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怀上双胞胎儿子后,便把侄女交给我来养了。
我欣然接受,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养育。
十几年来,我为她放弃了爱情、没日没夜地工作存钱。
侄女18岁时,我给她买了车。
她大学毕业时,又给她全款买了房。
后来,我给自己上了意外险,受益人是她。
侄女却立即伙同哥嫂,在我的车上动了手脚,让我出了严重车祸。
我被送去ICU抢救,捡回了一条命。
可她半夜来到我的病床前：只有你死了,保险赔付金才是最高的。
毕竟血浓于水,拿你一命换我两个弟弟的婚房,值了。
然后她冷冷地摘掉了我的呼吸机。
再睁眼,哥哥正兴高采烈地向亲戚们宣布喜讯。
而嫂子却抚着孕肚,开始装模作样地哭穷：
两个儿子就是两套房子,家里已经有一个赔钱货了,这让我怎么养得起啊。要不就放弃了吧
听罢,我漫不经心地啜了口咖啡,点点头：
嗯,也对。那就尊重妇女意愿,养不起就流了吧。
1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侄女突然抬头看向我。
我眼神对上她的视线,心想,好一个天选扶弟魔。
既然如此,那我这辈子就让你当个够、当到死。
与此同时,我的言论立即遭到了亲戚们的抨击。
小羽,你这是什么话你爸妈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抱上孙子,你嫂子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儿子,而且还是俩,你在那酸什么
就是就是,要是老唐在天有灵,可算是能欣慰了。唐羽,你身为女儿,非但不主动去帮衬哥嫂,怎么还在那说瞎话！
哎,一定是大哥大嫂在天上保佑着,才不至于让我们唐家断了香火啊。
听到这番话,我只觉得可笑至极。
便冷哧一声回怼：是曹梅玉自己说养不起的,她说的也没错啊。
两个儿子就是两套房子,家里哪有钱买俩房子啊没房子还怎么娶媳妇生孩子反正那香火早晚得断。
再说了,那儿子就是香火、就是后代,女儿就不是了呗既然这样,那我这个即将要泼出去的水就先撤了啊。
说完我便起身要走,嫂子曹梅玉却急了。
毕竟,她今天的目标是我。
她想把侄女唐晶晶的抚养任务甩锅到我头上。
曹梅玉一脚将唐晶晶踹了出来。
侄女直接摔在了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看着疼到神情扭曲的唐晶晶,我心里全然没有了上一世对她的心疼。
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趴在我脚边,可怜兮兮地爬过来,轻拽住我的裤角。
她眼眶噙着一汪泪,小声呢喃着请求：
姑姑,你就让我跟着你生活吧,我吃得不多。
我倏地一下迈出步伐,不讲情面地将她的卑微甩开。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还有人嘟囔着：她是唐羽对吧今儿个是不是吃错药了
只因大家都知道我曾经多么疼爱这个侄女。
我的冷漠源自于重生的事实。
上一世,哥嫂开始一唱一和。
他们做了十年的试管,曹梅玉每天还要喝生子神汤。
当然了,那些钱都是榨干我的血汗得来的。
最后好不容易怀上了,当着我的面却说养不起,不想要了。
那时,众多亲戚们纷纷出言相劝。
侄女的卑微作态让我的心软成了一摊水。
当即我就宣称要抚养侄女长大。
还承诺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孩子。
可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放弃了爱情,舍弃了大好年华,最后只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唐晶晶亲手终结了我的呼吸,抽干了我的生命。
这一次,我会让她明白,现实不是童话。
她之所以能成为公主,是因为我的百般疼爱。
2
听亲戚们说,哥嫂还是打算生下那两个儿子。
对此,我并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那出戏就是演给我看的。
长辈们则顺势连番打电话来劝解：
毕竟血浓于水,你作为妹妹,理应帮衬与托举哥哥一家啊。
曾经的我确实是那么做的。
但得到的只有惨痛的教训。
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只让我感到无比厌恶。
这次,我绝不再淌这浑水了。
冷战了几天之后,我哥唐鹏主动伸来了橄榄枝。
我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
因为唐晶晶马上就要小升初了,需要我的钱和人脉了。
唐鹏打来电话,字里行间都透着套路与算计：
那个,晶晶马上就要小升初了,你嫂子说家里负担不起她的学费,不想让她继续上学了。寻思让她小学毕业后,直接进厂打工呢。
哦,可初中不是义务教育吗不让孩子上学可是违法的。
电话那端顿了一会儿。
他显然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如此淡然。
随即唐鹏又编织好了理由：
义务教育不要钱啊书也得买,衣服也得买,补习班也要上,还有口才班和兴趣班,都是要烧钱的。
就算给她烧钱拉扯大了,最终还是要嫁到别人家去,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不如让她早点出去打工挣钱,扶持两个弟弟。
面对哥哥的滔滔不绝,不耐烦逐渐爬上了我的眉梢。
同时,我的语气也浸染了一层厌恶：
也对,那你们随便吧,反正唐晶晶又不是我的孩子。
诶,你这是什么话毕竟血浓于水,她可是你唯一的......
