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餐桌上,我精心准备的结婚纪念日晚餐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每一道菜都是霍霆深平日里最爱吃的。
蜡烛的光晕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芬芳。
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回来,想象着他看到这一切时惊喜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突兀地闯了进来,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紧接着,一个女人哭泣嘶哑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霆深,我怀孕了!媒体在跟踪我!我不想活了!
是白诗诗。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
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手脚冰凉得不像自己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客厅的电视自动播放起紧急新闻。
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屏幕上,霍霆深正站在天台边缘,不顾一切地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诗诗从栏杆外拉了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长枪短炮对准他们疯狂闪烁。
镁光灯下,霍霆深清俊的脸庞满是焦急与怜惜,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白诗诗,然后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对所有镜头宣布:孩子是我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看着电视直播里,他那坚定维护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眼泪终于决堤。
精心布置的浪漫晚餐,此刻看来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夜之间,我,霍太太温念,成了全京圈最大的笑柄。
网络上,嘲讽和谩骂铺天盖地向我涌来。
当晚,霍霆深回到家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拥抱我,甚至没有看餐桌上那些已经冷却的饭菜。
他走到我面前,然后,在我的惊愕中,双膝一弯,直直地跪了下来。
阿念,他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白诗诗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医生说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如果我不帮她,她真的会死的!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祈求:她曾经为我付出过巨大代价,当年霍家面临危机,是她……是我欠她的。阿念,求求你,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他说起白诗诗为他付出的巨大代价时,语气含糊,但我知道,那是霍家最艰难的时候,白诗诗曾用她的方式帮霍家度过难关。
这份愧疚,像一道枷锁,牢牢套在了霍霆深身上,也套在了我们的婚姻上。
我爱他入骨,这份爱早已卑微到尘埃里。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揪痛。
最终,我咬着牙,选择了相信和忍耐,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我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安宁。
第二天,网络新闻再次大爆炸。
这一次,主角是我。
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标题用极尽暧昧和恶意的字眼暗示我被绑架期间行为不端,甚至出轨怀了野种。
评论区更是恶毒不堪,各种不堪入目的揣测层出不穷,野种两个字像毒针一样刺进我的眼睛。
我浑身发抖,拿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误解,这是赤裸裸的、精心策划的陷害!
我拿着手机冲到霍霆深面前质问他,他痛苦地抱住我,声音里充满了无力:阿念,消息压不住了……白诗诗的事业不能毁,她现在的情绪根本受不了任何刺激……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阿念,你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委屈你……你先认下,等风头过去……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一点点下沉。
更残忍的是,他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要不,你……你先把孩子打掉,我们以后还会有的。诗诗现在情绪不稳定,真的受不了任何刺激。
孩子……
打掉孩子……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我和他的孩子。
霍霆深,我的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悲痛而嘶哑干涩,这也是你的孩子!
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屏幕上跳动着白诗诗三个字。
他几乎是立刻接通,刚才还带着一丝愧疚和痛苦的表情瞬间被温柔取代,对着电话那头哭诉害怕的白诗诗轻声安抚。
挂断电话后,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感到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彻骨寒冷。
我的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亲手杀死属于我们的孩子。
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却倔强地抬手擦干。
颤抖着,我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个布满了灰尘的旧手机,找到那个被我尘封多年,以为永不会再拨通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听筒那端传来一个男人低沉而带着一丝危险的嗓音,像醇厚的红酒,却又透着冰冷的锋芒。
你终于……来求我了
2
那通电话并没有给我带来即刻的救援。
或许,他需要时间,或许,我潜意识里还在奢望霍霆深能有一丝丝的改变。
最终,我还是站在了冰冷的医院走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每吸一口都让我胸口发紧。
护士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张手术同意书,最下方,龙飞凤舞的签名刺痛了我的眼——霍霆深。
他早已安排好一切,甚至没有当面和我说一句。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木然地点了点头,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它重如千斤。
冰冷的诊室里,医生平静地看着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温小姐,根据你的检查报告,你的身体状况比较特殊,子宫壁过薄。这次流产手术风险极高,有很大可能会导致你终身不孕。
终身不孕……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霍霆深,你明知道我可能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竟然还要我打掉我们的孩子,就为了白诗诗,为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麻木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灯光惨白刺眼。
就在意识快要抽离身体的那一刻,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动静,像一只小小的蝴蝶,轻轻扇动了几下翅膀。
是孩子!是我的孩子在告诉我,他想活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出。我猛地抓住身旁医生的手腕,声音嘶哑却坚定:快停下!我不做了!
