了。
她沈轻歌,回来,是为讨债。
御花园内,花香袭人,长公主慵懒地倚在红梅下,手指轻抚玉骨扇,笑意盈盈:王爷,您这几日是不是被那冷宫狐媚子缠得太紧
萧夜琛蹙眉,未置一词。
长公主继续娇笑,听说,她昨夜灌醉您,把您留在冷宫本宫还以为王爷最讨厌她。
够了。萧夜琛薄唇紧抿,语气冰冷,她不是你能议论的人。
王爷当真动了心长公主猛然收了笑意,眼中掠过一丝怨毒。
正在这时,沈轻歌缓缓步入御花园,手执玉骨白扇,眼波含笑:长公主好兴致,一早就来献殷勤。
长公主一怔,强装镇定:你一个冷宫弃妃,倒还有脸出宫不怕皇上降罪
沈轻歌一步步走近,轻拢鬓发,淡笑如水:我冷宫归来,是奉了圣旨,来查前朝余孽案。
她视线直逼长公主:第一嫌疑人,正是你。
长公主脸色瞬间煞白:你放肆!
放肆沈轻歌唇角一勾,语气骤寒,你勾结前朝余孽,藏身宫中,挑拨君臣,谋害王妃,连皇上都震怒——现在才是真正的‘放肆’。
这……不可能!长公主惊叫。
萧夜琛却眸色微闪,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眼神再不是那个一味讨好的傻女人,而是……锋芒毕露,步步算计的女王。
沈轻歌侧头看向他,眼中讥笑:王爷,您是不是很惊讶,我居然不再哭哭啼啼了
萧夜琛皱眉未答。
她转身离去,丢下一句:既然你信她……那你就继续宠她好了。
夜半,沈轻歌悄然离开寝殿,沿着秘道潜入藏经阁后院。她曾在冷宫挖掘旧籍时,偶然发现了一本禁书——记载着当年王朝覆灭的真相与秘术传承。
而今晚,禁术之灵显化。
你是这千年第一位,解开五象阵的女子。空中飘出一道虚影,声音冷冽。
沈轻歌强忍心头震惊:若我想复仇,想救赎自己,想掌控这深宫一切,你可助我
以命相搏,你若敢赌,我便助你。虚影冷笑,代价是你今后将与天争命,与人争权,与情争心。
沈轻歌缓缓闭上眼,旋即睁开,眼中冷光凛然:我愿赌。
一股强大能量瞬间涌入她体内,封印解开,血脉苏醒——
她,是大齐前朝女将军之后!
次日清晨,朝堂之上,沈轻歌惊艳亮相,一纸密折震惊百官:
前朝余孽潜藏后宫,暗中传信北蛮,宫中藏匿‘赤莲图’,王爷之父之死……皆为一人所为。
百官哗然!
而她步步直上,冷笑环伺,抬头看向上座萧夜琛:王爷,如今你还要护那长公主
萧夜琛神情复杂,眼中带着一丝迟疑,最终沉声道:
本王……信你。
这句迟来的信任,沈轻歌并未回眸。
她的身后,是一地腥风血雨,而她的脚下,是再也不会低头的傲然锋芒!
