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两小无猜,余生漫漫 > 第一章

我有两个竹马,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恣意洒脱,总有人打趣我,长大后要嫁与谁。
有人说是言玉,因他身份尊贵,又温柔体贴。
却很少有人劝我选裴宴和,因在外人眼里,他只有一身蛮力。
可我知道,由不得我选。
1.
十五岁那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竹马之一:言玉,他被宣布了新身份
——当今天子流落在民间的六皇子。
这事,从我们仨懂事起就一直知道,少时只觉得言玉身份尊贵,有过别扭,但言玉却恳求我们别疏远他。
我和裴宴和、言玉,我们仨从小就认识,是最要好的青梅竹马,长辈们总寻我们玩笑,说长大后我该嫁谁。
我与言玉总害羞着低头不搭腔,可裴宴和不一样,他站得直直的,像个炮仗似的霸道宣布『自然是我娶知知。』
每当这时候,长辈们总取笑裴宴和不害臊,他总咧着牙笑说我就是他媳妇儿,不嫁他嫁谁。
其实我也这么想的。我也喜欢裴宴和,因他总带着我玩,总保护我,会带我看很多新奇的事和玩意,我的生活也因为裴宴和而多姿多彩。
而言玉,则是稳重温和的,他常常以大哥的身份跟着我们,恪守本分,要是我们做错了事,他亦会板着脸教育我和裴宴和。
裴宴和是将军府的小儿子,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服管,但他每次都会配合言玉,但会在我们被言玉罚站时,偷偷与我吐槽『比夫子还古板』的言玉。
这倒不是因为裴宴和怕言玉,而是知道言玉也是为了我们好,他大多时候都会迁就言玉。
但在言玉皇子身份被宣布前,我们仨整日黏在一起,不管去哪,总是形影不离。
我爹对此深感头疼,因为我爹爹是礼部尚书,主管朝廷中的礼仪、祭祀等活动,爹爹最看中礼仪之事,对我总是和外男外出游玩颇有微词。
但我娘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最是烦那些繁文缛节,所以我娘总给我撑腰,让我自由恣意地长大。而我爹爹只听我娘的。
但我一向温婉知礼,只要没遇到裴宴和,我爹总是以我为傲。
从书院出来后,我带着丫鬟春喜往家走,裴宴和忽然从角落里蹦出来,吓我一大跳,『知知,你看!』
少年脸上脏兮兮的,束发也乱了,但眼睛亮得似夜明珠,好看极了,我抚着胸口缓神,嗔他一眼,『你吓到我了。』
裴宴和愣了一下,立马道歉,『对不住知知,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才躲起来的。』
他皱着眉,一副委屈又愧疚的模样,我心软了,『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了。』
裴宴和眼神一下亮了,跟他手上抱着的小狗眼神一样,亮亮的。
好可爱。
『阿知,你太纵容他了,会惯坏他的。』言玉从身后走来,挡住我想要抱小狗的手,我疑惑抬头,他温言道『这小狗也不知从哪来的,身上不知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先让大夫检查过再说。』
闻言我只能收回蠢蠢欲动的手,遗憾地看了眼乖巧可爱的小狗。或许是我脸上的遗憾神色过于明显,裴宴和为我争取。
『阿玉,你太谨慎了,这狗子我已经命人提前梳洗过,干净得很,又是生于县令家的母狗,这你还信不过』
县令是言玉的亲舅舅。
可言玉却冷了脸,『阿宴,阿知与你不一样,她是个姑娘家,身子也比你弱,轻视不得。』
我其实倒不是那么弱,但怕两人吵得更凶,我只能打圆场。
-
2.