我嘶吼着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一把扯掉身上单薄的手术服,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这个孩子,我要留下!
走出医院,阳光有些刺眼。
我颤抖着手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加粗的娱乐头条赫然映入眼帘——霍霆深白诗诗甜蜜现身奢侈品婴儿用品店。
配图上,霍霆深温柔地扶着白诗诗的腰,两人笑容灿烂,挑选着那些精致可爱的婴儿用品,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恶毒的字眼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向我:
那个女人怎么还有脸活着听说她失踪那段时间是去私会野男人了吧!
霍总真是太善良了,这种女人竟然没当场跟她离婚!
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不是野种,活该被抛弃!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宝宝别怕,妈妈一定会保护你。
我没有回家,那个曾经充满温馨回忆的地方,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
我直接去了本市最有名的律所,请律师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
是的,我决定不再忍受。
但此刻,我需要力量,需要一个能与霍家抗衡的后盾。
我再次看向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尘封号码,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栋曾经属于我的别墅,却发现大门敞开着。
客厅里,白诗诗正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指挥着佣人布置婴儿房,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她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挺了挺微微隆起的小腹,故作关切地走过来:念念姐,你回来啦身体怎么样医生没说什么吧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仿佛我已经不小心流掉了孩子。
不等我回答,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捂着嘴轻笑道:对了念念姐,忘了告诉你,我表叔最近对我特别好,他说霍家也不敢轻易得罪我们家呢。不像有些人,没什么背景,还想跟我争。
3
白诗诗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娇笑着挽住霍霆深的手臂,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身上,嗲声嗲气地说:霆深,你看我新买的这件睡衣好不好看料子可舒服了。
霍霆深任由她腻歪,甚至还配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的家,如今成了他们调情的舞台。
白诗诗变本加厉,吃饭时要霍霆深喂,饭后要霍霆深给她揉腿,理由是怀孕了身体不舒服。
霍霆深习以为常,甚至在我冷眼旁观时,皱着眉对我说:念念,诗诗现在是特殊时期,需要照顾,你多体谅一下。
体谅我的心像是被钝刀子一刀刀割着,鲜血淋漓。
看着他们在我眼前上演一幕幕恩爱戏码,我只觉得这个曾经充满我与霍霆深回忆的家,变得肮脏不堪。
这天,白诗诗特意支开了霍霆深,说想吃城南那家有名的甜品。
等霍霆深一走,她脸上的柔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笑意。
她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信子:温念,你以为霆深真的爱你吗别傻了,他只是可怜你!他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至于你肚子里的那个野种,他根本就不想要!
野种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她似乎很满意我煞白的脸色,继续得意地说: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上次你被绑架的新闻,说你行为不端、怀了野种,那可是我一手安排的。目的嘛,当然是让你身败名裂,永远都别想翻身。
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炫耀:我的靠山,可不是你这种没背景的女人能想象得到的。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阴谋!
