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甩掉包袱,乐逍遥 > 第一章

第一章真的能重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自己教养的儿女手里,他们狰狞的笑脸,恶毒的语言在我被毒药折磨的毫无力气的躯体前显得微不足道,我迫不及待的想死,日复一日的毒药折磨、无时无刻的被人监视折辱,活不能活、死不能死,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他们还在我耳边聒噪、希望我能卑微的祈求他们放过我。哈哈哈……就像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其实活着比死了更难一样,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我此刻求死的心。恨吗怎能不恨!想着重来一次,再不管……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报应虽迟但必将到来,我去等着他们。
重新睁开眼睛,身上轻飘飘的,死了真好,一点病痛也没有了。死后也会口渴吗嗓子干痒的厉害,我忍不住咳嗽出声,碧落匆匆撩开床幔夫人您醒了,您感觉好些了吗您这次真是太惊险了,高热一直不退,真是吓死奴婢了。碧落也死了吗怎么会看到碧落我怔然,不对,看着熟悉的床幔,熟悉的环境,不再干枯如柴的手。我重生了也好,终于可以亲眼看到他们慢慢把自己玩死。想着自己前世劳心劳力最终落得个恶毒嫡母的名声,这一次,我绝对要成为他们最好的母亲,让他们的亲娘也得靠后。
碧落将我扶着靠在软枕上又匆匆给我倒了一杯温度刚好的水您喝着药呢,不能喝茶水,先喝点温水润润喉咙,灶上一直温着粥,您多少吃些。好!我自是要好好吃些东西的,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世,我自要珍之重之,好好爱护自己,至于劳心劳力的事,自然有的是爱操心的人巴巴的争着抢着呢。
这满侯府庶子庶女一大堆,自己这个女主人当的多憋屈可想而知,既然没有自己的儿女,那自然也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他们的前程。哼,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抢,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怎么个结果。
第二章孝子贤孙来尽孝
她刚醒来,还没吃几口温热的米粥,那些个孝子贤孙便一个个抢着来她跟前展示他们的孝心了。最大的庶子常安二十有四了,目前就任于礼部太常寺少卿,膝下嫡子3个嫡女1个,庶子庶女5个。次子常贵二十有二,目前只是一个国子监监生,膝下嫡子一个,嫡女1位,庶子庶女3个。后面还有几个十多岁的庶子庶女在读书,婚事也在张罗着。侯府没有嫡子,世子之位空悬,他们私下早已争的头破血流,在她这里确一个个兄友弟恭,家族和睦。上辈子她不是看不穿他们的表演,只是为了侯府的名声以及他们的未来,她私下里努力修补他们的关系,努力为他们的前程各种打点,让他们尽可能公平的享受到侯府的余荫。奈何人心永不知足,只看到别人得到的,看不到自己拥有的。他们只看到了侯府面上的荣华,却看不到侯府后继无人的危机。作为一个武将世家,以武立世,如今整个侯府却无一人从武,养尊处优的生活磨灭了他们的斗志,更是吃不得一点习武的苦,一个个弃武从文,却文不成武不就。想到自己上辈子为侯府未来忧心,让他们考虑从武,当然如果他们在从文上面有天赋自己也不会强迫,却被他们认为要让他们上战场送死,一个个防备自己。这辈子,嗯,好好看他们的表演就好,他们想读书那就去读书,读好读坏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当然,自己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费心费力费尽钱财的为他们找来名师。既然他们认为自己给的不够好,那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取吧!
如今慢慢喝着温热的粥,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努力表现自己,今天的粥不错,多吃了小半碗。漱了漱口,拿帕子擦完嘴,就听庶长子开口了,母亲,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让府医再给您看一看,您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万不可大意。是啊,母亲,您这次真是太凶险了,还是要让府医来给您诊脉的,儿子最近一直在寻访名医,希望母亲能给母亲调理身体。次子紧随其后。屋子里瞬间热闹起来,一个个嘘寒问暖,面部表情真切,多好啊,一个个多孝顺,仿佛自己是他们的亲娘。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不必如此忧虑。只不过我刚刚醒来,身子乏累的很,你们各自去忙吧。我这里有碧落照看这就行了。
听着她这样说,一个个陆续退出她的屋子,只有大儿子常安站着没动,表情犹豫着似有话要说,常贵见哥哥迟迟不动,本要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也不动了。常安见弟弟不动,气闷的瞪了对方一眼,真是哪都有他。假装看不见二人的眉眼官司,她淡淡的问你们还有事你们如今已是当爹的人,在官场也有一席之地,遇到事情我相信你们自己能够解决。我虽年长,但毕竟久处内宅,对外面的事情掌控不如你们,有事你们兄弟商量即可,不用事事都来告诉我。母亲,您是长辈,您掌管着整个侯府,是大家的主心骨,我们虽有自己的计较,但也需要您的支持。常安早就对这个掌管府里中馈的嫡母不满了,每次要用银钱自己都得低声下气。常贵心思一动,明白大哥这是又要动用府中银钱了,那可不行,府中没有分家,银钱就那么多,大哥用的多了,他能用的不就少了。不过他也早就不满嫡母掌家了。银钱抓的紧不说,每次还要受她批评,以及承受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母亲,您现在身体不适,需要好好休养,不如就让您的儿媳妇们替您分分忧。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您给掌掌眼,多教教她们。常贵忧心忡忡的说。我如今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你们有这个孝心,那就让儿媳妇们辛苦一下吧。我这个院子里面都是我用惯的人,事情也都有碧落来管着,就不用媳妇们操心了,府中其他地方就由大儿媳和二儿媳商量着是共同管理还是分开各管各的吧,账本和库房钥匙等你们商量好了派人来拿就行。以后府里就靠你们共同努力了,我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享享清福咯。母亲哪里老了,儿子们是心疼您为侯府操劳多年,想让您轻省轻省呢常安心里乐开了花,就是就是,母亲一点都不老。常贵也紧跟着说道。好了,你们回去商量掌家的事吧,结果不必告知我,我疲乏的很,账簿和钥匙直接找碧落就行,知道你们忙,也不必要日日来我这边。眼不见心不烦,最好不要来我这边,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偌大的侯府哪有那么好管理,甩出这个麻烦她乐意的很。也看出来了,这些个孝子贤孙早就不满她掌家多年了。
第三章放权
目的达到的两人不再多说什么就前后脚离开了,他们要赶紧回去和妻子商量一下,这个中馈怎么管理才能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去管他们的心思,我浅抿一口温水,没滋没味的,皱了皱眉头,就听碧落说您再将就两天,等您病情好了,我就给您泡您最爱的西湖龙井。我笑骂不给我喝还来眼馋我,真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碧落讨饶,然后担忧的问老夫人您这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吗从没听您说要交出中馈,不是说您贪恋这侯府的掌家权。大夫人和二夫人毕竟年轻,您不再多教她们几年吗碧落是我的陪嫁,一直没有嫁人,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这些年我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也不让她干什么活了,只是帮着我管理着侯府的中馈。侯府内里什么情况她是除了我最清楚的人了。你也不用替他们遮掩,她们都太重小利,眼界也不够,却又自觉良好。我为他们费心费力,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巴不得我早点死了,这个家让他们自己管才好。老夫人大爷、二爷还是孝顺的,看您这次病的这么严重,心疼您才想着让夫人们帮您分忧的。您多帮着看着,侯府乱不了。我既说了放权给他们,自然不会再插手,你也不必忧心没事干,咱们自己的家产还是需要你来帮我管理的,还有咱们这个院子,我不希望谁都能往咱们的院子里放人,你稍后吩咐下去,以后我不管家了,这个院子的下人想离开的,给他们多发一个月的月银,想留下的,那就认清自己的主子,我这个院子不养别个院子的人。老奴明白,马上就去安排,您这次是真的放手了这样也好,您也可以卸下担子,轻省轻省,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府医也多次说让您不要忧思过重。嗯,我心里有数,另外你把我的嫁妆拢一拢,这些年为了这个侯府,我可是没少往里面填补,既然我不管这个家了自然也就不用我往里面填补了。咱们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还剩多少,咱们能用这些做点什么,总得保证咱们的老年生活逍遥自在不是。碧落被我的话逗乐了,我知道她不相信我能真的不管侯府,毕竟她没有我的经历,也不知道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即便把心挖给他们也不会知足的。
