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烛把合欢殿照得血淋淋的,沈砚的婚服被我攥出褶皱。他冰凉的指尖突然扣住我命门,玄铁链缠上手腕时,我闻到他身上松雪香混着血腥气。
阿砚我浑身发烫,合欢蛊在经脉里烧出噼啪声。
三日前温泉氤氲的画面还在眼前打转。他把我浸在暖泉里,舌尖舔着我耳垂说:双修大典后,我们日日在此修炼可好此刻他玄色广袖翻飞,我眼睁睁看着二十年修为化作金线,源源不断涌向殿中冰棺。
冰棺里躺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姑娘,发间别着青玉蝴蝶簪——那是上个月我生辰,沈砚说弄丢了的定情信物。
你骗我喝下合卺酒,说要结道侣契......我喉头涌上腥甜,腕间锁链突然收紧。沈砚俯身替我擦去唇边血渍,眼神却像在看砧板上的鱼。
阿宁,你心口那颗朱砂痣生得极妙。他指尖划过我颤抖的锁骨,冰棺突然发出嗡鸣。女子眼角那颗与我如出一辙的朱砂痣,在金光中妖冶如血。
护体灵气开始溃散时,我终于摸到藏在嫁衣里的本命剑。剑锋刺向冰棺的刹那,沈砚的剑气先一步贯穿我的小腹。
剧痛让我蜷缩在满地合欢花瓣里。沈砚的剑尖挑开我染血的衣襟,露出小腹上浮现的淡金纹路——那是我们昨夜缠绵时,他说要给孩子烙的护身符。
怎么会......我望着冰棺里女子突然起伏的胸口,腹中传来撕裂般的绞痛。沈砚捏诀的手势我认得,是青霄门最阴毒的抽魂术。
阿宁乖,把灵胎给阿雪。他温热的掌心贴在我冷汗涔涑的额头,像过去三年每次哄我吃药时那样温柔,你体质特殊,最适宜养续命蛊。
殿外惊雷劈开夜幕,我终于看清冰棺上的纹路。九百九十九道往生咒,需要九百九十九个纯阴命格的女子献祭。三年来每月十五他亲手喂我的补药,原来都是锁魂钉。
沈砚!我咬破舌尖强行催动灵力,嫁衣上金线凤凰突然展翅。本命剑发出凄厉铮鸣刺向冰棺,却在离棺椁三寸时被沈砚徒手握住。
鲜血顺着剑刃滴在我锁骨,他笑得像初见时那个雪夜:阿宁还记得吗你说要给我生个小凤凰。
腹中绞痛突然加剧,我感觉到有什么正被生生剥离。冰棺爆出刺目红光,女子睫毛颤动似要睁眼。沈砚眼底的狂喜刺痛我,他竟用我们的婚服广袖为冰棺挡去剑气。
锁魂钉还剩最后一根。他沾血的手指按在我心口,阿宁再忍忍,等阿雪醒了......
殿门突然被剑气轰开,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玄衣男子执鞭而立,赤金面具下传来轻笑:沈仙君好雅兴,大婚夜忙着杀妻证道
沈砚的剑锋瞬间转向来人,我却盯着那人手中的赤焰鞭浑身发冷——那是我十年前屠魔时用的本命法器,明明早就......
魔尊擅闯青霄门,是想给本座大婚添彩沈砚广袖翻飞间,护山大阵金光暴涨。魔尊却踏着满地血渍走近,赤焰鞭突然缠上我腕间锁链。
玄铁应声而碎时,他指尖擦过我眼尾:小凤凰,你以为他娶你,真是为了报十年前魔窟救命之恩
我怔怔望着他耳后剑痕,记忆突然翻涌。十年前魔窟里救我的人明明戴着赤金面具,可沈砚说那是他情急时随手抓的......
溯影镜在此,要看吗魔尊掌心浮现水镜,画面里沈砚正将续命蛊种入昏睡的我心口。那夜他说去采雪莲为我疗伤,原来......
住口!沈砚剑气暴涨,冰棺突然发出裂响。魔尊将我扯进怀里避开剑锋,赤焰鞭擦着沈砚脸颊划过:你猜,若她知道你剜她心头血养蛊......