我知言玉性格,温和却谨慎,做事总是一丝不苟,特别是对我的事,管束一向严厉谨慎。
而裴宴和出生于将门世家,性格恣意又活跃,像个小太阳,行事果断,最烦规矩多的人。
但两人都是为了我好,我只能尽量打圆场,『言玉,我没事,我身体挺好的,但你说得对,谨慎点总是好的。』
最后我只能让春喜抱着,言玉笑了下,把桂花糕给我后就回府了,而被我冷落的裴宴和委屈巴巴地跟在我身后。
在他和言玉之间,我好像总是会委屈裴宴和迁就言玉,明明我知道不该的,但我总觉得言玉多敏感,先顺着他会好些,而裴宴和爽朗好哄,我总是事后才偷偷哄他。
但总委屈他,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我带着裴宴和回府,要府里的人跟我爹爹保密,私自把人带回我的院子,哄。
我让小厨房做了一桌裴宴和喜欢吃的菜,可裴小将军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委屈又可怜。
我挪近凳子,用肩膀碰碰他,柔声哄他,『阿宴,我错了,这次又委屈你了,你打我出气吧』
我把手摊开在他面前,他总算有了反应。
裴宴和偷偷看我一眼,我朝他讨好地笑,他扭头也笑了,看吧,我的阿宴就是这么好哄。
裴宴和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的手心上轻轻点了三下,他指腹的茧子在我手心轻轻一碰,我的耳根却红了。
裴宴和自小习武,所以手上全是练武的茧子,他平常不在意,觉得这是他身为大丈夫的勋章,但他总怕我看见,因为他说怕我嫌弃他。
所以他点完三下就立马收回手,生怕我嫌弃。
『打完了,这次就原谅你吧。』少年傲娇地说。
我看着他同样泛红的耳尖,微微一笑,原来我们是同样的心境。
第二日不用上学,裴宴和早早就来我家寻我,翻墙进来的。
我爹一开始不知道,正在花园里拿着书看我娘习武,看到春喜拿着桂花露往我院子走,把人拦住了,『知知醒了』
爹爹知我爱睡懒觉,平常不会这么早起,更何况今天还不用上学。
春喜不会说谎,慌慌张张地道,『醒、醒了,说、说饿了,奴婢给她拿点吃的……』
我爹爹一听,就直接黑着脸往我院子跑,衣袍被风吹起,一向注重礼仪的爹爹,却没空管自己的仪容仪表,气冲冲地冲到我闺房门口。
深吸一口气才敲门,『知知,起了吗爹爹能进来吗』
我吓得把还坐在我床边的裴宴和赶紧往外推,小声赶他,『你快走,别被我爹发现了,我待会再去找你们。』
裴宴和迷茫地挠挠头,也小声问我,『可我还饿着,知知不是说要让我尝尝桂花露吗知知说话不算数。』
少年澄澈的眼眸一下暗了下去,似被辜负的小可怜。
我无言片刻,门外爹爹没听到我的回答,竟然直接推门了,我一个焦急就把人拉到了床上慌乱地盖好。
『爹爹……』
-
3.
爹爹进门后看到我还躺在床上,立马退到门口那,侧过身,语气硬邦邦的,『知知你跟爹爹说实话,这房里除了你自己,还有何人在』
我揪着被褥上精美的刺绣,轻声说,『爹爹,你在说什么啊知知才刚醒,哪还有人啊』
或许是我编谎话过于镇定,被窝里的裴宴和被我震惊到了,他竟然用手指戳我的腰窝,痒得我一激灵,爹爹瞬间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书卷成一团砸到我身边微微隆起的地方。
厉声道,『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暴露了。
裴宴和尴尬地从我床上坐起,对着我爹爹谄媚地赔笑,『伯父早上好。』
我爹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指着裴宴和的手都哆嗦了,『你你你……』,被气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怕爹爹气晕过去,连忙安抚,『爹爹,这都是误会,阿宴只是来看看球球的,没通报是因为怕打扰您的美梦,才翻墙进来的。』
我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爹爹更气了,『知知!你还未出阁,怎可与一男子独处闺房,你还让他上你的床!成何体统!』
『还有你,裴宴和!你一外男,怎可如此无分寸擅闯女子闺阁,你你你不要脸!』
爹爹教养一向很好,不太会骂人,来来去去都只会那几句,『你等着,我这就上将军府告诉你祖父,让他好好管教你。』
裴宴和的祖父,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为人豪爽忠义,但对家里小辈管教极严厉。要是被他知道裴宴和擅闯女子闺阁,还不知怎么罚他呢。
上次我生病了好几天,裴宴和天天来我家照看我,有时候晚上担心得睡不着还会从将军府翻墙跑出来,在我房间外守着,一守就是一整夜。后来被老将军知道他夜不归宿,用军棍打了一顿裴宴和,足足三天下不了地。
这次罪名更严重,我怕裴宴和被打,就拦着我爹不让他去,急得都快哭了,『爹爹,你不能去,他会被打死的,他就是来看看球球,又没做什么,你不能害他被打。』
裴宴和却拉着我说『没关系,我做错了,伯父生气是应该的。』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哪怕知道自己会被祖父打得半死,也丝毫不害怕。
可我怕,我不想再看到浑身是血的裴宴和,好像随时都会失去他一样。
『爹爹,知知求你了,你别告诉老将军好不好』
爹爹气得眼尾都红了,觉得我这个女儿还没嫁出去就偏袒外人,伤心极了,『知知你…你松手,今天这状,爹爹必须要告!』
最后还是娘亲把爹爹劝了回去,但娘亲却笑眯眯地看着我和裴宴和说,『你俩也不小了,但有些事得成亲后才能做,知道吗』
我和裴宴和的脸,瞬间红成似被煮熟的虾米。
-
4.