趁着碧落出去忙活我交代的事情,我自己也要好好理一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作为侯府老夫人,也就是表面风光,内里的无奈也就只有自己清楚了。侯府自侯爷战死早已入不敷出,这些年我靠着自己的嫁妆填补才没有到卖祖产的地步。如今我不管家,那就好好把自己的嫁妆管起来。如今朝廷对于商业并不抑制,对于商人也还算友好,只自己作为侯府老夫人,出入不便,自己对于经商也并不精通。自己嫁妆里面的商铺都只是陪嫁的管事在经营,自己并不上心。钱财上自己并不缺,但也不是很富裕。那么在权利上自己可以说一点没有,自己一个寓于后宅老夫人,交往的也都是各家的老夫人,她们大多和自己一样,就是家里的一个散财活佛。看着尊荣富贵,实际上没什么权利。家中大小事决定不了,需要钱财的时候各个孝子贤孙一个比一个殷勤。这样子可不行,如果自己以后还需要仰仗这些儿孙来活,那么别说自己财产不保,老命也不一定保,还怎么潇洒的过完下辈子。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碧落匆匆回来老夫人,大房、二房那边闹起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看什么,我怎么分他们都不会满意,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这……碧落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她察觉到这次老夫人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或许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不是多言的人,她只要照顾好老夫人就好。
第四章端水大师
本想安安静静的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终是没能如愿。院子乌泱泱来了一群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就差上去给对方几巴掌。看到我阴沉的脸色,众人慢慢的消了声,母亲,不是我们非要扰您清静,让您不得好好休养,真的是二弟二弟妹太过贪心,侯府就这么大,他们什么都要插手管上一管,把我们大房放在什么位置。我毕竟年长他们几岁,是家中长子,理应担起家中责任,可现在二弟二弟妹却要越俎代庖,您让我情何以堪。常安抢着开口。母亲,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亲兄弟,这个侯府也不是大哥一个人的,我们也是想为大哥大嫂分忧。没想到大哥竟这么想我,真是让人伤心常贵紧随其后,说着还露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我是家中长子,管家是我应该做的,你大嫂出身好,未出嫁之前就已经能管好一府,现在让她来掌家,弟妹先和你们嫂子学习学习,以后慢慢也会分给你们一些事务来管理。掌家毕竟不是儿戏,你们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侯府被你们弄的乱七八糟,怎么对得起母亲的信任。常安也一副为弟弟考虑的模样。常贵心里气的不行,长子又怎么样,又不是嫡子,他们身份还不是一样。面上却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大哥这是嫌弃你弟妹的出身吗这可是母亲为我挑选的,当时就是看中她秀外慧中,不但才貌不输别人,就是家中庶务也是早早就由她亲自打理。大哥这样说是怀疑母亲的眼光大嫂只是跟着娘家母亲学习并没有亲身管理,您弟妹可是实打实的自己管家多年。好嘛,还不忘给老大上眼药。母亲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府与府还是不同的,侯府家大业大,弟妹怕是难以胜任。常贵理直气壮。母亲您怎么说二人同时看向我。看戏看的认真的我没想到火烧自己身上了。你们和你们媳妇的能力我都是清楚的,关于谁管理侯府我不是和你们说了你们自己去商量吗亲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好商量的。我看你们考虑问题就很全面嘛,既考虑了家世眼界,也考虑到了亲身经验。这个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我相信你们能妥善处理,侯府各项运转都不能断,这个事情你们要尽快决断啊。
母亲常安一脸震惊加气怒,他是侯府长子,凭什么不能掌管侯府,还要他和老二商量,能给他们一些事务管理自己已经够宽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嫡母不帮他。常贵则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认为自己和大哥身份上是一样的,但大哥毕竟占了个长字,若嫡母这个时候偏向大哥他也毫无办法。刚刚吵到嫡母院中,他心里是没有底的。现在看嫡母确实不想管这事,他高兴的同时也不满嫡母,自己平时小意凑趣的孝敬她,到头来却不帮自己说一句话。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看看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如今身体还没有好利索,每日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我想着最近去庄子上养一养。一来那里环境清幽,郁郁葱葱的人的心情也能放松些,二来那里有温泉,府医说多泡泡温泉对我的身体好。府中之事你们兄弟二人商量着来,我老了,别做出什么糊涂的决定,误了侯府的前程。你们的能力都是好的,不要妄自菲薄,侯府在你们的管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们看看,我这头又疼了,真是一点事情都担不了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再说些什么,看我在碧落的搀扶下转身回了内室,只能一甩袖子去了前院,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们可不能休息。老夫人您真不管了碧落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她心里更肯定了老夫人的不对劲,若是以前,即便老夫人放手也会妥善安排大爷、二爷,不会让家里像现在这样闹哄哄的。我怎么管都不对,你放心吧,他们都是大人了,家里的事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我无所谓的说。咱们收拾收拾,带几个人到温泉庄子上去待一段时间,这府里最近都不会太平,咱们去泡泡温泉,顺便躲躲清静。总的来说,抛开侯府这一大家子的事,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第五章寻生路
带着碧落、几个丫鬟和十几名侍卫一行人慢悠悠的出发温泉庄子,庄子在京郊,距离不远,她不喜赶路,晃的头晕,就让他们慢慢的走,路上看到好看的景色,还要停下欣赏一番。以前都是来去匆匆,心中各种事情烦扰,哪有时间来欣赏这些美景。如今无事一身轻,自要慢慢走,慢慢欣赏眼前的一切。
一路走走停停,将近夕阳西下,众人便到了庄子上。如今刚刚入秋不久,天气不冷不热,秋高气爽。这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景色很是壮观,她驻足看了一会,觉得心胸开阔了不少,心里面对未来担忧的郁气也散了不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了前世的警示,相信这一辈子,怎么也不会稀里糊涂的死在那些人手里。
老夫人进屋洗漱歇息一下吧,虽说走的不快,但毕竟一直在路上,午间都没有休息。碧落唠叨着就要扶我进室内。出来看看外面的天地,心情舒畅了不少,心不累了,身体也觉得舒坦很多。你不用扶着我,我还没老到动弹不得。我转身往内室走,行了一天的路,说不累,却也觉得稍有疲乏,加上一身的尘土,总要清洗一番,少不得一顿折腾。
洗漱后稍作休息了一下,碧落便进来说老夫人饭食准备好了,您看是在内室吃还是去前院大堂里面。来之前便已经派人告知庄子上的人了,所以这会庄子上已经装备好了饭菜。去外面吧,既然已经来到庄子上,我也想多走走。堂上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多是一些庄子上的产出,还有一些庄户打的野味。以后不用准备这么丰盛,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就按着荤素搭配着三四个菜品就可以了。咱们这次多在庄子上待些时间。我坐下后边吩咐碧落也坐边说道。好的老夫人,吃过饭我就和庄子管事说一声。碧落笑着说道。老夫人一向节俭,估摸着是庄子管事怕老夫人和以往一样待不了几天就要走,所以紧着把庄子上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老夫人品尝。老夫人待人宽和,这个庄子的管事是老夫人之前在街上救下的一个流浪汉。病的很严重,当时高热晕乎乎的差点被侯府的马车撞倒。老夫人不忍,便命人将之送到医馆并留了银钱给他,希望他好了之后能好好活下来。一念之仁,没想到管事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了之后就来寻了老夫人,自卖为奴,一直帮老夫人做事。后来年岁大了,老夫人念其忠心,便让他来管理这个庄子。