话音未落,冰棺轰然炸开。白衣女子睁眼的瞬间,我腹中剧痛达到顶峰。沈砚竟毫不犹豫地斩断赤焰鞭,转身接住坠落的阿雪。
阿砚......女子虚弱的声音让沈砚浑身颤抖,他抱着人就要瞬移。魔尊突然捏碎我腕间最后一道锁链,将半块染血的合欢玉拍进我掌心。
仔细想想,他在我耳边低语,十年前你被种蛊那夜,可曾见过满月
我踉跄着扶住冰棺碎片,突然记起每月十五月圆时,沈砚总会用唇渡给我所谓的解药。而现在,阿雪正含着泪抚摸沈砚的脸:我就知道...用凤凰血脉养蛊定能成......
本命剑突然发出悲鸣,我望着沈砚温柔擦拭阿雪嘴角的模样,突然笑出声。嫁衣上的金线凤凰彻底染成血色,腹中绞痛化作灼烧的热流。
沈砚,我抹去唇边不断溢出的血,你可知续命蛊反噬时,宿主会如何
他抱着阿雪转身的瞬间,我捏碎了藏在舌下的蛊王。冰棺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握着本命剑刺向自己心口——
剑锋入肉的刹那,魔尊的赤焰鞭卷住剑柄。他贴着我的后背轻笑,呼吸扫过颈间旧伤:现在死,岂不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二)
我蜷缩在玄铁囚笼里,魔尊的赤金面具贴着我的鼻尖。他指尖按在我心口的凤凰图腾上,烫得我浑身发抖:小凤凰当真不记得了三百年前合欢树下......
尊上,青霄门的人追到断魂崖了!魔将的通报声打断他的低语。囚笼突然倾斜,我从铁栏缝隙里看见沈砚踏着本命剑凌空而立,怀里抱着面色红润的阿雪。
阿宁,跟我回去。沈砚的传音符在囚笼里炸开,我腹中突然传来钻心的疼。魔尊的赤焰鞭缠住我脚踝,将人扯进他泛着冷香的怀抱:你猜沈仙君是来救你,还是来取你腹中灵胎
囚笼外传来阿雪娇弱的啜泣:阿砚,我的心头血又发冷了......沈砚的剑气瞬间劈开囚笼,却在触及我小腹时急转直下。魔尊抱着我旋身避开,玄铁碎片擦过他颈侧,露出半枚与我心口如出一辙的凤凰图腾。
原来如此。沈砚忽然笑起来,剑尖直指魔尊,十年前魔窟里救阿宁的,是尊上吧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记忆突然翻涌——十年前我被魔物撕咬时,有双温暖的手捂住我眼睛:别看。那人颈间带着松雪香,可此刻魔尊衣襟里散出的,分明是同样的味道。
沈仙君偷来的十年,可还快活魔尊的赤焰鞭缠住沈砚脚踝,阿雪突然惊叫一声坠落。沈砚毫不犹豫地转身接住她,任由我的本命剑穿透他肩胛。
鲜血溅在我眼皮上,我听见阿雪在笑:姐姐还不知道吧你每月的解药,都是阿砚用我的血......
闭嘴!沈砚突然捏诀封住她的嘴,转头看我时眼底猩红,阿宁,灵胎再养三日就能剖了,你乖......
魔尊突然咬破指尖按在我唇上,铁锈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我腹中绞痛化作灼热的洪流。沈砚的剑气突然暴走:你竟敢喂她心头血!
两道剑气相撞的刹那,我瞥见阿雪袖中滑出的东西——那是我娘亲的遗物月牙佩,三年前沈砚说被魔物抢走了。记忆突然串联成可怕的画面,每月十五他渡药时,总会用手指摩挲我锁骨......
小心!魔尊的厉喝在耳边炸响。沈砚的剑锋贴着我的咽喉划过,挑断了束发的红绸。青丝散落的瞬间,魔尊突然扣住我的后颈,狠狠咬上我渗血的唇。
陌生的灵力涌入经脉,我惊恐地发现丹田处有团金光在涨大。沈砚目眦欲裂地挥剑劈来:你敢碰她!