经过闺房一事,裴宴和躲了我好几天,以前我下学后,他总是第一个从他的书院跑到我书院门口等我,言玉则是慢悠悠地走,等我走出院门时,他也刚好到。
但我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裴宴和,因为他总会拿着各种零嘴,站在门对面,张扬地朝我招手。
少年俊朗如画,身高腿长,又意气风发,和我结伴的闺秀们都羡慕我的好福气,有两个这么英俊的竹马。
可他已经很久没来等我了,但还是每天让他家小厮给我送好吃的好玩的,却没再露面。
今天亦没来,我失望地叹了气,言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阿知,你,喜欢阿宴吗』
言玉大多时候都是委婉而知礼的,很少会直接打探别人的隐私,我只呆了一瞬,不好意思地否认了,『没有啊,我只把他当玩伴。』
因为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我说谎了,可我不知道裴宴和就躲在旁边的暗处。
晚上准备休息时,我听到窗户那有声音,还隐约闻到了一丝酒味。
裴宴和送我的小狗球球却兴奋地在窗户前跑来跑去,我立马猜到是裴宴和来了。
因为球球和他很亲近,也很黏他。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看到身披月色的高挺少年,精致漂亮的脸蛋微微泛红,眼神不复清明,却固执又难过地看着我。
他说,『慕知韫,你是不是喜欢言玉』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全名,我怕他吵醒爹娘,又被告状就要挨打,立马哄他小声点,『阿宴,你乖,小声点,会吵醒爹娘的。』
『我不要乖。』微醺少年委屈地说,『乖了你也不喜欢。』
他摇摇晃晃地走近,我隔着窗和他对视,『知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喝醉的裴宴和好可爱,脸蛋红红的,眼尾也红红的,看着可怜又漂亮。
我忍不住逗他,『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少年沉吟了会,骄傲地拍着胸脯保证,『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可以保护你,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夜风轻吹,院子里的桃花树轻轻摇曳,洒落一地的桃花,我却觉得眼前闹别扭的少年比桃花更好看。
我冲他招招手,他乖巧靠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很乖。
我在他懵懂的眼神下,捧着他的脸,忍着羞意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轻声说,『我也喜欢你啊。』
亲完后,我就把窗户关上了,心脏蹦蹦跳,我做了出格的事,爹爹要是知道了能气死,但我不后悔。
我不想他误会,也不想我喜欢的人患得患失,我希望他是快乐的恣意的。
我让春喜找人偷偷把还在懵圈的裴宴和安全送回将军府,还特意嘱咐要避开老将军。
翌日一早,裴宴和穿着新衣服,花枝招展地来了,这次走的是正门。
但我爹爹的脸色也没有很好看,看着裴宴和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休想拱我家小白菜。』
过了不到一刻钟,言玉也来了。
『伯父好。』言玉彬彬有礼。
我爹爹脸色缓和了些,毕恭毕敬地向言玉行礼,气氛一度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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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玉平常不会来我家,所以我看到满脸正经又谨慎的爹爹,微微叹气。
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我禁不住地想,如果以后言玉身份被公开,我和裴宴和见到言玉是否也要行礼
-
5.
虽然想过这个可能,但我没想到言玉身份会公开得如此突然,让我们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但言玉似是很冷静,没有喜悦也没有紧张,他镇定自若地喝着茶,看到我和裴宴和担心的神情后,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迟早的事,现在皇子间斗得狠,但只要我不掺和,就不会有事的。』
言玉娘亲是富商之女,极漂亮的女子,性格却要强,当年天子微服出巡,对言玉母亲一见钟情,而言玉母亲早已知道天子身份,却假装不知,引人为自己沉沦,本想谋划后位,却不曾想爱意却敌不过帝王的理智薄情。
天子知道言玉母亲只是一介商贾之女,担不得后位,对他守卫河山亦无帮助,只说给她妃位。
言玉母亲觉得天子看不起她,就气恼地说不愿意跟他回宫,尽管那时她已有身孕。
当时深爱言玉母亲的天子也愿意纵容她,只说随她,把自己的私兵都留下保护他们母子,也答应暂时不公开他们母子的身份,好让他们自由自在地生活。
言玉母亲本来想以此拿捏天子,结果因外邦联姻,宫里进了一个妖艳绝色女子,天子渐渐就忘了言玉母亲,之后几年,选秀未曾断过,天子的私兵也于一年前撤离,连告知一声都没有。
言玉母亲便急了,一年前开始就时常进宫,之所以现在才公开言玉的皇子身份,是因为言玉母亲怀孕了,天子不得不昭告天下他们母子的身份。
言玉母亲颇有手段,一进宫就得了圣宠,但她知道自己容颜早晚会衰老,但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绝色。
所以她急于把言玉的皇子身份夺回来,好让言玉也参与皇位之争。毕竟直到现在,太子之位还悬空着。
但言玉跟我们说他不想当什么太子,他只想自由自在地活着,和我们一起。
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妄想。
天子的皇子很多,有十几个,现在言玉身份一公开,那些人的矛头自然也会对准他,更何况言玉母亲还被册封为贵妃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筹码,皇子们更慌了。
言玉不得不应对众多皇子的暗箭,他住在宫里,并不能时常出宫,我和裴宴和总担心言玉被欺负。毕竟他身子瘦弱,不能打。
可待我与裴宴和好不容易被允许入宫时,看到的是全须全尾,毫发无损的言玉。
不仅如此,他脸上总挂着淡笑,眼神却是淡漠的,看底下的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气场。
我和裴宴和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但都知道言玉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知,阿宴,你们来了』言玉似有些不自在,连嘴边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或许是担心我们看到刚刚那一幕。
我悄悄打量了下周围,都是些达官贵人,礼数不可免,不然会给我们自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用手背偷偷碰了碰裴宴和,这小动作也没逃过言玉的双眼。
只见他微眯着眼打量我。
我心下一紧,赶紧低头行礼,『臣女知韫,见过六皇子殿下。』
-
6.