吃罢饭,在庄子里消了消食,看着满园的硕果,红登登,黄澄澄,煞是好看。回了屋子,坐在窗前,品着香茗,让人都退下,慢慢理着现在的状况。经商虽我自己不能出面,但下面的管事也不是都不能用,之前是我没有时间细想这些,为着偌大的侯府也不能冒进,一直压着管事们。现在倒是可以放手搏一搏,启用那几个得用的管事,再慢慢培养一批,银钱方面不是问题。话语权呢,之前掌管着侯府,他们也只是表面上敬着自己,心里面其实很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否则自己上辈子也不会那么凄惨。如今自己不打算继续管着那个侯府,在侯府就更没有什么话语权了,侯府自己是指望不上的。想着那一大堆乱摊子自己更想断尾求生,甩开他们。可自己一个老太太,侯爷早已离世,总不能和个死人和离,另外扶持一个庶子上位,自己又确实瞧不上那一家子,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还真应了那句歹竹难出好笋。
真真是头疼,自己以后的出路在哪呢那么一大家子没出事还好,出事了自己休想清静。就算拿自己的嫁妆去经商,自己怕是也难留住那些钱财,自己年岁大了,有些事力难免力不从心,管事们毕竟是奴才,对上那些个主子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自己的嫁妆与侯府的产业相互交织,还是要尽快做个分割,一些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要找个由头转到暗处。要不自己死遁,这个念头一出,自己心里先是一惊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侯府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至于身份地位,经历过前世惨死的经历,我明白那些终归不是自己的,自己守不住,也没办法在出家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四德的观念里成为一个异数。自己虽能已孝字压他们,但如果涉及切身利益,他们也不是不会狗急跳墙,像上一世后面几年给自己下慢性毒药,让自己无法发声。既然重活一世,自己必不可能重蹈覆辙。
看来目前只有死遁一条路可走了,既然已经有了目标,那么接下来就是怎么能确保自己的嫁妆尽可能多的保留下来。明面上的产业侯府几位主子是都知道的,想要悄无声息的处理是不可能的,不过想来他们马上就要给自己机会了。自己手里的现银他们是不清楚的,上辈子自己虽然为侯府尽心尽力,却也没蠢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盘托出。
心里有了大概的章程,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揉揉眉心,准备安置了,年龄大了,多思多虑还是很累的。
第六章棋局起
趁着在庄子上这段时间,我悄悄见了几个脑子灵活且忠心的管事。想必你们最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现在侯府不由我掌家,以后我也不打算插手侯府中馈的事情,虽说我是侯府老夫人,可侯府毕竟没有我的血脉,多年掌家不管我用心如何,还是让他们诸多怨言。你们都是一直追随我的人,也知道我一直在填补侯府。以前我掌家,填补家用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是我自己愿意的,与别人无关。现在我既不管侯府庶务,自然没有继续填补的道理。今日找你们来一是想安你们的心,免得你们受外面流言蜚语干扰,我是不管侯府中馈了,但我自己的嫁妆还是我自己管理,你们还是按以往惯例照常管理铺子就可。另外就是我想将我的嫁妆与侯府的生意梳理清楚并做个切割。侯府如何我决定不了,我自己的嫁妆我想怎么处置他们也管不着。还有我想在苏杭一带购置一些产业,都说苏杭一带养人,我老了,到了冬日觉得这京城的冷风直往骨头缝钻,让人难受的紧。你们意下如何可愿意随我南下掌柜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家生子,好多都是受老夫人的恩自卖为奴的。他们这些年虽说是帮着老夫人管理铺子,打理田产,老夫人待他们更是亲厚。让他们有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现在老夫人想要南下,他们自然要追随的。
机敏的几个掌柜若有所思,最终由年长的管事陈掌柜开口说道老夫人是打算去苏杭地带长住还是休养一段时间。老夫人不太可能长住,这个消息一出,侯府就能被人喷死,侯府大爷、二爷绝不允许不孝的名声传出来影响他们的仕途。但看老夫人这大张旗鼓的要购置房产、田地甚至商铺的样子,不像是只是去休养一段时间,他们一时有点不太明白。还
没想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未回答陈管事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陈掌柜我记得你大儿子现在是不是在苏杭一带,苏杭的丝绸做的不错,很受京城贵人们的喜欢,所以她之前就安排了陈掌柜的大儿子南下,考察一下那边丝绸的行情,各家丝绸的质量,最好能确定长期稳定的供货商。是的,老夫人,您之前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大概最近也要返程了。陈掌柜忙道。大儿子这趟苏杭之行收获还是不错的,他相信老夫人会满意的。
让他暂时不着急回来,他在那边也有一段时间了,相对熟悉,就让他在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院,不需要太大,也不用太张扬,当然也不用替我省银子。另外就是商铺了,多看一些商铺,有合适的都可以入手,铺子买了也不必着急开张,容我想想要做些什么,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至于你们如果决定了随我南下,我最近会找些理由让你们从这边脱身。我揉了揉眉心说道。
是,老夫人。陈掌柜应下后说道老夫人,大爷、二爷那边您有什么章程,您南下他们未必会同意,更遑论长住。他们那里你们不用管,但有一点,南下之事万不可泄露,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快与侯府进行财产分割,不要让他们察觉你们的意图。他们现在应是没心思管外面的铺子,所以你们要尽快。我吩咐着,想着怎么能快速死遁走,面对那一大家子,膈应的很。
想了一下陈管事之前的问题,既然自己已经有了主意,也做出了相应的吩咐,我觉得还是要和他们把自己的想法交代清楚。不然后面他们做事不好掌握尺度,还容易泄露行踪,为以后遁走惹下麻烦。你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的人,对于你们我是信任的,我在侯府的状态你们也清楚,表面尊荣其实憋屈无比;不论我怎么做,都难以让他们满足。我虽是侯府老夫人,却没有自己的血脉,身怀财富却无自保能力,在侯府也就是只被拔了牙且垂垂老矣的老虎,看着威风,实则危机四伏。不管你们当初为什么跟随我,如今我都要为你们以后考量。若我这些家财全部落入侯府,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你们必不能继续执掌各自的铺面,甚者难以继续在京城生活。你们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你们掌管铺面多年,我知你们忠心必不会藏私,可那些个人却未必如此,他们心胸狭隘,怕会疑心你们中饱私囊,从而威胁加害你们。我今日叫你们将生意转往苏杭,就是在为以后考虑,侯府我必不会久留了。此话一出,众掌柜大吃一惊。接着又考虑老夫人此话有何深意,到底可不可行。
你们不必吃惊,我即和你们说了,必是下了决心的。我如此做为你们考虑是其一,主要还是为我自己考虑,往后我只想自己能逍遥自在些,不想人老之后还身处危局,身不由己。老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刘掌柜沉吟着开口,想必是侯府中发生了什么危及老夫人性命之事,否则老夫人不会有如此决定,想着老夫人为侯府做的一切,刘掌柜眸子暗了暗,也要让侯府那些如此欺辱他们主子的畜生受点惩罚。他们跟着主子从来也不是因为她是侯府的老夫人,而是她值得他们追随,以前顾忌着主子他们多有让利侯府的铺面。以后,那就各凭本事了。侯府内的事情我不欲多言,你们只要知道,我要彻底离开侯府,你们抓紧把手里的产业处理好,能迁往苏杭的家人都提前安排好,我会给你们每人二百两的安家费。后面侯府有什么消息,你们不要惊慌,我自有安排。是,老夫人。众掌故领命匆匆离去。看着边离去边悄悄讨论后面如何行事的掌柜们,我微眯着眸子,想着这局棋我应该不会再输了吧。
第七章回侯府
时间在侯府众人争夺掌家权的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中匆匆流逝,侯府的局势也慢慢稳定下来,最终大房、二房平分了侯府的各院掌家权。要不是自己还没死,他们大概会直接分家。想着自己的计划,离他们分家也不远了,不知道到时候他们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哼!气候越来越冷,各铺子掌柜也在紧锣密鼓的转移手里的铺子,苏杭那边也来信说宅院布置妥当了,问她什么时候过去。
碧落,侯府那边已经安稳了,铺子掌柜们的动静很快就会被侯府众人发现,接下来不会太平了。看着外面有点阴沉的天气,风雪欲来。老夫人,掌柜们已经离开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也就是这几天就可以启程离开了,只是侯府那边您有何打算。碧落看着这段时间老夫人的安排,知道老夫人南下的决心,也不再劝阻。只是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南下。
