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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万历十八年之风起辽东宣府镇包氏老宅后院里,白清卓、凌兰和王七三已在傍晚时分赶到。他们顾不上歇息,立即在现场勘查起来。
在书房外面的院坝里,停放着两具包氏家丁的尸体。王七三指着他们向白清卓介绍道:这两个家丁听说是包天符近日从江湖上重金聘请的贴身护卫,都是身手过人的武林高手。包天符无论到哪里,都带着他俩。没想到,他俩现在也被凶手一起杀掉了……
凌兰俯下身子,在这两具尸体上查看了一番,向白清卓禀报道:这两个人的虎口上老茧极厚,应该是使用长刀的高手。每个人身上的伤痕有四五道,致命伤都是胸口那一刀。凶手的刀法快、准、狠,完全是久经沙场的实战手法。
白清卓听到这里,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他随即又进了书房,看过了停放在角落里的包天符尸体。渐渐地,他的面色变得十分严峻。回过头来,白清卓朝王七三单刀直入:你们兵部暗卫队也算是见多识广,对这个凶手杀死包天符和这两个家丁的手法可有什么看法
王七三双眉一挑,屏退了众人,却又显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清卓灼然直视着他:七三兄,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七三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直言道来:白参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凶手使用的刀器、刀法都有些特殊,似是来自辽东。
白清卓的身形顿时禁不住隐隐震颤了一下:洪尔林已死,而失踪的田文豹又是残疾之人,这又是哪来的凶手用辽东猎刀刺死了包天符
看见他这般反应,王七三立刻紧闭双唇,不再多说一句。
白清卓静默了片刻,抬了抬手,吩咐道:七三兄,你让宣府镇衙门的人进来,把包天符和两个家丁的尸体运走吧。我再在这书房里好好看一看。
好的。王七三喊来外边的衙役,让他们一切照办。
白清卓走到书桌前,看到了凶手公然留下的那张字条,上面窃国乱军,罪在不赦,该当斩首,以儆效尤十六个大字,全是凶手蘸着包天符的鲜血写成的,猩红刺眼,令人见而胆寒。
他长长一叹:你来这里杀人泄愤,却让我等从此断了一条线索!可惜,可惜!
王七三像是没有听清,不禁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白清卓转开了话题:他这书房里有什么失窃之物遗留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吗
他的书房里没有被其他人翻找过的痕迹。而且,他的家人也来查看了几次,声称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白清卓听罢,沉吟着讲道:这样看来,这凶手既不是劫财杀人,也不是劫物杀人,应该是示警杀人!他想用包天符这条命来警告他想警告的人。
那……那他想警告谁王七三愕然而问。
那些人很快就会因为兔死狐悲而自动跳出来的。白清卓淡淡说了一句,忽地压低了语调问王七三,你们把他的老宅搜过了没有发现了什么异常的物件没有
王七三懂得白清卓指的是三眼神铳一事,便拱手答道:禀报白参将,我们暗卫队在刚进此宅时就对这院舍里外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物件。
白清卓一边在书房里缓缓踱行,一边往四下里打量着,款款说道:假如我是包天符,身为兵部郎中,肯定是十分清楚三眼神铳的强劲威力的。他既然私藏也罢,转卖也罢,但总归应该还会给自己留一柄的。他在狗急跳墙时,还会拿来防身开路嘛!
