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王三的送水车,卖手艺理论,赵序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他必须得承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三是个天才。
也难怪他能在这样的乱世天灾之年,还能活得如此滋润,不仅能天天吃上精粮,还能有心思巧取豪夺。
真不是没道理的。
但很可惜,他的抱负,不仅仅只是赚钱那么简单,他还想有一个和平的,安稳的,能让他好好生活的环境。
更何况,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他也不屑于做。
所以,他再次摇头拒绝:“你想多了,手艺我也不卖!你若想与我一道将水车推广开来,福泽更多百姓,我自然欢迎,但你若想以此牟利,恕不奉陪!”
王三本来还沉浸于自己的绝妙计划之中,都已经开始畅享美好未来。
听得赵序竟然再次拒绝,顿时就忍不住气急败坏起来。
“白捡的钱你都不要,你他娘的要做圣人吗?”
赵序不欲与他多说,将话题拉回正轨,问道:“既然你认可了水车,那咱俩的赌约,便算我赢了对吧?”
“啥?”
王三被气到了,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喘着粗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想着赌约,你到底有没有点志气?”
“字据拿来!”
赵序懒得和他废话,伸手朝他要字据。
王三一脸的哀其不幸:“你知不知道这水车能赚多少钱?大不了你占大头我占小头,咱们四六分,你六我四啊......”
赵序板着脸,重复道:“字据拿来!”
“三七,三七分还不行吗?”
“字据......”
“八二,八二总行了吧?”
王三快哭了,他仿佛看见了滚滚的钱流从自己面前淌过,他却一枚铜钱也抓不住的样子。
赵序逐渐没了耐心,忍不住拔高音量:“我说,字据拿来!”
“天爷爷啊!”
王三这次是真要哭了,哭丧着脸拉着赵序的袖子哀求出声:“九一,九一行了不,多少给我留点儿汤喝,贤弟你知道的,哥哥不是个贪心的人。你就看在哥哥好歹借了你五斤白面,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份上......至于你嫂子的事情,你就当哥哥是被猪油蒙了心......哥哥错了还不成吗?以后你说东,哥哥绝不往西,算哥哥求你了......”
赵序一头黑线,他严重怀疑,王三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还一口一个鸽鸽,要下蛋啊!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毛狗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鸡同鸭讲。
“你俩嘀嘀咕咕说啥呢?说老半天了都。”
毛狗儿一脸狐疑的凑上来,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迎上毛狗儿狐疑的目光,王三瞬间恢复正经,一脸冷淡道:“关你屁事!”
毛狗儿大怒:“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王三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关你屁事!”
“你......”
毛狗儿被气得翻白眼,捏起拳头就要教训王三。
“行了!”
眼见两人即将闹起来,赵序赶忙打断。
随即皱眉看向王三问道:“字据你到底给不给?”
对上赵序,王三又马上变了脸色,小鸡啄米般点头,一脸谄媚地笑道:“给给给,当然给,咱们现在就去取字据,以后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哥哥再额外给你十斤白面赔罪,这水车的事情,咱再商量一下呗。”
赵序脸色稍缓,但仍是拒绝得干脆:“我说了,这事儿没得商量。水车你要用可以免费用,你也可以学会了自己造,但你要是准备以此牟利,别怪我告到官府去,告你一个盘剥乡里鱼肉百姓。”
一听这话,王三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奄了下去。
他还是不死心,咬牙问道:“那么多钱,你就真的一点不动心?”
一旁的毛狗儿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了进去,不禁一脸懵逼:“你俩在说啥啊,水车咋了,哪里有钱?”
言罢,又转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赵序问道:“序哥儿,这水车你以后真要免费给王三用啊,昨天他咋欺负你的你忘了?要是没造出水车,咱弟兄现在还得起早贪黑的挑水给他浇地咧,要俺说,这一次免费得了,下次他想用,就让他拿白面来换。”
听见毛狗儿当着他的面就敢告黑状,王三的脸顿时就绿了。
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推搡了毛狗儿一下,喝骂道:“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人序哥儿都不和我计较,关你屁事。”
“俺就是看不惯你欺负大家,咋地?”
毛狗儿同样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恶狠狠地瞪着王三。
赵序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随即叹息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就这样吧。”
说完,他拉过一脸愤慨的毛狗儿,轻声道:“你去组织一下大伙,让大家伙都出点力,搭把手再做几架水车出来,一架水车能引的水有限,浇地还是不太够用。”
顿了顿,赵序接着说道:“再叫人去通知一下附近的几个村子,告诉他们太平村有引水的法子,让他们都派人来学习一下。”
一听这话,毛狗儿顿时就不乐意了。
拉着个长脸,不忿道:“这水车给俺们村的乡亲用用就算了,凭啥要教给外人?”
“就凭他们现在还没杀官造反,就凭现在关中的环境还算安定,去吧,这么做对咱们没坏处。”
赵序拍拍毛狗儿的肩膀,没有细细的解释。
两世为人,没人比他更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与其等到最后,让太平村被其他村子孤立甚至劫掠,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他们拉进己方阵营。
赵序的话,毛狗儿没听懂。
但赵序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去组织乡亲们干活。
顺便,再叫几个脚程快的年轻人去附近的村子喊人。
“嫂嫂,没事了,我现在和王三去拿字据,外边天热,你也先回去吧!”
乡亲们开始折返,赵序远远的嘱咐了满脸忧色的陈荞一句。
随后在陈荞忧心忡忡的目光中,转头对着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王三说道:“王三,愿赌服输,走吧,我和你去拿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