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缁衣僧人的左掌缓缓抬起,然后向外一翻,一股无形的劲气随即笼罩而出。
在他掌心所对的前面,青铜博山炉的缕缕香烟冉冉上升,在升空七寸余高之处突然定住——被他所发的劲气徐徐团聚、徐徐浓缩,最后悬空形成了一个脸盆般大小的深青色祥云。
同时,他的左手五指伸了出来,朝着虚空指指戳戳,嗤然有声,似有一柄柄看不见的小刀飞削而出。那团深青色祥云状青烟宛若实物一般,渐渐被他的指劲一笔一笔刻画成一张栩栩如生的佛祖面相,是那般的慈眉善目、宝相玲珑。
上人的功法真是出神入化,足可‘化虚为实’‘巧夺天工’!在下叹为观止。劲装蒙面人在他面前屈膝而跪,看着那张越来越生动的佛祖面相,不禁脱口称赞。
雕虫小技而已,没什么可惊人的。缁衣僧人不紧不慢地用隔空指劲削刻着佛祖面相上的螺髻纹理,口中很随意地问道,白清卓带着田文豹去见过张诚他们了
见过了。据说张诚当面保证会配合内阁一齐废除内宦监军之制。白参将这一出手,还是立竿见影的。
立竿见影逼得张诚能够引咎辞职,这才是真正的立竿见影!你看,白清卓还是选择了对事不对人,把金刚堡事件抹平下去,也不敢追究张诚的误国乱军之罪,他还是示弱了。本座想来,应该是申时行影响了他。缁衣僧人凝视着那张佛祖面相,沉沉然言道。
申时行
这个执政近八年的当朝首辅,一直都喜欢婆婆妈妈的,从来不敢大刀阔斧。他既想保住花花草草,又不愿斩断枝枝蔓蔓,始终是不能让大明的天下刷新而治的。现在,他又把这一套做法移植在白清卓身上。可惜、可叹呀!
讲到这儿,缁衣僧人虚抬在空的左掌突地往里一收,呼的一声,那慈眉善目的佛祖面相顿时一下变成了怒目金刚的面相!他的目光也倏然变得犀利: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真正的恶因在金銮殿坐着的那个人身上。不劈刺到他,什么张诚、什么张鲸都只是‘替罪羊’而已!白清卓他们既然砍不到根子上,我们便当仁不让吧!
劲装蒙面人在地板上重重叩头:在下谨遵上人的法旨。
其实,本座也理解白清卓、申时行不好在金刚堡事件上向司礼监翻旧账,这实属无奈之举。缁衣僧人的语气又缓和下来,那张怒目金刚面相又慢慢发生了变化,这不——戚家军修长城工程时以工代薪的旧账也被别人翻出来了呀!说不定,到时候申时行、白清卓还得求着司礼监帮忙去救火、灭火呢!
什么戚家军当年修长城时的旧账劲装蒙面人不由得失声惊呼,戚大帅当年不是逼着张四维、张鲸承诺了‘永不翻账、永不作怪’吗当时朝廷众卿都知道这一内幕啊!
你还是太天真了——那些狗官的话,你也信得毕竟戚继光、张四维、张鲸他们三个当事人现在都死了呀!有一些人便借着那笔旧账又来做南兵营的文章啊!
劲装蒙面人捏紧了拳头:他们想怎样翻这笔旧账
根据本座的‘眼线’来报,昨日一早监察御史邬涤尘就呈上了一道与户部郎中吴承信以及另外几个巡边御史联名签署的弹劾表,声称戚家军在当年修长城工程中上下其手、瓜分其利,每个将士都捞得钵满盆满,现在居然还有脸面来讨薪补饷,实属无耻之举,该当追责!申时行没理睬他们,也没接他们的弹劾表。他们就扬言自即日起轮流来到内阁值事房门口当众诵读那份弹劾表,直到闹得戚家军颜面尽失……
劲装蒙面人右拳的骨节直捏得咯咯连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狗贼真的是太过分了!