不过,这一柄三眼神铳又不可能被包天符放在偏远不可及的地方。所以,这火铳,通常来说,要么在他的书房,要么在他的卧室。那些箱箱柜柜、暗格暗室,你们都翻找了吗
王七三讲道:我们都察看过了,箱柜没有暗格,墙壁没有夹层,地板也没暗洞……都没找到那火铳。
白清卓走到书桌后面座椅处的位置:刚才你们禀报说,包天符的尸体当时是倒在这椅子上的这儿是他被杀的第一现场位置
对的。王七三点了点头。
白清卓移开那把座椅,往下面的地板重重踩了几脚,发出笃笃的声响,很显然地底下是实心的,没有什么暗洞和暗窖。
他直起了身子,无意中往屋顶一瞥,目光中骤然闪过一丝异芒。心头剧震之下,他忽地冲出房门,跑到隔壁的厢房去了。
白……白参将……王七三欲追将过去,却见白清卓又跑回了书房。只是他却一直抬头盯视着屋顶,口里还问道: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你们都搜查过了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王七三仰脸往上看去,天上怎么查包天符还能把三眼神铳藏在屋脊瓦缝里
白清卓举手指着那根座椅直对上去的屋顶横梁,微眯双眼,徐徐言道:你不觉得这间书房的屋顶横梁比别处的屋梁显得低了一些也宽了一些吗白某站到座椅上,一举手就能触摸到。
王七三笑了笑:我们也伸手到那横梁上去摸过了,上面没放什么东西。
那你们敲过那根横梁的底面了吗白清卓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
这……这……王七三目光灼然一闪,不禁跳了起来,难道那根横梁内部是空心的
白清卓缓缓放下手,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万寿节过后的第二天早上,朱翊钧刚刚从后宫到御书房来。这几日郑贵妃的温存体贴、皇三子朱常洵的活泼可爱,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但是,钱济之的紧急求见面圣奏报,仿佛给朱翊钧当头泼下了一盆冰水,他的脸色不禁变得越来越难看——什么李成梁居然也勾结朝鲜藩国介入了朕的立翤之事而且,为了消灭证据把柄,他还暗中指使手下死士用三眼神铳杀掉了黄启祥甚至,为了报复方应龙的咄咄相逼,李成梁又发出暗语指令派人刺杀方宝棠以示威胁李成梁真的竟会是这样一个人他前不久还在连篇累章地上奏请求解甲告老,竟然背着朕在暗底下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他可是申师傅以死力保的栋梁之臣啊!难道朕信错了申师傅,也信错了李成梁!
当着钱济之的面,朱翊钧还是尽量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发作失态。待钱济之奏报结束后请旨时,他努力保持着面容上的平静无波:朕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朕目前听你所奏,你手头也只是有证物而已,无证人、无证言,还不能定案。你还要下去细细查实。在此之前,不得过于声张。你身为一方衙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有突发情况,你可直接面圣求助。
钱济之惶惶恐恐地答道:老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他如此回答,倒令朱翊钧目光一凛,死死地盯住了他。
张诚在旁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插话道:钱大人不必如此戒惧。辽东镇只是大明的一隅之地,陛下掌中还握着九州万方、群英荟萃呢!
钱济之抹了抹满脸的冷汗:老臣失言,老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在他退出之后,朱翊钧再也按捺不住了,脸色一翻,一拳重重地擂在御案上面,震得那只金蛙蹲池玛瑙镇纸跳了一跳!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张诚、陈矩慌忙跪地劝道。
朱翊钧拈着那封李成梁密函,狠狠地问向了张诚:这上面的笔迹究竟是不是李成梁的钱济之不会公开冒着诽谤大臣的罪名来诬告他吧
早上钱济之过来奏报此事时,老奴让北镇抚司的高手们把李成梁先前一部分亲笔奏章拿来对比,认为这封信上的笔迹应该是出自李成梁之手。
能够确定几成朱翊钧追问道。
他们从纸质、墨料、笔法等各方面认真对比过后,认为是李成梁所写无疑。张诚徐徐道来,老奴稍后准备让礼部行文给朝鲜藩国,让朝鲜认真回奏陛下。
朱翊钧的目光落到了桌面上那只小金鱼图纹玛瑙水盂上,冷笑了起来:白清卓呢白清卓不是聪敏多才吗钱济之之流都能查到的事情,他居然一无所觉难道他也是在朕的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究竟在干什么
张诚答道:据今晨锦衣卫密报,前日夜里兵部郎中包天符在宣府老家遭人暗杀,白清卓在昨天万寿节筵席结束后就随兵部的人去了包天符老家现场勘查……
哦包天符也被人暗杀了朱翊钧大怒,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你们锦衣卫也要立刻给朕介入,把真相给朕查出来!
