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适时迎了上来：“小姐，现在需要上菜吗？”
周亭玉回眸一笑，美的服务员愣在当场。
“现在上。”
周亭玉坐下来，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笑看尤溪：“这顿饭是锦笙点的，你多吃点。”
“您今天喊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吃饭吧？”
她今天赴约，一半是想听听周亭玉要对她说什么，另一半是想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一个愿意舍命挡车救君子，一个愿意为一个承诺，苦苦等待五年，这种深情，尤溪自知无法拆散，那便成全。
“当年我去国外疗伤时，对锦笙说过，伤养好了便回来跟他结婚，但我没想过，他会委屈你。”周亭玉眼神带着怜悯，又道：“我知道你爱他，我替锦笙对你说一声抱歉。”
周亭玉看着尤溪，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神，怜悯中又带着施舍。
在没出车祸之前，周亭玉曾拿着尤溪的照片找到她家里。
当时，她们住在普通居民楼里，环境混乱但价格便宜，那时候，家里不愿意给她空一间房当画室，于是，尤溪每天工作都是去公园里，一画画一天。
那天，她回来便看到戴着帽子墨镜，站在门口的周亭玉。
张雅春手里捧着一沓钱，一直对对方赔笑，在后续的只言片语中，才渐渐听明白，张雅春收了对方的钱让她去跟陌生男子隐婚。
在刚满20岁的年龄里，尤溪只觉得无比荒诞。奈何张雅春钻进钱眼里，当即取了户口本给了周亭玉。
周亭玉脱下墨镜，那张绝美的脸上挂满了怜悯与施舍。
怜悯尤溪生在这种家庭，又似是施舍般将傅锦笙让给她。
这种眼神，尤溪记到现在。
“你不爱他？”尤溪问。
周亭玉挑眉一笑：“当然爱，毕竟他对我格外用心。”
“那你当初为什么让傅锦笙跟我隐婚？没有人会将自己爱的人推出去。”
周亭玉将胳膊支在餐桌上，上身前倾，静静地盯着她。
思索半晌才道：“我当时刚刚爆火，网上舆论一大片，那段时间，我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傅锦笙心疼我，主动提出让我去国外治病。”
“可当时我患得患失的厉害，于是在出国之前，擅作主张给他找了个隐婚对象。”
“为什么选我？”尤溪问。
“因为我知道，你这样的，傅锦笙一辈子都看不上。家世普通又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就算你爱他又如何？”
尤溪心里揪得疼，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没有知觉。
她忍住了立刻起身出门的想法，强迫自己冷静。
包厢里格外安静，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此时，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原本餐厅规定每上一道菜都要为顾客介绍食材，可看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服务员上完菜品便离开了，还贴心地带好门。
菜品大多数是偏补气血类的食材，应该是傅锦笙专门给周亭玉点的。
两人默契地都没动筷，周亭玉喝了口水，望向对面已然接近石化的女人，继续道：“听说你要跟锦笙离婚？”
还没等她说话，周亭玉又道：“尤小姐，我希望您继续和锦笙保持婚姻关系，我身体还没养好，受不了大折腾。”周亭玉从包里掏出来三沓现金，放在桌上，手一转，现金随着圆桌转动，精准落到了尤溪面前。
“钱你拿着，但希望你以后别再提离婚这件事。”
尤溪望着桌上的现金，只觉十分荒诞，见过用钱拆散真爱的，这是第一次遇到用钱将真爱送出去的。
“周影后，您不必用钱挖苦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吊着傅锦笙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现在不想当你们俩之间的炮灰。”
“当时得知隐婚对象是傅锦笙时，我甚至感激你，没有让我落在山沟子里。张雅春不会管我，只要你给钱，我嫁给谁都无所谓。”尤溪的眼神没有焦距，她在努力回忆之前的事。
“但周小姐清楚，傅锦笙这样一个人光是站在那就能让人沦陷，可他成了我的丈夫，我爱上了他，我时常天真地想，有一天他会不会被我感动，然后爱上我，可是低估了您在傅锦笙心里的地位。”尤溪背挺得板直，说话平平淡淡，可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只有一片死寂。
“你为他受伤这件事，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里，他永远不可能爱上别人，无论我对他再好，做多少事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既然周小姐回国了，那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我爱他，但不想作践自己，周小姐不让我离婚，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周亭玉依旧保持着撑着下巴的姿势，抿唇微笑，沉默半晌后，轻声道：“你觉得那场车祸是我自导自演的？”
尤溪这才正视那藐视一切的眼神：“傅锦笙不信，我说是有什么意义。”
说完，尤溪提起衣服往门外走，只是藏在袖子里的那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没人知道，说出这番真心话她鼓足多大勇气，几乎是将心里的疤揭开，往上面浇盐巴，很疼很疼，但比起傅锦笙如今对待她的态度，后者更是要命。
周亭玉挑眉，并未挽留，而是拿起手机发消息。
餐厅外，高大的绿植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树底下站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背上扛着一个摄影机。
似是等了许久，手掌已经冻到通红，他弯腰一边朝手掌哈气，一边快速摩擦手掌，眼睛一直盯着餐厅的方向。
“稍等，女士。”
尤溪正要出门，被前台小妹拦住，还往她怀里塞了一束玫瑰花，很大一束，抱在怀里险些遮住她的视线。
花瓣上还缀着未干涸的水滴，许是刚买不久，一股淡香味扑入鼻腔，尤溪心头一颤。
她问：“这花谁送的？”
服务员脸颊微红，回忆起来并不难：“一位先生，长得很帅，穿着打扮很有品位。”
是傅锦笙吗？
短暂思考后，尤溪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从隐婚后，她从没收过对方的礼物，包括结婚纪念日和生日，这种重大日子，她基本上都是在自我安慰中度过的。
可结婚之后，她与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一个能谈心的同性都没有，更别说异性。
“是不是送错人了？”尤溪问。
“没有，您刚进包间，这位先生便送花过来了，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