那张怒目金刚的面相慢慢模糊了,在半空中又变成了一团圆如明月的浓浓香烟。
缁衣僧人注视着这一团香烟,话语间有一股沉沉的杀气缓缓溢了出来:是啊!你看,这就是白清卓忍气吞声、四平八缓造成的后果!让这些无耻之徒愈发放肆!所以,对这些事情就是不能捂着盖着,对这些恶人就是不能忍着让着!一刀斩断是非根,从此恶狗不敢吠!对吧
劲装蒙面人冷声答道:在下知道怎么做了。缁衣僧人收起双掌,徐徐合十:听说江湖中有个名叫炎阳宫的帮派和一个叫千面仙子的妖女,在重金悬赏刺杀白清卓。
炎阳宫千面仙子本座可从未听闻过。也许是两个化名吧有可能他们并非江湖中人,却想借江湖刺客之手暗害白清卓。
莫非又是方应龙一派所为劲装蒙面人嗤笑道,有东霖院和那位女侠守护白清卓,他们怎能得手
缁衣僧人双目凝视着面前的虚空之中:那一团香烟失去了他的劲力支撑,正在徐徐消散开来。他轻轻说道:这倒未必。说不定正是黄启祥案件的幕后主使之人所为。其实,本座倒想探一探他们的虚实底细。
京城东市著名的陆羽茶楼上,最里边的一间雅室内,桌几两角各放着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水汽袅绕,幽香浮动,整个氛围静谧如潭。
高正思进得门来,双手背负,向那桌几缓步走近,忽然眼眸一亮:桌面上铺开了一幅极漂亮的水墨丹青图——一脉山岭,自近而远,前低后高,愈远愈高,层层叠嶂至天际云根,颇有凌空逼压之咄咄气势。同时,整幅画卷又散发出一种异香,清清甜甜,十分诱人。
高正思本人也是丹青妙手,遇见如此美妙的奇画顿时暗生喜欢,就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描摹起其中的笔法脉络来。他正愈研愈深、津津有味之际,却听一个平缓而谦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大人可是十分喜欢此画
他徐徐回身,却见是一位长衫商绅从屏风那边走来。这人年近四旬,肤色微黑,身材偏胖,讲话却有闽越之音。他皱了皱眉:你是何人上官大人也约了你来此处他人呢
上官大人今日突然有事不能亲临。长衫商绅恭然施了一礼,在下东方胜,乃是上官大人的义弟,谨奉他的嘱咐,代表他前来和高大人商议一切事情。
引凤堂的老板东方胜高正思讶然而言,没想到你竟是上官大人的心腹亲信!
我们琉球国商人能在天朝上京落户开店经商,全凭了上官大人的礼部从中全力周旋。所以,我已是上官大人的‘异姓兄弟’了。东方胜面带浅浅笑容,当然,高大人也很快会成为在下的‘异姓尊兄’。
高正思冷笑一声:上官平芝果然老练,用你这样一个外邦人氏做自己的‘黑手套’,确是进退自如、滑不溜丢啊!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你往海上一跑,他往海外一推,谁也抓不到真章。果然老练!
在下随上官大人做的都是有利于大明的事情,须是欣欣向荣、天长地久,怎会如高大人所言‘一逃了之’呢今后一切还要仰仗都察院庇佑我引凤堂做大做火呢东方胜的口齿甚是伶俐,此前在下还见过方应龙大人,他对我们引凤堂赞助丹池诗会的盛举一直是称赞有加啊!让我等极为感动!
他把话语都点得如此巧妙,高正思也很快就回过味来了。他马上展颜欢笑,转移了话题,用手指那幅图画,问道:东方老板居然也是风雅之士这幅画很不错,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此乃日本国京都升龙寺高僧长川一拙大师所作的《升龙山之图》。东方胜介绍道,这画中的颜料混合了日本国特产的‘樱花粉’,所以闻起来很香很甜,很能提神醒脑。
难怪画里的笔法和我中原人氏似有不同,原来是海外珍品,难得!难得!高正思连连称赞,扶桑一脉的画作,颇有可鉴可赏之处啊!