嘟——
电话猝然挂断,屋内再次恢复静谧。
我以此决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不禁想起上一世的境况。
前世的这时候,我早已把侄女接回家里抚养了。
并给她提供了最好的教育资源和成长环境。
为了让唐晶晶自信阳光地成长。
我给她买了钢琴,找老师到家里一对一辅导。
还让她去跳街舞、学习格斗,每年假期都会带她去全国各地看风景、吃美食。
而这一次,唐晶晶还没长大呢,就得先学习照顾孕妈了。
还有她那两个还未出生的弟弟。
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开始无情地褫夺着属于她的一切。
我很快就让她明白了这一点。
3
有了侄子后,我就开始明显偏心了。
唐晶晶的生日是5月12日,也正好是护士节。
曹梅玉在高档餐厅订了一个包厢,要宴请前同事们过节。
她以前是在医院当护士的。
后来结婚、怀孕,直接就辞职不干了。
问起原因,她便将自己架到道德制高点上：
任何工作,都不如当一个全职妈妈,专心照顾小孩来得伟大。
很显然,她说的是屁话。
每年侄女过生日,曹梅玉都会变了法子联系同事们聚餐。
只因为我对唐晶晶疼爱有加,每年都出手阔绰、慷慨买单。
我不想在侄女生日这天闹任何不愉快。
所以每次都会顺着曹梅玉的意愿,去买单,给足了她们母女面子。
今年我依然盛装打扮赴宴。
但两手空空,两袖清风。
我没像以往那样,买贵重的礼物前去。
曹梅玉看到我手里什么都没拿,一开始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随即她眼珠子一转,又给自己编造了完美的理由。
她笑脸盈盈地看向侄女,眸中却透着满满的心机：
晶晶啊,你上次说想要那个一万七的自行车,姑姑可能是觉得太危险了,想等你再长大点,明年再送给你呢。
她又转头看着我,一脸得逞的模样：
想必晶晶小姑今年是藏了一个大红包在身上吧
毕竟唯一的侄女要上初中了,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有人期待,有人眸中渗出嫉妒。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等着看好戏。
曹梅玉的眼神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而我的余光也感受到了唐晶晶的眼里,放射出一波又一波灼热的期待。
我莞尔一笑,打破凝滞的僵局。
而后伸出手,从后屁股兜里拿出了今日送给侄女的生日礼物。
一个手持小风扇,20块钱买的。
连包装盒都没有,里面的电池还得她自己去买。
晶晶,生日快乐呀,这是姑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唐晶晶疑惑地接过了小风扇,嘴角不自觉耷拉了下去。
我担心她年纪小,难理解此举,便更直白地告诉了她：
晶晶,你有了两个弟弟,姑姑以后没办法再像以前那么全心全意地疼你了。
姑姑最近手头紧,得把那点钱留着给你弟弟长大娶媳妇。这个小风扇虽然便宜,但也很实用啊。
天气也快热起来了,姑姑是想祝你日后性格冷静、头脑清醒,多吹吹风扇,多想想姑姑的一片心意呀！
看着曹梅玉扭曲的脸,我继续向众人解释：
大家也都知道,我嫂子怀了双胞胎儿子。儿子当然比女儿重要了,何况是两个呢
我没法像以前那么花钱大手大脚了,得多存钱给侄子们买婚房啊,你们说是不是
4
整个吃饭的过程,气氛如坠冰窟。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曹梅玉的显摆和吐槽大会。
而这次的主题是开始尖酸地阴阳我这个小姑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得在她的难堪上,更添一把火。
我叫服务员上了一瓶三千块钱的红酒,直接打开：
各位白衣天使,你们这一年都辛苦了。
嫂子怀孕了没法喝酒,大家也不要客气,今天都要吃饱喝足啊。
曹梅玉还以为我要请客呢,脸上的怒意缓释了几分。
因为我请大家开了瓶红酒,让她涨了点面子,这才开始放松闲聊起来。
等到酒菜快吃尽,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就先一步起身：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还约了男友去旅游呢,得先回去收拾行李赶高铁了。
五一期间人太多,我们就想着这个礼拜出去玩。那我先走一步了,大家继续吃,不够的话再点一些。
说完我直接拍屁股走人了。
对于唐晶晶的委屈和错愕,我全当没看见。
要走出饭店时,服务员将账单递了过来。
因为这家饭店我们总来。
每次都是我去结账,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这次我只接过账单看了一眼。
她点了4988元的套餐。
