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被四个力大无穷的护卫按进一口漆黑的棺椁里,桃夭疯狂挣扎。
可她哪里抵得过那些人的气力,她的四肢很快被固定住。
“你想干什么!”她惊悚发现,几人手里还拿着长钉和锤子。
“啊——!!”
十个手指被钉在棺木里,她歇斯底里惊嚎出声,几欲昏厥。
砰一声。
棺盖落下,外头传来砰砰砰钉木声。
桃夭浑身还在抽搐。
她动弹不得,后背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血。
密闭的空间里,她气息微弱,鼻息间充斥着血腥气和棺椁的木味。
“夫君,我的头好晕……好重的血腥气,都想吐了,这晦气玩意到底要在新房里放多久?”娇滴滴的女音响起。
桃夭怔了下,落盖前,她隐约看到了一男一女相拥而立。
似被惨叫声吓到,直往男人怀里缩的女子,正是她的嫡妹洛紫昙。
“再忍几日。”熟悉的男声钻入棺椁,“城隍庙的苦大仙说用她封馆活祭,能保咱们孩儿一世荣华。”
这声音……
是她的夫君萧时凛!
“她不是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吗,你舍得?”洛紫昙语中似有无尽委屈。
萧时凛嗓音沉冷,“她入府三年我都没让她怀上,偏这时候让她怀了,不就是为了这场活祭,让她腹中生胎,为咱们的孩儿挡灾。”
隔着薄薄的黑木棺,桃夭如遭雷击。
她想去摸一摸腹中未成形的孩儿,可血肉模糊的十指被钉在棺壁上,根本动弹不得!
这三年,她磕遍京都城的佛寺,尝遍能喝的苦药,只为替他生下孩儿,绵延子嗣……
原来,原来!
无尽的恨意翻涌而上,可黑椁外,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女依然你侬我侬。
“本宫还以为夫君会责怪我坏了你和姐姐的姻缘……毕竟,虎毒不食子,她生的孩子,可是皇室血脉……”
萧时凛打断了她,“她是宣帝的亲生女儿又如何?”
“如今,戴着云纹手镯的是你,被宣帝下旨封为公主的是你,被赐婚给我的也是你,而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是咱们登上尊位的垫脚石罢了。”
闻言,洛紫昙笑出声来,“夫君可真会宽慰人家。”
桃夭睁着鼓起的眼瞳,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棺盖。
从小,养母就告诉她。
她是外室所生,能回府养在主母名下已是莫大的福分。
十七年来她谨小慎微,处处谦让嫡妹,忍受养母薄待,凭借独门手艺默默养活整个伯府,
因着不能见人的身份,她总是抬不起头,觉得愧对夫家,嫁人后,她尽心尽力伺候婆母,凭借积攒的钱财将夫君送上高位……
那个云纹手镯她从记事起就戴着,当年洛紫昙非要抢走,她第一次愤怒反抗,最后不但没能要回来,还挨了一顿家法!
可到头来,他们却说,她才是真公主!?
桃夭呕出一口血来。
腹中阵阵收缩绞痛,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目猩红扬声高喊,“孩……救……”
喉间刺痛无比,发不出声音,她几乎忘了,她早就被灌了哑药!
“啊——!!”
随着腹中剧痛袭来,她全身痉挛,发出绝望凄厉悲嚎。
愤怒和怨恨如同灼灼烈火,炙烤着她的身心。
洛紫昙非但抢走她的父皇,偷走她的人生,还要赶尽杀绝,连她腹中的孩儿都不肯放过……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可回应她的,是无尽的黑暗,还有棺壁上传来的娇吟低吼声,一次比一次激烈。
桃夭在漆黑的绝望中,悲嚎声一点点虚弱,疯狂乱蹬的双腿渐渐不再动弹。
咽气时,她的血渗出黑棺,与喜房中的红融汇成一幅诡艳的画。
……
痛!
十指连心,手上的剧痛将桃夭的思绪从黑暗中拽回。
“让你跪一跪,你竟敢给本宫装晕?”
桃夭睁开眼,只见一只绣花鞋踩在自己是手背上。
“以为自己马上就是侍郎夫人,就可以对本宫不敬吗?”
“告诉你,就算你当了萧家主母,也只能乖乖跪迎本公主!”
那双绣鞋又奋力碾了碾,桃夭痛得脸色苍白,却没喊出声。
这话听着好熟悉……
脑袋一阵钝痛,记忆疯狂涌入。
猛然抬眼,桃夭一脸难以置信。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发髻乌亮,斜插凤凰衔珠钗,项上金螭璎珞,一身绛紫宫装将她衬得雍容华贵,正是被赐封为柔贞公主的洛紫昙。
这是……三年前萧家上门纳征的日子?!
她记得,这一日洛紫昙也请旨出宫,前来恭贺。向来与洛紫昙不对付的嘉恩公主,闹着要与她一起出宫凑热闹。
洛紫昙与萧时凛难得相见,自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可这一切却被嘉恩公主身边的人发现了,嘉恩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领着人气势汹汹前往梨园。
养母得知消息,一面让人速去知会洛紫昙躲避,一面让人写下了这封信,骗桃夭前往梨园!
她们都很清楚,嘉恩抓不到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事情闹开了,洛紫昙非完璧之身的被验出来,身败名裂,那她们的筹谋可就全完了。
因此,与萧时凛本有婚约的她,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就在前往梨园的半道上,她却遇上了心情不虞的洛紫昙。
洛紫昙逼着她跪地行拜礼,又一脚踩中她的手背不放……
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
桃夭垂眼,难以置信抚过白皙娇嫩的肌肤,青葱灵动的十指。
上面没有鞭痕,没有长钉,更没有被拶刑夹断的扭曲!
这……
桃夭压着嘴角的狂喜。
她,真的从地狱里回来了!
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洛紫昙眸底恨意更浓,“怎么,你还等着萧大哥来救你不成!”
“告诉你,他娶你不过是为了世家联姻罢了,不管是父皇的荣宠还是萧大哥的疼惜,都只属于我!”
桃夭终于抬眸。
那三个字,如同记忆里那些钻心刻骨的疼,刺入她耳际。
从前她不明白洛紫昙这些话的意思,更不明白洛紫昙为何无故拿她出气,可如今,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