时间还是仓促了些,有些带不走的就留下吧,要不是他们愚笨,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留下一些财物也好,留给他们继续争抢,就不会过分关注咱们带走的那些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顺利离开就好。你随这批管事一起离开,我会说让你回家养老了,你去苏杭等我,帮我好好照管着苏杭的产业。我对碧落说道。老夫人,我和您一起走,您习惯了我伺候,换人我怕您不习惯。碧落不愿自己先行离开,她不知道老夫人要怎么离开,想来不会太容易,她想陪着老夫人一起。
你先去帮我看着那些掌柜的,我最信任你。你最知我的喜好,到了那边帮我好好布置一下宅子。等我过去,我就要舒舒心心的享受生活。看着碧落要落泪不愿离开的样子,我说道。马上要落雪了,该回侯府了。
老夫人您回来了,管家等在门口,您院子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大爷、二爷衙门里面有要紧的事,吩咐了等下了衙就回来。大夫人、二夫人今日说要一起巡查铺子,您来消息的时候她们已经出门了,这会知道消息应该在往回赶了管事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想着以往老夫人管家,每每出门回来不是乌泱泱一大家子人早早等在门口。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在呢,虽不是亲娘,却也教导他们长大,真真是让人寒心。
嗯,你辛苦了。我先回院子休息,让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没事不要来我的院子打扰我。我扶着新找来的丫头青草慢慢往院子里走。老夫人,这是您这边的碧落姑姑呢管家没见过青草,有意打听一番。碧落年龄大了,做事总是力不从心,我让她回家荣养了,怎么你也想歇歇。我回头看向管家。老夫人您说笑了,我就是个劳碌命。管家讪讪的不敢再开口。
回到自己的院子,卸下珠环、洗去一身尘土,管家来说大爷、二爷下衙回来了,说晚上要一起用餐。如今自己还要受他们支配了,压下心中的不悦,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我淡淡的应了声。
餐桌上摆满大鱼大肉,看的人一点胃口也无,让春草给自己填了一碗看起来还不错的白玉豆腐汤,这才慢慢吃了起来。大房、二房小心翼翼的看了老夫人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如今老夫人不掌家,他们自然不用事事小心谨慎的哄着,可明面上也不敢不敬,老夫人积威久已,面对板着脸的老夫人,也是大气不敢喘的。
看着一个个鹌鹑样的人,本就没胃口这下更是吃不下了。喝了一口汤,我放下筷子,众人也赶紧放下碗筷。母亲,您可是用好了我送您回您的院子。大夫人心里不愿,想着一桌子的菜,还没吃几口,这老太婆刚回来就故意给他们脸色看,就那么看不得他们如意。上却不敢露出半点,自也不敢让老夫人一个人回院子。母亲您今天累着了吧,让您大媳妇扶您早些回去歇着,明早儿子再带着媳妇给您请安。常安淡淡的说道。母亲,您这次在庄子上待了这么久,儿子们都很想念您,您今儿先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再来给您请安常贵也在一旁赶紧说道。虽然母亲不掌家了,可谁不知道母亲手里可有大把的嫁妆。手缝里漏一点给他,他们二房的日子肯定要好过些。如今大房处处为难他们,虽说也能掌一半的家,却处处被大房盯着,半点不敢动手脚,就怕被大房抓住把柄,收回自己的掌家权。
你们事务忙,不用日日来请安,我最近在庄子上待的惫懒的很,你们不要大早上过来扰我清梦。我笑笑说道。是,母亲。众人应声。你们不用管我,有春草扶我回去就行了,你们忙了一天,想必也都累了,不必讲究那些虚礼。说完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夫人您刚刚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小厨房温着燕窝粥,您再用些。春草端着餐盘进来。确实没吃什么,大鱼大肉的一点青菜也不见,不知他们是什么肠胃受得了这么吃。还是庄子上好,刚回来就有点想念了呢。我皱着眉,一脸嫌弃。春草笑,老夫人一点也不严肃,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不知道大爷、二爷及满府女眷为什么看着那么害怕老夫人。慢慢喝了一碗燕窝粥,看着这偌大的庭院,不知是因着冬日还是什么显得有点萧索。
第八章病了
冬日的雪又密又冷,侯府鸡飞狗跳的日子没了老夫人把持,整个侯府就像是四处漏风的筛子,丁点的事也要传扬的满京城都知道。侯府不时为京城的茶余饭后增添谈资,最近一直被津津乐道。权贵人家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暗暗摇头,这侯府以后可不能过多走动,让自己儿女也少和这侯府交往,这侯府没了老夫人掌家真是不中用。
这日侯府又传出新的消息,你听说了吗,侯府老夫人病倒了。王大娘边缝补衣服边和边上的邻居悄声说着,虽说高门大院的事她们感兴趣,却也不敢高声谈论,毕竟不知道会不会被记恨上,他们这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人家的一根手指。侯府最近这么乱,老夫人被气病也是早晚的事,以前侯府看着兄友弟恭,家族和睦,那叫一个欣欣向荣。现在看着也是一团乱麻。还不如咱们这些小门小户呢。邻居郝大娘也是边说边摇头。
听说不是因为这个,老夫人不掌家后据说外面这些个信息都传不到她院子里,人老了,被儿孙欺上瞒下,就是聋子瞎子。高门大族出个门子也不容易,哪像咱们这样,街边一坐,消息灵通的很。陈大娘捂嘴笑着说。想着那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却一点自由身都没有的老夫人,自己以前可是很羡慕人家会投胎的,现在想想那是一点也不羡慕了。
那是因为什么啊快说说你知道什么消息。王大娘立马来了精神,他们也都是有儿孙的,如今做些缝缝补补的轻省活计,在街边晒晒太阳,聊聊八卦,也是一大乐趣。
陈大娘这下高兴了,自己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的消息,看他们着急想知道更多内幕却不得不等自己慢慢说来,得意的很据说是侯府的大爷、二爷因着老夫人的陪嫁铺子经营不善,据说今年关闭了好几家,怒气冲冲的跑去质问老夫人,说老夫人不善管理、用的掌柜也各个平庸无能,说老夫人年龄大了,管理不好这些铺子就交给他们管。瞧瞧这是说的什么话,咱老百姓都知道女子的嫁妆是自己的私产,夫家是无权插手的,至于儿女,那也是得自己死后他们才有继承权。
侯府那一大家子可没一个是老夫人亲生的,要是老夫人不想给他们一分一毫,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吧。郝大娘吃惊的看着陈大娘。就是啊,再说了,老夫人还没死呢,他们就开始要管老夫人的嫁妆了。这吃相有点难看啊,还是侯府高门呢。王大娘面露鄙夷说道。这还不是最劲爆的,据说老夫人听他们口口声声质问自己,面上不显,却命人拿来一份账本,让他们自己去看,上面清清楚楚记着,老夫人这些年填补侯府的每一笔,上面数额巨大,可以说侯府这些年都是靠着老夫人养着的。那侯府大爷、二爷看着那份账本脸色那叫一个精彩。陈大娘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
那侯府看着光鲜亮丽,原来是靠着老夫人养家的吗那侯府大爷、二爷都是当官的人了,难道是睁眼瞎吗,自己家里啥样能不知道,还有脸跑去老夫人跟前质问。王大娘觉得的气愤不已。吃饱了骂娘,真真是不要脸。侯府到底没有老夫人的血脉,老夫人纵有万贯家财怕也守不住。郝大娘摇头叹息。
侯府现在由大房、二房共同掌家,他们能不知道侯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多半是侯府没钱了,才上演这一出,想用老夫人的嫁妆继续填补侯府呗。听说老夫人不管家后侯府鸡飞狗跳的,要不然咱们哪能知道侯府内的事情。陈大娘跟着说了一句。不管是谁贴心贴肺的照顾这一大家子,最后却落得这样被人算计、被人质问的下场能不生气,这不老夫人当天夜里就病了。王大娘想着那样的场景都忍不住同情起那个侯府的老夫人了。
自此之后侯府就一直在寻医问药,这下子不管大房、二房愿不愿意,都不敢再有任何微词,不孝、抢夺嫡母嫁妆的名声传出来,不但家中儿女以后不好嫁娶,怕是自己的官位也要不保。他们如今的身份请不了御医,只能常常出入各大医馆,能弥补一下之前不好的名声也是好的,至于能不能治好老夫人,人老了身体总是会出各种问题,自不会再有人来指摘他们不孝。
虽侯府大夫进进出出,却一直传出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关于侯府庶子要谋害嫡母的消息也悄悄流传起来。大房、二房这会也焦头烂额,虽他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孝顺嫡母,却也不知为什么仍有他们不孝的消息传出。而被人同情的侯府老夫人,这会已经病的浑浑噩噩,认不得什么人了。陆陆续续的来了又走的大夫都摇着头,让侯府的众人准备老夫人的后事吧。听着一个个大夫都是这般吩咐,侯府大房、二房这会也有点慌了。侯府老夫人病情汹涌,仅仅半个月已经到了人事不知的地步。侯府如今世子未立,还需要老夫人上折子请封世子,可老夫人如今这般,如何上得了折子。如今外面关于侯府庶子谋夺嫡母嫁妆的流言越传越凶,如果老夫人真的就这么去了,他们这侯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传承下来。不管侯府大房、二房如何焦虑,老夫人的病情仍旧不见一点起色。