再加上2998元的红酒,差不多能让她破费一番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礼貌地将账单还给服务员：
今天不是我买单,以后也不再是我买了哦。
走出饭店时,我再一次感受到。
只要善待自己,每一口呼吸都是欣畅的。
曾经的日子,只不过是我自己在脚上缚了一层枷锁。
让生命的铁蹄沉重地踏在我的胸膛,使我喘不过气。
5
接下来的几天,我全程关机,专注于跟男友的旅行。
这使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
以至于一回来,我们就各自拿着身份证去登记结婚了。
再开机时,我发现了异常。
我关机的头两天,曹梅玉和我哥唐鹏还短信轰炸了我几次。
可后面就安静到诡异。
没有詈骂,也没有斥责。
我感到好奇,他们一定是又打上什么新的如意算盘了。
为解疑惑,我随便买了点果干零食,当作游玩的土特产带回了家。
哥哥已经外出打工,侄女去上学了。
家里只有大着肚子、整天游手好闲的曹梅玉。
她就像没事人一样,绝口不提那日我没结账就走人的事。
闲聊了几句之后,她提出要出门买东西,让我陪她一起去逛逛。
反正也闲来无事,我便答应了。
直到她一直刻意引我去商场的金饰店,我这才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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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只好将计就计。
反正这辈子,别想从我这抠出来钱给她养娃。
6
她走进金店,整个瞳孔都亮了起来。
哇,这么多金灿灿的珠宝,我的宝贝儿子们会喜欢哪一款呢
曹梅玉抚摸着自己的孕肚,特意提高了嗓音让店员们都听见。
不论我的宝贝们喜欢哪一款,你们的姑姑都会给买的。
我只笑了笑。
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急于回怼只会让好戏没法上演。
我正巧想趁此机会让我哥再破费一番。
曹梅玉见我不答话,以为我会像上一世那样,慷慨地刷卡给侄子们买下两套金镯、金锁、金项链、金牌、金蛇像。
店员开始热情地给她做着介绍,以为自己今天会迎来一大波提成。
直到精挑细选了两个多小时后。
曹梅玉选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金饰套装。
一套五万八,两套要十多万。
店员无法掩抑脸上的喜悦之情,连忙带着曹梅玉到柜台结账。
她接过账单,眼睛像枪口一样直直地对准了我。
见此情景,我也选好了一套情侣戒指,走到柜台打算付款。
我将金戒指放到柜台。
特意将曹梅玉选的那一堆东西推开,分隔明显。
这两个戒指是我的,结账吧。
唐羽！你什么意思
我无辜地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我只挑了这两件,谁买谁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曹梅玉气到牙齿打颤,瞪着兔眼叫唤起来：
今天不是你要给侄子们挑选见面礼的吗我这花了两个多小时挑好了,你居然反悔
我可没说要给你买啊,你别胡说八道。
她的嗓音变得愈发尖厉,像刀子一样刺痛耳膜：
唐羽,你刚刚还答应了要给侄子们买的,大家都听到了！
你有证据吗不然我们调监控或者,你有人证吗谁听到了
她箭步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咆哮夹带的口水喷得我睁不开眼睛。
唐羽,上次吃饭花了我小一万,既然大家是一家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但这次这两套金饰,我喜欢的不得了,今天必须拿回家！我肚子里的宝贝们也很喜欢,你今天不买也得买！
我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你儿子喜欢,那你就付钱买呗,多简单的事。
哦,你是不是没钱啊也对,你游手好闲十多年了。那就打电话让我哥付呗。
我将她甩开,扫码付了我自己的三万八。
曹梅玉开始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
嘴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店门口引来一帮围观人群,金店工作人员手足无措地希望我去劝解。
而我只冷冷留下一句：要不你们报警吧。
便昂首走出了那家店。
7
几天后,听爱嚼舌根的小区大婶说,那天是我哥赶了过去。
曹梅玉当时大闹商场,路人纷纷围观和拍摄。
她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孕妇,说小姑子和店员都欺负她。