待我和裴宴和行过礼后,言玉遣散了周围人,只剩下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气氛有点尴尬,裴宴和率先打破僵局,开玩笑地说,『阿玉穿上这华贵衣裳,我都有点认不得了,你说对吧知知』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对啊,阿玉真好看。』但其实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出汗了,对于刚刚言玉的打量,让我莫名有些心惊,总感觉像是被一条蛇觊觎着,让人很不舒服。
但我安慰自己,那是言玉啊,是我青梅竹马的言玉,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言玉,是那个从小就管着我们护着我们的言玉大哥,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可因猜测已产生,导致我们三相处一直怪怪的,再也没有了从前那般的轻松快乐。
以前我们都天真地以为,哪怕言玉是皇子,就算天子把他认回去,我们仨的关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我们从小就知道言玉是皇子,也从来没有慌张过或紧张过,只把他当成大哥、朋友来看待。
可经过今天这一幕,周围的官员都身兼要职,对着言玉毕恭毕敬时,我和裴宴和才真正有了实感。
言玉始终还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他是皇子。
其实裴宴和倒是没什么不一样,照常和言玉开玩笑,只有我略显局促。
最后还是言玉出声说累了,我们才得以离开。但在离开前,言玉支开了裴宴和,尽管裴宴和并没有动,直愣愣地看着我和言玉,一脸的醋意。
最后还是言玉身边的公公出声把裴宴和请了出去,其实说是请,『赶』字更合适。
我下意识地看向言玉,而他却背着手,不说话,我便知那是言玉自己的意思。
我有点失望,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但言玉最终还是用皇子身份隔开了我们。
裴宴和还是不肯走,还想走上前拉我一起走,我默默地摇头示意,他才沉着脸往外走,走时还留下一句,『知知你快点,伯父还在家等着你回去,大哥今天回来,你别晚了时辰了。』
这话明显是托词,我紧张地捏紧手帕,小声应下,『好,我记得的。』
待裴宴和离开后,言玉走近我,微弯着身看着我,眼神黑幽清冷,压迫感十足。
我紧张得都快忘了呼吸,勉为其难地笑笑,『怎,怎么了六殿下』我一紧张竟然喊错了,言玉之前说过,私下里不用喊他六殿下,他不想和我们变得生疏。
『六殿下』言玉站直身,轻笑了声,『阿知还是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我……』
『阿知总是把目光放在阿宴身上,从来都不曾注意过我,为何我与阿宴同是你的竹马,我们一块长大,可你为何不能看看我为何总护着阿宴我也喜欢你啊阿知。』
言玉情绪有些失控,他握着我肩膀的手很用力,我忍着痛不敢说什么,只怕更刺激到他,『阿玉,你误会了,我、我对阿宴没有男女之情,我们都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
『是吗』言玉松开了我,把他随身携带的玉佩塞到我手中,温柔地诱哄我,『既然这样,我待会便去恳求父皇给我们赐婚好不好至少我比起阿宴,更稳重些,身份也比他高,能更好地保护阿知和你的家人,嫁与我可好』
-
7.