本座碰自己的道侣,与你何干魔尊的赤金面具突然碎裂,露出与沈砚七分相似的脸。我望着他眼尾的朱砂痣,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宗门禁地里的少年魂灵。
那时我偷溜进禁地摘合欢花,遇见个被玄铁链锁着的少年。他舔着我掌心的血笑:小凤凰,等我出去就娶你呀。后来禁地坍塌,沈砚浑身是血地抱着我说:阿宁别怕,我带你回家。
此刻魔尊颈间的凤凰图腾泛着红光,与我心口的印记共鸣震颤。沈砚的剑突然转向阿雪,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贯穿心口:既然尊上想要残花败柳,本座便......
阿砚!阿雪吐着血沫抓住剑刃,你说过要让我......
本座改主意了。沈砚温柔地擦去她嘴角血迹,转头看我时笑得癫狂,阿宁你看,我杀了这个赝品,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魔尊突然将我甩向身后,赤焰鞭卷住沈砚的脖颈:戏演够了吗他掌心浮现的溯影镜里,沈砚正将月牙佩系在阿雪腰间:记住,你才是宁家真正的遗孤。
我死死攥住心口的衣襟,娘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她说宁家女子心口的朱砂痣是凤凰血脉的证明,唯有月牙佩能解开封印。而现在,阿雪正握着染血的玉佩冲我笑。
姐姐的血真好用。她胸口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十年用你的心头血养着,连沈砚都分不清谁是真凤凰呢。
沈砚突然捏碎传音玉牌,护山大阵的金光笼罩整个断魂崖。魔尊将我推向御剑而来的魔将:带她走!
谁都别想走!沈砚的剑气化作牢笼,阿雪指尖弹出猩红的蛊虫,好姐姐,你猜灵胎被蛊王啃噬时,会不会哭啊
腹中突然传来撕咬的剧痛,我踉跄着跪倒在地。魔尊返身接住我下坠的身体,赤焰鞭扫过的崖石轰然炸裂:沈砚,你当真要看她魂飞魄散
她的魂本该属于阿雪!沈砚的剑阵突然调转方向刺向阿雪,却在触及她心口时化作柔光,乖,把蛊王引出来。
阿雪惊恐地后退:你说过等我复活就......
本座改主意了。沈砚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剑尖挑开她衣襟露出心口,阿宁你看,她连朱砂痣都是假的。
我望着阿雪心口逐渐消退的红痣,突然记起每月十五的满月夜,沈砚总会痴迷地舔舐那颗痣。原来他早就知道......
魔尊突然咬破手腕将血喂进我口中,暴烈的灵力冲得我呕出血来。沈砚的剑阵突然暴涨:尊上这般耗费精血,莫不是真对她动了情
不及沈仙君,连道侣都能送人。魔尊的赤焰鞭缠住我的腰,带着我撞向崖边禁制。沈砚疯了一样扑过来,却在抓住我衣袖的瞬间被阿雪从背后捅穿了丹田。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阿雪捏碎玉佩的刹那,我腕间的旧伤突然迸裂。三百年前禁地里,沈砚就是用这块玉佩的碎片,割开我的手腕......
魔尊突然将我压在身下,用后背挡住爆炸的气浪。滚烫的血滴在我眼皮上,他贴着我的耳垂笑:现在信了吗你的小师兄从来都是......
山崖崩塌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本能地抱紧他的腰,却在坠入黑暗前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沈砚徒手撕开阿雪的胸膛,从她心口挖出团金光吞入腹中。
阿宁的灵胎,谁都不配碰。他满嘴是血地朝我伸手,却被魔尊的剑气斩断五指。坠落时呼啸的风声里,我听见魔尊在笑:沈仙君可知,本座喂她的心头血里......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小腹处诡异的暖流,有什么东西正破开血肉生长。魔尊染血的手覆在我腹间,说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本座的血脉,可是很霸道的。
(三)
我是在合欢香里醒来的。
魔尊寝殿的纱幔被风吹得翻卷,露出窗外血红的月亮。掌心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诡异的隆起惊得我打翻了药碗——薄绸寝衣下,分明是五月怀胎的弧度。
醒了
赤金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魔尊的指尖掠过我凸起的腹部。我瑟缩着往后躲,却被他握住脚踝拖回身下:躲什么本座的血脉让你很恶心
三个月......我盯着他衣襟里露出的凤凰图腾,悬崖下究竟......