第九章苏杭好风光
京城的侯府老夫人终究没熬过这个冬日,没有为侯府请封世子,没有交待自己嫁妆如何分配,就在一个冬夜,大雪纷飞中悄声离世。在众人议论纷纷中,侯府大房、二房一起匆匆为老夫人操办后事。据说,这场丧礼也被京城各大世家和百姓谈论了好久,无他,作为一个侯府老夫人的丧礼,太寒酸了。
京城的纷纷扰扰慢慢远离耳畔。一辆看着朴实,内里装饰不俗的马车慢慢悠悠的驶离京都,马车内,因照顾老夫人有功被陪葬的青草为老夫人到了一杯热茶老夫人您喝杯热茶,其实咱们可以等到天气暖和了在南下的。青草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丫鬟,因不愿被卖身为奴在人牙子手里没少吃苦头。被老夫人相中,花了银子给她赎身,不要她卖身为奴,只需要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一段时间,并护送老夫人南下苏杭她就可以自行决定离开与否。
这京城虽说繁华可看多了也觉得厌烦,咱们如今一路南下,路上越走越暖,还可以一路看到四季景色不好吗想着如今自己已是一个死人了,虽有了新的身份,不必困于侯府。但毕竟生活多年,难免会碰到相熟的人。好不容易远离那些麻烦,自不愿在回到那个火坑。我是怕老夫人您身子受不住,咱们车内虽说还算舒服,可毕竟空间受限,不能放松舒长。离开侯府,老夫人便加她不必在自称奴婢。说她并没有卖身为奴。她心里感激,我知道老夫人如今被迫离开侯府,孑然一身,想必内心孤寂的很,便也随着老夫人,不拘泥那些称呼,更显亲切。
一路慢慢南下,闲看寒风呼啸,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掠过耳畔,似无数银针在耳边穿梭。天空宛如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幕,低垂而压抑,仿佛在酝酿一场盛大的演出。忽然,第一片雪花轻盈地飘落,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试探着这个寒冷的世界。紧接着,无数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际倾泻而下,如柳絮般轻盈,如鹅毛般柔软,天地间瞬间被这白色的精灵所占据。
雪片落在房顶上,不一会儿,就给屋顶盖上了一床厚厚的白棉被;落在树枝上,将原本光秃秃的枝干装扮成了晶莹剔透的玉树琼枝,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曳,雪花簌簌地掉落,宛如下起了一场迷你雪。街道上,行人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为这寂静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机。远处的山峦在白雪的覆盖下,失去了往日的棱角,变得圆润而柔和,宛如一幅水墨画卷,静静地铺展在天地之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褪去了喧嚣与繁杂,只剩下一片银装素裹的纯净与安宁。
欣赏春天的天空湛蓝如宝石,纯净而深邃,仿佛被大自然用最细腻的笔触精心描绘过。洁白如雪的云朵,像棉花糖般轻盈地飘浮着,它们形态各异,时而如骏马奔腾,时而似仙女舞动轻纱,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生动;春日的阳光温柔而明媚,不再有冬日的清冷。金色的光线如同细密的丝线,洒落在大地上,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像是地上铺了一层金色的碎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小草从土里探出了脑袋,嫩绿嫩绿的,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绿地毯。它们挨挨挤挤的,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身子,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草丛中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紫的……
它们虽然没有那些名贵花卉那么娇艳,但却为春天增添了一份别样的美丽;鸟儿们欢快地飞翔着,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诉说着春天的美好。燕子在空中轻快地穿梭,剪刀似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喜鹊站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给人们带来春天的喜讯;还有那五颜六色的小鸟,在树林间跳跃嬉戏,为春天增添了一份灵动的气息。
等到了苏杭,已堪堪入夏,西湖的莲叶早撑破晨雾,田田碧色漫过雷峰塔的倒影,将半阙宋词泡成摇曳的涟漪。荷瓣上滚动的朝露折射着霞光,忽而坠入湖心,惊散了游鱼衔着的云影。苏州拙政园的回廊缠绕着木香花,廊下竹帘半卷,漏下细碎的光斑。锦鲤在九曲桥下穿梭,尾鳍搅碎满池天光,将粉墙黛瓦揉成流动的水墨画。园林深处,琵琶声裹挟着评弹的吴侬软语,在蝉鸣间隙悠悠荡开,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黄昏时分,苏杭的街巷笼罩在金色的余晖里。杭州河坊街飘来藕粉的甜香,糖画摊前孩童踮脚张望;苏州平江路的灯笼次第亮起,摇橹船载着游人穿过古桥,船娘吴侬软语的小调,和着水声、蝉鸣,在夏夜的空气中缓缓流淌,诉说着千年的江南故事。
宅院门口碧落领着一众管事、掌柜都等在门口老夫人,可算等到您了碧落激动的落下泪来。天知道她听到老夫人重病、离世的消息时觉得天都塌了,她以为老夫人最终没能走出那个侯府。她是知道老夫人的计划的,但没见到老夫人本人她总是担心的。好了,好了,我走了一路,都要累死了,你还要我哄你不成。我笑看着碧落。说着累,可其实精神很好,感觉自己在路上吃着各地方特色美食都长胖了些。您尽逗老奴,哪里就需要您哄奴婢了,您快进府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咱们马上换。碧落破涕为笑。看着大大的慕容府牌匾,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慕容,唉,自从嫁人,都是侯夫人侯夫人的叫着,都快不记得自己原来姓慕容啊。真好,从今往后,自己只是自己,再也不是别人的附属,不再冠以别人的姓氏。苏杭景色如此美好,心情自然也要好好的。
第十章逛吃逛吃
江南景色宜人,气候确实养人的很,慕容老夫人整日乐呵呵的,完全看不出一点奔波的疲态。今日日头不大,老夫人决定领着碧落和青草去街上逛逛。青草没有离开,老夫人对她很好,她离开也没有地方去,当初不想卖身为奴,就是听多了大宅阴私,不想以后自己的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咱们也休息几日了,今咱们也去逛逛这边的街市,顺便去看看咱们置办的铺子。老夫人自在的眯着眼睛,吩咐碧落和青草准备一下。
街面上,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磨得发亮,早市的喧嚣撞碎了晨雾。绸缎庄的飞檐下,云锦与宋锦垂成流动的虹,绣娘指尖银针游走,孔雀羽线在月白绸面上织出活灵活现的牡丹,引得富家娘子驻足赞叹。隔壁茶馆的竹帘半卷,评弹声顺着茶香漫出来,三弦琵琶叮咚,吴侬软语唱着才子佳人的故事,茶客们听得入神,不时端起青瓷茶盏轻啜。
转角处糖画摊前挤满孩童,老师傅舀起琥珀色的糖稀,手腕灵巧翻转,游龙戏凤便在石板上凝结,裹上竹签时还泛着温润的光。再往前走,臭豆腐摊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焦脆的外壳在油锅里咕嘟冒泡,浇上秘制酱料,引得食客们不顾形象大快朵颐。更远处飘来桂花糖藕的甜香,妇人将糯米藕切成薄片,浇上浓稠的桂花蜜,晶莹的糖汁顺着藕孔缓缓流下。
河埠头泊着卖菱角的小船,船娘绾着蓝花布头巾,竹篮里的红菱鲜嫩饱满,沾着晨露泛着微光。岸边杂耍艺人踩着高跷抛接彩球,铜锣声一响,围观人群爆发出阵阵喝彩。暮色渐浓时,灯笼次第亮起,绸缎庄的霓虹、小吃摊的暖黄、茶楼的朱红,将整条街染成流动的水彩画,吆喝声、谈笑声、丝竹声交织成永不落幕的苏杭市声。
平淡的生活、憨厚的笑脸、敞亮的吆喝,铺面而来的生活气息让这个从来只在马车里,连车窗帘都不能随便撩起的老夫人满眼欣喜,街头的一切更是让她连连称奇。碧落看着这个犹如孩童一样,对市井一切充满惊喜与好奇模样的老夫人,心里酸涩的忍不住眼泪,那个一直端庄贤淑,从来不会半分俞矩的老夫人,哪里有如现在这般鲜活的样子,那高兴的眼角眉梢仿若年轻了十岁。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碧落也是真的高兴。
逛了一路,眼看着晌午了,她们一行人选了一家最大的酒楼,掌柜的,把你们的特色菜都上一份。春草听老夫人吩咐后,豪气的吩咐掌柜的。要了一个包间,吩咐碧落和春草也都坐下,她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不是侯府老夫人,大家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客官请稍等,小店赠茶点一份。店小二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大主顾,要知道这是苏杭最大的酒楼,每个菜品都不便宜,这一桌直接要了他们所有的特色菜,他可得好好伺候着。