言玉的疯狂和威胁,是我没想到的,我从前只知他对我有意,但我以为我的一些带着疏离的举动会让他有所察觉我的心意,以他的聪明理智,肯定能知道我的意思。
可我没想到他会以我的家人来威胁我嫁与他。
这一刻的言玉让我觉得陌生、害怕,他眼里的掠夺和占有欲,似失控的疯子。
我摇着头后退,满脸警惕地看着他,『阿玉…求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言玉逼进我,我退无可退,眼里的泪水被吓得掉落,言玉用手接住,当着我的面含去了我的泪水,又温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
『阿知,如果不是我,你家兄长今日回不来,是我求我娘派人护着他,他才能安然无恙归来,只有我才能护着你家人,才能护着你,明白吗裴宴和只是一个莽夫,他除了会打架,并不能护着你,所以选我吧。』
最后我落荒而逃,正好撞上想要硬闯进去找我的裴宴和,『阿宴,我们走吧。』
我忍着哭腔拼命地拽着要进去找言玉算账的裴宴和,我真的怕了,怕现在的言玉会随便给裴宴和安一个罪名责罚。
我怕最后什么都护不住。
裴宴和在我泪眼婆娑的恳求下,冷着脸牵着我离开,『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到了马车上,裴宴和抱着我安慰,而我始终不说话,只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待快回到府上时,我对裴宴和说,『阿宴,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裴宴和立马点头,眼里装着的是对我的心疼和怜惜,我忍着难过骗他,『你家兄长和父亲,过段时间不是要去镇守边关吗你也去吧,你从小不就想当小将军吗跟着你父兄锻炼一下,也挺好的。』
『为何这时让我走』他像炸了毛的猫,满脸怒气地就要往外冲,『是不是言玉威胁你了那个王八蛋,我去宰了他!』
我连忙拉着他,『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父亲……』我知他在看着我,我低着头故作羞涩地说,『爹爹说,如果你建功立业了,就、就答应你我的婚事……』
『真的』裴宴和兴奋地窜了起来,脑袋磕到马车顶上,很大的声响,他却笑得如孩子得到珍宝般开心,『伯父真这么说』
看着真心欢喜的裴宴和,我借着抱着他偷偷难过,『但是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活着回来娶我,记住了吗』
现在言玉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早晚会强迫我嫁与他,到时候裴宴和肯定会为了我与他起冲突,言玉是皇子,他母亲更是集盛宠于一身,我的阿宴斗不过他,所以我必须要让他走得远远的。
『好,我答应你。』裴宴和有点害羞,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他,他小心翼翼地回抱着我,『知知,你等我回来娶你,风风光光地娶你,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眼泪无声滑落,我说,『好。』
过了几日,我送裴宴和离开,他依依不舍,我红了眼,却不敢让他看见,不知是因为出征的不舍还是害怕,裴宴和一直反复跟我确认我会不会等他回来。
我每一次都认真地回答他『我会等你回来娶我。』他才一步三回头地随着他父兄走了。
-
8.
直到再也看不见裴宴和的身影,我才敢让自己哭,言玉不知何时来了,给我递了张帕子,我侧过身没接。
擦去眼泪,我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阿知,你把裴宴和送走,是怕我伤害他吗在你眼里,我是如此无情之人』
看着他满脸的受伤,我心底有些愧疚,但这也并不能阻止我去保护我爱的人,言玉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总得防着些。
『殿下说笑了,你我都知道,阿宴从小就有将军梦,他长大了,只不过是去追寻自己的梦想罢了,作为朋友,我们都该祝福他不是吗』
言玉或许看出了我的言不由衷,轻叹一声,『那日的事吓着你了吧其实我当时只是羡慕阿宴可以和你形影不离,才说了那些话,我错了阿知,你原谅我一次好吗』
那日回家后,我大哥也回家了,但他身上脏兮兮的,手上还受了伤,我便知言玉并没有撒谎,那日如果不是他,我大哥可能并不能活着回到家。
我怕了,权势的力量让我不得不忌惮,哪怕言玉至今还从未伤害过我,但我已对他有了戒备。
『殿下说的哪里话,你我是朋友,知韫自然知道殿下那日只是开玩笑,过了知韫便忘了,殿下不用如此。』
我的客气与疏离,成功让言玉与我疏远,他不再经常找我,不过是因为他忙着争夺太子之位,忙着兄弟阋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裴宴和已随父兄出征已有三年,这三年他从未回来过,因天子不允他们归家,说边关需要他们的镇守。
我与裴宴和每日都会有书信往来,我房间里已有两个衣箧装满了裴宴和写与我的书信。
都是些他在战场上、军营里遇到的趣事,还有他对我的思念之情。
而我总回得平淡而又简单,他时时抱怨我的冷淡,说我不想他。
但我很想很想很想他,晚上做梦总梦到他受伤,翌日醒来枕边都是湿的,可我不敢说与他,怕他担心,怕他在战场上分心。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半年前言玉成功坐上了太子之位,那些强有力的皇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最终只有他还健全活着,天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满朝文武皆逼着天子立言玉为太子,天子无奈只能妥协。
言玉来我家寻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总是高调地来高调地走,哪怕我家没人欢迎他,但他依旧笑得自在。
他总是隔三差五地让人给我送礼物,京城人人皆道,我将会是尊贵的太子妃,人人羡慕祝贺,而我却悲从中来。