老奴遵旨。张诚叩头而答。
朱翊钧抓过茶盏猛喝了一大口茶水,直盯着那封李成梁密函,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张诚、陈矩二人讲道:你们知道汉景帝刘启为何要将周亚夫下狱逼死宋高宗赵构又为何要以莫须有的罪名除掉岳鹏举周亚夫、岳鹏举,都是手握重兵的方面大将,一个‘怏怏’于割肉受辱,一个擅请奏立东宫,这让哪一个帝君敢于纵容李成梁私通外藩谋立皇嗣,是何居心难道连朕的宠信还不够,他还要市恩于朕的儿子吗
张诚、陈矩伏在地下,大气都不敢乱喘一口。
朱翊钧沉默了一会儿,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沉声吩咐道:司礼监马上颁传密旨,绕过兵部,以年底御驾巡边阅视的名义,从大同镇调拨四万人马划到萧虎臣的手下,同时让萧虎臣严密监视辽东镇的一举一动!
张诚大惊失色:陛……陛下,事涉辽东李氏,您务必三思啊!
朱翊钧缓了一下语气,继续慢慢说道:朕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发落给你。你稍后都带去申阁老处,和他一起斟酌着处置吧。让申阁老有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
老……老奴遵旨。张诚闷闷答道。
申时行这几日其实挺忙的。朱翊钧在万寿节筵席上明确宣布了九月十九正式举办午门献俘大典,接下来礼部、兵部、工部等便会真正启动一切筹备程序。比如通知各大藩国的国王遣使入朝参观,比如午门周围的观礼棚台加快搭建,比如号召各州士子撰诗作文以歌颂当今天子的文成武德……
这些事情虽由各部承办,但内阁的指导和督办却是必不可少。所以,申时行和其他阁老是清闲不下来的。
在繁忙之余,申时行也听闻王一鹗禀报了包天符涉嫌黄启祥案件的事情底细。他不禁为黄启祥案件迎来一线曙光而感到高兴。但是,今天上午,钱济之、唐鉴找到那份所谓李成梁致朝鲜国王密函的事情,他也得知了。凭着多年来对李成梁的了解,申时行自然是不相信他会做这种大犯圣忌的事情的。那么,这显然是一个极阴险的圈套把辽东李氏绕了进来,要置他们于死地。究竟是谁如此仇恨辽东李氏,必欲灭之而后快呢
申时行端坐在书案后面,掌中轻轻地摩挲着那块上官平芝所送的天鹤奇石,深深地思忖了起来:那些神秘势力既已在黄启祥案件上以三眼神铳钉住了辽东李氏,现在更进一步用密函咬定了李成梁,直接的后果便是搞乱大明朝的君臣关系!接下来的午门献俘大典还会办得消停吗一念至此,申时行深吸了一口长气:自己这一边确实应该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了。
正在此刻,他微一抬眼,却见那位张诚公公背负双手、容色沉沉地进了内阁值事房。他心头暗动: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张诚把锐利的眼色往左右一丢,其他不相干的人氏即刻会意,纷纷退了出去。值事房里只剩了他和申时行二人。
望着申时行继续把脑袋埋在文牍堆里不抬起来,张诚咳了一声,缓缓道:申阁老,咱家刚从御书房过来——您可知道咱家带来了什么事情
申时行慢慢抬头,请他在左手边太师椅上坐下,不紧不慢地答道:老夫大约还能猜出一二。
果然不愧是手眼通天的申阁老!张诚深深一笑,把李成梁致朝鲜国王的那份密函及钱济之的案情奏报表递给了申时行,你且先看一看这些个实物。
申时行接了过来,慢慢地一行一行仔细看将过去,面色无波无动。
张诚把控着节奏,在边上直问:申阁老熟读史籍,应该知道当年岳飞岳鹏举被宋高宗赵构问罪于风波亭的真正原因吧
申时行的目光并没有从那些材料上抬起来,而是低低而答:老夫大约也能知道一二。
张诚声色一肃:陛下的金口说了,世人皆以为岳飞是因直捣黄龙坏议和、迎回二圣朝天阙才被赵构除掉的,而实际上赵构对他真正的不满在于——岳飞手握重兵,却竟敢妄议立嗣!