高大人若是喜欢,尽可拿去。东方胜上前把这幅《升龙山之图》徐徐卷起,向高正思送了过来。
高正思推辞了一番,扭不过东方胜的浓浓美意,只得收了此画。然后二人对面而坐,开始进入正题。他开口直言:那高某便开门见山了。吴承信、邬涤尘等人在内阁值事房宣读戚家军瓜分长城工程款一事,想必上官大人已然知道了
知道。东方胜点了点头,上官大人和在下谈起过。
那个白清卓,上官大人是熟知的。他肯定会为戚家军之事而上蹿下跳、大展拳脚。都察院希望上官大人的礼部在此时此刻站稳立场。
东方胜端起杯盏,呷了一口清茶,方才沉肃回答:针对白清卓公开为戚家军南兵营讨薪一事,上官大人是站在礼法的角度来看的。他说‘从古至今,恩自上出方为帝王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对南兵营的扣薪、欠薪,是当年陛下制裁强藩、自树恩威的一大举措。谁会以为真是吴承信、包天符乃至方应龙大人等人做得下来的而白清卓挺身而出,口口声声要为军讨薪,这反而是缘木求鱼!白清卓求鱼!白清卓一旦讨薪成功,便是恩自下出,南兵营一万多劲卒从此以后感谢的是他白清卓,而不是当今陛下!’你觉得哪一家帝王会如此大度如此宽容,容忍白清卓如此窃取恩威之名所以,陛下肯定不会答允白清卓的讨薪之求。而这一点,正是我们这些臣子自当细细体会的。
不愧是深谙礼法的上官大人!他讲得太好了!高正思听完,不禁连连鼓掌,稍后,高某还会把这一段精辟之语带给户部的吴承信、兵部的包天符他们,使他们心头更有底气。
至于清流派若想压倒申阁老一派,上官大人还有一个建议。只是在出口之前,还要请高大人等恕罪。东方胜又幽幽说道。
是否建议我等行文参劾白清卓他们高正思闷闷一叹,我们早就想过了……
不是。东方胜冷冷一笑。
那你但讲无妨。
东方胜咳了一下:你们应该知道当今圣上至今还未立东宫
高正思面色骤变,静默下来,久久没有答话。
如何东方胜追问道。
半晌,高正思抬起脸回视着他,容色肃正至极:你这个计策,方大人也不是未曾考虑过。然而国本事大,压倒一切。他说了:我们都察院最有用的武器是礼法,如果连都察院的人都不顾礼法了,我们也就和司礼监的大小太监们没什么两样了。那么,天下士林还需要我们吗后世史书又怎样写我们呢所以,这一步棋或许妙,但我们永远不能走。
东方胜一怔,蓦地双眼一睁,双手一拱:诸位大人果然是朝廷柱石、儒林清流,守正不移、立身无瑕!佩服!佩服!
一身便服的卢光碧走上喜来客栈的第二层楼梯,极为警惕地往四周观察了一番,确定无人跟踪,才去里边甲字号单间门板上轻敲了三下。
请进。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推开房门,他缓步而入,只见里面靠窗坐一个年轻人,正伏在桌案上阅览着一张张字条。
那人抬起头来,朝他粲然一笑:正是顾少伦。
顾公子,你选的这个地方安不安全保不保密卢光碧却似并不意外,向他认真问道。
卢大人请放心,这个喜来客栈是我姑苏顾家的在京产业,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绝对安全,绝对保密。顾少伦立身而起,迎着他施了一礼,倒是您卢大人,在前来此处的半途上被人盯了梢,自己却一直未曾察觉。
我可是易容换服过来的,谁能跟踪到我卢光碧摸了摸自己脸腮两边的假胡子,难道我装扮得不到位
您还记得刚才在您经过的蚯蚓胡同十字路口处发生的一起行人相撞争吵事件吗
卢光碧点了点头,他记得那两个人就在他身后两丈左右的地方相碰撞,然后一直在那里拉拉扯扯。
那两个相撞争吵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一直在跟踪您的‘细作’!另一个则是下官派去拦截他的朋友。顾少伦笑意盈盈地说道。
卢光碧大吃一惊:真的卢某还真遭人跟踪了
顾少伦含笑说道:这还有假清卓兄一进顺天府,先前在京师中所有与他曾经交好的各部郎官其实都被人监视了起来,您觉得您会是一个例外吗
卢光碧一捏拳头:方应龙他们太过分了!