殿外突然炸开爆竹声。魔尊掀开锦被将我打横抱起,绣着并蒂莲的喜帕随风飘进窗棂。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青霄门迎娶道侣的龙凤烛光。
沈砚今日大婚。魔尊的呼吸喷在我耳后,猜猜新娘子是谁
我死死抠住窗棱,看着云海中掠过的迎亲队伍。沈砚的红衣刺得我眼眶生疼,他怀里的新嫁娘掀起盖头冲我笑——那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心口缀着嫣红的朱砂痣。
阿雪......指甲陷进掌心,她明明被......
被本座捏碎心脏魔尊突然咬住我耳垂,沈仙君用你的灵胎重塑了她的肉身,惊喜吗
腹中突然传来剧烈的胎动,我疼得蜷缩起来。魔尊的手掌覆在我肚皮上,有金光顺着他的指缝渗入:别怕,本座的血脉最喜食怨气。
殿门突然被撞开,魔医捧着药碗瑟瑟发抖:尊上,再不换血,小殿下就要......
闭嘴!魔尊的赤焰鞭擦着魔医的脸砸进地面。我突然抓住他颤抖的手腕,掀开衣袖的刹那呼吸骤停——密密麻麻的刀痕从肘间蔓延至心口,最新那道还在渗血。
每三日取一碗心头血。魔医突然跪地哭喊,尊上的神魂已经......
拖下去。魔尊甩袖将人击飞,转身时面具不慎滑落。我望着他眼尾的朱砂痣,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禁地少年舔着我掌心血笑:小凤凰的血,是甜的。
胎动突然变得暴烈,我呕出口黑血。魔尊掐诀封住我几处大穴,却被我攥住衣襟:悬崖下那三个月,你究竟......
双修。他抹去我唇角的血,不然你以为这孽种怎么活下来的
窗外传来喜乐声,沈砚的传音响彻魔域:今日大婚,特来请阿宁喝杯喜酒。我腹中的胎儿突然发出啼哭,魔尊的瞳孔瞬间化作竖瞳:他敢!
御剑而來的沈砚红衣猎猎,阿雪倚在他怀中把玩着月牙佩。我浑身发抖地看着那枚娘亲的遗物,突然记起坠崖前阿雪说的话——这十年用你的心头血养着......
姐姐的脸色好差呀。阿雪指尖凝出猩红蛊虫,听说魔胎反噬母体最是凶险,要不要妹妹帮你......
魔尊的赤焰鞭破空而至,沈砚却更快地捏碎玉牌。护山大阵的金光笼罩整个魔宫,我腹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魔尊将我推到屏风后,转身时后颈浮现凤凰羽纹:带她走密道!
谁都别想走!沈砚的剑气劈开穹顶,阿雪袖中飞出万千蛊虫。我踉跄着扶住案几,突然瞥见魔尊枕下的溯影镜——镜中浮现的悬崖下,浑身是血的魔尊正将金丹渡入我唇间。
胎动突然平息,我摸着隆起的小腹如坠冰窟。三个月前悬崖下的记忆开始复苏——魔尊剖开自己的丹田,把泛着金光的灵核喂给我:咽下去,不然我们都会死。
阿宁小心!
魔尊的厉喝惊醒了我。沈砚的剑锋已至眼前,却在刺入心口的瞬间被赤焰鞭缠住。阿雪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染着蔻丹的指甲抵住我的肚子:姐姐猜猜,是魔胎先破体而出,还是我先剖了它
魔尊突然暴喝一声,周身魔气化作火龙。沈砚趁机捏诀困住他,转头对我笑得温柔:阿宁过来,为夫接你回家。
腹中胎儿突然剧烈挣扎,我疼得跪倒在地。阿雪拽着我的头发冷笑:还没发现吗你不过是养蛊的容器......
破空声骤然响起,魔尊的赤焰鞭洞穿阿雪的肩膀。沈砚却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剑尖挑起我散落的发丝:本座的新娘子,可还喜欢这份贺礼
我这才看清阿雪的嫁衣——那是我娘亲与爹爹成亲时的鸾凤锦,袖口还绣着宁家家纹。记忆如潮水翻涌,娘亲咽气前攥着我的手说:月牙佩能解开封印,千万别让......
