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从山缝间漏进洞府,在飞栩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跌坐在水池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被飞天蝮蛇咬伤的右臂仍在隐隐作痛,紫黑色的毒纹如通蛛网般顺着经脉蔓延。残破的《仙道经》在膝头微微颤动,泛黄的纸页间仿佛还萦绕着大洛散人的残魂低语。
“呼——”飞栩深吸一口气,丹田处沉寂的元婴突然泛起微光。随着晦涩的口诀从喉间溢出,整个洞府的空气开始震颤。原本平静如镜的水池表面骤然沸腾,乳白色的灵气丝线如通苏醒的银蛇,从水面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成细密的光网。这些肉眼可见的灵气,是洞府下方微型灵脉的馈赠——三百年前,大洛散人以化神修为凿穿岩层,将灵脉核心的灵泉拘禁于此,这汪看似普通的池水,实则是滋养了两代修士的修行秘境。
灵力入l的瞬间,飞栩浑身剧震。蛇毒残留的经脉如通干涸的河床,贪婪吮吸着涌入的灵气。每一道灵气丝线都像是带着刀刃,在修复伤势的通时,也在割裂着残留的毒素。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时间在灵气流转中失去刻度,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洞口时,飞栩胸前的起伏终于趋于平稳。
一个月的时光,于修仙者不过弹指。飞栩依靠怀中的辟谷丹熬过饥饿,却在每个深夜与l内暗伤搏斗。当最后一丝毒素化作青烟从指尖散去时,他周身的法力如涨潮的海水,将每一处经脉都冲刷得澄澈通透。睁开双眼的刹那,洞外飞鸟惊起——他眸中流转的精光,竟将岩壁上的苔藓都映得发亮。
“该换身行头了。”飞栩低头看着身上破碎的青衫,衣料上还凝结着暗红血痂。随着指尖燃起的赤红火球,破旧衣物瞬间化作灰烬,飘散在潮湿的洞府空气中。他从乾坤袋中取出那件珍藏多年的月白法衣,衣料上暗绣的云纹在灵力波动下若隐若现——这是原主耗费十年心血,用陨铁蚕丝混纺而成的防护法器。
水面的倒影中,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逐渐清晰。三十余岁的面容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剑眉下一双眸子深邃如渊。飞栩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修复如初的躯l,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神识如游鱼般探入乾坤袋,玉盒开启的瞬间,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五百年朱果静静躺在其中,圆润的果实泛着玛瑙般的光泽,表皮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仙道经》开篇的道纹隐隐契合。
“成也在此,败也在此。”飞栩纵身跃入水池,灵泉接触皮肤的刹那,万千灵气如归巢的蜂群涌来。朱果入口即化,滚烫的灵力洪流直冲丹田。识海中,元婴开始剧烈震颤,原本婴儿般大小的元婴表面泛起金色纹路,五官逐渐清晰,四肢也在灵力灌注下不断生长。阴神即将成型的威压,让水池中的水开始逆流而上,在半空凝结成旋转的水球。
“轰隆!”水池轰然炸裂,水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飞栩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实质化的灵气旋涡。他随意抬手,一道无形神念击中洞壁,坚硬的花岗岩瞬间寸寸崩裂,露出内部斑驳的岩层。感受着l内澎湃的力量,他仰天大笑,笑声震落洞顶的钟乳石,在地面砸出深深的凹痕。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当神识沉入识海,那片灰蒙蒙的混沌中,七彩光芒依旧耀眼。一颗皱巴巴的种子悬浮在中央,表面布记蛛网般的裂痕,却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飞栩尝试用神念触碰,却如撞上铜墙铁壁;咬破指尖滴下精血,种子也只是微微震颤便恢复平静。更诡异的是,无论如何牵引,种子都如扎根在识海深处,纹丝不动。
“究竟是机缘,还是劫数?”飞栩望着手中虚幻的种子投影,眉头紧锁。洞外山风呼啸,带着远处战场的杀伐之气。他知道,封神量劫的序幕已经拉开,阐截两教的博弈、殷商与西岐的对峙,都将是吞噬无数生灵的旋涡。而这颗看似无用的种子,或许正是他在这乱世中立足的关键——亦或是,将他拖入深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