我哥接到警方电话赶过去。
他透支了信用卡,给曹梅玉买下了两套金饰。
但那时候曹梅玉已经失去了理智。
开始反讹金店人员睁眼说瞎话,不帮她作证。
还说人家欺负孕妇,肯定是收了我的钱,才胡说八道。
甚至开始造谣说,她喝了金店给的热水,肚子开始不舒服了。
金店为了不扩大恶劣影响,出于人道主义,答应给她一些补偿。
那个热情招待曹梅玉的店员也被投诉和开除了。
最终这事才得以息事宁人。
隔了一段时间,听我男友说起那家店。
说那家金店门口贴了【本店谢绝接待孕妇】的字样。
想必是被讹得后怕了吧。
因为我总是刻意回避,不接哥嫂电话。
曹梅玉就带着我哥和侄女直接找上了我家。
我们彻底撕破了脸。
这么一闹,晶晶开学都买不起书包和文具了！
这么一个赔钱货,也没人帮衬,干脆就别上学了,年满14岁就进厂打工吧。
对此我无动于衷,只冷冷回答：
哦,反正是你们的孩子,我无权干涉。
我哥一把拧住我的耳朵：你怎么就这么狼心狗肺的呢
这是你唯一的侄女啊,她才13岁,你就真舍得让她进厂
唐晶晶只在一旁哭,哭声扰得我心烦。
我的同情心早已随着上一世的生命一同消亡。
她也是你们唯一的女儿。你们都舍得,我怎么就舍不得了
我还要存钱给自己准备嫁妆呢！我不存钱,难道你们给我出得了吧。
他们不信我会铁石心肠。
毕竟我曾经对唐晶晶,是那么地视如己出。
人确实不太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
但人是可以一夜之间就死的,死了就变了呗。
曹梅玉还在冷冷地嘟囔：
呵,既然这样,晶晶就真的只能辍学了。
我就不信了,看你还能挺到什么时候！
那好吧,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坚决。
8
曹梅玉也在用实际行动向我展示,她要从我这抠出钱的决心。
几个月来,各个亲戚们家里的宴席场合,都是她煽动言论的机会。
因为我们是一家的,所以总是会被安排到同一桌。
每次我在吃席,曹梅玉就开始酝酿着连珠炮式轰炸我了。
宝宝们的预产期是明年开春,唐羽,你得早点给我请月嫂。
现在专业的月嫂得预约,怎么也得提前一年吧。这万一卡在节假日,那就是三倍的价钱了。
我要800块一天的那种专业人员,请三个月左右吧。如果你嫌麻烦,那就直接转20万给我,我自己去办。
我就一句话：没钱。
然而我低估了曹梅玉的铁面无赖。
那你不会去兼职啊你可以白天上班,晚上去跑外卖,凌晨还可以去扫大街,30多岁正是奋斗的年纪！
呵呵,你怎么不去奋斗呢
曹梅玉一下子又站上了道德的舞台：
我生三个孩子,已经是为社会、为这个家,做了最大的贡献。
像你这种未婚未育的剩女,就是应该没日没夜地挣钱,托举全家的希望！
我怔在那里,哑口无言。
实在是感叹于这个人的脑回路。
这反而让曹梅玉挺直了腰背,以为已经将我说服。
她继续自顾自地沉湎于美好的幻想中：
哎呀,宝宝生出来之后,就开始高考倒计时了,也就剩6千5百多天了。
时间一晃而过,唐羽,你早早买个学区房给侄子们,好让他们安心考清北啊。
等他们一个上了清华,另一个上了北大,我跟你哥就在那房子里养老了。到时候你再给他们哥俩一人买一套婚房,就算是成家立业了。
我看着她,眸中映着的是个智障的轮廓。
还清北呢,她跟我哥的基因都是现代科技硬保下来的吧。
除非侄子们基因突变,或者小概率随了我。
否则,不闯祸就万幸了。
9
随着曹梅玉的肚子越来越大,我也开始假意示好。
哥哥被派到外省的工地了。
我便时常带着拼夕夕买的便宜货去看望嫂子。
我提着满手的袋子,里面装的全是送给侄子的东西。
久而久之,曹梅玉终于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
某次,她得意地勾起嘴角,一副看穿了我心思的模样：
我知道了,唐羽,你就是嫌晶晶是个女孩,所以对她的态度变了。
以前她是你唯一的侄女,你指望她给你养老。可现在我肚子里有两个男宝,你也就不用讨好她了。
我也装作被捅破心机的样子：
可不是吗都有两个侄子了,还要侄女干什么呢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大嫂的慧眼啊,我这边正在省吃俭用存钱,就为了将来给侄子们出国留学准备着呢！
而唐晶晶直到秋季开学才真正明白,她已经失去这世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了。
那天我也照常去看望曹梅玉。
正巧在门口碰到了放学回家的唐晶晶。
她没有新书包,也没有漂亮的裙子。
身上依旧是已经穿了好多年的、洗得快褪色的一套运动服。
看到我,她跑了过来,满腔疑惑：
小姑,你为什么突然不爱我了,不疼我了
唐晶晶的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肩带。
我知道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她面相都变了。
不再是上一世那个开朗爱笑的模样。