让什么沈砚突然捏住我的下巴,让本座发现你才是真正的宁家遗孤
魔尊的怒吼震得梁柱坍塌,沈砚却抚摸着阿雪的朱砂痣笑:多亏阿宁每月供血,才能养出这么完美的替身。
腹中传来啃噬般的剧痛,我低头看见蛊虫在皮肤下游走。魔尊突然化作原型,赤金凤凰的羽翼裹住我全身:忍一忍,本座带你杀出去。
想走沈砚的剑阵化作牢笼,魔尊不妨猜猜,这三个月的安胎药里加了什么
我浑身发冷地看着魔尊嘴角溢出的黑血,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沈砚的剑尖挑开我的衣襟,露出心口发光的凤凰图腾:阿宁的血脉,本座收下了。
阿雪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她心口的朱砂痣正在消退。魔尊趁机将我甩出殿外,自己却被沈砚的剑阵贯穿胸膛。我撞进闻讯赶来的魔将怀里,最后一眼看见魔尊用口型说:去禁地......
断壁残垣中,沈砚提着染血的剑踏空而来。他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说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本座与阿雪换血时发现,原来你才是最好的药引。
胎动突然停止,我惊恐地发现腹部的隆起在缩小。沈砚的掌心贴上我丹田,眼底泛着疯癫的狂喜:乖,把本座的灵胎吐出来。
魔将突然自爆元神,气浪将我们掀飞。我摔进合欢树下的温泉,滚烫的泉水漫过口鼻时,突然有双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腰。
抓住你了。魔尊沙哑的嗓音混着血腥气,温泉底下有传送阵......
沈砚的剑气劈开水幕,阿雪癫狂的笑声在回荡:姐姐还不知道吧当年禁地里救你的根本不是沈砚......
魔尊突然低头吻住我,将一枚染血的玉简塞进我手心。传送阵启动的瞬间,我看见溯影镜从他怀中坠落,镜中浮现的画面让我浑身血液凝固——
三百年前的禁地里,浑身是血的少年魔尊抱着昏迷的我,而沈砚正举着剑刺向他后心。
(四)
温泉水淹没口鼻的刹那,魔尊的舌尖顶进来一颗腥甜的血珠。我被迫咽下的瞬间,腹部突然烧起滔天业火,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钻进心脏。
灵胎转移了。魔尊染血的唇擦过我耳垂,现在起,你我就是同命蛊。
传送阵发出刺目红光,沈砚的剑气削断我半截青丝。阿雪癫狂的笑声穿透水幕:姐姐的心跳声真好听,不如剖出来给妹妹当贺礼
后背撞上冰冷石壁时,魔尊的赤金面具应声而裂。我望着他眼尾的朱砂痣,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蛇啃噬神经——禁地暴雨夜,少年魔尊浑身是血地抱着我:小凤凰,记住我的味道。
你是......我颤抖着去碰他心口的月牙佩碎片。
魔尊突然捏住我手腕按在石壁上,禁地的合欢树簌簌落下血雨。他沾血的手指在我心口画符,每道纹路都灼得灵台剧痛:沈砚在你丹田种了噬魂蛊,子时发作。
腹中传来空荡荡的绞痛,我这才发现原本隆起的腹部平坦如初。魔尊的掌心贴住我心脏位置,那里正诡异地跳动着两股脉搏。
同命蛊会让灵胎寄生在心脉。他撕开衣襟露出狰狞的伤口,但你要记住......
禁地结界突然炸开,沈砚踩着满地合欢花瓣走来。阿雪提着滴血的灯笼,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咒文——那是我宁家失传的封印术。
阿宁总是不乖。沈砚的剑尖挑起我颈间红绳,月牙佩该物归原主了。
魔尊的赤焰鞭缠住沈砚手腕,却被阿雪袖中窜出的蛊虫咬住咽喉。我趁机扑向石壁的咒文,掌心按上去的瞬间,整座禁地开始地动山摇。
不要!魔尊的嘶吼混着骨骼碎裂声。
咒文发出刺目金光,我望着浮现的幻象浑身发抖——三百年前的月圆夜,娘亲将啼哭的我塞进少年魔尊怀里:带阿宁走,永远别回宁家!
沈砚的剑气突然穿透魔尊胸膛,他呕着血把我推向发光的咒文:走啊!
阿雪却更快地甩出红绸缠住我的腰,月牙佩从衣襟里滑落的瞬间,沈砚突然发出痛呼——那枚染血的玉佩正正插在他心口,与我心脉相连的金线寸寸断裂。
原来你才是钥匙......魔尊踉跄着跪倒在地,后颈的凤凰羽纹开始渗血,宁家的血脉......