我答应过裴宴和要等他归来嫁与他,我始终记得这个约定,也从未想过要嫁给其他人。
可一道赐婚圣旨,像是一把尖刀,悬在我家人头上,让我屈服。
爹娘和兄长不愿意让我委屈,想要进宫求天子收回赐婚,但我们都知道,现如今朝堂之上,是言玉的天下。
在纳征之日,裴宴和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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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知知……』满身血污的裴小将军凄厉地看着我,眼眶湿润,满脸不敢相信,『你不要我了吗』
这三年,我听着、看着裴宴和从一个普通小兵,升到车骑将军,他立了多少军功,又经历了多少苦难才有的今天,而这一切,不能因我而毁。
我努力平静地朝他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难过,『阿宴,好久不见。』
爱的人就在眼前,不爱的话原来这么难以说出口,鼻尖的酸涩让我害怕开口,可我知言玉就在身后的屏风里等着我的答案。
若我答错了,我和裴宴和,我的家人族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掐着掌心,笑得很灿烂。
『我要当太子妃啦,正好你回来了,也省得给你寄信了,你能来见证我和阿玉的幸福,我很开心。』
谢谢你遵守了和我的约定,完完整整地回来了,谢谢你还好好的活着。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你赶路累了吧快回家洗洗,待会阿玉要是见到你,肯定也会很高兴的,我们仨又聚到一起了,真好。』
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见到活蹦乱跳的你,真好。
祝贺你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将军,原谅我不能把祝福和骄傲亲口告知你,因为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失去你的荣耀。
那是你一身的伤换来的荣耀,我不能让别人剥夺你的骄傲。
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以后要好好地当你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携手一生。
『我不信。』裴宴和受伤地看着我,像是被丢弃的可怜小狗,看得我心疼,『你明明说过等我建功立业回来就……』
『裴宴和!』我怕他说出那个字,我怕言玉为难他,焦急地打断他,推着他往外走,『你赶回来够累的了,你快回家洗洗休息吧,过两天我和阿玉去找你,快回家。』
我的焦急和紧张,裴宴和一眼就看穿了我,他低声问我,『他威胁你了。』问句却是陈述语气。
我咬着唇求他,『快走,回边关,别再回来,求你。』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般决堤,裴宴和心疼地抬手想拥我入怀,我躲开了,『裴宴和,最后一次,你再听话一次,快走,求你了。』
舍弃我,保全家人、族人和你,这是我唯一的万全之策,也是唯一的退路。
『你不愿,是吗』他似情人呢喃般低语,藏不住的开心一点点泄露,我哭得更惨烈了,『我立了功,陛下曾允诺过我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去求他收回成命,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可天子已经油尽灯枯,他已无力把控朝政。他只是在自欺欺人,我与他都知道。
『阿宴,忘了我吧,寻一个待你全心全意的女子,好好地活着,你我已无可能了。』
我狠下心拒绝他,只有这样,言玉才会放过他。
『我要做太子妃,而不是将军夫人。』
-
10.
青梅竹马争夺大戏,引来了百姓们的围观,众人皆知我们仨从小一起长大,亦知裴宴和从小就嚷嚷着要娶我为妻。现如今,我却要嫁与身为太子的言玉。
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说我始乱终弃,说我慕权,说我自私。
裴宴和听得恼怒,让手下人遣散了围观百姓,替我说话,可我只想他赶紧走。
言玉出来了,他穿着蟒袍,身姿挺拔,缓步而来,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真诚祝贺裴宴和胜利归家,百姓私语『太子殿下真大度。』
『阿宴,好久不见,祝贺你成为车骑将军,我和阿知已为你备下贺礼,待会遣人送到你府上。』
『阿玉,你真要胁迫知知吗』裴宴和失了分寸,我焦急地看向兄长,使了眼色让他把裴宴和带走。
可言玉却牵着我的手,笑道,『阿知与我,是情投意合,何来胁迫,阿知是吗』
我看见裴宴和猩红的眸,隐忍的拳头,我无力地闭了闭眼,轻声答,『是。』
兄长和爹爹把裴宴和半拖半拽地拉走了,阿娘把我从言玉手里解救出来,硬邦邦地赶人走。
言玉也不生气,只吩咐下人把聘礼妥帖放好,温柔地警告我,『阿知,你知道的,战场上变幻莫测,这次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所以你要听话些,别做惹我生气之事,好吗』
阿娘忍不了言玉明目张胆地威胁我,想要动手,我死死拽着阿娘的手,颤抖的声音带着恨,『臣女,谨记太子殿下之言。』
等晚上用膳时,家里的气氛很压抑,爹爹心疼我瘦了许多,一直往我碗里夹菜,『知知,爹爹的知知受苦了,是爹爹没用,保护不了知知……』
我看着爹爹鬓边的白发,微微叹气,『爹爹,这又不是你的错,知知怎么会怪爹爹呢』
我环视着他们担忧又心疼的脸庞,犹豫了许久的决定,终于说出口,『爹爹,阿娘,兄长,知知有话要说。』
阿娘摸摸我的发髻,像以前那般哄着我,『知知是不是想要爹爹兄长把裴宴和劝走,离开京城』
他们都知我的心意,所以才格外心疼我,不能嫁与心爱之人。
可我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知知是想让爹娘兄长离开京城,去寻齐王叔,别再回京城。』