李成梁不是岳飞,他没那份胆气。申时行徐徐抬起双目,眼底精芒四射,竟令张诚一时难以直视,张公公,您和老夫都在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应该明白这一点,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表象不是真相。
张诚敛容而答:这封信函的笔迹已然经过了不少人士的辨鉴,他们都说是李成梁的手笔无疑。
申时行呵呵一笑:老夫想起了当年三国末期的一代奸枭钟会钟士季,他伪造出来的邓艾的笔迹,可是把聪明绝顶的晋文王司马昭都骗过了。
张诚闻言,静默有顷,缓声而道:陛下是极英明的,正在勒令有司衙门严查这封密函的真实性。不过,这期间,陛下也决不会袖手坐视,准备对李成梁和辽东镇采取两项措施。
张公公请讲。申时行平静问道。
第一,先前李成梁不是曾经上书自请卸职归老吗陛下允准他辞去蓟辽总督之职,暂时代理辽东镇总兵之责。待他的密函事件彻底查实之后,再作最后决断。
申时行微微闭目,伸手轻轻压在了那封密函上面。
第二,陛下已经公开下诏敕封忠勇无双、恪守臣节的关羽关二爷为‘协天护国忠义大帝’,并指令由辽东镇在锦州府带头修建关帝庙。
申时行也懂得朱翊钧这是在迂回出击,对李成梁父子先行敲山震虎。他深深思虑之下,觉得朱翊钧这两项招式倒还刚柔适度、举重若轻,便正颜答道:内阁此时完全赞成陛下对辽东镇推出的这两项措施。
张诚意味深长地说道:目前李督帅和辽东镇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自证清白了。
申时行却岔开了话题,悠悠地说道:田文豹失踪的事情,老夫也听说了,这说明洪尔林背后的人还有后招啊!
张诚顿时面色一僵。
申时行自顾自又道:老夫一直在思索,金刚堡之战这个事情的底细,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张鲸当年那个万寿节添喜气的由头,恐怕不是他一个人自出心裁吧会不会还有更在其上的授意
这更在其上指的是谁,此刻已不言自明。张诚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申时行看到他这副表情,终于确认了下来。他长叹一声:张公公,那就莫怪老夫直言了。看来,那幕后指使洪尔林之人,真正要报复的其实不是你司礼监,而是当今陛下!
张诚面如铁石,缓缓答道:多谢申阁老提醒。咱家一定会倍加小心。
申时行正视着他,肃言说道:老夫有一事请张公公代为转奏陛下。白清卓也一直在调查黄启祥案件,他近日去了宣府镇,看来应是有所查获。请陛下对辽东李氏这边一定不要仓促决断——等白清卓从宣府返京之后,再来审查李成梁密函这件事也不迟。
好的。咱家一定代为转奏。张诚一口便应承下来。
申时行见张诚举步似欲告辞,又唤了一声:张公公,且慢。
张诚停下了身,慢慢回转过来:阁老,何事
只见申时行从书案上拿起一块玛瑙奇石,通体湿润光洁,上面凸现一片青莹莹的槐叶之纹,叶片上脉络分明,煞是逼真。
老夫近日收获了一枚奇石,也请张公公代为转呈陛下。
张诚把这块槐叶纹奇石接在手中,细细看罢,诧异地问:申阁老,您这枚奇石既是进献给陛下,却又有何寓意
此奇石之寓意有二:一是恭祝陛下大业可成;二是预贺陛下业隆千秋。
张诚哈哈一笑,朝申时行眨了眨眼睛:不错,不错。咱家就代阁老您将这枚‘千秋大业’奇石转呈陛下——不过,咱家也明白,申阁老,您这也是在婉转提醒陛下千万不可‘一叶障目’吧
圣明莫过于当今陛下。申时行躬身说道,他自然会懂得这枚奇石的真正寓意的。
八月十九下午,白清卓、凌兰和王七三快马加鞭返回了京师。