沈砚疯狂地撕开衣襟,他心口的朱砂痣正在消退。阿雪尖叫着扑向咒文,却在碰到金光的刹那化作白骨——她偷来的宁家血脉被反噬了。
好姐姐,你以为赢了吗阿雪的白骨突然咯咯笑起来,噬魂蛊发作时,魔尊就是第一个祭品......
我转头看见魔尊的皮肤正在龟裂,赤金凤凰的羽毛混着血水往下掉。沈砚趁机捏碎传送玉简,魔尊却突然扑过来咬住我的唇。
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我听见心脏传来婴儿啼哭。魔尊将染血的玉简塞进我手心,用最后的气力把我推进传送阵:去诛仙台......解开......
沈砚的剑阵绞碎了魔尊半边身体,传送阵启动的刹那,我望着他坠落的残破羽翼,突然记起禁地初遇时少年说过的话。
若我死了,就把凤凰骨磨成粉,能解百毒......
诛仙台的罡风刮得脸颊生疼,我握着玉简跪在轮回井边。心口突然传来噬咬般的剧痛,玉简浮现血字:以宁家血脉献祭,可复活至亲至爱。
井水映出我猩红的双眼,沈砚的传音突然响在身后:阿宁不想知道灵胎的父亲是谁吗
转身看见的却是魔尊残破的躯体,他被沈砚用傀儡丝吊在半空,心口的月牙佩碎片正插在丹田处。我浑身发抖地摸向心口,那里传来微弱的胎动。
你以为他为什么剖金丹救你沈砚的指尖缠绕着傀儡丝,魔尊百年前就被本座炼成傀儡,悬崖下与你缠绵的......
是本座。
诛仙台突然降下血雨,我望着沈砚掀开的人皮面具,他额间的堕仙印与魔尊后颈的凤凰羽纹同时发烫。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三百年前的记忆蜂拥而至——
少年仙君在合欢树下吻我:阿宁长大后要做我的新娘子。
魔尊在血海中为我戴上骨戒:小凤凰的命是我的。
两个身影渐渐重合,沈砚抚摸着魔尊残破的脸轻笑:本座分出一半元神炼成傀儡,没想到这孽障竟生出了自主意识......
腹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绞痛,我呕出大口黑血。沈砚的傀儡丝突然刺入我腕脉:子时到了,该把本座的灵胎还回来了。
魔尊残破的躯体突然暴起,他徒手扯断傀儡丝,抱着我跳下诛仙台。猎猎风声中有温热的血滴在我颈间,他残缺的羽翼勉强护住我周身。
抱紧。魔尊的声音支离破碎,诛仙台下......有宁家......
沈砚的剑气追着后心袭来,魔尊突然翻身替我挡住。我听见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他心口的月牙佩碎片发出刺目红光。
记住......魔尊染血的手指点在我眉心,你叫宁绯......不是药引......
下坠的速度突然加快,魔尊的躯体在我怀中化作漫天赤羽。心口传来婴儿凄厉的啼哭,我握着最后一片染血的凤凰羽,跌进诛仙台底的血色阵法。
(五)
我跌进血阵的刹那,水晶棺中的女子睁开了眼。她的面容与我如出一辙,心口的灵胎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才是真正的宁家圣女。沈砚的靴子碾碎满地凤凰骨,而你,不过是本座用她血肉捏的药人。
腹中翻涌起灼烧般的绞痛,我蜷缩在水晶棺旁。棺中女子无名指的骨戒与魔尊那枚严丝合缝,尸骨手腕的月牙形疤痕刺痛我的眼——那是我三岁时被魔修烫伤的印记。
还不明白吗沈砚的剑尖挑开我染血的衣襟,当年本座剖开宁绯的肚子,用她腹中魔胎炼成活蛊。没想到这孽障竟用半截凤凰骨造了你......
灵台突然炸开三百年前的记忆:暴雨夜,少年魔尊浑身是血地抱着婴儿跪在诛仙台。水晶棺中沉睡的宁绯心口插着月牙佩,而他后颈的凤凰羽纹正渗着血。
你才是那个魔胎。沈砚的傀儡丝缠住我脖颈,本座将你养大,就是为了今日——用宁家圣女的血脉,打开诛仙台下的......