被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自信和明媚。
同时,她拔掉我呼吸机时的冷漠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用同样染上寒意的声音回答她：
唐晶晶,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妈妈肚子里怀的,是你亲弟弟。
你的文具和书包可以给弟弟们买奶粉和尿布,你的水晶鞋和裙子可以给弟弟们买玩具和赛车。
姑姑只有一个,钱和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我把疼爱给了你,就没有办法给你弟弟们了。反之亦然。
唐晶晶也许是听懂了,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快回家吧,我今天就不进去了。
我没有管她,将她的心碎和崩溃全部甩在身后。
我这个刚上初中的侄女,还没开始学习几何和代数,就得先学会煲孕妇汤了。
10
转眼过年了。
哥哥也从外省赶了回来。
我给了唐晶晶两百块红包,以往都是两万。
哥哥面露不悦,但曹梅玉跟我使了个眼色。
她以为,我把钱全部省下来,将来要给侄子们买房子和出国留学呢。
唐晶晶端着刚煮好的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这才意识到,她又瘦了,也没有上一世长得高。
她的表情愈发木讷,像个机器一样在家里无声运作。
啪地一声,将我的思绪拽回。
曹梅玉尝了一口汤,觉得味道不对。
一个巴掌直接扇到了唐晶晶的脸上,五个手指印瞬间晕开。
想必是一出常演的戏码。
侄女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
我去重做。
她利索地收拾好一切,回到厨房开始熬汤。
听说满桌的菜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就连饺子都是她自己包的。
哥哥在外工作太辛苦,嫂子怀胎九个月了,身子重。
所有的苦力活都落在了十几岁的唐晶晶身上。
哥哥唐鹏率先动筷,尝了一口饺子。
没嚼两口就给吐了出来：呸,这么硬怎么吃啊都没熟,你就给端出来了
厨房里没人答话。
曹梅玉则感觉唐晶晶翅膀硬了,敢无视权威了。
冲进去就开始扯她的耳朵,拉拽她的头发。
厨房里只有曹梅玉的谩骂声沸沸扬扬。
可几分钟后,突然传来了碗碟破碎的声音,以及一声尖厉的惨叫。
11
唐晶晶被打得吃痛,下意识反抗,推了曹梅玉一把。
正巧曹梅玉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了下去。
临近产期,她羊水直接破了。
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孕妇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曹梅玉又开始了智障言论。
她死活不同意进产房,说是还没到大师说的吉日吉时。
医生,能不能等五天就五天！五天后是大师说的第一个吉时吉日。
大师说了,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少一个条件都会影响我儿子们的真龙命！
医生无奈到不想听她瞎说了,只催家属赶紧签字。
曹梅玉则紧紧抓住小护士的手腕追问：
给我接生的大夫是什么属相的可千万不能是属兔和狗的啊！
给我找属鸡的来,实在不行属牛的也可以。不然我不生,我要告你们谋财害命！
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了几分钟后,她疼得晕了过去。
我哥火速签了同意书。
曹梅玉被推进手术室,开始了剖腹产手术。
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我不免想起前世的种种。
上一世的这一天,曹梅玉去上厕所,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而这次是因为唐晶晶的推搡,才导致羊水破裂。
看来出生是注定的,生命的起点是不可更改的安排。
但生命的走向和最后的死亡,也许都是可以改变的。
前世,我哥直接签了剖腹产同意书,独自在这里等待。
而我,因为唐晶晶高烧不退,忙于在家照顾她,就没能来医院。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唐晶晶有没有突然发起高烧来。
12
两个多小时后,曹梅玉被推出了手术室。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刚生产的产妇,整个脸都肿成了猪头。
她下巴一直打着颤,嘴里念叨着：好冷,好冷......