就在这时,白诗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捂着肚子,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
在她倒地的瞬间,手肘不经意地扫落了旁边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瓶。
哗啦——瓷瓶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
温念!你竟然推我!你想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毒妇!白诗诗跌坐在碎片中,捂着肚子,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诗诗!霍霆深的声音带着惊慌从门口传来。
他刚买回甜品,一进门就看到这幅景象。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一把将白诗诗紧紧护在怀里,然后猛地抬起头,眼神像两把利剑一样射向我,充满了失望和浓浓的责备:温念!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他甚至没有给我一丝解释的机会,就直接给我定了罪。
我没有推她!我想辩解,可我的声音在他的怒吼和白诗诗的哭泣声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那冰冷的眼神,堵住了我所有的话。
霍霆深小心翼翼地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诗诗,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对我说:你先出去住一段时间吧。诗诗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我看着他怀里的白诗诗,她正透过霍霆深的臂弯,朝我投来一个挑衅而得意的眼神。
再看看这个曾经承载了我所有爱恋和期盼的家,如今却容不下我。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透骨的绝望席卷了我。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不属于我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默默地走回房间,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
拖着箱子站在别墅外的马路边,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茫然四顾,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冷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脸。
是傅锦行。
上车。他言简意赅,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鄙夷,没有探究,只有平静。
迟疑了几秒,我最终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傅锦行没有追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后座拿过一条柔软的羊绒毯递给我,又递过一杯温热的水。
我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凉渐渐被驱散。他的沉默,此刻却像一个最安全的港湾,让我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丝的松懈。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4
那张冷峻的脸,是傅锦行。
我坐进了傅锦行的车,车内温暖而安静。
他没有多问,直接将我带到一处私密的公寓。
装修简约,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他说:安心住下,这里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傅锦行派了人守在公寓外,确保无人打扰。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白诗诗和霍霆深。
当他的人查到我怀孕,以及霍霆深逼我堕胎的种种细节时,我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骇人的冰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送来了更有营养的孕妇餐。
在他这里,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与被尊重的滋味。
安宁的日子总是短暂。
霍母很快就从霍霆深那里知道了白诗诗被我推倒以及我私自搬出去的消息。
霍母本就瞧不上我的出身,觉得我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
白诗诗更是抓紧机会,派人在霍母耳边添油加醋,把我描绘成一个善妒恶毒、不守妇道,甚至想谋害霍家子嗣的毒妇。
霍母勃然大怒,当即决定要给我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这天下午,我接到了霍家老宅管家的电话,语气焦急地说:少奶奶,老夫人说家族有急事,请您务必马上回来一趟!
我的心猛地一沉,直觉不是好事。
可想到霍霆深,想到他毕竟还是我的丈夫,肚子里还怀着霍家的骨肉,一丝微弱的期盼让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傅锦行派了车送我,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只说了一句:小心。
霍家老宅,庄严肃穆,却透着一股压抑。
我一踏进大门,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佣人直接引向了祠堂。
阴森的祠堂内,香火缭绕,正中主位上,霍母端坐着,那双精明的眼睛此刻淬着寒光,阴鸷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温念,你可知罪!霍母的声音尖锐刺耳,回荡在空旷的祠堂里。
她厉声斥责我心肠歹毒,不仅善妒,还企图伤害白诗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败坏霍家门风。我不等她说完,急忙辩解:妈,不是那样的,是白诗诗她……
住口!霍母猛地一拍桌子,还敢狡辩!给我跪下!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你的恶行!
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上前,粗暴地按着我的肩膀,逼我跪在那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
祠堂的门哐当一声从外面锁死了。
寒气从膝盖钻心刺骨地蔓延全身。我孤立无援地跪着,小腹开始隐隐作痛。
我咬着牙,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耐,为了孩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从钝痛变成了绞痛。
我额头上渗出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
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涌出,我惊恐地低头,看到浅色的裙摆上迅速晕开一抹刺目的红。
孩子……我的孩子!
我疯了一样扑向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声音嘶哑地哭喊:开门!快开门!我怀孕了!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霍霆深!霍霆深你在哪里!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门外隐约传来的霍母冷漠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听到了霍母在外面打电话,声音尖酸刻薄,像是在对谁告状。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贴在门缝边,听到了霍霆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模糊不清,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妈,您别生气,温念她就是闹脾气……您让她冷静冷静,我会处理好……
他说我在闹。
他说他会处理好。
却没有说立刻回来。
这冷漠至极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彻底碾碎了我对他最后一丝幻想。
腹部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仿佛看到孩子伸出小小的手,向我告别。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惨白的病房里。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一个护士走进来,面带同情地看着我:温小姐,您醒了。很抱歉,您的孩子……没有保住。
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那个曾经在我腹中轻轻颤动的小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
眼泪无声地滑落,一颗颗砸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小片湿痕。
我的心空了,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霍霆深:抱歉,委屈你了。霍母那边我会说。
简单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千斤巨石压在我心上,让我彻底窒息。