一路上已经吃了不少特色小吃,并不怎么饿,好在这边的菜量并不如京城酒楼,每一份都小巧精致。响油鳝糊:以新鲜鳝鱼作为原料,将鳝鱼切成段儿后,放入佐料爆炒。颜色偏深红,油润而不腻,新鲜可口。鳝糊上桌后盘中油还在辟叭作响,故而得名,其鳝肉鲜美、香味浓郁、开胃健身。太湖三白:包括白鱼、银鱼、白虾,这三种湖鲜均产自太湖。清蒸白鱼能最大程度保留其鲜嫩口感;银鱼炒蛋,色泽分明,口感鲜嫩;白虾清炒或做醉虾,味道鲜美。荷叶粉蒸肉:将猪肉切成薄片,用炒米粉和多种调料拌匀,再用鲜荷叶包裹后蒸制而成。荷叶的清香融入肉中,肉质软糯,米粉油润,清香不腻。西湖醋鱼:选用西湖草鱼制作,烹制后鱼肉鲜嫩,再浇上由糖醋等调料勾成的芡汁,口味酸甜。龙井虾仁:以龙井茶和虾仁为主要食材,虾仁洁白鲜嫩,带有淡淡茶香。将清明前后的龙井新茶与新鲜的河虾仁一起炒制,茶味与虾鲜巧妙融合,不仅味道鲜美,还极具观赏性。宋嫂鱼羹:据说是南宋时期流传下来的名羹,以鳜鱼或鲈鱼等鱼肉为主料,加以火腿、香菇、笋丝等食材,勾芡后制成的鱼羹口感滑嫩,味道鲜美,似蟹羹,故又称
赛蟹羹。油焖笋:选用新鲜的竹笋,以酱油、糖等调料焖制而成。笋是江浙菜常用的食材,这道菜酱汁调味浓郁,口感爽脆好吃。还上几样特色点心,定胜糕:据说和金兵十万大军不敌宋军八千轻骑的一场大胜有关。岳飞率军出征前,杭州老百姓送上这种糕点,米粉蒸熟,两头大、腰身细,形如银锭,用红曲染成绯红色,象征得胜凯旋。白玉方糕:皮薄馅重,有玫瑰、白果、薄荷、豆沙馅儿,还有鲜肉馅儿。苏式鲜肉月饼:据说始于唐代,形如满月,色泽油润,选用鲜腿肉,用芝麻粉调香。出炉后热热地咬下去,肉馅儿紧致鲜香,酥皮纷落,鲜汤横溢。虽是量不大,各个也都是吃的饱饱的。
吃过饭食,外面日头正大,也不好继续逛下去,大家一致决定去戏楼听戏。这边的曲调与京曲又有不同,一曲《牡丹亭》讲述了杜丽娘与柳梦梅跨越生死的爱情故事,游园惊梦
一折,杜丽娘在春日花园中感慨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将少女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与现实的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曲《长生殿》以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悲剧为线索,展现了大唐盛世的兴衰,其中
惊变埋玉
等情节,唱词优美,表演动人,深刻反映了历史的沧桑与人生的无常。众人听的如痴如醉,随着戏曲的跌宕起伏,众人又是哭又是笑。
金乌西斜,逛吃了一天的众人,终于是决定打道回府了,碧落怕老夫人累坏了,坚决不许他们继续逛下去,一会夜市开起来,估计她就劝不住老夫人了。老夫人这会真真是个小孩子心性了,贪玩的很,她可得看好老夫人,好生活才刚刚到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行。
第十一章江南首善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凭借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果在苏杭最繁华的街巷开起铺子,引入新颖的洋布、精巧的首饰,还有独家配方的香粉。不出半年,自己的铺子便在商海中声名鹊起,生意红火得连账房先生拨算盘的手都停不下来。
虽是日进斗金,老夫人却并未沉迷奢华,除了刚到苏杭时的每日去外面感受不同的苏杭风光。她独居在幽静的深宅,每日粗茶淡饭,衣着朴素,怎么自在怎么来。这天,她乘马车经过苏州阊门,透过车窗,看到街角蜷缩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破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前的破碗里零星散落着几枚铜钱。再转过一条巷子,几个面黄肌瘦的乞儿挤在屋檐下,用冻得通红的手啃着硬如石块的冷馒头。
这一幕刺痛了老夫人的心。她如今衣食富足,内心却孤寂得很,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黄白之物并不能让她内心充实。当晚,她便召集掌柜们清算账目,决定将大半盈利投入善举。掌柜们都是因她当时的善举才有今日,对于她决定救助更多的人,他们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很快,城西那处废弃宅院热闹起来。老夫人亲自监工,将其改建成慈佑堂。她将自己在侯府掌家时的精明用在此处,将堂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暖阁收留幼童,厢房安置病患,柴房改作厨房,前庭设粥棚施粥;还制定了详细的物资管理与人员分工制度。同时,掌柜们继续经营着商号,用源源不断的收益支撑着慈佑堂的运转。
当慈佑堂的炊烟升起,当乞儿们穿上崭新的棉衣,当患病的老人得到悉心照料,老夫人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站在堂前,望着人来人往的善堂,看着匾额上逐渐被人熟知的慈佑堂三字,内心是满足充实的。
碧落站在慈佑堂的回廊下,目光追随着夕阳里的老夫人。此时的沈老夫人正弯腰给一个乞儿系紧衣襟,金黄的余晖裹着她素色的衣袂,发间银簪坠着的珍珠在光晕里轻轻晃动,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染上了温柔的弧度。那端雅的身影仿佛被夕阳融化,与堂内此起彼伏的欢笑声融成了一幅鲜活的画。
老夫人独处时,深宅里的烛火总在深夜摇曳。老夫人常独坐窗前,手中的团扇轻轻摇晃,可眼底的孤寂却比夜色更深。即便宴请宾客时笑意盈盈,转身回房便卸下所有伪装,对着满室冷清叹气。那时碧落常想,再多的金银珠宝,也填不满这深宅里的空洞。
而此刻夕阳下的老夫人,全然没了往日的落寞。她的脊背不再像从前那般佝偻,脚步也轻快许多。当乞儿们簇拥着喊她沈奶奶,当病患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碧落看见有簇明亮的光在老夫人眼中燃起,那是比任何珠宝都璀璨的欢愉。
暮色渐浓,老夫人直起腰,抬手轻抚堂前新挂的江南首善匾额。晚风掀起她鬓角的白发,她却笑得开怀,转头对碧落说:你看,这才是活着的滋味。碧落望着老夫人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影,忽然懂得,原来真正的富足,从来不在金银堆砌的深宅里,而在这盛满人间烟火的善堂中。
老夫人倚在慈佑堂的雕花窗边,看着堂前孩童追逐嬉戏,老人们围坐在一起晒太阳、话家常,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笑意。夕阳透过窗棂,在她布满皱纹的手上洒下斑驳光影,暖融融的温度,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在侯府的那些日子。
前世的她,身为侯府老夫人,每日被众人簇拥着,儿孙绕膝,表面风光无限。生辰那日,府中张灯结彩,满堂宾客齐贺寿,子孙们纷纷献上名贵的寿礼,言辞间尽是谄媚讨好。可当她因病卧床,那些所谓的孝顺儿孙,不过是走个过场,眼神里满是敷衍与不耐烦。夜里,她躺在华丽的床榻上,听着府外的更鼓声,满心皆是寒凉。
而此刻,她虽孤身一人,却被慈佑堂里的温暖紧紧包裹。清晨,有乞儿悄悄将采来的野花放在她案头;晌午,老人们争着拉她一起吃饭,往她碗里夹菜;傍晚,孩子们围着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眼睛里满是崇拜与依赖。当她生病时,众人急得团团转,乞儿守在门口盼她康复,老人们为她诵经祈福,郎中更是寸步不离地照料。
老夫人,喝碗银耳羹吧,润肺养颜呢!碧落端着碗走近,语气里满是关切。沈老夫人接过碗,热气氤氲间,她望着慈佑堂内热闹的景象,眼眶不禁湿润了。原来,真正的幸福不是锦衣玉食,不是虚假的奉承,而是这平淡日子里的真心相待,是这些虽无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关怀。她轻轻抿了一口银耳羹,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暖到了心底。
第十二章再看侯府(一)
侯府自老夫人离世便分了家,因着长房得了侯府的爵位,府中几个未成亲的弟妹便还住在侯府,由长房供养直至成亲。二房则自己买了宅子搬了出去。侯府家产被成了亲的大房、二房平分,其他庶弟妹纵是不满,却因着年龄小,又无任何依仗只能咬牙认下。侯府老夫人的嫁妆店铺由几个庶子平分,每个庶女得了500两银子的陪嫁。未成亲的庶弟妹现在虽是住在自小长大的家,却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生活,内心的苦楚无人可诉,每每想起处事公正的嫡母,都不止一次悄悄的流泪。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水痕。五姑娘明瑶对着铜镜整理鬓边的绢花,指尖触到褪色的花瓣时,镜中忽然映出丫鬟翠袖捧着个旧漆盒的身影。
姑娘,这是这个月的月例。
翠袖声音发颤,盒底躺着两锭碎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白。明瑶数到第三遍,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房的姑娘也是这个数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嬉笑声。明瑶掀起帘子,正看见长房的大姑娘明玥被丫鬟扶着上轿,身上簇新的桃红织锦襦裙在雨幕里格外刺眼。她下意识攥紧袖口,粗布料子磨得手腕生疼——这还是去年冬天做的衣裳,如今袖口已磨得起毛。
三姑娘,侯夫人请您去前厅。管事嬷嬷的声音像把钝刀。明瑶踩着湿透的石板路,檐角的雨水滴在后颈,凉意顺着脊梁骨往下爬。前厅檀香混着药味,大房媳妇也就是现如今的侯夫人半倚在紫檀木榻上,护甲敲着茶盏:听说你昨儿去账房闹了
妹妹不敢。明瑶屈膝行礼,瞥见几案上堆着的绸缎册子,只是姐妹们的衣裳...