不知道为什么,我将手伸进了覆盖她的被子里。
用双手的温度给她传递热量,给她热一热手和臂。
可能是源自于内心深处对生命的敬畏吧。
毕竟,她刚生了孩子。
双胞胎男孩平安落地。
像上一世那样,他们一个取名为唐辉,一个取名为唐耀。
四天后,曹梅玉出院。
我也跟哥嫂一起回了他们家。
这四天里,唐晶晶果真高烧不退,一个人在家晕着。
我用体温计一量,都已经42度了。
真是晦气,不知道宝宝们会不会被传染,快给我弄走！
曹梅玉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两个儿子,家里哪还能有唐晶晶的位置。
哥哥让我帮忙,给唐晶晶抬到了楼下小诊所打针。
医生说她烧了太多天,大概率会脑瘫。
在哥哥的再三请求下,我答应先带唐晶晶去我家住几天。
但我也表示,最多三天,我还得工作为侄子们存钱呢。
一周后,唐晶晶的身体好了,但确实变得肢体不协调。
医生说,她脑袋是好使的,只是对身体各部分的控制力变得很差。
我心想,这样应该是更痛苦的活法吧。
哥嫂一拖再拖,让唐晶晶在我家住了半个来月。
他们去给她办了退学,想让她早早进厂打工。
可是没有厂子要唐晶晶这种残疾人。
最后,曹梅玉决定把这个一无是处的赔钱货卖到乡下。
第二天,唐晶晶就被卖给了村里的唐氏兄弟。
她彻底沦为了生育的机器。
13
其实这半个月来,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有关曹梅玉的事。
她之前明明在三甲医院上班,那边的妇产科是出了名的好。
可为什么在自己即将生产之际,千叮咛万嘱咐要去小破医院。
明明她那么爱吹嘘自己原来的工作单位有多么多么地好。
却从来不让家里人去那里看病。
我派私家侦探去调查曹梅玉的辞职原因,居然有了意外收获。
当晚私家侦探就将结果告诉了我：
这事很好查,整个医院人尽皆知。
曹梅玉当时跟一个富商病患打得火热,后来被原配发现了,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她当时还怀孕了,但被原配威胁,还要起诉,索性就辞职回家躲着了。
这么一来,侄女唐晶晶是不是我哥亲生的,还有待商榷。
我马上翻垃圾桶,找到了唐晶晶的头发,又捡了几根我哥的,送去做了亲子鉴定。
等待结果期间,唐晶晶被卖了。
曹梅玉用那些钱,给自己买了燕窝和补品。
哥哥要回到外省工地了,走之前他托我好好照顾嫂侄。
我满口答应,还贴心地偷偷在他行李里塞了几瓶洋酒。
又过了半个月,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唐晶晶果然不是我哥亲生的。
我赶忙将检查结果匿名邮寄到了哥哥所在的工地。
我知道,唐鹏一闹心就会马上喝酒。
他打电话回家,却怎么也打不通。
因为我提前在家里放置了信号屏蔽器。
我跟曹梅玉,他谁也联系不到。
他那地方没有高铁,大客车班次也是有限。
以唐鹏的性子,他会立马回家,誓要问个究竟。
第二天醒来后,我撤掉了家里的屏蔽器。
然后就收到了唐鹏深夜酒驾、出了车祸的消息。
我哥被撞成了半身不遂,一辈子都没法站起来了。
14
那之后起,我没有再接曹梅玉的电话。
她养孩子需要钱,这家里又多了一个残疾人。
某天她突然想起,我曾经跟她说过,我买了很多金条在家里囤着。
病急乱投医的曹梅玉选择了一条最刑的方式：偷。
她仗着自己是我嫂子。
以为我不敢拿她怎么样,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
结果她刚撬门蹑手蹑脚地进去,试图打开保险柜的那一瞬间,警方就来了。
此举只是为了吓唬她,让她走向其他的道路。
我知道,她家里有待哺的婴孩,还有残疾的老公。
她大概率不会被拘留的。
果然,在警方的调解之下,我也松口,不再计较。
同时我也对曹梅玉建议：
你可以去直播啊,你那两个孩子那么漂亮、有灵气,肯定会大火特火。
到时候奶粉都不用自己买了,会有人提供给你们打广告呢！再加上打赏费,还愁过不上好日子吗
没过几天,我就刷到了曹梅玉的亲子视频。
我每天蹲守,花上千元给她投放热度。
不久后,她的账号就火了。
她也体验了一把互联网赚钱的爽感。
15
就那样,两年过去了。
期间我老公突发心脏病,英年早逝了。