委屈我了他以为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就能抵消我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吗
就能抹平他和他母亲对我犯下的罪孽吗
出院那天,我没有回傅锦行的公寓,也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我直接去了民政局。
霍霆深已经等在那里,脸色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冷漠地递到他面前:签字吧。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痛楚,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悔意但这些,与我何干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当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拿到我手上时,我感觉压在心头许久的巨石终于被搬开。我低头看着离婚证上那三个刺眼的字,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霍霆深,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抬起头,迎上他复杂的目光,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和卑微,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陌生。
这场持续了数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而我,温念,也该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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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霍霆深,从此我们桥归路,各不相欠。而我温念,也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配合傅锦行的安排,调养身体,也为即将到来的雷霆反击积蓄力量。
而白诗诗,在我销声匿迹后,愈发张狂。
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成了她最大的护身符。
她挽着霍霆深,频繁出入各种高端宴会和名流聚会,面对镜头,她笑得春风得意,时不时抚摸着那并不明显的小腹,大谈特谈即将进军好莱坞的计划,以及她和霍霆深的婚期将近。
网络上,关于她和霍霆深情比金坚、真爱无敌的通稿铺天盖地。
与之相对应的,是对我这个下堂妇无休止的嘲讽和谩骂,什么不守妇道、活该被弃,什么野种没保住是报应,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我看着那些新闻,心中一片冰冷。白诗诗,霍霆深,你们的快活日子,到头了。
很快,就到了霍霆深与白诗诗盛大订婚宴的这天。
京市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外,豪车如云,名流云集。
红毯从酒店门口一直铺到宴会厅,两侧挤满了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镁光灯闪烁不停,比白昼还要刺眼。
白诗诗穿着高级定制的孕妇礼服,小腹微微隆起,脸上是精心雕琢的幸福笑容。
她挽着霍霆深的手臂,正对着镜头,春风满面地接受着采访,畅想着她和霍霆深以及孩子的美好未来。
霍霆深站在她身旁,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空洞。
就在这时,一排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缓缓驶来,停在了红毯的尽头。
为首的,是一辆全球限量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挺拔、气场迫人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眉眼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正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云帆!
全场倏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是记者们更加疯狂的快门声和此起彼伏的议论。
白诗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立刻堆起更加热情的笑意,松开霍霆深的手,快步迎了上去:表叔!您怎么来了真是太给我和霆深面子了!
霍霆深也赶紧跟上前,恭敬地问候:顾董,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顾云帆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白诗诗,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得让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他没有理会两人的殷勤,而是转身,亲自走到了迈巴赫的另一侧,优雅地拉开了车门。
一只纤细却白皙的手,搭在了车门边缘。
紧接着,一道身影,在万众瞩目之下,优雅地、从容地,走了出来。
是我,温念。
我穿着一袭由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制的星空色曳地礼服,长发微卷,妆容精致,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
与数月前那个在霍家受尽屈辱、卑微隐忍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自然地挽上了顾云帆的手臂,与他并肩而立。
镁光灯在这一刻闪烁到了极致,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霍霆深和白诗诗,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是活吞了苍蝇一般。
阿…阿念霍霆深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身边的顾云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做什么这位是……是诗诗的表叔……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惊愕和慌乱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讽刺的弧度。
霍先生,眼神不太好,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吗我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这位,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云帆先生。
我顿了顿,目光从霍霆深那张惨白的脸上,缓缓移到已经面无人色的白诗诗身上,一字一句,清晰而掷地有声:
也是我,温念的……父亲。
轰——
全场哗然!
记者们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按着快门,生怕错过这惊天大爆料的任何一个瞬间。
白诗诗的脸,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惨白如纸。
她引以为傲、时常挂在嘴边的顾家靠山,她口中那位对她特别好的表叔,竟然……竟然是我温念的亲生父亲!
这怎么可能!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顾云帆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射向霍霆深和白诗诗,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就凭你们,也敢欺负我顾云帆的女儿
就在全场还沉浸在这巨大的反转中时,又一辆低调却不失奢华的宾利停在了红毯的另一端。
车门打开,傅锦行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手工西装,身姿挺拔,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没有走向顾云帆,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他向顾云帆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转头,眼神专注而温柔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他的出现,无疑是向所有人再次宣告,我温念的身后,不止一个顾家。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我的心间。我回望他,他也正深深地凝视着我。
然后,我转过头,迎上霍霆深那双写满了悔恨、不甘、以及一丝绝望的眼睛,眼神里,是彻骨的冷漠,和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姿态。
6
那场堪称闹剧的订婚宴,以我父亲顾云帆和我,以及傅锦行的登场而彻底改写了结局。
霍霆深和白诗诗的脸色,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我挽着父亲的手,感受着傅锦行握着我另一只手的坚定力量,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强大包裹着我。
父亲的雷霆手段很快就来了。
回到顾家,我将所有的委屈和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尽数告知。
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起滔天怒火,他重重一拍桌案,声音冰冷刺骨:我顾云帆的女儿,也是他们霍家和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能欺辱的!