规矩要改改了。侯夫人慢条斯理抿着茶,护甲划过明瑶褪色的衣襟,庶出的姑娘,穿得太鲜亮倒成了没规矩。再说如今二房分走一半家产,府里哪还有闲钱养闲人
明瑶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嫡母还在世时,带着她们去参加王家的诗会。那时她穿着藕荷色的襦裙,在花厅里和各府小姐对诗,虽有嫡女们冷嘲热讽,可至少不必为一身衣裳发愁。
前儿张府的太太来,说咱们府上的姑娘们许久没露面了。明瑶鼓起勇气,妹妹想着,若是能...
张府侯夫人冷笑打断,你倒会攀高枝。那些世家小姐的聚会,咱们府上的姑娘去了,不是给人当笑柄她朝一旁的管事使了个眼色,明儿起,各房庶女的胭脂水粉也减半吧。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府里事多的很,你们没事就好好在自己屋子待着,别净想些有的没的。侯夫人撇这嘴,轻蔑的说着。
还没走出正厅,便听到里面传出长嫂略显刻薄的声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想着出去交际那些个世家小姐,这是要自己给自己找婆家了不成,看着年龄不大,就开始思春了,真真是个小贱蹄子。要不是侯爷说他们长的还不错,以后送出去能成咱们侯爷的助力,我早随便找个商贾打发了,咱们还能赚份聘礼。
明瑶的指尖死死抠住雕花门框,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雨幕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灰蒙,侯夫人那番话却字字如钉,将她钉在原地。原来在长嫂眼中,她们不过是待价而沽的物件,连最后的体面都成了算计的筹码。想到那句要不是侯爷说他们长的还不错,以后送出去能成咱们侯爷的助力明瑶便觉得浑身冷的发抖。
姑娘小丫鬟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瑶猛地转身,发间的绢花应声而落,滚到青砖缝里沾满泥水。想到长姐正在议亲了,明瑶不由有些担心,疾步朝长姐住的西厢房走去。
明瑶提着裙摆,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跌跌撞撞,裙角沾满了泥点。西厢房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是她此刻悬着的心。长姐素日温顺,若被长嫂当成拉拢权贵的棋子,只怕......想到这儿,她猛地推开雕花木门。
三妹正在灯下刺绣的长姐明琬抬起头,针尖在素绢上划出凌乱的线头。明瑶注意到她案头摆着的喜帖,烫金的李府二字刺得她眼眶发酸——那是京城有名的暴发户,当家主母是出了名的泼辣。
长姐,你可知这门亲事......明瑶攥住明琬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长嫂克扣月例,长姐为了补贴家用,常在深夜接些绣活,原本细嫩的手早已布满伤痕。
明琬轻轻抽出手指,将绣品叠好:我都知道。
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昨日在祠堂,我听见长嫂和媒婆说,李府愿意出双倍聘礼......
双倍聘礼……她喃喃重复着,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里激起回音。记忆突然翻涌,想起幼时随嫡母参加春日宴,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吟诗作画,论的是才情门第,谈的是风花雪月。可如今,侯府竟将女儿们当作货物,明码标价。
第十三章再看侯府(二)
砚台里的狼毫突然断成两截,常安这才惊觉自己攥笔的手在发抖。想着如今二皇子被禁足在皇子府,其母妃暴毙宫中都不得出,其外祖及几位舅舅战死沙场只留几个稚童和一家子妇孺。原本大好的前景短短几年便分崩离析。
常安颓丧的坐在圈椅里,想着眼下的局势,脊背发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院外传来。紧接着,几名侍卫破门而入,领头的公公尖着嗓子宣读圣旨,字字如冰锥刺进常安耳中——他因被人告发与逆党有书信往来,着即革除一切爵位,即刻下狱候审。
常安瘫坐在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猛地想起三年前的场景:嫡母戴着翡翠护甲,将他刚写好的拜帖掷在青砖地上,如今陛下千秋鼎盛,咱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事,忠于陛下就好。她袖口的苏绣牡丹随动作轻颤,可他当时满心只有二皇子府朱红的灯笼。太子体弱,皇后又不得盛宠,二皇子母妃皇贵妃宠冠后宫,外祖家手握十万铁骑,谁看不出那才是未来储君他瞒着母亲,借着礼部采办贡品的便利,偷偷将西域进贡的夜光杯转赠给二皇子的谋士。那时他以为,只要早早押对宝,就能以文重振侯府荣耀。
带走!侍卫的拖拽让常安猛然回神。府里乱做一团,丫鬟婆子们的哭喊声、器物摔碎的声响此起彼伏。常安被粗鲁地架着胳膊,踉跄着跌出书房。他看见管家正跪在地上,拽着侍卫的衣角苦苦哀求,白发随着动作凌乱地散开;妻儿、庶弟妹们,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惊恐。常安挣扎着想要回头再看一眼这座承载着祖辈心血与期望的府邸,却被侍卫狠狠推搡了一把。门槛绊住了他的脚,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瞬间渗出鲜血,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就在此时,侯府的匾额轰然落地,溅起半人高的尘土。匾额上的金漆在剧烈撞击中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木质纹理,仿佛是侯府褪去华丽外衣后的残破真身。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而侯府的仆人们则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断裂的匾额支架戳进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垂死者最后的呜咽。常安望着这场景,忽然想起儿时,嫡母曾指着这块匾额,骄傲地说威武二字乃是皇上御赐,象征着咱侯府世代忠君护国、战功赫赫。当年你祖父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救下圣驾,才有了这块匾额。嫡母说话时,眉宇间有可见的忧色,那时他不懂嫡母的忧虑,只看到阳光洒在威武匾额上,鎏金大字熠熠生辉,常安那时觉得,这份荣耀会永远庇佑着侯府。
如今匾额落地,不仅砸碎了侯府的荣耀,也砸醒了他一直以来对权势的幻想。听着围在府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侯府世代忠良,这‘威武’二字,如今倒成了笑话!