只要家人族人离去,言玉就算再想威胁我,也无从下手。
齐王是先王册封的异姓王,拥兵自固,地势易守难攻,因他安守本分不与皇室争夺天下,所以天子才不对他动手,但很是忌惮齐王。
齐王曾是我的老师,他让我喊他叔叔,离京前曾说若我有难处可找他。一月前我曾去书信给齐王,他说可以护我全家。
但我只想给家人找个安身之处,至于我,不能跟着一起走,我不能连累齐王叔被言玉记恨针对。
我只想要把身边重要的人都送离京城,远离言玉,如果再拖下去,天子可能要撑不住了。
而言玉曾说过,会在天子驾崩前娶我。我没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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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的建议并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他们只想陪着我一起面对,可我却坚持让他们走。
『如果你们不安全离开京城,知知只会寸步难行,没了软肋,言玉不能拿我怎样。』
『我支持知知所说。』一身黑衣的裴宴和从暗处走了出来,我瞬间红了眼。
『这时候你不该来。』言玉肯定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事,他派来的人发现不了我,我身手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快步走到我身旁,偷瞄我爹娘的反应,才敢握着我的手,『怎瘦了许多是不是担心我没睡好』
他这不要脸的本事让我爹爹脸色一青,我娘则偷笑着把爹爹拉走,把空间留给我们。
『阿宴,明日一早,你便离开吧,别再回来了。』
他没想到现在只剩我们两人,我还依旧把他往外推,生气地瞪着我,声音却是哽咽的,满脸的受伤和委屈,『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你要嫁给言玉那个王八蛋吗』
我紧张地捂住他的嘴,生怕隔墙有耳,离得近了,才发现他晒黑了许多,脸部线条变得更硬朗流畅了,眉眼深邃,身形挺括,手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和以前充满少年气的少年郎不一样了。
他长大了,能保家卫国了,他是个英雄。
『阿宴,你真厉害,恭喜你成为车骑将军,你是我们的大英雄,我好骄傲啊。』
说着说着我就吸鼻子了,裴宴和再也忍不住地紧紧抱着我,头埋在我肩膀处,身子微抽,可怜兮兮地拱着我,『知知,我好想你,我以为你真不要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听到你要嫁给言玉时,我只想赶回来把他杀了,因为我的知知肯定很无助,那个王八蛋只会威胁我的知知,你肯定很害怕,现在没事了,我赶回来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三年来的恐惧和委屈终于有了宣泄口,以前我不敢说不敢哭,怕家人知道会担心我,怕言玉知道会为难裴宴和,所以我只能忍着,每天如履薄冰地活着,生怕表现出一丝的牵挂被言玉发现。
可看到完完整整的裴宴和站在我面前时,我终于松了口气,这三年,我多怕言玉对他下死手,连晚上做梦都是一身血的裴宴和。
『阿宴,我答应过你,要等你回来娶我的,我不会食言的,但现在得先把我的家人送离京城,我再以假死之事脱身,跟你回边关。』
裴宴和呆愣地看着我,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白天时的那一幕,都是我演出来的,他高兴地抱着我转圈,猛地亲了我好几下,『知知,我爱你。』
热情过后,两人难得地红了脸,我怕言玉的人发现他不在将军府,赶他走,他走到窗边,回头看我,又飞奔回来抱着我亲。
『知知,你别这么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我怕我舍不得走。』
我脸红红地骂他,终于把人送走。
翌日一早,我进宫寻言玉,以三人聚会为由,约了他和裴宴和去了武当山。
那是我们少时经常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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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我们去武当山的路上,与此同时,我的家人族人也在分批秘密撤离京城,乔装打扮,谁也不知,这都多得齐王叔和裴老将军的协助。
待我们下山时,言玉才知我与裴宴和的家人,全都消失在了京城。
而我俩一脸淡定。
『阿知,没什么要和本宫解释的吗』他阴测测地看着我们,脸上的温和不再,变得冷漠又躁怒。
我缓慢行礼,柔声安抚他,『殿下多虑了,家人只是去散散心,更何况知韫还在,殿下担心什么』
我三言两语的安抚,好像起了些许作用,言玉情绪渐渐平缓,『嗯,你还在,安分些,本宫会尽快娶你为妃。』
我应好,他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裴宴和开怀大笑,邀请裴宴和届时来喝喜酒。
裴宴和冷冷地说自己要回边关,就不参与了。
言玉瞬间冷了脸,冷哼一声,牵着我便上了马车。
过了几日,尚书府起了大火,一夜过去,只找到与我身形相似的被烧焦的尸首,言玉不信,疯狂派兵全城搜寻我,阵势浩大,惹得民间和朝廷怨声载道,可言玉依旧我行我素。
他坚信我没死,只是以此来脱身。
的确是,但当他封锁城门时,我早已坐上去往边关的马车,我自由了。
三月过去,我到了边关,换了身份名字,但言玉却全国搜寻我,我只能整日戴着面纱避人。
裴宴和心疼我,便常常在休沐之时,带我去偏僻又秀丽的山水之地散心游玩。
我们自由且热烈地爱着对方,一月后,裴宴和带着我去了齐王那与家人团聚,在家人的见证下求娶我为妻。
我哭着答应,这次爹爹再也没有反对。
三天后,匈奴突然进犯,裴宴和上了战场,可匈奴像是在玩过家家,待裴家军杀上前,他们又立马退回去。
更糟的是,这场战事持续了半年之久,边关粮草已严重不足,裴老将军频繁上奏恳求已登基为帝的言玉支援粮草,却迟迟没有回应。