不光是方应龙一派在这么做,还有其他连下官也没查清楚的人。顾少伦平和地说道。
卢光碧的目光向他斜掠而来:他们肯定也监视了你呀!
他们似乎对下官倒是不太上心——毕竟下官在喜峰口一向和清卓兄吵吵闹闹,又加上进京后便和清卓兄‘主动断交’。他们认为下官至少不是清卓兄的‘同路人’。而且,下官位卑职微,应该还没有被他们派人监视的资格。顾少伦眨了眨眼睛,您算一算,派来监视你们的每一个‘细作’,一天十二时辰的报酬至少不会低于一两银子——谁会舍得在下官这个进京告病、无所事事的区区小子身上花这些‘空钱’
可他们还是对你下手了。邬涤尘没有在喜峰口拉拢到你,究竟还是鸡肠鼠肚啊!卢光碧把一沓纸笺在顾少伦眼前晃了一晃,都察院弹劾你的本子送到吏部来了,骂你是‘玩忽职守、不务正业’……
顾少伦嘻嘻一笑:下官那就马上返回遵化县去吧……
内阁已经根据你在蓟辽总督府备案的在京养病告假书,否掉了都察院邬涤尘等人对你的弹劾书。
顾少伦眼珠一转:倘若都察院下一次又攻击下官在遵化县‘官商勾结、中饱私囊’呢
卢某听闻你在喜峰口关城和德润斋走得很近卢光碧颇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不错。他们的牟二掌柜牟万琛,还和下官比较熟络。
那么,都察院不会在这方面过多攻击你的。因为,德润斋和方应龙的关系更加熟络。方应龙总不会为你一个小小的县官而把德润斋也牵扯进来吧。
您说得很有道理,一语点醒梦中人啊!顾少伦称赞道,忽又忆起了什么,谈到牟万琛,下官倒还记起了一件事情。
在卢光碧有些惊诧莫名的目光中,顾少伦端来一个木匣,从中取出那座庆云岫奇石,放在了桌案上。然后,顾少伦又点燃了一支细细的线香,将它插进庆云岫底部的一个小孔里。只见那庆云岫通体上下的千窍百孔里袅袅然升起一缕缕的香烟,然后绕满了石身,聚成一团小小的云朵,在桌面上凝然不动。
卢光碧点头赞道:果然是一件稀世奇石。
顾少伦拱手一礼:清卓兄让下官将这块‘庆云岫’奇石送给您。
白清卓不知道吗——卢某倒不是十分喜欢收藏奇石。卢光碧听得一愣。
您可以自己转送给申阁老嘛。
卢光碧顿时会意,哈哈一笑:既是如此,卢某便却之不恭了。然后,他又盯了顾少伦一眼:清卓兄安排你跳到外边在暗中独当一面,确是一着妙棋。
顾少伦身形一正:下官只求幸不辱命。
这个……这个……白清卓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能如此死命帮他,倒是难得。卢光碧惊讶地问。
因为下官非常喜欢他的小师妹凌兰姑娘啊!难道上一次到喜峰口‘巡边外察’,您老人家居然没看出来顾少伦厚颜无耻地答道。
你……你……你说什么你俩不是经常又打又闹还吵架吗卢光碧怔怔地看着他,而且,凌姑娘似乎对她二师兄更亲热一些……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下官觉得小兰对我挺好,经常管着下官‘守正不移’,经常管着下官‘立身无瑕’……
卢光碧叹道:你……你这是不是应该叫‘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卢大人,您怎么能这样评价下官呢!顾少伦顿时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是‘义气’的‘义’,不是‘意图’的‘意’——你因为喜欢凌兰姑娘,而爱屋及乌,甚至对她的二师兄白清卓也生出了义气。卢光碧瞪了他一眼,卢某所讲的‘见色起义’,其实是这个意思。
太对了!太对了!您不愧是吏部考功清吏司的好郎中——‘见色起义’,这四个字总结得太好了!顾少伦听得心花怒放,向他连声夸赞。
卢光碧看他一直在那里夸个没完,只得开口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近来一个人隐身在外,可曾查到了什么
包天符和吴承信都有问题。顾少伦迅速回过神来,沉吟回答。
卢光碧冷冷一哼:怪不得他俩对我一直是‘虚与委蛇’——现在吴承信干脆公开跳出来要往戚家军身上泼脏水!