夜深,藏经阁后的密室幽光浮动,沈轻歌盘膝而坐,掌心一道淡金色光芒缓缓旋转,犹如日晕凝结。她的气息越来越强,那股原本柔和的气质被一层凌厉笼罩,如一柄锋芒初现的利刃。
她缓缓睁眼,瞳孔中浮现出一抹赤红流光,掌心的金芒砰地一声炸散。
元息初开……她喃喃低语,唇角扬起讥讽的笑意,你们不是想看我死在冷宫从今天起,就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谁才是这深宫里真正的猎手。
她抬眸,幽深如夜的眸子宛如寒潭底最深处的杀机。
次日,御前早朝,皇上突然下旨:沈轻歌协助内务府查办前朝余党,暂任内务女使。
众臣震惊,一时间百官议论纷纷。
一个被贬的冷宫弃妃,居然成了内务使
听说她手里有前朝密信……陛下是在借刀杀人
呵,一个女人而已,她能翻得起什么浪来
沈轻歌站在金銮殿中央,白衣如雪,容颜冷艳,她抬眸望向上座的萧夜琛,声音清冷:既接旨,自当尽责。臣妾定查出真凶,还宫廷以清明。
她神色不卑不亢,姿态却锋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萧夜琛眸色暗沉,久未言语。直到众臣退散,他才走到她身旁,沉声道:你变了。
是啊。沈轻歌抬眸,唇角挂着浅浅的笑,从前太傻,如今……不装了。
我当初……误信了她。他低声道。
她眼神无波: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一句话,直接将他隔绝千里。
当晚,御膳房起火,数名掌厨太监受伤,一名死于非命。沈轻歌赶到现场,目光落在尸体的指尖:一截红线,绣娘宫的秘纹。
她当即调转方向,直入绣坊,逼问值守嬷嬷:你昨日是不是见过长公主的人
嬷嬷惊慌失措,却还是咬牙否认。沈轻歌冷笑,翻出地砖暗格,里面赫然是整套皇宫密匙和一件男装锦袍。
很好。她轻声道,连假扮成太监都学会了,长公主果然野心不小。
她将证据一一呈交皇上,御前弹劾长公主与绣坊暗通款曲、勾结北蛮余党。长公主恼羞成怒,甩袖怒喝:沈轻歌你血口喷人!
我喷不喷人,你心里没数她淡笑,你不如想想,那日你送给王爷的那幅绣画,为何会被我调包。
长公主面色骤变,你动过那画
是啊。沈轻歌勾唇,我在里面加了北蛮国书密纹,你若真无辜,又怎会被指认
百官哗然,皇帝拂袖大怒:来人,封锁长公主寝宫,彻查后宫内乱之事!
沈轻歌退后一步,礼数周全:谢陛下信任,臣妾定不负所托。
当晚,萧夜琛坐在偏殿,眉头紧蹙,久久未动一筷。他脑海里反复浮现沈轻歌抬眸那一瞬的锋利眼神,心头一阵烦闷。
王爷,属下在旁低声提醒,长公主一案已经牵出二皇子……主子,您若再不表态,只怕皇上会……
她……到底想做什么他低声喃喃。
她属下一怔,她想做的,恐怕是……皇后。
萧夜琛手中酒杯咔一声碎裂。
几日后,太后寿宴之日,众嫔妃王孙皆齐聚宫中。宴席之上,沈轻歌步步莲花走入,衣袍华贵,云鬓高束,头戴金凤流苏,一袭丹红凤尾裙几乎压过了所有人。
她走到太后面前,屈身行礼:臣妾为太后贺寿,特献‘锦图如意’。
咦这不是长公主珍藏的那幅凤纹锦绣一旁的贵妃惊讶,怎么在你手里
因为那本就不该属于她。沈轻歌抬眼,眼神凌厉,那是前朝锦书机密改装之图,若非本宫及时拦下,她早已送去北蛮换兵。
太后变色:竟有此事
证据在此。沈轻歌命人送上密函。
一时间,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看她——一个从冷宫里走出来的女人,竟敢如此当众撕破脸面,揭开宫中最大的毒瘤。
你疯了吗萧夜琛终于忍不住低吼。
她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冷得像冰:你怕我把你的脸撕下去
你以为我坐视不管,是因为我不查我是在护你!
你是在护她!她厉声打断他,眼眶微红,你从头到尾都护她!
萧夜琛愣住了。
沈轻歌转身,走回宴席中心,举杯:来,为太后贺寿,也为……我自己。
为这深宫所有被背叛、被诬陷、被践踏的女人干一杯!
所有人安静如死,片刻后,掌声稀稀落落响起,一位老臣起身拱手道:沈女使有勇有谋,老臣佩服。
皇帝看着她,许久,终于开口:沈轻歌,自即日起,封为皇上钦命内府掌事女官,执掌宫中十司。
沈轻歌低头谢恩,一身红裙灼灼生光,满殿无一人敢与之争锋。
她站起时,眼尾扫过萧夜琛,他正看着她,目光复杂。
她却似未看见,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傲慢的背影。
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认同,也不在乎他的犹豫。
这个宫廷,属于她了。
春寒料峭,东宫内一片肃静。沈轻歌立于朝阳之下,红衣如血,眸中是冷艳清绝的不屈与傲骨。
而在她身后,是三司九署、锦衣卫、内务府十余位高位掌司,全数低首听令。
她不再是那个人人唾弃的冷宫弃妃。
她是权柄在握,能调动半个宫廷的皇命钦女。
即日起,绣坊、御膳、尚衣、织司、礼部宫廷诸案,全部重审。她淡声开口,声音却响彻整个宫苑,所有涉案之人,一律查办到底,不容庇护。
话音未落,跪下的人便如潮水一般。
沈掌事,饶命!