其实我这一世选择跟他闪婚,也是因为我知道他命短。
他不仅短命,还富有。
我成功继承了两个亿的遗产。
而曹梅玉的账号,我时常能刷到。
她为了热度,经常让孩子们做一些过分的行为。
如果有好心网友劝说,她就痛骂一顿,然后拉黑。
曹梅玉尝到了甜头,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了。
几天后,一条短视频火遍全网。
曹梅玉为了博眼球、加热度,带双胞胎儿子去海底捞包间,直播让儿子们在锅里尿尿。
此举引发群众不满,纷纷投诉海底捞索赔。
最终,曹梅玉被起诉,面临上千万元的赔偿。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警方的来电：
请问你是唐羽吗
是。
你认识唐晶晶吗
她是我侄女。
确认了我们的关系后,警方找我到局里做笔录。
唐晶晶涉嫌杀人,但她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16
等我到警局时,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唐晶晶被卖过去后,生不如死,两年生了三个娃。
某天她挣脱了铁链,在食物里下了耗子药,将全村的人都毒死了。
被发现时,她已经疯疯癫癫,也不逃走。
一直在那喊着唐羽,唐羽,然后狞笑着手舞足蹈。
有人路过看到了这一切,便报了警。
我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喊我的名字。
其实,我心里清楚,她估计也是想起前世的记忆了吧。
但那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警方详细询问过后,做了笔录,便让我回家了。
几天后他们通知我,唐晶晶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礼貌地回了句：嗯,好,你们辛苦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正准备搬家呢。
警方突然又来电,但这次是让我认领我哥唐鹏的尸体。
海底捞事件之后,曹梅玉背负巨额债务。
她被骂退网,断了经济来源。
看着瘫痪在家的唐鹏,她心生一计：
老公,你就帮帮我们母子吧,你有两个肾,卖出去一个也不妨事。
但她随即一想,一个肾才多少钱
于是最后决定,把唐鹏的器官全部掏空。
就在她联系的人上门,正在给唐鹏剖腹时,警方赶到,当场抓捕了他们。
是唐辉报的警。
17
曹梅玉被抓,判了无期徒刑。
我哥唐鹏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唐辉、唐耀两兄弟被送去了福利院。
我在大城市买了个小别墅,搬过去之前先领养了唐辉。
因为上一世我就知道,虽然他们是双胞胎,但品性截然不同。
也许是我一语成谶了。
唐辉要么就是基因突变了,要么就是随了我。
他不想听从妈妈的指令,做一些在餐桌上尿尿的行为。
他也总是有一丝对生命的敬畏和强烈的道德感。
就那样,我领养了唐辉。
并带他远离了这个满载痛苦回忆的地方。
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们正在看电视。
社会新闻中,出现了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庞。
我们心照不宣,都很清楚那个黄毛不良少年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唐耀。
他在福利院长大,没有接受好的教育,而是按照自己既定的秉性去发展。
最终走向了难以逆转的道路。
唐辉突然小声呢喃：他是唐耀,我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
我看看他,再看看屏幕里的那张脸。
轻轻摇了摇头：不一样,只是眉眼有几分相似。你在我身边这几年,面相都变了。
两张相似的面孔,一个透着邪恶,另一个却散发着明朗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