吴承信这一次能跳这么高,是因为他的上司户部尚书石星也是极力反对给戚家军南兵营补薪、加薪的人。没有他在幕后纵容,吴承信敢这么胡闹而包天符只能在暗底下‘阴阳怪气’,是因为兵部王一鹗尚书始终是站在清卓兄这一边的。顾少伦向他细细说明。
看来你调查得很是细致。卢光碧又问,那么,根据你掌握的全部情况,包、吴二人之中,谁最可疑
这个包天符目前是最可疑的。三眼神铳和铳弹,有可能是从他那里流出的。
高正思、邬涤尘他们可一直在说是辽东镇内部的人私放出来的。虽然他们没拿到实证,但这也是一种可能呀!卢光碧皱眉言道。
李井方和清卓兄谈起过,三眼神铳和铳弹当然也有可能是遗失在战场上后被别人拾起的。但这几年来,‘火铳营’所战之敌均为蒙古土蛮各部。所以,拿走这些遗失铳弹的,只能是蒙古土蛮。顾少伦娓娓说道,我们都对此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蒙古土蛮还能把它们卖到京城里来……
可是蒙古土蛮确实也有嫁祸栽赃给辽东军的动机……卢光碧直点而出。
当然,蒙古土蛮确有栽赃辽东军的动机,但我们根据现场勘察,已经认定以三眼神铳劫杀黄启祥的,是他的熟人。顾少伦细细讲来,而黄启祥在京城的交际圈里,完全没有出身蒙古人氏的熟人和朋友。他的那些熟人和朋友,也和蒙古人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应该不是被蒙古人氏的‘细作’所劫杀。那么,回到原点:既然三眼神铳不是从辽东镇流失出去的,那最大的可能是从包天符的武库司外泄出去的。我们对包天符及他手下的监视是一毫也不能松懈的。
卢光碧听得十分入神,末了赞叹道:你们可真厉害!推断得如此严密,卢某也挑不出什么纰漏来。
卢大人,其实不是下官厉害,而是清卓兄厉害。他才是幕后真正的大棋手。顾少伦向他郑重提醒道,今天在这房间里下官向您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您都要严格保密,一定不能外泄分毫。
卢某知道,卢某一定守口如瓶。卢光碧肃然答道,那么,你们需要卢某能提供什么帮助
顾少伦思忖了一下,说道:您掌管各部官吏之升迁进退,自然也对他们背后的人脉关系和门户背景相当熟悉。您就帮我们暗中调查包天符、吴承信二人身后的一切关系背景和交际网络,以便我们探寻他们的幕后主使之人。
好。卢某回去后就立刻照办。卢光碧欣然点头,清卓有什么用得着卢某的地方,随时可以通知。你自己也要防备敌人的各种明枪暗箭——你这一着‘暗棋’,一定要万无一失啊!
顾少伦从桌案上拿起一张青巾往自己脸上一蒙,完全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下官一直是在假扮一个神出鬼没的‘蒙面大侠’,令他们完全摸不着底细!
你扮什么‘蒙面大侠’嘛!这不笑死人了吗卢光碧捧腹大笑起来,你又不会武功!……
顾少伦面不改色,非常淡定地答道:卢大人也许还不知道,下官其实还是会一点儿武功的。
不要胡闹!卢光碧忍住笑声,正色喝道。
顾少伦不再争辩,只是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在桌上那座被层层香烟笼罩的庆云岫石身上轻轻一弹,当的一声,余音绕耳,竟似金铁交鸣一般脆亮。
卢光碧吃了一惊,也用自己手指往庆云岫石身上重重一弹,非但毫无声响,而且指节痛得有些钻心。他失声说道:你……你这手指竟似铁棍一般……你真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