我们是受命行事,实非本意啊!
请掌事开恩,愿立功赎罪!
她扫视一圈,眼中无丝毫怜悯:你们当初落井下石时,可曾念过仁义二字
这一刻,曾嘲笑她、打压她、看她笑话的人,统统跪在她脚下。
而她只是缓缓坐下,红袖一拂:如今,我站着,你们就得跪着。
锦衣卫奉命,将一众贪污枉法之人连夜押入天牢。而沈轻歌,则在短短数日内,以雷霆之势彻底接管后宫政务、整顿内务府、裁撤冗员,立法新制。
她只做一件事:清洗。
而每清洗一次,宫中的人对她就多一分惧意,少一分轻视。
她在往日泪痕处,修出了一身铠甲。
而这时候,那个一直站在暗处观望的男人,终于沉不住了。
萧夜琛立于长廊尽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她,心中百味杂陈。
当初他一纸冷令,把她扔进冷宫;如今,他却连靠近她一步,都要踌躇良久。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翻看那幅旧绣,指尖轻抚处,仍残留着她的香气。
你到底要我如何他低声喃喃。
沈轻歌这边,却在安排一件足以动摇整个朝局的大事——彻查当年萧家三代冤案。
王爷的父亲,先皇之战死因,有大疑。
这是她派人从封藏府中查出的密卷,上面赫然写着:‘王府旧将,死于内廷之手。’
这是一记重雷,炸得萧夜琛数日夜不能寐。他冲入内务府大殿,第一次主动找她。
你查我父亲
她没抬头,只冷淡回:不查他,我查谁
我父亲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
可他最后却死在你父皇的军中,战报上说是敌军偷袭,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你不觉得可笑
她终于抬头,眸光逼人,萧夜琛,你活得太安逸,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他目光震颤,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你不是那个沈轻歌。他说。
你也不是那个我曾爱过的王爷。她声音平静,我们之间,谁也没资格提曾经。
他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挥开。
别碰我。她冷笑,从前你想装冷酷,我跪着求都求不来;现在你想回头认错,我连看都不想看。
他退了一步,眼神难堪又懊悔: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原谅。她缓缓道,我要你,看着我亲手颠覆你的一切。
这句话,彻底将两人推入生死对立的旋涡。
当夜,宫宴。
沈轻歌当众揭发宰相之女假借封赏之名,贿赂内宫女官,意图扶持新皇,废除现储。
朝堂震动!
宰相痛哭流涕,百官震怒,皇帝当场下令抄家、问斩。
那位贵女被拖下去时,仍不甘心地尖叫:
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毁了我全家!