血阵突然剧烈震荡,水晶棺中的宁绯竟缓缓坐起。她空洞的眼窝淌出两行血泪,被沈彦斩断的右手白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阿娘......我脱口而出的瞬间,灵胎的笑声变成了啼哭。
沈砚的傀儡丝骤然收紧:蠢货!这不过是具......
宁绯的尸骨突然暴起,白骨五指直插沈砚心口。我颈间的月牙佩发出刺目红光,诛仙台底的血色咒文如活蛇游走,缠住沈砚的四肢。
不可能!沈砚疯狂撕扯着咒文,本座明明抽干了她的......
你抽干的是我的血。我抚上宁绯冰冷的白骨,当年阿娘剖腹取子时,早就将圣女血脉渡给了我。
血阵中央的水晶棺轰然炸裂,宁绯的尸骨化作漫天赤羽。魔尊支离破碎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小凤凰,咬破舌尖。
沈砚的傀儡丝已经勒进我的血肉,我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溅上月牙佩的刹那,诛仙台下传来凤凰清啼。
赤金火焰自地底喷涌而出,烧断了所有傀儡丝。沈砚的堕仙印突然龟裂,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从火焰中走出的身影:你怎么可能......
魔尊残破的羽翼裹着业火,心口的月牙佩碎片正与我的血脉共鸣。他染血的手指抚过我颈间勒痕:同命蛊的滋味,本尊尝一次就够了。
沈砚突然癫狂大笑,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朱砂痣。那枚痣正化作流沙消散,而我的小腹重新隆起。
你以为转移灵胎就能赢沈砚的瞳孔开始渗血,噬魂蛊连着你的心脉,本座若是死了......
魔尊的赤焰鞭卷住沈砚咽喉:那便同归于尽。
我却在沈彦溃散的瞳孔里看到可怖真相——三百年前的合欢树下,少年仙君将半枚元神封进傀儡。魔尊后颈的凤凰羽纹,与沈砚心口的朱砂痣同时发烫。
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血阵突然天旋地转,魔尊的赤金面具彻底碎裂。他眼尾的朱砂痣与沈砚如出一辙,而心口插着的,正是沈彦当年送我的定情簪。
本尊是他斩下的恶念。魔尊的指尖抚过我腹中灵胎,也是这孩子的......
沈砚的狂笑震得血阵龟裂:好师尊,你怎么不敢告诉她那夜在悬崖下......
魔尊的赤焰鞭突然穿透沈砚丹田,却被反手扣住命脉。我看着两人周身浮现的共生咒,终于明白噬魂蛊的真相——他们同生共死,而灵胎是唯一的解药。
腹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我踉跄着跌进业火。宁绯消散前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她将染血的月牙佩塞进婴儿襁褓,魔尊跪在血阵中剖出金丹......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攥住心口跳动的灵胎,悬崖下的人是你,噬魂蛊是你种的,同命蛊也是你......
魔尊突然从背后拥住我,滚烫的唇擦过耳垂:现在知道了,要恨我吗
沈砚趁机捏碎传送玉简,血阵开始塌缩。魔尊的羽翼将我裹成茧,他的金丹顺着相贴的唇渡进我丹田:噬魂蛊需要凤凰心血,你早就......
拿到了。我咬破他的舌尖,在漫天业火中反客为主,三百年前,你抱着我跳诛仙台时......
沈砚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血阵化作赤金漩涡。魔尊残破的躯体开始消散,他最后一点灵力护住我腹中的胎动:名字......
叫赤绯。我握住他透明的手掌,宁赤绯。
当沈砚的元神在业火中灰飞烟灭时,诛仙台底升起百丈霞光。魔尊消散的羽翼化作火雨,落在我隆起的小腹上。心口突然传来清晰的胎动,月牙佩的碎片自动拼合。
霞光中浮现宁绯的残影,她温柔地抚过我的腹部:宁家圣女的血脉,从来不是诅咒。
血雨停歇时,我抱着凤凰骨雕成的襁褓踏上诛仙台。沈彦消散处开出一株赤色合欢,树下插着折断的定情簪。腹中空荡荡的绞痛被心口暖流取代,那里栖着一簇凤凰形状的胎记。
娘亲!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我震惊地望着掌心,赤绯的名字正在消退。身后传来羽翼舒展的声响,少年魔尊沾血的手指蒙住我的眼:小凤凰,你违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