所有人都知道,言玉是故意的,他怨恨我的背叛,怨恨裴宴和带走了我,所以他在报复我们。
可边关三十万大军,都是鲜活的生命,言玉却因私情说弃就弃了。
裴家军无一不心寒,最后有人提议把我送回京城,粮草就有了,裴宴和和那人打了一架,恶狠狠地警告他们『谁敢!』
可我知道,我不走,大家都得饿死,我担不起三十万人的命,如果边关失守,会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待营帐里只剩我和裴宴和时,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知他的为难,他也知我的愧疚。
『阿宴,让我走吧。』
裴宴和立马跳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想都别想,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那三十万将士的命呢你不管了吗』我很佩服我还能如此平淡地说出来,我以为我会哭,但好像知道哭没有用,所以我反而平静了,『裴宴和,你是将军,得对他们负责,别说气话。』
不要因为我,给自己的荣誉抹黑。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言玉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他像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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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战事在半月后迎来了转机,齐王叔亲自领兵为边关送来了粮草,听说这一路上,都是朝廷士兵的阻拦。
危机解除,裴家军一鼓作气,绝杀匈奴,这次裴宴和带领军队杀进匈奴的地盘,逼得他们投降求和。
可经过这件事后,裴家军的人都已不待见我,哪怕他们知道这是言玉的错,但他们还是会迁怒我。
我不生气,因为的确是因我,他们才陷入此境地,为此还损失了不少兄弟,他们埋怨我是人之常情。
看着我越来越不愿意出门,裴宴和越发心疼我,总说他不做将军了,要带我走。
可我们能走去哪天下之大,好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打破安静的是一个夜晚,一封信被利箭射进了裴宴和的营帐里,是言玉的笔迹。
他说,把我送回,他可以既往不咎,不然这次的事,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被边关所有人记恨排挤,直到我无处可去。
『他疯了吗边关将士为他守护山河,他竟这么对我们』裴宴和兄长也是个暴脾气,撂挑子不干了,怂恿他祖父带兵谋反。
被他爹一脚踹倒,裴宴和却站了起来,跪在裴老将军面前,磕了个响头,『祖父,是孙儿的错,他针对的是我,我今晚便带着知知走,走得远远的,不会连累你们的。』
裴老将军却摸着胡子叹气,『你以为你们走了,他就会放过我们了我们是你的软肋,威胁我们,也等同于在威胁你们,不管走去哪,都没用。』
这话说得对,我也觉得言玉会这么做,哪怕我和裴宴和隐姓埋名过着普通的生活,他也会通过折磨裴家军来报复我们。
夜色渐晚,我拉着裴宴和离开了军营,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蒙着脸走在军营里,那些过往的士兵都呆呆地看着我,我知他们在背后议论着我,可我不想在意了。
『阿宴,如果和我分开,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你想都别想!』凶狠小狗凶巴巴的。
我抱着他劲瘦的腰,笑了,『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们不分开。』
『好。』我感觉到了他的颤抖,我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他。
『阿宴,若有来世,你一定要来寻我,或等我去寻你,好不好』
他哭了,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好,我等你,下辈子,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好。』
我们的相依得不到祝福,也会连累无辜之人,只要我还在,言玉便不会善罢甘休,哪怕他已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却还是怨恨着我。
在离开裴家军之前,我和裴宴和拜托齐王叔把言玉的恶行公布于众,为了避免我们不在后,他还肆意报复裴家军。
家人反对我们的决定,爹爹阿娘哭得撕心裂肺,兄长说要杀回京城杀了言玉,可言玉除了这事,对百姓来说,算是明君,百姓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生活,我不愿因我再起战乱。
裴老将军却没说什么,只向我们行了一个军礼,目送我们离去。
那是表达最高敬意的礼。
最后,我们被言玉带人重重围住,裴宴和以一人之力,抵抗了一个多时辰,身中数刀,最后脱力跪倒在地,撑着长剑哄我别哭。
我看着言玉拉着弓对准裴宴和的后背,我亲了亲裴宴和发白的唇,轻声说『对不起,我爱你,下辈子我们再在一起。』
利箭穿心,裴宴和说『好』,便没了气。
言玉笑了下,坐于马背上,怜悯地俯视着我们,『阿知,跟朕回去,后位还是你的。』
我置之不理,用袖子把裴宴和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再把外衣脱去,露出里面我亲手缝制的嫁衣,我看见言玉震惊慌乱的眼神。
我笑了笑,『阿宴,我说过要嫁你的,这是我偷偷为你缝制的嫁衣,好看吗』
『你且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利箭穿过裴宴和,刺进我的心脏,我听到言玉崩溃的呐喊,渐渐闭上了眼。
阿宴,我们,终于能一直在一起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