常安浑浑噩噩,自己虽不曾见过祖父英武之姿,却常常听说书先生讲祖父在疆场征伐之事。虽引以为傲,却觉得武将到底粗鲁,且天家如今重文轻武,自己想要出人头地,自是不能走了祖父的老路。如今听着百姓口中不配二字,才终于明白嫡母眼中的忧虑从何而来。
牢狱潮湿阴冷,常安颓丧地坐在稻草堆上,难闻的气味,试探着靠近的老鼠。墙角滴答的水渍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铁链拖拽声,在死寂的牢狱中格外刺耳。他扯松领口,喉结上下滚动,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胸腔里那团寒意。
二皇子势力轰然倒塌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母妃暴毙、外戚尽殁,一切都太过蹊跷。而自己被冠上通逆罪名,会不会就是这场权力洗牌的余波常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脊背发凉。他突然意识到,从自己瞒着嫡母站队的那一刻起,就已然踏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棋局。如今棋子失了利用价值,便要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第十四章在看侯府(三)
秋雨裹着寒意漫过青石板,常贵立在侯府高墙外,望着朱漆大门上原本威武侯府匾额的位置空荡荡的,指节捏得发白。分家那日大房得意的嘴脸还在眼前,如今竟是锒铛入狱。
想着自己如今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务,从前即便分家,威武侯府到底还在,那些人不敢拿他如何。虽不想承认,自己还是借了大房的光,如今大房锒铛入狱,侯府被剥夺爵位,那些人岂会再有顾忌,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场景,浑身发冷。
那时他攥着田契银票走出侯府角门,听着身后门扉合拢的闷响,满心都是终于挣脱枷锁的畅快。国子监的课业算什么那些之乎者也换不来真金白银!常贵至今记得自己站在新装修的绸缎庄前,鎏金匾额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波斯进贡的织锦挂了满墙,西域商人带来的香粉摆满博古架,就连门童都穿着崭新的月白短打。他大把撒着银票,看着掌柜们奉承的笑脸,觉得整个京城的财富都将涌入怀中。
可现实却如冷水浇头。头一批进货的翡翠镯子,看着通透水润,实则内里早有暗裂;说好的苏州绣娘,绣出的牡丹竟歪歪扭扭;更别提那些看似华贵的金镶玉,竟是包着黄铜的假货。开业那日虽宾客盈门,可不出三日,就再无人踏足。堆积如山的货物卖不出去,库房的霉味混着廉价香料的气息,熏得他彻夜难眠。
哐当——后院传来瓦罐碎裂声。常贵猛然起身,撞翻了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宣纸上蜿蜒成河,漫过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债务人名。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想起前日在街上,绸缎庄的掌柜阴笑着说听说威武侯府的印信都熔了。如今想来,那些掌柜看他的眼神,哪里是看东家,分明是看着待宰的肥羊。
窗外月光惨白如霜,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牢狱的铁栅。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债主恐怕早已打听到消息。往日里碍于侯府威压的拳脚,怕是要落在自己这落魄的庶子身上了。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摆,常贵颤抖着摸向怀中那把防身匕首,又似被灼烫了一般猛的缩回,他不敢......
妻子的咒骂声像无数尖锐的钢针,直直刺向常贵的耳膜。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窝囊样!读书不如你大哥,做官不如你大哥,如今经商又不成,这个家都要被你拖垮了!她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唾沫星子飞溅在常贵苍白的脸上。常贵喉结滚动,想要辩解,却发现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儿女们蜷缩在角落,惊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女儿用小小的胳膊紧紧搂着年幼的弟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弟弟的衣服上。
常贵颓丧地坐回圈椅,圈椅的皮革早已磨得发亮,却再也支撑不起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精神。圈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极了他破碎的人生。常贵伸手抚过椅把上磨得发亮的皮革,指腹触到一道熟悉的凹痕——那是他十五岁那年,因偷溜出去听戏被嫡母罚跪时,指甲无意留下的。那时他满心委屈,总觉得嫡母刻薄寡恩,却不知那些严厉训诫,原是为他筑起的一道屏障。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春日里,他身着崭新的月白长衫,在国子监的玉兰树下诵读诗书,同窗们投来羡慕的目光;盛夏时,妻儿在侯府的荷花池边纳凉,丫鬟们捧着冰湃的果子殷勤伺候;秋夜宴,他与文人雅士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好不潇洒;就连冬日,也有暖烘烘的手炉,厚厚的貂裘,不必受一丝寒风侵袭。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哐当作响,常贵打了个激灵,从回忆中惊醒。思绪不自觉飘向大哥常安,想起那年秋闱放榜,他中了举人,大哥表面笑着恭喜,眼底却藏着阴翳。当晚,他在书房整理书卷,偶然听见大哥与幕僚在花园角落低语,提到二房迟早要压过我们,被嫡母的贴身嬷嬷一声咳嗽打断,此后再无声息。
还有一次,他准备捐个闲职,却莫名被人举报文书造假。后来才知道,是大哥的人在背后捣鬼。但嫡母雷霆手段,罚大哥跪了三日祠堂,还将他的两个得力手下远远打发。那时大哥跪在祠堂前,额头上沁满冷汗,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恨。
圈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常贵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皮革上的凹痕,仿佛想从这道旧疤里抠出一丝往昔的温度。窗外的风裹挟着雨丝扑进来,将案头散落的账本掀得哗哗作响,那些密密麻麻的赤字在他眼前扭曲成大哥被衙役押走时的狼狈模样——袍沾满泥浆,乌纱歪在脑后,全然没了往日朝堂上作揖时的威风。
嫡母若还在,断不会让常安走到这一步。记得去年上元节家宴,大哥举着酒杯敬向空座,眼神却直直盯着自己:二弟弃了科举走商路,倒让我想起母亲常说的‘井水不犯河水’。话里的刺藏在笑意里,却被嫡母生前最爱的鎏金烛台映得清清楚楚。如今烛台蒙了灰,大哥攀附的二皇子也失了圣心,侯府门前的石狮子早已不复往日威风。
爹,当铺的王掌柜又来催账了……女儿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常贵望着女儿补丁摞补丁的裙摆,突然想起自己初入商界那日,特意给她买了京城最时兴的蝴蝶发钗。那时他何等意气风发,以为凭着侯府二公子的名号,定能在商海闯出一片天。却不知大哥暗中勾结同行打压,又遇上漕运突发水患,囤的绸缎全泡了汤。
雨越下越大,房梁开始滴滴答答漏水。常贵蜷缩在圈椅里,恍惚看见嫡母拄着拐杖立在堂前,银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看向他的目光似失望、似嘲讽。
第十五章完结
铜香炉里青烟袅袅,慕容赋雪指尖轻抚过湘妃竹帘,窗外细雨如丝,将苏杭的粉墙黛瓦晕染成水墨画卷。她蜷在软缎绣着并蒂莲的小塌上,腕间羊脂玉镯随着翻动账本的动作轻响,账簿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载着绸缎庄、茶行的进项,那数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前世在病榻上,连喝口热水都要遭人白眼,如今指尖沾着的却是西湖龙井的清香。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惊飞了窗棂上停驻的雨燕。起身推开雕花窗,湿润的风裹挟着栀子花香涌进来,远处善堂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像一串银铃在雨幕里摇晃。
老夫人,新来的绣娘送了图样。丫鬟捧着红绸包袱进来,慕容赋雪展开绣样,见那并蒂莲针法细腻,栩栩如生,恍惚间又想起前世孙女为了几件首饰,生生扯断了她戴着多年的玉镯。她摇了摇头,将回忆甩出脑海,目光落在墙角堆叠的善堂账本上。
午后雨停,她撑着油纸伞踱步至善堂。老人们围坐在天井里晒太阳,几个孩子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她在织布机前坐下,手把手教新收的盲女辨认丝线,女孩掌心的温度透过丝线传来,让她想起自己前世冰冷的病榻。
前世此时,她正卧在病榻上,浑身疼痛如蚁噬。那些所谓的孝子贤孙们,一个个假惺惺地守在床前,眼中却透着不耐烦与贪婪。大儿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着官场上的难处,实则是想掏空她的体己钱去打点上下,铺平自己的升官路;二儿子则在一旁冷嘲热讽,埋怨她不肯放手家族产业,挡了家族的前程,其他庶子庶女则是敷衍的请过安便再见不到人。就连最疼爱的孙子,也只是偶尔来敷衍几句,转头就去花天酒地。她强撑着病体,看着这些自己倾尽心血,不惜拿自己的嫁妆补贴也要为他们前程铺路,如今自己卧病看着这些嘴脸,满心皆是失望与悲凉。
而如今,窗外的苏杭夜色静谧美好,街道上还偶尔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带着烟火气的热闹。她抬手轻抚过腕间温润的玉镯,触感与前世那断裂的残片截然不同。这一世,她凭借前世记忆,在苏杭打下一片天地。商铺生意红火,善堂里满是欢声笑语。那些曾经在她生命里留下伤痛的人,在京都早已没落,入狱的入狱,倾家荡产的倾家荡产。
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丫鬟轻声提醒。慕容赋雪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端起凉透的安神汤一饮而尽。曾经的伤痛,如今虽偶尔想起仍会泛起一丝涟漪,但更多的是释然。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万家灯火,心中满是安宁。这一世,她不再困于家族的枷锁,不再被亲情所伤,而是真正为自己而活。这一世,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圆满,不是儿孙满堂,而是将曾经被辜负的善意,化作照亮他人的光。