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现在燕云十六州的米价是多少吗？”
一个貌若神君的铁甲巨汉站在城头大声喝问。
“一千文一斤，一家人一个月吃的粮要花掉一辆马车都装不下的钱。”
“刀剑才是我们的武器，不要再被欺骗了，敌人狡猾强大，比我们还要强大，我说的敌人可不是女真人也不是宋人。”
身着铁甲、宛如神君的男人重重地踢了一脚旁边圆滚滚的契丹贵族，让他跪在地上。
“敌人就在咫尺，直娘贼的契丹人强占我们汉人的燕云十六州一百年了……”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早已被压迫得麻木的汉人逐渐被点燃了心中的不满。
燕云十六州沉寂了很久，汉人的热血与壮志从未熄灭，只是微弱了。
眼前这个叫朱寿的男人在永夜笼罩下的燕云大地再度举起了汉室的火把。
“他们践踏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粮食，还要拿我们的尸骨去铸就他们的王朝……”
“汉家的儿郎们，一百年了，形式就要转变了，让那些侵略者付出惨重的代价！”
人群中有不少走江湖的人也曾听过他的传闻与说辞，可是如今再听一遍，依旧热血沸腾。
十几个契丹贵族被汉人义军压出来，愤怒的人群在几个胆大的燕云大汉带领下挥出了铁拳。
当那些往日残暴凶狠的契丹贵人流血痛苦时，人们方知原来契丹人也是会流血，被杀就会死的啊。
汹涌的人群很快淹没了契丹贵人，饥寒交迫的汉人终于爆发了他们的血性，他们不是羊，从来都不是。
处死契丹贵人后，接下来就是杀汉奸。
“还有那些数典忘祖、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们是异族的帮凶……”
辽国实行南北面官制，用汉人来制衡汉人，可那些汉奸盘剥起汉人来比契丹人还坏。
人群已经红了眼，燕赵好汉的热血已经被点燃。
“余本南京（1）富家子，不知民生疾苦。后仗剑天下方知世事多艰，知我族类艰辛。”
“让我们去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诸君但随我行，辽阔的燕云大地将会重新布满金色的麦田。”
听到土地的那一刻，在场汉人血脉深处开始复苏，种地是汉人骨子里的极致追求。
“明王！明王！明王！”整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城市里。
感受着民众的狂热朱寿当即下令开仓放粮然后发放兵器甲械。
看到粮食的那一刻，民众敬他如神。
汉人是一个有趣的民族，其他族群依附于宗教，汉人则相信所有能带来庇佑的宗教。
眼前传闻是明教明王菩萨转世的朱寿，他能杀胡分粮，他就是好菩萨，真菩萨！
“哥哥洗把脸，快吃饭吧。”朱寿的亲信石勇抬过一盆水来。
拼命三郎石勇，忠勇仁义，是朱寿的心腹。
湿热的毛巾擦过脸庞，擦去满脸的血污。
看着水中的倒影，庞大的身躯与豪迈的美鬤有些陌生，三年来他变了不少。
他是朱寿，燕云豪侠，反抗契丹暴政的汉人草莽英雄；
他也叫朱厚照，大明第十位皇帝，正德十二年破蒙古小王子之战突发沙尘暴，被吹到了四百年前的大宋，宋徽宗年间。
迩来已有三年，当初白面精瘦的偶像派统帅如今已经蓄起长须，源自朱元璋朱棣的猛将血统复苏，长成了腰大九围的虎熊巨汉。
往昔的皇朝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了，紫禁城没了……偌大的江山换来了身体肺疾的痊愈，亏吗？
朱厚照却是乐坏了，在大明他做梦都想造反，砸烂那些文人士大夫道貌岸然的嘴脸。
在这他不是皇帝了，满腔抱负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岂不快哉？
可以褪去龙袍，穿上戎装，做他心心念念的总兵官朱寿，而不是紫禁城里受到制衡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朱寿坐在人群中与士兵一起吃饭。
起义初期，军中威望与好感养成的最关键时期，上辈子拉扯着十几万人去征讨蒙古得胜的朱寿深谙此间关键。
他饭量很大，一口气吃下了两斤牛肉，又吃了几张大饼。
燕人多慕豪勇雄壮之士，这个饭量惊人、身材雄壮的猛男实在太对他们的胃口了。
“辽国马上就要派大军来围剿我们了……”
辽国再腐朽也有完备的国家体系，当其战争机器运转，暴力血腥的镇压转瞬即至。
一众燕云豪侠低下了头，他们的祖辈何尝没有反抗过辽朝的统治，可自耶律阿保机蚕食燕云以来，从未成功。
“不过会赢的，这一次攻守异形了。”朱寿缓缓说道，他的语气很缓慢，却又一种自信，上位者的权重感。
不太聪明的燕云厮杀汉们也听不太懂朱寿那些民族大义，只是感觉这个男人很厉害，而且有事他真上。
“过去的一百年里，他们抢了我们那么多粮食、土地，让我们为奴为婢，抢走我们的女人……”
辽国本身就出在半封建半奴隶化的社会阶段，南北面官保留了他们部落贵族的特权，不少汉人处于被奴役的地位。
“现在契丹衰弱，是时候去拿回我们的东西了，让那些视汉人为猪狗的契丹贵女见识见识汉人的雄风。”
燕云豪侠们不约咽了一口口水，肥沃的土地、健壮的牲口还有雪白的契丹贵女……这些简单直接的话语挑动了他们的心弦。
几年的底层艰辛让朱寿明白一个道理，民怨如火，可焚社稷。
起义想要成功必须先给人民希望，要明白民怨何在，要勾勒真实的未来蓝图，方能点燃火种。
短暂的休息后，义军开始快速清点物资，整备斩获的甲胄兵械。
搜集了全城的牛羊牲畜后，这支汉人义军以游牧骑兵的方式疾行于燕云大地。
现阶段拼的就是速度，只有在高速的轮转奔袭中才能避开官府的围剿，并更快地扩大起义影响力。
十日前，豪侠朱寿于云州斩杀当地恶霸，聚集数百武装流民接连攻陷农庄，斩杀屯粮抬价的地主。
燕云人心浮动，曾经强大的辽国如今已经日暮西山。女真攻势猛烈，国中贵族却趁机哄抬物价。
汉人苦辽久矣，如今一点就燃。
义军们头系红缨，奔行在燕云苍茫雪白的大地上一片赤红，契丹人称他们红巾军。
赤色洪流不断壮大，“驱逐蛮夷，还我河山”的口号传遍燕云。
造反是老朱家的祖传手艺，当世没有人比朱寿更懂如何运营造反团队。
注释：（1）南京：辽国实行五京制，其南京就是后来的燕京，今天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