顾家与傅锦行联手,对霍氏集团的绞杀开始了。
新闻里,霍氏的股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每日暴跌,曾经稳固的资金链应声断裂。
往日里巴结霍家的合作伙伴们纷纷调头,唯恐避之不及。
紧接着,媒体铺天盖地爆出霍氏财务造假、偷税漏税的惊天丑闻,每一条都足以让霍家万劫不复。
白诗诗的好莱坞美梦,自然也碎得连渣都不剩。
所有品牌连夜与她解约,正在拍摄的剧组直接将她踢了出去,还反过来索要天价赔偿。
傅锦行更是干脆,直接让人将她与那个金主老男人不堪入目的视频和录音甩到了网上。
铁证如山,她假怀孕、假抑郁、婚内出轨的真相被彻底扒开,原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从始至终都和霍霆深没有半点关系。
一夜之间,她从万众瞩目的国民女神,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网络上骂声一片。
傅锦行告诉我,霍霆深在霍氏大厦将倾、白诗诗的真面目暴露无遗之际,才终于知道了所有真相,包括我为了他,曾放弃回顾家的机会,默默承受了多少。
他一个人回到了我们曾经的别墅,那栋空荡荡的房子里,还留着我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一些我早就准备好、却再也用不上的婴儿用品。
傅锦行说,有人看到他对着那些小小的衣服和鞋子,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遍遍呢喃着我的名字和对不起。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
白诗诗彻底疯了。她走投无路之下,竟然跑去找霍霆深,两人在别墅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混乱中,她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向霍霆深,直接导致他一只眼睛永久失明。
她的报应不止于此,那个被她戴了绿帽的老男人原配,也不是省油的灯,带人将她在街头一顿暴打,腹部受到重创,她那不知是谁的孽种,也因此流掉了。
最终,她因故意伤害罪和诈骗罪,被判入狱,曾经的光鲜亮丽,都成了监狱里冰冷的回忆。
霍母承受不住霍氏破产和儿子残疾的双重打击,中风偏瘫,口歪眼斜,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至于霍霆深,他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霍氏集团破产清算,他不仅瞎了一只眼,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整日疯疯癫癫,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残废。
我在顾家安心休养了一段时日,在父亲和傅锦行的支持下,开始接触顾氏集团的业务。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激发出来。
我学得很快,在商场上逐渐展露出自己的果决和判断力,甚至促成了几个大项目,让顾氏的版图更加稳固。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着男人转、卑微到尘埃里的温念,我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漂亮。
在一次重要的商业年会上,我作为顾家新锐代表上台发言。
聚光灯下,我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从容自信,侃侃而谈。
我看到台下,傅锦行坐在最前排,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与毫不掩饰的骄傲。
年会结束后,夜色微凉。傅锦行没有立刻送我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一处僻静雅致的花园。
月光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那双深邃的眸子盛满了星光与深情:
念念,从很多年前第一次见你,我的心就遗落了。
这些年,看着你欢喜,看着你落泪,我多想光明正大地替你挡去所有风雨。
现在,你自由了,也更强大了。
那么,温念小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守护你吗
原来,他一直都在。
那些我狼狈不堪的时刻,他默默的守护,不是偶然,而是深情。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哽咽着,重重点了点头。
又过了许久,我和傅锦行并肩走在繁华的街头,晚风轻拂,岁月静好。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无意间瞥见一个戴着墨镜、衣衫褴褛的男人,他拄着拐杖,身形佝偻,面前放着一个破旧的搪瓷碗,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硬币。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微微侧过头。
墨镜滑落了些许,露出了半边爬着丑陋疤痕、已经塌陷的眼窝。
是霍霆深。
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他于我而言,早已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傅锦行察觉到我的停顿,他没有问,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将我从那短暂的凝视中拉回。
我们相视一笑,他牵着我,继续走向前方灯火璀璨之处。
过往的伤痛早已结痂,复仇的快意也已沉淀。
如今的我,找回了自我,拥有了爱我的家人,和愿倾尽一生守护我的爱人。
属于温念的璀璨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