沈轻歌抬起手,微微一笑:别哭,等下地府里,我让你一家团圆。
掌声自高位响起,皇帝亲自赐宴于她,言辞嘉许。
而沈轻歌端起玉盏,却望向萧夜琛。
她慢慢举杯,声音平稳如水:
王爷,臣妾敬你一杯,为你曾把我扔进地狱——如今,我从地狱里爬回来,只为让你亲手看见,我比谁都活得漂亮。
她仰头,一饮而尽。
萧夜琛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指尖早已收紧,指骨泛白。
众人皆喜庆,而他,坐在天光最远的地方,沉默如墓。
沈轻歌落座的那刻,心头忽然微微一震。
是的,她赢了。她终于亲手撕碎了过去的耻辱,把那个从冷宫里一步步走来的自己,推到了万人之上。
但为什么,心里那么空
原来,不是她不再爱了,是她连恨都用尽了。
她没有力气回头了。
那一夜,春灯如昼,宫花烂漫。
沈轻歌独坐庭前,红衣胜火,眼神却一片清冷。
她缓缓抬头,看着遥远宫阙的灯火。
我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我自己。
大漠风沙,天色昏黄。
边关传来急报:北蛮联三部,铁骑压境。边城告急,皇上震怒,朝堂一片惶惶。
当群臣争论谁应出征时,众人皆未料到,一个名字掷地有声地落在金殿之上:
臣妾,沈轻歌,愿请调兵出征。
满朝震惊。
沈掌事她一个女人,如何上战场
她虽才智过人,却无军中资历,岂能统三万兵马
可皇上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无比。
你……当真要去
沈轻歌跪地叩首,语气笃定:此役若败,边疆陷落,百姓涂炭。臣妾愿以血肉为盾,守我大夏山河。
金殿寂静三息,皇上终于缓缓点头。
准了。沈轻歌,封摄政统帅,携三万铁骑,即刻启程。
那一刻,无数人瞠目结舌。而她,红衣披甲,策马而行,马蹄踏破金阶,披风卷起风雪,一眼望不尽的锋芒杀意。
当她出征的消息传入王府,萧夜琛险些摔碎酒盏。
谁准她去的!她一个女人——
王爷,属下低声打断他,如今摄政帅印在她手里,三军皆听其号令,您……已无干涉之权。
他怔住,忽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她真要离开了。
不是冷宫里那个任他践踏的小妃子,不是后宫那个妥协隐忍的女人,而是,掌军印、控兵权、君令不违的摄政统帅——沈轻歌!
风雪夜,边城初战。
敌军三万精骑突袭,沈轻歌身披银甲,率先出阵,策马横枪,敌将尚未靠近,已被她一枪挑下马下。
众人惊呼:那不是沈掌事吗她怎会……她怎会如此杀伐果决
她是女的,可她也是我们主帅!
杀啊——!
她一马当先,如银凰穿雪,亲自带领破敌突围。整支大军士气大振,连胜数场。
而此刻,京城之中,萧夜琛彻夜未眠。
每晚,他都站在王府高阁之上,看着西北方向。风吹动他的衣袍,他喃喃自语:
你倒是真能舍得走啊。
我……真就再也不配你回头看一眼了
直到一日,急报突至。
沈轻歌在断魂谷遭遇敌军三部伏击,孤军深入,被围山谷三日三夜,生死未卜!
那一刻,萧夜琛眼前发黑,险些跪倒在地。
备马!他厉声大喝,我要亲自去边境救她!
王爷!属下惊慌失措,皇命不可违,擅离职守乃欺君之罪!
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这狗屁皇命他怒吼出声,声嘶力竭,她要是死了,我这条命还有什么用!
萧夜琛亲自披挂出征,不请而行,只为一句:她还活着,我便不许她死。
断魂谷,风雪凄冷。
沈轻歌一身血衣,右臂中箭,伤口已经化脓发黑。她咬牙强撑,双眼却未曾闭上。
主帅,我们只剩不到两百人了。
再不突围,我们一个都走不出去。
她艰难站起,手握长枪,目光坚定如铁:告诉他们,沈轻歌还活着,就必须给我杀出这片血路。
正当她带人冲杀之际,远方忽地马蹄如雷,战鼓擂天!
杀啊——!
是萧夜琛!
他率五千铁骑强破山口,一人一骑直冲敌军腹地,长刀破风,怒喝如雷。
谁敢动她!杀无赦——!
沈轻歌一愣,看着他从血光中杀来,心头像被什么狠狠击中。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漫天雪地中。
再睁眼时,已在军帐。
帐外风声凛冽,帐内是他坐在床边,眉眼疲惫却温柔如初。
她艰难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眼圈泛红,却笑得如释重负:我来接你回家。
她哑然,鼻尖一酸。
沈轻歌,他轻声说,声音微颤,这一世,是我负你。下辈子,你若还肯回头,我换我来跪着求你。
她望着他,一行清泪滑落。
若有下辈子,别让我再遇见你。
话虽冷,她却已颤抖地抬起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指尖。
她终于承认,这一次,她撑得太久,也累了。
而他,也终于在万丈权谋与风雪之中,明白了那个跪在冷宫、眼神倔强不肯求他的少女,到底有多珍贵。
此战之后,沈轻歌凯旋归朝,皇帝御前褒奖,群臣敬仰。
而她,在朝堂之上,亲手递上摄政印,朗声道:
臣妾,已无所求。
此印,还于陛下。今后,愿归田里,种花煮茶,不问朝政。
更不问情爱。
她转身,红衣胜雪,风姿绰约,却不再回头。
而他,立在百官之中,望着她的背影,泪落无声。
她赢了这一局,赢得彻底,却也将所有温柔,葬在风雪边关。
她是女王,是传奇,是活在自己规则里的神话。
没人再敢轻视她,没人再敢提起弃妃二字。
她是——沈轻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春日微暖,杏花微雨。
江南水乡,绿柳如烟,田田荷叶中,一座小院坐落在山水之间。竹篱茅舍,茶烟袅袅,院中种满药草与花木,清香四溢。
沈轻歌着素衣罗裙,素面朝天,却比昔日的红衣更令人心动。
她正在院中晒药,一旁的小童抱着刚采的灵芝跑过来:师娘!这是刚从后山摘的,还是活的呢!