那天,他们在包天符的书房横梁内部果然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只十分耐用的寒铁匣子。打开那匣子,一柄三眼神铳和一袋铳弹赫然在目。至此,白清卓先前关于包天符的一切推测基本到位无误。果然是包天符私藏了兵部武库司存放的三眼神铳样品!而且,很显然是他把另外两把三眼神铳和其余铳弹给了那个击毙黄启祥的真凶。然而,包天符已死,这条线索暂时又模糊了。不过,白清卓判断包天符在京师的官邸里应该还留有一些蛛丝马迹,遂和凌兰、王七三在处理了宣府镇包宅有关事宜后又返京而回。
一进永定门,他就让王七三、凌兰带着暗卫队前去包氏官邸搜查,而自己则先回东霖院,让韦生晖去把李井方从顺天府衙牢狱中尽快接回来。
凌兰踌躇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二师兄,我们去包氏官邸搜查证物了,谁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白清卓拍了拍身边一只皮袋:你忘了辽东镇给我配备了一柄三眼神铳专门防身那一次连郑北雄都被我打跑了……
好吧。你自己多保重。凌兰只得答应下来,和王七三等人疾驰而去。
马车随即向前驶去,没过多久,车身忽地停了下来。车夫从车帘外喊道:白公子,有一个乞丐儿拦车求见您。
白清卓立刻想到是罗乞泰,立即答道:让他进来。
车帘掀开,果然是罗乞泰进了车厢。白清卓讶然问道:发生了什么紧要的大事你竟来直接见我!
确实是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大事件。罗乞泰也毫不迟滞,便将近日顺天府衙从七宝林当铺里黄启祥遗物中搜出李成梁暗通朝鲜密函的事情细细实实地向白清卓说了。
白清卓听罢,面色变了又变,双拳紧紧握住,脑海里急速地思忖了起来。
罗乞泰继续讲道:现在,通行的说法就是:李成梁利欲熏心,为了固权保位而谋立皇嗣以邀功,写密函给朝鲜国王呼应行动。不料朝鲜国王胆小怕事,不敢妄议立嗣,遂将李成梁的密函作为‘秘宝’呈送陛下。李成梁唯恐事泄败露,狗急跳墙之下,派人用三眼神铳刺杀了朝鲜使臣黄启祥,借此堵住‘秘宝’上报。但他却没想到黄启祥居然别出心裁,把那份密函藏在了七宝林当铺里!所以,这一下,他算是被顺天府误打误撞抓了个正着!
白清卓心神一敛,缓缓开口了:听起来,这个故事倒是编得十分精彩,也能够自圆其说。只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却错选成了李成梁。以白某对李成梁心性为人之了解,他可不是这种敢于擅议国本以闯‘雷池’的人。
为什么他总有利令智昏的时候吧……罗乞泰诧异说道。
当年戚大帅受谗南迁之际,素与戚大帅交好多年的李成梁,居然三缄其口,不敢为戚大帅辩解一二。当然,他应该也清楚,当时亦不能由他为戚大帅辩解。由此可见,他是何等的谨慎戒惧!而如此谨慎戒惧之人,还敢效仿岳飞妄议立嗣更何况还是暗通外藩以行其计他就那么信任朝鲜人他就真的不怕朝鲜人反手把他出卖了若是这等的智力,李成梁也不会在辽东镇一直稳坐到今天了!白清卓一针见血地分析道,这是有人给咱们布下了一个天大的迷魂阵啊!
好了,白参将,这些事情我不和您多嘴了。罗乞泰直言讲道,如今,东霖院已被唐鉴带人查抄封禁了,连顾公子也离开东霖院回了喜来客栈。就是顾公子让我通知您去喜来客栈那边会合的。
白清卓沉思良久,肃然开口:你且回喜来客栈代我向顾公子报个平安。东霖院那里,我还是要去见一见韦生晖。
白公子!罗乞泰焦虑地讲道,东霖院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火坑,您还要主动跳进去唐鉴守在那儿,说不定就是等您上门抓您!
白清卓的面色甚是从容:白某自有分寸,你不必过虑。另外,包天符涉嫌合谋刺杀黄启祥一事已然确实。你让你的弟兄们从现在起不分昼夜地盯紧了三才巷那里。那里的所有商贩、店员稍有异动,即刻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