她接过,眉眼温柔:不错,晾两天入药,记得别让太阳直晒,坏了根气。
她这几年,没有回京,也未踏朝堂半步。人们传她已病死、失踪、隐居——而她只是在自己选的地方,活成了最自在的模样。
她不再是朝堂的权臣,也不是谁的妃,更不是那个为了活下去,日日夜夜斗争的人。
她只做她自己。
直到有一日,山脚来了一个人。
小童跑上来通报:师娘,山下来了个怪人,说自己姓萧,求见您。
她指尖微顿,手中银针插错了穴位,药丸炸开一股苦气。
她未回话,只轻轻道:让他等。
日头落尽,月上中天。
她才慢慢走出药院,远远地看见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依旧风姿凛凛,衣袂翻飞,却不复当年的张扬霸道,更多了沉稳与……小心翼翼。
你来做什么。她淡声问。
萧夜琛抬头,眼中像藏了一整个浩瀚星河,声音低哑:
来看你。
她眉心轻蹙:我不是说过,不再想见你。
他却轻笑:你说过不再问情爱,也说过此生无所求,可你还是种满了香雪兰。
她怔住。
院中那片香雪兰,是她亲手种的——他最喜欢的花。
我带来了你以前想看的那本医经,还带来了上次你说的千年参王,还有……
还有我自己。
沈轻歌,三年前,是你站在万人之前救了我。
三年后,换我来。
他蹲下身,轻轻抱住她的裙摆,不再是那个睥睨天下的王爷,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的男人。
我没别的想法,不求你回京,不求你再原谅我,我只想陪你晒药、采茶、种花、熬药、煮粥。
你要去看病,我牵马;你要上山采药,我背你。
你让我跪一辈子,我也愿意。
沈轻歌沉默许久,眼中微有湿意,却只轻轻一笑:萧夜琛,你会做饭
会。他点头,三年里,我样样都学了。
她转身回屋,留下一句话:
好,那你就留下来煮饭。
从此,江南小院多了一个男人。
他早起做饭,晚间挑水,采茶、煎药、洗衣、种地,无所不包,甘之如饴。
邻里笑称:沈娘子这夫君,看着高贵,其实是个好下人。
而沈轻歌,只是微微一笑,未否认。
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长大了。
他从权谋王座上下来,脱下铠甲,放下傲骨,只为给她一个安稳结局。
那一年,江南花开,雨落烟波。
沈轻歌终于写完了那本医书《风雪诊经》,署名一笔:
赠与天下女医,亦赠,一人。
那人,便是——萧夜琛。
他曾负她一世,她用一生疗伤,最终,治好了自己,也救回了他。
他们没有大婚,没有宫廷盛典,只是在小院中摆了三张桌,摆上一壶酒,两碟菜。
他说:今日我不是王爷,你不是臣妾。
她说:我不是沈掌事,你也不是罪人。
他们只是——一对平凡夫妻。
风过竹影,她轻声唤他:
萧夜琛,来喝药。
苦吗他眉头一皱。
她眨眨眼:不苦,我放了糖。
他一口饮尽,皱着脸:骗人。
她笑弯了眉眼:骗你又如何
他抱住她:你一辈子骗我都行。
世人不知,那个曾震撼京华、翻手为云的女王,最终没归庙堂,也没归朝堂,而是——归于一人,归于平凡。
而她此生最甜的谎话,是说药不苦。
其实,她也终于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